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马之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赫里安
“在下真是汗颜,连累你们了。”萨柯不好意思的道。
“你们不是先我们一步来的么?怎么那么晚才到?”大影问道。
纳兰堇和青森对视一眼,讪笑起来,道:“这个嘛,别问了,呵呵呵......路上就是有点小状况~”纳兰堇道。
他们其实......半路迷路了。夜里太黑,青森分不出路,直接就在伽新城绕了两圈才找到的。
“大晚上,你们聚集在这干嘛,你们不是与艾尔巴·疾一道的么?”萨柯忽然问起,他自己这么一问,倒是想起了樊华,怎么没见着他?
“艾尔巴·疾那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们好心帮他,他却反咬我们一口,害的少主被尼古掳了去,现在生死未知,待我寻回了少主,定要去找那厮讨回公道。”
青森说着,一脸的狰狞,恨不得现在就将阿尔巴·疾碎尸万段,若是樊华少了一根汗毛,他定会不计代价的将他虾兵蟹将铲平在这大漠中!
“被掳了?!”萨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竟然叫樊华被掳了?!他千辛万苦来到伽新,本想着明日差人去艾尔巴·疾那送话叫樊华出来相见,竟然被掳了?!
大影坐在一张缺了一条腿的椅子上擦了擦自己的自己的匕首,道:“樊华在伽新行宫,尼古好色,应当不会杀了他,如若艾尔巴·疾的计策得逞,那他如今就该在寝宫赏剑了。”
“然后呢?”纳兰堇问。
“然后就会睡得很迟,醒得很晚,会在睡梦中就轻微毒发,我们可以趁机潜入行宫,将樊华带出来,没准还能得到一些特别的......”比如,狐胡的至高无上的位置。
“此次行动由你全权负责,你给大家分工罢。”鹿化站在一侧,说起来倒是十分的轻巧,他可是大影的前辈,按理来说自是他来管人,只是他刚解了枷锁,情况不知,便退位让贤了。
大影将灯盏吹熄,所有人围在一起,私语不绝......
已是秋末,天际无了孤雁,迎来了寒意。洁白的墙面上映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端着细长的东西,在空中不断比划着......
樊华蜷在软榻上,一个机灵被冻醒了,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裘被,在看看四周如星的灯盏,似乎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军营中了......
他的面纱不知去了何处,他四处摸了摸,没找到,却惊动了门外的奴仆。一名穿着胡衣的女子端着一盏灯走进来,看见樊华正迷茫的看着她,她返回去,关上门,喊来了艾尔巴·尼古。
尼古见到美人醒来,自是开心,他手中还紧握着所谓的‘战利品’,看着这闭口不语的可人儿生怕吓着了她。
其实樊华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心里别提多怕了,可只能坐在软榻上干巴巴的看着尼古,狼入虎口,鹿死谁手。
“%¥+¥#%*&?”艾尔巴·尼古一开口就是胡语,樊华傻巴巴的看着他,不知所云。
兴许是樊华迷茫的表情告诉了尼古,尼古盯着一侧的仆人,那端着灯盏的女仆操着浓重的口音道:“单于问你想吃什么?需要什么?”
“唔啊......”樊华开口本想回绝,却发现自己的喉头无法发声了。他慌张的摸着自己的颈,是那颗迷糊间吞下的药害得他成了这般模样?他难道就这么哑了吗?
他一生从未如此慌张,他需要青森......可是青森不在......尼古又虎视眈眈随时能夺了他的命......
尼古见她似乎好像没法说话,大概明白了什么,原来自己侄子的婆娘是个馥国的哑巴!他初得宝物,心不在此,也不想多打扰她,便叫那女仆在一侧伺候她,后出去继续赏剑去了。
樊华看他走了,急忙下床找来一面铜镜,举着灯盏努力想看清自己的喉咙怎么了,可夜实在是黑,徒劳无功罢。
女仆将他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披上一件裘衣,眉目尽是冷漠,兴许是见惯了各种女子罢了。
樊华倚在窗边,看着一轮冷月高悬于空,手摁着自己的颈,不停的嗯啊发声,他绝对不相信他樊华这辈子就这么废了!
女仆彻夜未睡,看着樊华在那喊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一夜了,也该累了。她去寻了些吃的给樊华,天才刚要凉,厨子还没醒,她就随便煮了些面疙瘩给他。
樊华端着面疙瘩,心烦意乱,完全吃不进一口,加之被俘,哪来的心情进食。他手握银汤匙,心头一怒,将手上所有的东西都甩了出去。那盛着面疙瘩的瓷碗打在地上四分五裂,银汤匙在地上滑了很久才停下。
女仆被吓得失了魂,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见樊华握着那面铜镜死死地盯着他自己,露出哀怨的表情一把将铜镜摔碎。
动静过大,行宫里沉睡的奴仆都被惊醒了,才躺下的尼古也被吵醒,他提着凤剑,一脚踹开樊华的寝房。看着美人文弱可欺,没想到脾气倒是挺大的。
樊华举着一个花瓶重重的摔在地上,地上全是他摔的东西,碎片与小物件混合在一起。女仆站在他一侧想要阻止他,却被他推倒在软榻上,软榻太软,女仆被弹开了,整个人趴在地上,手上被碎片划得全是鲜血。
女仆见尼古怒气腾腾的走来,她站起身来恭敬的对着尼古说了几句胡语,却不想被尼古一个耳刮子打得响彻了偌大的寝房。
樊华停下的手中暴行,定定的看着那女仆的手,与那沾染鲜血的裙摆,干她何事?下人何辜?
艾尔巴·尼古向樊华走去,走到一半却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似乎要倒下似的。女仆去搀扶他,他却推开,并指着女仆骂骂咧咧的。
骂完了还不够,尼古将王剑从自己刚找的皮质剑鞘中拔出,指着女仆,在半空挥舞,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能划破那女仆可人的小脸儿。
女仆颤巍着站起身来,尼古又一脚揣在了她的腹部,她倒在碎片中,一身的血。尼古走上去,高举起利剑,一剑刺在了女仆的小腿肚子上。
“啊!——”女仆尖叫起来,双手死死的握着尼古手中的利剑,手上的疼痛已经比不上腿上的了。
尼古似乎看着不过瘾,剑已插到了地上,女仆的脸已经皱成一团了,他却将剑在原地转了一圈,女仆叫声宛若地狱冤魂,她的腿鲜血淋漓,一个窟窿血淋淋的映在了樊华的眼中。
樊华四处找了找防身的东西,却只找到一个尖锐的烛台,再无其他。他眼睁睁的看着尼古向他走来,他也要这么待他么?
不.......是那剑......定是那剑起了作用......樊华忽然想起,他慌乱的咬破自己的唇,鲜红欲滴的唇似那京都街边老婆子卖的红果。
“唔——”
艾尔巴·尼古走向他,一掌就将樊华打在了墙上,樊华的背重击在白墙上,墙上的烛台都被震得掉落在了地上,微弱的火光开始撕咬着纱帐。
樊华还未反应过来,尼古将剑丢在地上,两只大手死死的掐着樊华的颈,樊华是什么人,自然也掐回去,二人脸红脖子粗的在墙边厮打着。樊华身子板弱,不及尼古壮实,几轮下来,只得任尼古掐着脖子。
“唰——”
樊华正要翻白眼时,一支手指粗的弩箭射在了尼古的背上。尼古松了手,红着眼装过头,看见鹿化已搭好了新的弩箭......
尼古将樊华一捞,叫他做人肉挡箭牌,鹿化在心里暗骂刚才装什么威风,直接杀了就是了,心里别提多懊悔了。
艾尔巴·尼古架着樊华走到窗边,手中提着尖锐的烛台,就抵在樊华的喉头上。
寝房的声音行宫许多宫人都听到了,更别提护卫,穿着皮甲的护卫提着长矛走进寝宫,看见鹿化提着一架小弩对准着尼古,他们更是激动的冲着鹿化冲过去。
大影不知从哪冒出,噼里啪啦的将这几名护卫打得落花流水,只可惜惊动了整个行宫,所有护卫都朝着这个方向靠拢。
大影吹响了暗哨,影卫皆四下散开按照计划般去阻击援兵,不想,艾尔巴·尼古竟然还有一支护卫队,就站在对面的高楼上,高举着弓箭,蓄势待发。
惊马之华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影与鹿化被迫站在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可艾尔巴·尼古却步步紧逼,一直将樊华带到了窗边,手肘绕着他的颈,嘴里叽里咕噜的在说着什么。
“呃......”樊华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手想要抓住什么来拜托尼古。
可越是挣扎,尼古就勒得越紧,到了最后,樊华被压在窗上,半个身子在半空中悬着。樊华惊慌的拽着尼古的手,却看到窗上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森似一只蜘蛛趴在壁上,纳兰堇也不知是何时潜到了对面的高楼去,利剑划过,敌方弓手如麦倒下。
萨柯不知从哪冒出,站在纳兰堇的身边,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
“啪——”青森从壁上跃下,一脚踹在尼古的背上,一个措不及防,尼古便朝着房内倒去,手中的烛台滚落在地,樊华也得以解脱。
鹿化一个疾步,凑到尼古的跟前,转身一记飞旋踢,手上的弯刀在手中轻巧的旋转一周,便在尼古的脖子上留下一道口子。
尼古被打得措不及防,向后退了几步,却不巧,踩在了烛台上,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他自己倒霉不算,还要拉上刚解脱的樊华。
就这样,青森看着樊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尼古扯出了窗外,他伸手想要触及,却已失去了机会,眼睁睁的看着一袭白衣坠落。
“少主!”青森追过去,樊华那失措的模样还未显现,就听到一声巨响。
如玉的男人就这般坠地了......
“啊!——”青森惊慌的大喊的着。
所有人都看怔了,这是他们都料想不到的事情。青森疯一般的跑下楼去,将所有碍事的人粗鲁的推开。
他跑到樊华的身边,当初那个傲气的主子正躺在血泊之间无了声息。樊华双目紧闭,金发被血染得通透,青森跪下来,想要触碰他的手都止不住的打颤。
“少主?”青森轻唤道。他将樊华从尼古的身上抱起,放到一旁的空地上。
正是悲伤之时,行宫大门传来军队的咆哮声,看来军队已经增援了,他们需要尽快离开。
纳兰堇站到青森的身边,樊华现在的模样看着真有些可怜,刚才还是活蹦乱跳的人......
“增援将至,我们需尽快撤离!”大影听着外边吵杂的声音,漠然道。
“吾主这般,如何撤离......”青森轻抚着樊华的面,他双眸泛红,往日他是如何坚毅的人,也敌不过此时此刻。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驾!——”
忽有一辆马车疾驰奔来,大伙定眼一看,是个清秀的小伙子,并不认得。可那马车停在了他们跟前,一个老头子从里边探出头来。
“上车!”
“恭叔?!”纳兰堇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也不忘了招呼大家上车。
鹿化站在楼上,看见有马车能坐,赶紧下楼,却被一双血手给揪住了。
“救......救我......”之前被尼古虐得奄奄一息的女仆操着浓重的胡音向鹿化伸出求救之手。
鹿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腿上的血洞倒是让他想起了王剑,他回过头将王剑拾起来,火已经将半边寝房给烧透了。
“救我......”女仆无力的道。
鹿化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裤腿上拉开,漠然道:“你是尼古的侍女,你就随尼古走罢......”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时,青森将樊华抱起上了马车,萨柯亲眼看着他从楼上摔下,他是可是关键,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呀!他伸指去探,松了口气,还有脉搏,有得救!
龚太医对前边的车夫叮嘱了两句回到车内,看见这气息奄奄的人,不知为何心生一股抗拒,医者应心慈,不论是谁,当是保命在先,可他却不想为这人医治。可敌不过本性,还是伸了手替樊华看了个遍。
“如何?”纳兰堇问道,她也紧张啊,樊华要死了,她就是名义上的寡妇了,寡妇总被人说三道四的。
龚太医捏捏胡子,道:“太难医了,现在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就不指望别的了。”
“能活就行了!”青森抱着樊华激动的看着龚太医,这老头子看起来似乎有两把刷子,樊华没准还没救过来。
“我试试......”他从袖中摸出一瓶药,叫青森给樊华服下,“这是回春丸,可以吊着他的命,若是争气,他能撑到目的地就有得治,不然半道就得嗝儿屁了。”
青森也没法,只得听他的,一路上怎么也不肯撒手。
“恭叔,你怎么会在伽新?”纳兰堇忽然问道,龚太医在太医院过得好好的,突然出现在这,难道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不成?!
“朝廷巨变,老夫奉命出来寻公主你回去救急,猜你们定会路过伽新,就一直守着,详情老夫路上再慢慢道来。”
车童一路南下,快马加鞭,离开了伽新城,剩余的影卫都各自找法子突破,大影不联系他们,他们也知道该如何找到人的。
他们找了一个村落落脚,听闻那日艾尔巴·疾率大军攻入了伽新,尼古大军群龙无首,被困死在行宫中,怕是要被艾尔巴·疾活活饿死在行宫内了。
寻得了一个住处,青森将樊华安顿好,打来水,替他擦拭身上的血渍,又耐心的一根一根的发丝擦净。龚太医从他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捆的针,看那阵势,不扎针是不行的。
青森看着粗细不一的银针刺在樊华如凝脂的肌上,心里别提多心疼了,往日樊华自己都爱惜得不行,沐浴都要放干花才肯洗的。
一把银针扎着扎着就没了,樊华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好似一只刺猬,银针随着他微弱的起伏在空中晃动。
“完了?”青森问道。
“没完呢,还要服药,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药材?他伤得这么重,是为的哪般?”
青森看着樊华一身的银针,蹙着眉道:“都怪我,没护好少主,才被尼古钻了空子拽下楼......”他还记得樊华跌落时的模样,真叫人心头一凉。
龚太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惊,赶紧转过身来把樊华全身上下捏了遍,“你怎么不早说!这骨头肯定断几根的!”他四处摸摸,想要确定是哪的骨头断了。
这时还较好的,骨头断了还有得救,虽然可能会落下残疾,可也总比以前好得多了,以前从高处跌下,只有死的份!
“唔......”兴许是龚太医捏得太大力,樊华呜咽了声,又陷入沉寂中。
青森看着樊华还有气息,心里也算松了口气,虽然也不知明天是死是活,可好歹还有声不是。
“还好还好,没全身断了,脚断得比较严重,手也伤了一些,还要等他醒了才能确定的。”
“那下一个地方我们去哪?”青森问。
“我们会一直南下回月城,到时候途径小镇什么的,药材应该是有,现在主要是内伤太重,光吃回春丸也不是办法。”
老头子这么一说,青森的心又悬起来了,他们现在还未出狐胡,真是不知该如何。
夜里,青森守在樊华身边睡下了,迷糊间听到马蹄声,还以为是做梦,却一想就惊醒了,不会是艾尔巴·疾追来了?他静坐而起,出了门,看见一袭蓝衣的女子骑着骏马在他门前丢了什么。
那女子也瞧见了青森,却如同草原的兔儿,一下子就跑掉了,青森还来不及反应,蓝衣女子就消失在了视野中。夜间很黑,他只能趁着月光瞧见女子的蓝衣和骏马,还有他脚底的东西,其他都没瞧见。
他蹲下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用纸张包得严实,细麻绳五花大绑,也不知是何物。他回到房内,点燃了灯盏,手一扯麻绳就断了。
青森三下五除二的将纸打开,对着灯一看,是现成的草药!他兴奋的跑去找龚太医,龚太医赏脸的起来给他看了看,是几位好药。
他顶着困意,研究了一下这药材,想来是可以治一治樊华的病症的,大手一挥,给青森写了张药方,叫他去熬药。
青森得了药,自然是开心,自家的少主真是积德了,竟然有救了。他屁颠屁颠的生起火开始熬药。
这一大包,有五味药,但其中两味太重,只有三味能用,要用这三味药三碗水熬成半碗给樊华服下。
可药熬着熬着,青森忽然茅塞顿开,那送药的女子,是阿蓝!
阿蓝他们定是知晓了樊华的困境,所以才送来药材的,可为何她不肯露面,是有苦衷吗?也对了,樊骆狠毒了鹿化,自是不想叫她见鹿化,而且樊华也与樊家军没来往,不露面也变得理所应当了些,那这事还是不告诉鹿化得好了。
熬了半夜,终是将那药给熬出来了,他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坐到樊华身边时,看见樊华那憔悴的小脸,心都要碎了。
他悉心的将汤药吹凉了,一勺一勺的喂到樊华的嘴里,约摸是喝了两勺吐半勺。此时的他是最有耐心的时候了,他觉得这汤药定要喝光了,樊华才能更快的好起来。
“桃山有君,君心有桃。眠于山兮,山入梦来......少主......”
惊马之华 第一百七十六章
如青森所愿,樊华终是熬过了一劫,人没死,出了狐胡后就醒了。也多亏这些日子阿蓝趁夜送药,鹿化有所怀疑,却不知。
说是醒了,可樊华半睁着眼,目光呆滞,无精打采的,话也不说,然后又继续昏睡过去。这一次就睡到了下一个地方。
他再醒时,人已躺在一处干净的地方,他迷糊间听到青森说,是到了围水河的下游,龚太医打算在此落脚歇息两日再上路。
樊华听见了,却无力作答,他更怕他一开口就让他重归噩梦中,他的嗓音,一去不归的事实。
“少主,下雪了......要不要看今年的初雪?”青森看向窗外,虽然门窗紧闭,可他能听到枝头断裂的声音。
樊华依旧不语,好寂静,若是有太阳就好了,是个睡觉的好日子,他缓缓的合上眼......
鹅毛大雪席卷了这个边境小镇,河面被冰封了起来,街上的青砖也被大雪遮掩,纳兰堇踏在这软绵的雪中,感到脚上都使不上力。
龚太医与她走在大雪中,他要为樊华亲自去看药,也不知这小镇有没有治骨伤的药。他们口中冒着白色的雾气,纳兰堇搀着他,生怕他一把老骨头滑到散架了。
“公主......”
“何事?”纳兰堇答。
“我问你,你觉得陛下治国如何?”龚太医的花胡上沾满了白雪,说起话来雪块就从胡子上落下,身上也下起了雪。
“谈论皇兄不好罢?”
“你尽管答我的就是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嗯......”纳兰堇顿了顿,思索一番,“我觉得他不如父皇来的狠,对那些官员表面虽狠,可还是仁慈了些,帝王,还是心狠的好。”
“唉,你这么想恭叔就放心了......”
“怎么了?”纳兰堇见他这般哀怨,十分的好奇,这段时日她总觉得他瞒了些事情,却又不好直接问。
龚太医停下脚步,塌陷的双眼看着纳兰堇,却突然整个人双膝跪到了地上,寒意从膝侵入。
“救救大凉吧......公主......”
“恭叔......”纳兰堇站在风雪中,怔怔的看着他,她不明何意,却又似乎懂了那么些......
雪下得大,梦中的樊华似乎听到了落雪之音,他缓缓睁开眼,看见青森还守在一旁,他挣扎着坐起来。
青森见他要起来,又将他摁回去,道:“少主,你的骨头断了,莫要乱动,骨头错开就不好了,有何事,同属下说。”
樊华躺在床上,从被褥里伸出雪白的手,摩挲着青森的面,他好想......好想说话......他好想......好想再唱曲,再同青森说些情话......
“呵——”他叹了口气,收回玉手。
他看着青森,青森看着他,二人没有言语,可明眸传情,似乎能将对方的心看得通透。
萨柯从外边钻进来,带进了一些飞雪,他抖了抖身子,身上的积雪落在地上瞬时化水,樊华见他来了,给青森比了个眼神,叫他出去。
青森疑惑的看着他,可他执意叫他出去,无奈,只得顺着他的意。两名金发的人互看,着实有些奇妙,樊华轻笑了一声。
萨柯搬来椅子,坐在榻边,樊华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红唇微启......
“啊......啊啊啊......”他试着叫萨柯,果然......还是不能说话。
“啊?”萨柯不明所以。
樊华指指自己的嗓子,再轻晃脑袋,食指指着台上的笔墨,萨柯这回倒是懂了,搬来笔墨放他跟前。
樊华伸出手来,捏着笔,却发现似乎自己的手没了知觉,才从被窝里拿出来的,不可能是冻的!他一用力,毫笔突然提了一下,那墨汁全甩到床上了。
萨柯急忙的掏出帕子来擦拭,却被樊华推开。樊华见自己的右手不好使了,索性换了左手。他儿时调皮,觉得练字乏味,也常换左手来写,虽然慕红绫不准,好在悄悄的也练成了一手能看的字。
平心静气,提笔,着墨,落笔,收神,一气呵成。这左手写得一手娟丽的字,是看傻了萨柯。
他拿了樊华刚写好的字......
樊华写完那几个字,将手收到被褥下左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中指和无名指,可如何,他也不晓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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