梨花落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尘埃
周大人捏了捏厚度,嘻嘻一笑:“老弟真会办事,怪不得袁公公如此喜欢你啊——”
若愚笑道:“这样吧,今天带您来,是因为万花楼新到了几个姑娘,其中有个花魁,已经给大人定下了,就在房里等着呢。”
周大人一听,来了精神,站起身急烘烘道:“先我看看!花魁究竟如何称魁?!”
若愚赶紧高声道:“妈妈,带我客人去包房!”
周大人前脚一走,后脚妈妈就靠了过来,讨好道:“陈家官人,我手上还有一个姑娘,是从扬州买过来的,可花了我大价钱,不比那花魁差,我给您留着,您看……”
若愚摇摇头:“我没兴趣。”
“看看吧!”妈妈不由分说,往后一扬红手帕,说:“把媚媚姑娘带出来……”
“看看吧,看看!”妈妈亲热地推搡着若愚的肩头:“保管您满意,呵呵……”
若愚极不情愿地抬起头来,一瞟,忽然,眼睛一亮!
那厚厚的脂粉下,熟悉的一张脸,嘴角下的黑痣分外刺眼——
“白颜!”若愚大喊一声,冲动地站起身,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惊喜道:“我找了你很久了!”
“少爷……”白颜嗫嚅着,潸然泪下。
若愚抬手,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张嘴就问:“多少钱?”
妈妈一激灵,马上反应过来,原来是问赎身的价钱啊。看样子,这个家财万贯的陈公子跟这个扬州买来的姑娘有些情缘,她心里盘算着,一百两买过来的,赚多少合适呢?她瞄一眼若愚,这是老客户了,出手向来阔绰,今天应该是可以大赚一笔的。
妈妈想了想,张口道:“从扬州红妆楼买过来的时候,这姑娘我可花了大本钱……”
“少废话,多少钱?”若愚已经不耐烦了。
妈妈顿了顿,咬咬嘴唇,说:“一千两!”
“成交!”若愚看也不看妈妈,拉了白颜就往外走,只对随从一摆手。
妈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张大了嘴巴,乖乖,一千两哦……
梨花落尽 第九十章 昔日谢府意外见离人 (上)
转眼又到了冬天,第一场雪,说下就下来了,天地间一片凄冷,就象梨容冻僵了的心。
“表小姐,喝杯热茶吧。”丫环小碧递过来一杯热茶,这是陈夫人专门替她选的贴身丫环,虽然比不上当年的佩兰那么贴心,但看得出,这也是个心眼很好的姑娘。
梨容微笑着,接过茶,才喝了一口,忽然听见小碧叫了一声:“老爷!您回来了——”
听见这个称呼,梨容的背心嗖的一凉。
“你出去吧。”若愚挥挥手。
小碧出去,随手带上门,然后想了想,往陈夫人房里去了。
“梨容,”若愚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说:“我考虑可以娶你了。”
梨容别过头去,不看他。虽然结局已经无法更改,但她心底真实的想法,还是希望能继续往后拖,尽管现实如此,但要嫁给若愚,总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我为什么要娶你呢?”若愚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他难得这样笑,看得出,他很开心:“我们预先定了婚书是一个原因,叔父和婶娘的遗愿也是一个原因,不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竖起一根手指头来,朗声道:“就是,我终于把那个最重要的人找到了。”
梨容没有回答,若愚嘴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她希望是佩兰,但她知道,肯定不会是佩兰。
“你猜出来了吧?”他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说:“是白颜!”
“我找到白颜了,而且已经把她安排到别院去了。”若愚的脸上,忽然显出些阴险的神色来。
“知道,陈家别院是哪里么?”他阴森森地点穿:“就是原来的谢府啊。”他说:“上次已经告诉过你了,一切都维持原样,只有听香楼,我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你会喜欢的……”
梨容轻轻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跟他,母亲在世的时候,碍于情面,她还不得不搭些话。母亲一走,便是无话可说了。
“不是孝期还没有过么?”他话语难得的温柔,却显得叵测:“毕竟我也算是个读书人,与礼制不合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等孝期过了,我就会操办我们的婚礼。”
梨容在鼻腔里无声而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是要娶你的,不过,”他笑道:“在娶你之前,我还要办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阴险地放慢了语调:“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得到我要干什么!”
梨容面无表情,望着窗外。
他想说,却就此打住,神秘阴森地一笑,翩翩而去。
“娘。我已经买下了谢府,修缮打扫好了,想让梨容搬回去住,那里原来是她的家,她一定愿意的。”若愚垂手站在母亲面前。
陈夫人狐疑而警觉地望了儿子一眼,说:“你又想打什么算盘?”
“娘——”若愚叫起来:“您怎么老不愿意相信我呢,我上回不是跟您保证过了。绝不因为以前的事为难她……”
“以前的事?!以前的什么事?”陈夫人冷不丁插话:“以前她怎么了?她可没做什么坏事,更没有什么事对不起我们母子啊!”
“陈若愚我再一次警告你,你如果还敢对我阳奉阴违,我就死给你看!”陈夫人出言不逊,赤裸裸地恐吓若愚。
“我知道,娘。我不是已经改了,这几个月,我哪有难为她?”若愚叫屈:“你看,谢家院子我也替她买下来了,还修好了。还不是想她心里舒服点。”
陈夫人翻了个白眼过去,说:“我要问问梨容,过不过去随她。”
“这是自然。”若愚回答,心说,她当然是愿意会自己家去住的。
“若愚,不是娘非要管你,而是娘知道,你其实,还是有些配她不上,娘也知道,你是喜欢她的,”陈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加重了语气:“喜欢她,就好好对她,如果你不珍惜,也许有一天,上天就会把她从你身边带走。”
若愚闻言,只觉心头一堵,有些发怔。
“梨容,伯娘问你一件事情好么?”陈夫人温和地说:“若愚说他买下了谢府,修缮打扫好了,你愿意搬回去住么?”
梨容认真地看了陈夫人一眼,点点头。
“还是住在伯娘身边吧?”陈夫人试探着问,尽管她知道,这样一问,梨容一定愿意选择回去,但她其实不想梨容搬回谢家。离开她的身边,不知若愚会怎样对梨容,她知道,儿子一直在暗地里刁难梨容。这一次,凭直觉,好象也没安什么好心。
梨容一言不发,低头下去。
陈夫人摸摸她的发,幽声道:“本来就话不多,如今几乎就不说话了,算了,还是由你,住陈家陪我一老太婆,终归没有自己家里舒坦。”她还想说,能离若愚远点,也许,你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腊月里,梨容就搬回了谢家。
刚一进门,看见一个披着彩缎绒袍的女子,站在庭院中,望着自己笑,月牙的笑眼弯弯,嘴角下一颗痣。
“白颜!”梨容惊呼一声,恍如隔世。
“小姐!”白颜跑过来,一把抱住梨容,哭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不是见到了?!”梨容也是喜极而泣,一年多来,这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是少爷把我买回来的,”白颜兴冲冲地说:“小姐你看人真是准,你说少爷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一定会回来找我的,真的,他就回来找我了,可把我脱离苦海了……”
有恩必报?梨容一愣,苦笑一下,是啊,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是他的恩,我是他的仇。
“小姐,我们终于又回家了,”白颜殷勤地拂了拂椅垫。说:“小姐,你坐。”
“恩嗬!”忽然一声重咳,从身后响起。
陈若愚!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梨容皱皱眉,挺直了身子。没有落坐。
“少爷!”白颜亲热地靠了过去。
“都坐吧。”若愚缓缓地坐下,眼睛,望着梨容。
他说:“白颜,你把当天如何帮我的经过说一遍。”
白颜的脸有些发白,她顿了顿,眼珠从若愚身上梭到梨容身上,又从梨容身上梭到若愚身上,来来回回,飞速地梭,而话语。却有些结巴,她强自镇定地说:“当天,当天我看见小姐跟,跟少爷吵架,害怕。害怕小姐告诉夫人,夫人赶少爷走,就偷,偷了家里的钱,还有,还有一些首饰,想偷偷地。跟少爷私奔,后来,后来,少爷一气之下走了,我,我就拿了偷来的东西跟了出去。把东西给了少爷……”
她心虚地望望梨容,声音越来越低:“后来,后来,少爷不肯带我走,我就。就把东西给了少爷,自己,自己回家了……”
若愚微笑着望了白颜一眼,柔声道:“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白颜,你是我的恩人。”
白颜脸一红,旋即看了看梨容,又有些发白。
梨容有些微微的愕然,她看了白颜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白颜的额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你除了奚落和打击我,还会做什么?”若愚冷冷的话扔向梨容。
梨容低下头去,没有回答。
“你现在知道羞愧了?!”若愚猛地站起来,指着白颜,厉声对梨容说:“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对你?!就是因为你无情无义还不如一个丫环!从前你所做的一切,到今天都是你的报应!我等不及上天来报应你,我要亲手报应你!”
“我告诉你,谢梨容,等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若愚恨恨道:“今天,仅仅只是一切的开始,你等着吧,用你的一生来熬!”
他把手一挥,大声道:“把下人们都叫上来”。
下人们都聚齐了,若愚清了清嗓子,宣布:“从今天起,这陈家别院,就只有一位小姐,”他将白颜拉到自己身边:“就是这位白颜小姐!”
他说:“其余人,都是下人,”他一指梨容:“这一个,也是丫环!”
梨容身后的小碧,错愕地看着若愚,她显然,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若愚淡淡地看了小碧一眼,忽然低声道:“你要是敢乱说话,我就把你卖到妓院去。”
小碧顷刻间脸色发青。
白颜听见这话,反头惊惧地望了若愚一眼。
若愚将事情吩咐完毕,就解散了下人们,然后扭头对白颜说:“以前你是丫环,现在你是小姐了,要习惯被人伺候,拿出小姐的样子来。”
他踱几步,走到梨容跟前,说:“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小姐,也该尝尝做丫环的滋味了。我不为难你,不要你做粗使丫环,你就,做白颜的贴身丫环吧。”
白颜瞪大了眼睛,凄然地望着梨容,眼圈倏地红了。
若愚转向小碧,说:“你去厨房做事。”
他又对梨容说:“你带小姐跟我来。”
白颜胆怯地看了梨容一眼,梨容默默无语地,跟上了若愚。
依旧还是从前的听香楼,旧时的模样是无比的亲切,也让人无比地伤感。
若愚在楼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梨容,我虽然要你做一个丫环,但我也答应过婶娘和我娘,要好好待你,所以,我让你住回听香楼……”
他缓缓地抬手,将门一推——
只觉得金光扑面而来,有些耀眼,梨容和白颜定睛一看,这哪里还是原来的听香楼,里间的内壁和所有的家具都镀上了一层黄澄澄的金子!
看着这富丽的金屋子,梨容的脸色渐渐煞白。她知道,把她降格为丫环,再给她一间金屋子,这只是若愚复仇计划里小小的一步,他的羞辱,狠毒而阴险,从现在开始,要贯彻她生命中的每一天。
她看着外表依旧,内里却成金屋的听香楼,轻轻地一笑。这是逃不过的宿命,母亲煞费苦心的安排,她纵然愿意屈就,他却敌意深厚,依旧是一颗冰冻的心。她原本也想过,放弃抗争,随波逐流,然而,到了此刻,她才知道,即便落花有意,流水依然无情。
心,即刻成灰烬。
梨花落尽 第九十章 外貌不改金屋锁娇娘(下)
“喜欢这金屋子么?”若愚的笑声传来:“我要让世人看看,我陈若愚是怎么报恩的,让虚荣的小姐住金屋子,难道还彰显不了我的心意?!”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梨容的身子一晃,白颜紧紧地顶住了她的背,才使得她没有晕倒。
她不能晕倒,绝不能在他面前晕倒。
“原来叔父给我听香楼,现在,我还你一个金屋子!记住,你是丫环,伺候白颜的丫环!我陈家的丫环!”若愚说完,冷冷地瞥梨容一眼,绝尘而去。
若愚离去后,金子的房间里,辉煌却寒冷,白颜“扑通”一声跪下,凄声道:“小姐,您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要说谎的,我真的害怕,我不想再回到妓院里去,小时候是您买了我回家,这次是若愚少爷买了我回家,我已经进过两次妓院了,我真的不想再进妓院了……”
白颜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说:“小姐,我当牛当马伺候您,只要您不说,求求您……”
“小姐,少爷要是知道我说谎,一定会把我卖回妓院的,”白颜抱着梨容的腿,哭求道:“小姐,您行行好吧,小姐,您知道我喜欢少爷,我已经不是干净的身子了,只要少爷不嫌弃我,我还有一条活路,如果您容不下我,我就只有死了……”
白颜痛哭流涕,凄凉万状。
“起来吧。”梨容伸出手,轻轻地挽住了白颜的胳膊。
“小姐……”白颜仰起泪脸。
梨容缓缓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要说,刚才就说了,何必还要等到现在。”
白颜怔怔地望着她。
“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既然有恩于他,就安安心心当你的小姐吧,”梨容轻声到:“别说我不说,就是我说了。他也不会相信。”难道你没有看见,并且没有感觉到,他是那么恨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我报复,以满足他畸形的心理。
“就当事情的真相真的如同你说,也没什么不好,”梨容幽幽地说:“或者,他若知恩图报,还会娶你,那样的话,你也算苦尽甘来,得偿所愿了。”
“小姐……”白颜大哭着,拜倒在梨容脚下。
梨容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谢家关怀备至只为报恩,他的众里寻她也为报恩,然而,这个她,是白颜。而不是她谢梨容。面对命运如此残忍的安排,她只能默默地承受,无话可说。
丫环毕恭毕敬地进屋,放下早餐。
白颜说:“没什么事了,你去院子外候着,有事我叫你,没事不要进来。”
丫环刚走。白颜就盛了粥,递过来:“小姐,趁热喝。”
梨容摇摇头:“你先吃吧。”
“小姐,你吃点东西吧,你这样子……”白颜说着说着,又要哭了。忽然。她象想起了什么:“小姐,呆在这里不开心,我带你出去玩吧?”
梨容禁不住轻轻一笑:“你呀,还是老样子,一天到晚就想着出去玩。”
白颜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又叫起来:“小姐,你看,梨树发新叶了——”
梨容抬头一看,枝头上,已是新绿点点。
“不知不觉,这时间过得多快啊,”白颜感叹道:“那年到交庄去看梨花,好象还是昨天的事情呢,竟然,就已经过了两年了……”
梨容一怔,顷刻间,对朗昆的思念汹涌而来,一发不可收拾,记忆,徐徐铺展开……。
“你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他终于说话了,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浑厚,缓慢,低沉压抑,跟他的表情一样,也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在里面。
她不由得抬头望了他一眼,在这样安静美丽的环境中,通过这样近的距离来看他,却感觉,他没有显得象以往那么骇人了,虽然不够和悦,但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是称得上相当英俊的,尤其是鼻子,挺拔修长,与那犀利的眼神匹配,显得沉稳而威严。
她无惧地迎上他的眼光,令他颇感意外,她,竟然不怕他。
“你,怎么来了?”他沉声问,看看她,又环顾四周,少顷,自语自答道:“梨花开了——”
梨花开了——
她心里一动,仿佛,随着他的话音,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她怔怔地重复了一句:“梨花开了——”
声音轻微绵软,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惊动梨花蕊里酣睡的精灵。
“再说一遍,”他轻声请求:“你再说一遍。”
“梨花开了——”她静静地重复一次。
他闻言,对她展开笑颜。眼角往上弯曲,嘴角往上翘,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来,整张脸,顿时变得柔和生动。他说:“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真是可爱——”她神圣而向往的模样,柔柔地打动了他。
她从没有被人这样直接地夸奖,有些害羞,有些恍惚。
他居然会笑?!那样沉郁紧绷的一张脸,原来也可以这么开朗。这个笑容,似曾相识,她开始努力的搜索,有关于这个笑容的,记忆中可能曾经出现过的片段,可是,头脑里一片空白。周遭静悄悄的,她又一次,听见了梨花开放的声音。
他深深地望她一眼,眼光静静地落在她手中的玉簪上,她也看着玉簪,然后,缓缓将玉簪朝他递过来。
他抬眼,锐利的眼光射到她的脸上,似乎在捕捉她的心思。
“还给你。”她说。
他的嘴角轻轻一牵,笑容浅淡,稍纵即逝,抖落了些意外:“怎么,你已经猜到了?”
“本来只是怀疑,直到你送端砚来,才敢确定。”她说。
他轻轻一笑,别过头,望向满树梨花,沉吟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我不该收你的簪子。”梨容将玉簪又往前送了送。已靠近他的胸口处。
“不喜欢?”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有了些柔和洒落下来。
她无语,迟疑着看了一眼玉簪,我不喜欢?恩。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支簪子的呀。
他紧盯着她的脸,看见她的表情,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意,微笑着伸出手去,接过她手中的簪子,轻声问:“你喜欢的,是吗?为什么不要?你是在担心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她一惊,他怎么。一下就说中了自己的心思,难道,他会读心术吗?
他看见她象小鹿一般惊恐的眼神,跳跃着,躲闪到了长长的睫毛后面。不禁悠然一笑,一抬手,将玉簪往她发上轻轻一插,望着她狡黠一笑,沉声道:“这不挺好的吗?”
梨容顷刻间面红耳赤,她从未与哪个男子如此接近,更不要说被男子这样亲昵地抚上秀发。象恩爱夫妻般无间地戴上发簪,一时间,顿觉忽然,慌乱之下,手足无措。
他望着她皎白的皮肤漫上嫣红,愈显娇羞可爱。心里忽然间涌起对她温柔的爱意,忍不住一把揽过她,抱在怀里,轻轻一下,吻下去——
他的手掌。厚实而温暖,她的身子,却似柔弱无物,一吻而下,周遭静谧,只有她唇间的温润,只有他的浑厚的气息,和无边的梨花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
他沉醉了,她,迷失了——
她睁大了眼睛,惊慌地从他怀中挣脱,他从她幽深如潭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有几分深沉的微笑,他就一直带着这样微笑着,望着她。
她已经慢慢地平静了,眼里,开始闪现出戒备和气愤。
“盖上个印,你就属于我了——”他说,渐渐敛去笑容,听上去,却象是玩笑。
她诧异,感到话里的轻薄,还来不及发怒,脸,复又涨红。
“我不是二皇兄,簪子你是还不了了,”他看见她的愠怒,却不为所动,再一次靠近她,缓缓地将手指捋上她的鬓角,低声清晰地说:“梨容,你是为我而生的,知道么?”
他一直,都没有再笑,认真,严肃,甚至透着略微的寒意。
她一怔,只觉得心,颤抖。
梨容,你是为我而生的,知道么?
她望着他的眼睛,感觉熟悉而亲切,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她应该快速地离开他,离开这里,离开危险,可是,双脚,却象被钉住了一般。他的眼睛,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透出的光芒斑斑点点,象梦幻星空,象一段被淡忘了的遥远的记忆,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仙乐阵阵,她仿佛,看见了云雾缭绕、轻歌曼舞……
这样熟悉,这样地令人怀念,说不出理由,梨容就陷入了迷醉。
她感到了危险的靠近,但她,已经无力挣脱。甜腻的气息弥漫,瓦解了她的理智,诱惑,使她在眩晕中沉沦。
“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他温柔地告诉她。
她闻言抬头,凝神之中,眼神重又变得宁静。
“不要再往里走了,二皇兄在那里,”他低声督促她:“快些回去啊。”
她瞪着眼睛,迟疑着,点点头,却没有动。
“朗昆——”林子深处传来呼唤,那正是二皇子朗泽的声音。
他急切地探头望过去,又不舍地看看梨容,而后将嘴唇重重一抿,终于还是抬起了脚步,走出几步,忽又回头,折回来,静静地望着她,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一吻,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他频频回头,招手低低地告诫她:“快回去——”
漫天的梨花,无言怒放。
轻轻的一句“梨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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