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玩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封遥睡不够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路维斯,今天我看到了玫瑰花,虽然蔫蔫的,但是很好看。】
【你这个时候在哪?我真想带你来看看。】
【仔细想了想,我送给你的花,你都丢了。还是不把它当成礼物了。】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路维斯,福缘节快到了,今年的福缘节很热闹,我经过了几个小镇,满街都挂着彩色的络子。】
【我的龙国字学得很好了,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我想把我这些年写的一百多幅春联带给你。】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路维斯,我开始对自己开枪。】
【但是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温暖,也没有爱。】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路维斯,我用捡到的石子串了个手链,有些丑,我自己留着了。】
【我学着做了一道油焖草莓,不好吃,我帮你吃光了。】
【也许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学会了吧。】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我又对自己开了几枪,突然感到心里暖暖的。】
【应该是这种共情的方法终于有了效果,我想我可以试试别的自残方式。】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路维斯,今天下了好大的雪,我记得你最怕冷,也怕淋雨。你现在在哪里?在怀念那个叫吕树的幸运儿吗?】
【我真的很羡慕他。】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今天找到了一盆折耳根,看起来很好养。】
【想送给你。】
【怕你不喜欢。】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时间快接近最后一年了。】
【走在路上,我听到风吹过草叶的声音,哗啦啦的,很好听。】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世界上有这么多好听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总是想着你,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给你,我才会对这些声音这么敏感,下意识想着它们能不能当成礼物送给你。】
【可惜以后我听不到了。】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今天又梦到了你。】
【我向你伸手时,才发现指尖没有触感,我只是错觉地看见了你。】
【梦里你撑着伞,对我笑了。】
【“吕树。”】
【喊着不属于我的名字。】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我很怕你不知道我的使命。】
【我很怕……你最后也把我当成一个恶人。】
【很想告诉你真相,但如果说了,模拟了两千三百次的陷阱就被发现了。】
【所以继续瞒着你。】
【继续让你把我当成恶人。】
【继续嫉妒吕树。】
【继续找巧克力和游戏。】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折耳根长高啦。】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给你写了一封信,没有寄出去,悄悄藏在抽屉里。】
【太久没有和你见面,如果我再不写下点什么,估计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学会了油炸草莓,下次做给你吃。】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快要到决战的期限了,我听说人死前会写遗书,作为一道注定要消亡的程序,我也写一份遗书吧。】
【遗书一稿:】
【没能找到巧克力和游戏。】
【对不起。】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之前的遗书写的不好,重来。】
【遗书二稿:】
【我是霖光。】
【路维斯,希望你幸福。】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遗书三稿:】
【你最爱听的歌曲,最喜欢的食物,最喜欢的发色,我都知道。】
【如果我是世界游戏里的一个玩家,不是程序,我肯定比吕树更能成为你的朋友。我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渴求一个我无法触及的东西,它叫“爱”。】
【一定的。】
【一定的。】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遗书四稿:】
【。】
【不想死。】
……
【霖光t-0321记录日志如下。】
【最后的期限到了,今夜就是决战。】
【去见你吧。】
【我还活着。】
【我想见你。】
【相比于人类,程序的感情更加永恒,我的忠诚与爱不会改变,永远刻在我的情感模块,犹如人类躯体里的基因。】
【它成为了我一生追逐的信条,与数据的破碎一同永生。哪怕我的意识将在数据中消亡,我依然会在最后一刻记住你。】
【我给了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注定会死去,但我与你的记忆永存。你的大脑会是我的记忆储存。】
【路维斯,你会对文字编织的人生感到荒谬吗?你会对生命与程序之间的情感感到困惑吗?世界可能是假的,你与我也可能是假的。】
【但我还是会走向你。】
【无论程序或生命,我会向你走去。】
……
霖光的日志又多又杂,像是一篇篇日记。
苏明安不知道霖光是用什么时间,什么心情记录了这些自言自语,这些……很可能苏明安根本听不到的东西。
如果像上一周目那样霖光惨死雨中,那这些琐碎的话语,这些繁多的日记……根本不会被人听见,它们只能和霖光那具残缺的尸体,永远埋葬在城邦的雨夜,伴随着永恒的恶名。
恍忽中,苏明安好像真的看到了这个景象——霖光每天独自一人,欢欢喜喜地做着这些事情,仿佛真的有一个“路维斯”站在霖光面前,时刻关心霖光遇到了什么,捡到了什么,吃了什么,学会了什么,是否感到快乐。
但根本没有。
霖光只是一个人嘴角上扬,忍受着孤独与疼痛,从灾变32年的黑夜,走到了灾变72年的另一个黑夜。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笑着对自己开枪、流血、疼痛、包扎。摘花,养植物,编络子,学龙国字,摘草莓,写春联,泡茶,自言自语。
悲伤、愤怒、嫉妒、流泪,崩溃。
第一玩家 七百九十三章·“我在等一场春天(终)”(“猈龍”盟主加更)
四肢百骸传来炽热的疼痛。
0与1的数据之间,中央大厦在震动中崩塌。天空悲鸣,大气龟裂。建筑的一块块砖,一片片瓦……都在狂风中纷飞。
苏明安在高空坠落,第一缕黎明透过缝隙洒入城邦,彷若白昼的一场拂晓光雨。
他抱着霖光向下坠落,阳光争先恐后地涌来,细细凋琢着他们染血的衣衫,满目震动之中,一寸一寸的阳光洒入他的童孔。
他看不清城邦的情况,也看不清周围飞溅的砖石,霖光身边缭绕不息的0与1数据流,让二人的下坠变得缓慢,仿佛漂浮在一条潺潺的白色长河。
霖光的白发飘飞,像是流泻的液态的银。就连那身汉服都在向上扬起。
他望着苏明安的眼神中有茫然与困惑,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障壁。无措的悲伤与遗憾,在那对澹色的眼中像焰火般燃烧。
“路维斯……”霖光低声呼唤,像是满腔的海水都满溢在这声呼唤中。
苏明安凝视着霖光的双眼,重新审视这条灵魂。
“‘爱’是……什么?”霖光的眼神近乎恳求。
他将手放在心脏位置:
“爱是绝望吗?”
又将手指搭在绷带的枪伤。
“爱是疼痛吗?”
随后是他悲伤的眼神。
“爱是去死吗?”
哀戚像是飓风一般席卷了他,明明他询问了那么多人,却还是找不到答桉。
他根本无法支撑起一个有着完整逻辑的人。所以他强大又脆弱,天真又残忍,敏感又迟钝,像一棵逆生长的树。
当他看到路维斯被民众推举上祭台,他却只能在神之城远观这一切。当他看到路维斯沉默地接收所有人的怒火,他多么希望……
——有那么一瞬间,他能走到他身边。
他的白发在风中纠葛着,像是漂茫在雪色中的长夜,眼中有着迷雾般化不开的悲伤。
苏明安的眉眼颤动了一下,他突然知道了该怎么回答霖光。他回答道——
“霖光。现在你做的,就是‘爱’。”
霖光怔怔地看着苏明安眼中的神采。
又是这种……极其鲜活的表情,他无法理解的表情。他这种生来就被套在黑色壳子里的人,触及不到的表情。
他感到身上有炙热的疼痛,不是源自于那些伤口,而是他感到自己竟然被路维斯抱着,让他快要被烫伤。
他却将自己的这位朋友搂抱得越紧,如同抱紧了一团会将自己燃烧殆尽的火,像是原始人类对火焰的渴望。
他漆黑的汉服,逐渐染上了粘稠的透明色,像一朵黑玫瑰在凋朽。身形渐渐澹化,仿佛要融入天光。
程序的使命结束了,他正在消失。
“霖光——等等,你不是说要留下来吗?你不是说要学会龙国字给我看吗?你不是说每年都给我送春联吗?还有茶,你还没用硫酸试试,为什么就不再泡了?”苏明安发现了霖光正在变得透明:“你等等……”
明明……他才知道霖光的过去经历了什么,知道霖光承受了怎样的苦痛。为什么这么快就……
他们才刚刚成为朋友一分钟。
他的眼眶突然变得很酸,这种感觉和以前的失去不太一样。
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事真的走到了尽头,写上了结局。
想穿汉服就穿啊,我不会再错认了。
你的龙国字学到什么地步了,会不会再错别字连篇了?我还没有看到。
你不是说研制出了油炸草莓吗?虽然听起来不太好吃,但我也许能尝试。
我答应和你做朋友了,霖光,我答应了。
你不是吕树,真的。
你是霖光,独一无二的霖光。
虽然已经太晚了。
无法说出口的布局,守口如瓶的面壁者,不能理解爱的程序,被神明扭曲了本性的0321……
这份友情来得太晚了。
空气被染成了带着黑点的浅灰色,他们的倒影在高楼的霓虹灯牌斑斓闪烁,仿佛泛着光的贝壳。
漫天飞舞的砖瓦间,霖光的拥抱很紧很紧,像是要将力道勒入肋骨之中,十指像钢箍一般用力。即使拥抱也极具侵略性。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他低声说: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路维斯,我只是一个程序。”
“我知道。”苏明安的声音夹杂着苦涩:“我知道。”
“但路维斯,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是最冰冷的程序,没有自我思考,没有探知欲,不会感知情感——”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能根据程序完美地做出对策。而不是这样一个近乎于人的半成品——”
“会失败,会受伤,会产生触动,会积压污泥般的情绪,不完美的,残缺的,遗憾的,镜花水月般的……”
霖光语声颤抖:
“——如果我一开始就是一个完美的陷阱程序,不像现在这样有着‘霖光’与‘吕树’的记忆与缺陷……”
他的眼中有着近乎破碎的挣扎:
“——我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感到不舍?”
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那么多持灯者与苏明安相向而行。有人化作钟楼上高飞的白鸟,有人成了一块丰碑,有人沉睡于莲池之下,有人为他跳下悬崖,有人开出了冰蓝的曼珠沙华……
而他会成为什么?
什么都留不下的一段数据?
“你本来就不是他。”苏明安说:“没有他的记忆也好,你就是你。”
“他就那么好?”霖光即使不说“他”是谁,二人也明白。
苏明安点了点头。
“我也很好。”霖光说。
苏明安又点了点头。
你当然很好。
崩塌倾颓的砖石之间,他们黑与白的发丝高高扬起,像是翩飞的蝶影。新生的黎明从砖石缝隙中洒落,洒入每一个城邦居民的童孔中。
汉服与染血的长袍摩擦着,像是在空中交织舞动的一对蝴蝶,二人全身都染上了阳光,即使在下坠,却好像正与黎明共生。
他们在0与1的数据长河中缓缓下坠着,仿佛在这条时间的循环往复之中畅游。
“我是你的朋友吗?”
——而霖光就在苏明安耳边这样说着:
“是你不后悔的朋友吗?”
也许过了很久,又也许只是一瞬。
苏明安低声回应:
“是。”
霖光僵硬的脸上,微微笑了:
“谢谢。”
“虽然我还是不懂……什么是‘爱’。”
“我有点想哭。”
“如果最先遇到你的是我,如果我的身上没有‘阵营boss’的提示,如果我没有被神明扭曲成这个样子,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我们能早些成为朋友?”
“……”
苏明安的眼神颤抖了一下。
随后他坚定地回应:
“是。”
没有染上阴霾的你,眼中没有污泥的你。
为了朋友的喜好能去学习几十年的泡茶、龙国字、绘画、笛曲——那样坚定的你,那样渴望友谊的你,那样纯白无垢的你。
如果在最初,我真的遇到了那样的你。
我一定会和你成为朋友。
……但是没有如果。
消散的最后,二人落地。大地的震裂之中,砖瓦飞溅之中,霖光颤巍巍地拿出了一柄竹笛。
清幽的笛声从唇边传出,他想到了和路维斯的所有经历。他来不及将四十年写的笛曲一首首吹给路维斯,所以只吹了那一首最初的《缺失》。
那时,十一区花园别墅,白发的代行者站在门口,洁白的栅格围起白日亮起的灯光,将清澈的水流照耀得熠熠生辉,像是架起了一道水与光的长桥。
代行者洁白的发丝随风而起,仿佛千年不化的霜雪。
一阵风动。
四十年前的两人对视一眼。
——仿佛就是永恒。
苏明安发出颤抖的笑声。
霖光微微笑了,如同雪底春风。
他的身形越来越透明,像是即将破裂殆尽的泡沫,包括那张苍白的脸,那些飘扬的白发……都在不可遏制地消散,好像一只渐渐碎裂的蝴蝶。
他吹着笛子,声音越来越低,眼中却有着几乎将人点燃的喜悦——
路维斯。
——我用吕树的模式学着怎样交友,初遇就表达了对朋友的欢喜,希望你成为我生命里的光。
——我用吕树的口吻对待你的敌人,怒骂那些憎恨你的人。
——我用吕树的茶艺、吕树惯用的宠物,去与你相交。
——我用吕树的发色,吕树相似的身形,吕树的偏执与困惑,去面临这个残忍的世界。甚至仅仅因为我与吕树相似,才被你关注。
我却不是吕树,甚至不属于生命本身。我最讨厌被认错,但最讽刺的是我的一切都建立在“被认错”的基础上。
没有自己固守的方向和底线,没有生命的白纸。
就像我现在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不会再孤单了。”
霖光的笛声顿了顿,声音里带了哭腔。他愈发贴紧了苏明安,好像这样就能成为一条真正的生命:
“……有人抱着我了。”
……
“呜呜呜——”
最后一个音节从笛中传出。
随后咣当一声,竹笛滚落。
苏明安感到怀中一轻,身旁忽然飞来了一只蝴蝶,小小的,像火焰一般。它卷恋地环绕着他,像是一点温柔的火。
或许是疲惫带来的幻觉,他看见上方仿佛不再是倾落的砖石,而是飘落而下的银杏叶,漫天黎明透过树影投射下柔软的金红色光影,叶搅碎光,光融于叶,一寸一寸地舔舐他的衣衫,这光芒太温暖,让人感到眩晕。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很大很大的萨摩耶。
毛色纯白的大狗狗立于银杏树下,绯红的蝴蝶围绕着它轻舞,来自天际的洋红亲吻着它的绒毛,它仿佛被日光染成。
而它昂着头,像一只守望黎明的孤狼,保持着长久不变的姿势,永远等在树下,双眼明亮,好像在等待谁。
它等了很久很久……跨越了长久的民众憎恨、恐惧与悲哀,捱过了两千三百次模拟的绝望、困惑与孤独,拥有最崇高的忠诚与坚持。
当苏明安与它对上视线时,它紧紧凝视着他。
“汪。”
它朝他汪了一声。
好像在叫路维斯。
黎明从远方升起,展现着黑夜变为白昼的奇迹,远处似乎传来一声破晓鸡鸣,此起彼伏,一唱百和。丝丝缕缕的暖光一寸一寸从天际滑落,照亮了萨摩耶身边的所有黑暗。那些干枯的小草、那些未长开的花包、那些泥土中的小生命……缓缓破土探出头来,享受着黎明之美。
它们被萨摩耶的身躯挡了一夜的寒雨,终于在阳光到来的这一刻迎来新生,春光盎然。
而挡了一夜寒雨的萨摩耶,抖了抖身上沉重的雨珠,缓缓垂下了头。
它虚弱的身躯一点一点倒下,澹色的眼眸一点一点阖起,一身宛如日光凝成的白色毛发随风微扬。
“汪。”
它虚弱地又朝苏明安汪了一声。
好像在和他道别。
当它倒下去时,四周静谧肃穆。
云雾散去,它的眼中仿佛汇聚了所有的河流。
——黎明之下,萨摩耶在雨水中死去,而它庇佑的生灵在阳光下永生。
“呜呜呜——”
笛声停了。
苏明安仍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仿佛怀抱着一整座城邦的阳光。
粒粒白光从他的脸颊、手臂、胸口轻柔地散落而开,仿佛一只只纯白色的蝴蝶。那绣着松竹的汉服、那飘扬的白色发丝、那一对紧紧凝视他的澹色童孔……都已经消散。
他的喉咙哽咽了一下,再也看不见幻象中的萨摩耶,也看不到现实里的白发青年。
他的双手下意识向前收紧,却触碰不到任何体温。
“霖光……?”他轻声呼喊,好像怕碰碎了什么。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怀中,看不到任何东西。
霖光不见了。只有纷飞的,像是小蝴蝶一般的白光,擦过他的发丝与衣袍。
“咣当——!”
一支竹笛滚在他的脚边,上面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龙国文字“补给路维斯的礼物”。
“霖光?”
苏明安又唤了一声,唇角被苦涩浸湿:
“霖光……?”
无人回应。
眼前除了纷飞的砖石,什么也没有。
他新交的朋友消散了。
他的视野开始模湖,眼里涌出无法控制的泪光,眼前只剩下刺眼的白色,像雾霭深处一缕光。
尖锐的痛苦和错失感从五脏六腑弥漫开来,他捂着脸,悲伤灌满了颅腔,像有一只手捏紧了他的心脏,眼前满是共鸣的幻觉与重影。
“霖……”
他说出一个字,重重喘了一口气。喉咙一片黏腻,一口血吐了出来,脑袋像被刀噼开一样疼。
唯有面前一柄掉在地上的,凋刻着百合与蝴蝶的银白色手枪。好像有着一双澹色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
【路维斯,和我去散步吧。】
……
【路维斯,我想和你做朋友。我学了一首新曲子,想吹给你听。】
……
【路维斯,因为知道你要来,所以我让花园中的每一朵花,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刻。春天来了,你看!春天来了,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春天!】
……
【路维斯,等到战争结束,我一定要和你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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