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冷青衫
季汉阳舔舔嘴唇,笑道:“怎么,又去见你的那位美人了?”
季晴川知道自己和夏葛衣的关系,瞒得了全天下的人,却怎么也瞒不过他这个孪生弟弟,其实他今天并没有想到去见夏葛衣,只是没想到进宫的时候正好遇见她了。
仅仅是一次擦肩而过,已经足以让他们今夜无法入眠了。
看着自己哥哥的模样,季汉阳笑了起来,季晴川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世间千百条阳关道,你偏偏要去找着那么一条独木桥。可见这情爱,乱人心智,害人不浅。”
他们因为各自辅佐皇家的两位皇子,平日里不会深谈什么,但调侃起对方,还是并不见外,平日里在人前温厚宽容的季晴川也嗤笑道:“你这粗人,懂什么。”
“哎,此言差矣。”季汉阳左右摆了摆手指头,摇头晃脑的道:“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季晴川笑得更厉害了:“细嗅蔷薇?你倒说说看,你的蔷薇在何处?”
这句话却是把他给问住了。
活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人与事都让他遇见了,可是那朵蔷薇,在何处呢?
他愣愣的出神,又看见季晴川拿出了一盒凝玉膏,放回到药箱中,顺口问道:“怎么?谁受伤了?”
“哦,是大皇子的——说不上来是什么人,这个女子挺特别的,我看大皇子对她很上心。”
“哦。”他不置可否,扶着椅子便要起身走开。
“叫鸢青。”
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像当初那颗没有扔出去的小石头,在他自以为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了一阵涟漪。
他回过头:“你再说一遍,叫什么?”
季晴川倒是有些意外,怎么这个名字让自己向来吊儿郎当的二弟显得有些郑重,他疑惑的说道:“梁鸢青,太子侍读。”
一阵突如其来的凉风穿过了窗户,微微卷着外面怒放的蔷薇的香味。
季汉阳站在屋子里,第一次觉得自己精明的头脑陷入一片茫然。
其实所有的事他都一清二楚,只是没有人告诉他,那个在冷宫被人骂做****,受尽酷刑的女子,名字叫鸢青。
这段时间宫中明里暗里都发生了很多事,作为二皇子身边的谋臣武将,他责无旁贷,担起了重责,整日的忙碌也没有时间再去想其他,只是每夜浅眠之时,他都会在朦胧的梦境中走到一处春光明媚的园子里,眼前总是浮现出一双带着惊恐神色的小鹿一般的眼睛。
梦醒后,他来不及回味,就把这双眼睛抛诸脑后。
直到那天从军营回来,他听说两位皇子为了那个鸢青在御花园大打出手,二皇子甚至将她讨到了神策府,这件事非同小可,毕竟太子之争凶险万分,二皇子的这个做法太冒险了。
更险的,则是她,置身于两位皇子争斗的风暴中心,她能全身而退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
他想要劝二皇子放她离开,那位向来精明冷静的皇子却不肯松口,这让他感到有些怪异。
二皇子,不像是这样的人。
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响。
“谁在外面?”
武人的警惕让他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拉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白分明,在夜幕中也亮得出奇的眼睛,只是睁得很大,如小鹿一般无辜而惊恐。
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晴——晴川?季大人……”
他将这双眼睛埋在心底深处,大概快七八年了吧,可惜这双眼睛的主人,这才是第一次看他,还叫错了名字。
他有些想苦笑,伸手摸了摸发酸的鼻子,掩饰的用调侃的声音道:“梁姑娘,你认错人了。”
二皇子替他报出了名号,那鸢青再看向他时,那双澄清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不解,却又像是在细细的琢磨着什么,她的眼睛仍旧很美,只是经历了这些年,经历最近的事,不复过去的单纯,反而充满了许多东西。
在夜幕下,在摇曳的烛光下,好似一汪春水,波光潋滟,却又让人不敢轻易涉足,只怕就会这样陷下去,不可自拔。
但他终究没有忍住。
手中的折扇一转,已经伸过去抬起了她尖尖的下巴——
她比起许多年前那个瘦弱娇小的小宫女,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女人了,虽然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但却依旧很美,与容貌无关,顾盼之间眼波流离,是那种动人心弦的美,让人越看越移不开眼。
难怪楚亦君——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她,而且为了她,连太子之位都能放弃。
“不愧是当初让太子宁死也要保护的女人,果然——动人!”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后悔了。
因为眼前那双澄清的眼睛突然露出了受伤的神色,立刻,那张柔美的脸上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一偏头,便将下巴从他的折扇上移开了。
她羞怒的样子也很动人,目光肃然,嘴唇轻抿,脸上露出了被冒犯的神色,两颊微微发红,显得有些倔强,好像一朵娇媚的蔷薇,却在受伤之后长出了防御的刺。
但依旧——幽香诱人。
他们只来得及说了几句话,二皇子便走到她面前说:“太晚了,你早点去休息。不要想太多。”
那鸢青低着头行了礼,转身便走出了书房。
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季汉阳站在门口,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慢慢的融入到夜幕当中,明明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却好像没有办法把目光收回来。
同样看着门外漆黑夜幕的,还有身边的二皇子,两个原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男人,此刻却只是看着一个女子的背影,就完全的忘乎所以。
当他回过头,看着二皇子眼中异样的光彩时,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助。
夜风带来了蔷薇的花香,可是仅仅在他鼻尖萦绕了一瞬间,又很快的飘走了。
冷宫欢 第356章 季汉阳的历历 3
秋
楚地风细,疆场沙狂
他和她,从来没有这样靠近过。
季汉阳俯下身看着醉酒趴倒在桌上的鸢青,她两颊酡红,睫羽轻颤,凑过去的时候,鼻间萦绕的除了酒气,还有她身上独有的清荷一般的香。
他一时有些恍惚,自己明明从很小的时候就记得她,记了那么久,他曾经和她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为什么,却已经隔得这么远了。
当他站在夏府门口,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袅袅婷婷的红色的身影,即使隔着一层红纱,他也能看到里面的那双眼睛。
疯狂了之后,这双眼睛还是清明的,甚至比过去更加平静,有的时候像是死水,唯有在她踏上马车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将她的盖头轻轻掀起了一线,他们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交错。
他看到的,还是那样黑白分明,如小鹿一般的眼睛,惶恐而无辜,和若干年前,那个小宫女一样。
当他去找到了大皇子,把鸢青代嫁和亲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让她留下,还是希望让她彻底的离开自己的视线和人生,毕竟,脱离轨道的人生已经渐渐的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感觉到自己在被那双澄清的眼睛往一个深渊里拉,也许会万劫不复。
当这个女人一身红衣站在草原上,用锋利的匕首逼迫大皇子答应她嫁去匈奴的时候,季汉阳才第一次的感觉到后悔。
他不是神,没有办法控制别人,甚至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料不到鸢青会为了大义而舍身嫁入草原,也料不到自己会因为她的这个决定,痛得好像真的被刀扎了一样,这个女子,早已不再是当初在宫中看到的那个无法自保的小宫女,她是东海勇妇,自有一片天空翱翔。
而伴她翱翔的那个人,注定不是自己。
第一次和她在草原上分离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忘记她。
可是,她又回来了,这个东海勇妇放火烧了匈奴单于的三军粮草,被呼延郎射了三箭,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了他们身边,居然还与他们一起死守居延城。
在城楼上的时候二皇子肩膀上的旧伤突然发作,他陪着他回到驿馆上药膏,一圈一圈的缠上绷带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二皇子突然低沉着嗓子对他说道:“汉阳,我想要她。”
他的手有了一瞬间的颤抖,差点连绷带都要掉了,但立刻按捺住心中的狂跳:“鸢青?”
“嗯。”
他笑了一下:“为什么?”
“她很特别。”二皇子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她对大义,对道义的坚持,连我们这些大男人都比不上。我觉得,我的伴侣就应该是她那样的。”
他笑了笑,声音略微的有点发抖:“你确定?”
“……”沉默了很久,他知道二皇子是个比任何人都精明冷静的人,如果要做一个决定,必定深思熟虑。
他等了很久,然后看到他用力的一点头。
“我要她!”
……
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的闪现着,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烂醉了,那些明明已经要忘记的过去,为什么此刻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还有一种已经被他禁锢在心里,禁锢了很久的感情,也在胸口汹涌澎湃着。
眼前的这个,是二皇子的女人,宁肯拼上太子之位,也一定要得到的女人,自己曾经一路的陪着他们下扬州,袭匈奴,守居延,战郁远,破东都,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慢慢的爱上,看着他们分分合合,不管快乐也罢,痛苦也罢,他都不停的告诫自己,哪怕这是一场戏,他也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却不知,自己早已经身入戏中。
她刚刚喝了不少酒,季汉阳知道她心里的委屈,今天二皇子要迎娶夏葛衣,明眼人都知道这段姻缘代表着什么,她自己想必也很清楚,可知道是一回事,伤心是另一回事。
就如同他,知道是一回事,无法自拔是另一回事。
两个人喝光了那坛酒,她不胜酒力,喃喃的说着话,已经睡到在桌上,他低头看了她很久,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也许神策府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喝酒,没有人会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平日里稳如磐石的手这个时候哆嗦得好像风中的叶子,他慢慢的伸出手,在离她脸颊还有几分的距离,几乎已经能感觉到她赛雪的肌肤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芳馨,但他的手一顿,还是没有抚摸上去,而是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床走去。
她,应该好好的睡一觉。
抱起她的时候季汉阳感觉到了一点眩晕,难道自己也喝醉了?
还是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脚步有些踉跄,但还是将她抱到床边,轻轻的放下之后他连一眼也不敢再看,立刻要转身走,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的一个部分在不受控制,好像恶魔叫嚣着要释放出来,要将他和她,一切都焚尽。
可是才一转身,一双绵软的手臂就抬了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襟——
“不要走……”
他有些僵硬的,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她似乎在梦中也委屈,眉间微蹙,眼角渐渐的凝结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滑落了下去,滴在乌黑如墨的发间便立刻消失不见。
“不要走……”
她的唇齿间萦绕着淡淡的委屈,那是平日里在那双澄清而倔强的眼睛里绝对看不到的,季汉阳低头看着她轻颤的睫羽,鼻间闻到的全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有一种被蛊惑的眩晕。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将双手撑在床上,将她锢在自己的身下,低头看着她。
若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宫女,该有多好,他一定将手中的小石头扔出去,一定让她第一个看见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她,不让她吃那么多苦,不让她在那些男人的手中渡来渡去,不让她被人伤害一次又一次。
可是,她是梁鸢青,太子侧妃,天朝最顶尖的两个男人都要得到她,甚至连匈奴单于也不肯对她放手。
他和她之间,曾经的一步之遥,现在已经隔了那么多人和事,早已不复当初。
“鸢青……”
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头脑更加混乱,好像随时都要昏过去一般,目光却越发放肆的舍不得离开她熟睡的脸,甚至慢慢的俯下身,近在咫尺的看着她,鼻息交缠,像是中了她的毒一般,他的理智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他离她越来越近。
多少年的相思,才能凝聚成这一刻?
终于吻上了她如花的唇瓣,她的味道比想象中更好,柔软的唇带着些微的清甜,一股幽幽的清香传入鼻中,他心神一荡,忍不住想要加深这个吻。
舌尖突然尝到了一丝咸涩——是她的眼泪,季汉阳感觉到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自己的衣服,不知是在推拒还是在迎合,只是越吻她,她的眼泪掉得越多,一个人的名字在他们纠缠的唇舌间溢了出来。
“亦宸……”
这个名字好像一根冰冷的刺,一下子扎进了他燥热难耐的身体里。
他惊醒一般立刻离开了她甜美的唇,不敢置信的看着身下的这个女人——他在干什么?身下这个女人是太子侧妃,是他侍奉的皇子的女人,甚至是朋友妻,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他竟然将自己的欲望就这样释放出来!
他急忙撑起自己的身子想要离开,可这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怎么回事?!他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对,但那眩晕越来越强烈,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连她满是泪痕的面容都看不清楚,他一下子伏在了她的颈项间。
隐隐,似乎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他和她的“私情”,被曝于众人面前。
他想过自己可能受到什么刑罚,什么样的结局都想过,可二皇子走到关押他的房间里,逼视着他的眼睛,却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记住,她是我的!”
这句话,比任何威胁警告,甚至酷刑,都来得深,来得痛。
连他自己都管不住的心,却要被硬生生的关起来,那份感情,注定只能被他压抑在暗不见天日的角落里,他自己也以为,梁鸢青不会知道,至死都不会知道。
可是,当他们在草原上,抓住那个陷害他们的元凶时,当那个叫试玉的侍女说出他心底最深藏的秘密时,梁鸢青的脸上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没有惊讶,没有生气,没有迷茫,甚至没有一点波动,她只是在雨中默默的低垂着双眸,寒冷的雨从她的眼睫上凝结起来,滴落下去,不知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知道?
她知道他喜欢她,她知道他爱着他,这一切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季汉阳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自己的一切早已不在掌握之中,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和她的明天,会如何。
连季晴川,他的哥哥赶来,只看了他一眼,也能感觉到什么,走到他面前对他说:“汉阳,你如此——危险至极!”
他是在预示着什么?
他已经为了她,做了太多出轨的事,他的人生已经因为她,遭遇了太多的意外,这份感情如果再继续下去,他的将来会如何呢?
季汉阳在无边无际的雨幕中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她跟着季晴川离开时消瘦的背影。
这是他第二次在草原上与她分离,但,他已经忘不了她了。
冷宫欢 第357章 季汉阳的历历 4
冬
今朝冬日雪,明夕春花落
季汉阳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他不喜欢那种冰冷刺骨的天气,不喜欢那种把整个世界都要封闭起来的冰雪风暴,可是这一年的冬天,有一点不一样。
他可以和梁鸢青,单独的呆在云州的皇家别苑里,是太子吩咐的。
东都和长安的局势越发凶险,他们也都知道夏葛衣对梁鸢青动了心机,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小妹妹现在越发的狠厉,那双美若秋水的眼睛里整日凝结着寒冰。
梁鸢青在国家民族大义上,不会输给任何一个男人,可这些小心思,她却斗不过任何一个女人。
送他们上路的时候,太子一直守在鸢青的身边,一直到她上了马车,太子才走到他的面前,目光很深,但他看得很清楚。
太子要让他知道的,仍旧只有那一句话——她是他的!
他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梁鸢青是属于别人的,几乎每次见她之前,他都会无数次的在心底里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只要她出现在眼前,他的目光就逃不开。
鸢青现在已经身怀六甲了,原本纤细的腰身慢慢的胖了起来,白皙纤瘦的脸也渐渐的圆了,多了一些红润,她走路的样子不像过去那样弱柳扶风一般,有些笨拙,走一段路还要停下来扶着墙歇一歇。
这样的孕妇都不会太美,可他却像着了魔似的,更加贪婪的流连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他觉得自己是要发疯了。
到了过年的那一天,别苑中没有别的亲人,他和她都只有彼此,他想着让人准备一桌酒宴,至少热闹热闹,让她开心一下,交代下去之后他便去了她的房间找她。
刚刚走进梅园,他看到梅树下一个熟悉的,绛红色的身影。
她有些艰难的蹲在树下,纤长通红的手指挖开了冰雪,挖开了僵硬的泥土,将一个荷包埋了进去,再盖好泥土和雪,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轻轻的祷念着什么。
她低着头,纤长的睫毛仿若蛱蝶的翅膀微微轻颤着,平静的脸被胸前雪白蓬松的狐裘簇拥,圆润如玉,白皙如雪,越发衬得眉如远黛,唇若点朱,整个人清净得好像冰雪堆出来的,又像是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季汉阳只觉得呼吸都要顿住了,心跳得好像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一样。
她明明不是绝色,不要说和夏葛衣,就算和过去自己曾见过的那些官家小姐,姹紫嫣红比起来,也并不出众,为什么偏偏只有她,只有看到她会让自己那么心动,自己到底欠了她什么?!
季汉阳站在梅园的门口,一只手扶着冰冷的墙,几乎要冻僵了磨伤了,等到她走开,才慢慢的走过去,挖出了她埋下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笺。
望君早来。
这四个字那么简单,好像随处可见,却像是针尖一样刺着他的眼睛。
她的心中,只有太子!
季汉阳一回头便让人把酒宴撤了,只带了一坛酒去看她,邀她到梅园中,一边喝温酒,一边赏梅,其余的,什么都不用做。
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是鸢青想要的,因为自己,不是那个人。
他喝得很多,不知到底是想要借着酒劲做些什么,目光也比往常更加放肆的在她的脸上身上流连,甚至当一阵风吹过,片片落雪伴着嫣红的梅花从他们眼前飘过,她温润如玉的眸子轻轻抬起看着她,明明那么的单纯,他却像是中了什么媚药迷香一样,所有的抵抗都在这一瞬间丢盔弃甲,不由自主的将手伸向她的脸颊。
可就在这时,太子到了。
季汉阳的手下意识的缩了回去,已经眼睁睁的看着她朝着门口的男人飞奔而去,一头扑进那人怀里,两个人紧紧相拥得仿若一体。
周围尽是白雪红梅,他在这样冰冷与热烈的颜色中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自己也好像被冰火两重天煎熬着,爱她,得不到她;爱她,得不到她……
梦里也是这样的煎熬,季汉阳的耳边反反复复的回响着太子所说的那句话——
照顾她……只能照顾她!
几乎是梦魇一般的话语,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头顶是一片绚烂的星空,漆黑的苍穹如同一只大手笼罩在横无际涯的草原上,鼻尖能闻到冰雪生冷的气味,风中带着远处的沙尘,天气还很冷,可是旁边的一堆火摇曳的火光也让他感觉温暖了些。
更何况,她还坐在火堆旁。
季汉阳回想起来了,一切都结束了,长安之乱,中原之乱,终于在她和太子二人合力之下,剿灭叛党,平息内乱,抵御匈奴外敌,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而她,带着自己的孩子,要长途跋涉前往北匈奴,因为他站在鸢青身后时,清清楚楚的听见她的哥哥是如何交代的。
马车停在不远处,侍女珍儿抱着她的儿子睡在车上,周围虽然寂静无声,但凭他敏锐的直觉也知道,至少有几路人马在保护她的安全。
太子说过,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但现在她坚持要走,太子也一定会倾尽所有的护她周全。
所以,当他提出辞官追随她北上的时候,太子并没有阻拦,只是走到他面前,季汉阳以为他还会再次提醒,鸢青是他的,可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却慢慢说道:“告诉她,我会等她。一直等她!”
太子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向来是伸手去夺,而从未等过,可是为了她,却已经耗尽了今生所有的心力一般,逼不得,留不得,季汉阳也知道,对于太子的利用,对于楚亦君的死,她心中有恨,有怨,更何况如今二人的身份,肩上所担的责任,已经不能让他们抛却一切,毫无顾忌的相守。
他躺在一张羊皮上,隔着摇曳的火光静静的看着她,她白皙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也有些阴晴不定,不知那眼中闪烁的是不是泪光。
一阵冷风吹过,他看到她缩了缩肩膀,便起身拿起一件外衣,走过去披到她身上。
“谢谢你,汉阳。”鸢青抬头看他,微笑着道。
季汉阳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不连夜赶去王庭?”他轻轻的问道,其实他们离北匈奴王庭已经不远,若是在傍晚的时候她肯坚持赶路,现在一定已经到达王庭了,不用幕天席地在这冰冷的雪原上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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