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西幻)圣女必须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兮树
“玛丽?”琼身体僵硬了一下。
玛格丽特呼出一口长气。她感觉到彻骨的疲倦,她放任自己将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冰冷而平板地说道:“琼,你还不明白吗?”
琼将她往后一推,捂着嘴向后一退再退。
她毕竟是勃艮第公爵的女儿,还没有蠢到家。
“你……你……”琼的教养太好了,惨白着脸许久都没能成句。
玛格丽特替她将思绪理清,语调平静到冷酷:“是,我利用了你,利用了让,利用了路易,利用了伊莎贝拉,利用了腓力,”她顿了顿,深蓝眼眸里闪着冰冷的火焰,“当然也利用了乔治。”
“为什么?”琼问出了意料之中的无聊问题。
玛格丽特以哄孩子般的态度摇了摇头,叹息道:“琼,如果你是我,你会原谅这一切吗?”
琼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玛格丽特没有容许姐姐将回答说出口,只是干脆利落地截断了话头:“我不在乎你会不会,但我显然没有。”
她看着随时可能晕厥过去的琼,抿了抿薄唇,给出最后一击:“噢天啊,琼,别可怜我。天知道和你互称姐妹时,我感觉有多恶心。”
琼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僵硬地大步走到玛格丽特面前,抬手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她不复往日的温柔,咬牙切齿地说:“下地狱吧!□□。”
玛格丽特抽动了一下嘴角。她要感谢这一个巴掌,将她仅存的愧疚也彻底摧毁干净,琼的恨意让她彻底解脱。
门被轰然撞开,着铠甲的皇家护卫冲进来,队长冷冰冰地道:“勃艮第的琼和埃莉诺,我奉国王之命逮捕你们。”
琼呵斥着想要挣开护卫的触碰,玛格丽特却一脸泰然,不疾不徐地被护卫挤到琼身侧,脸上始终挂着令人胆寒的微笑。她面不改色地翕动嘴唇,话语清晰地传到琼耳中:
“我会在地狱等您和父亲,姐姐。”
“你们都闭嘴!”守卫冷声斥责。
玛格丽特和琼被推搡着走出去,从走廊的门后露出一双双窥视的眼睛。路易远远地站在一边,脸色阴沉。他怨毒地盯着玛格丽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捕捉到哪怕是一分的恐惧和羞愧。
路易年轻貌美的王妃却对他露出无害的粲然笑容。她深蓝的眼眸熠熠生辉,挺拔的身姿高傲而从容,她比此前任何一刻都要美,却美得令人心惊肉跳。
玛格丽特清了清嗓子,竟然悠悠地唱起了路易最喜爱的曲子。
路易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拼尽全力才没有失态,只重重捶了一记身侧的石像。玛格丽特见状忍俊不禁,抬高了下巴。
“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在修道院忏悔到老吧!”路易声嘶力竭的怒骂在身后传来。人群一阵骚动,王子的表现显然让在场观众十分满意。
玛格丽特头也不回:
“我愿意忏悔。”
半个月后在法庭上,面对红衣主教的问话,玛格丽特以一模一样的语调回答。
主教显然感到棘手,他沉默了片刻看向尚未质询的琼、让和乔治,而后用目光向国王征询意见。
腓力四世面无表情地一点头。
士兵立即将只着单衣的两位骑士拽上台。他们显然受了酷刑,都消瘦得不成样子,险些站立不稳。
“诺曼底的让和乔治·德·奥奈,你们可认罪?”
让颤抖了一下,嘶哑道:“我……我认罪。”
红衣主教毫不意外地扬了扬雪白的眉毛,转而看向乔治。
玛格丽特站在他两步外的地方,不自觉仔细打量他。乔治的身体状况比让更凄惨,脸颊唇角全是结痂的血痕,背脊也虚弱地微微佝偻。脚踝镣铐的边沿鲜血淋漓,甚至可以见到森森白骨。这显然是路易授意的结果。
玛格丽特的情绪似乎已经耗尽,她竟然感觉不到丝毫快意。
乔治神情复杂地看向玛格丽特。她尚未收回视线,两人便隔空轻飘飘地对视了须臾。她感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在她找到这微妙感觉的根源前,乔治已经转正了脸庞,看着红衣主教开口:
“我认罪。”
他的语声很淡很平和,没有恐惧没有懊悔,宛如不起波澜的古井。
相比让悔罪畏惧的态度,乔治的表态在旁听席又激起一阵咒骂。
红衣主教再次费了很大力气控制住场面。他和国王再次对视一眼,庄严地宣布判决:“以主之名,我在此宣判。玛格丽特,路易殿下之妻,勃艮第公爵之女;琼,菲力殿下之妻,勃艮第公爵之女,犯通奸罪,剥夺一切头衔与财产,判终生□□。”
勃艮第公爵连声咒骂,腓力四世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奥托公爵不由瑟缩了一下。
玛格丽特毫不意外地微微一笑。
被剃去头发,被流放往某个荒凉的修道院。也许某一天,她领到的圣餐里会藏着致命的□□,不贞王妃的死对外的说法当然是羞愧病终。不过路易兴许更乐见她苟延残喘的模样,会让她真的在孤寂和罪恶的枷锁下终老。
可玛格丽特早就决定在复仇完成后死去,不给对方反应或是得意的机会。因此量刑于她而言本就无关紧要。
“诺曼底的让和乔治·德·奥奈,判通奸、叛国罪,阉割后处以剥皮、车裂、绞刑。”
这是所能想到的最严苛的刑罚。
人群沸腾起来,一张张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原始的兴奋。玛格丽特再次想起了围绕死尸飞行的蝇群,迫不及待想要品尝死神留下的味道。
琼尖叫一声晕了过去。让绷紧了嘴唇,却没有看爱人一眼。
玛格丽特的目光与伊莎贝拉相接。英格兰王后嫌恶地皱了皱鼻子,想要显露出自己得优越感。玛格丽特微微一笑,清声说:“请您代我向罗杰男爵问好。”
伊莎贝拉脸色微变。腓力四世狐疑地盯了女儿一眼。
罗杰男爵与英格兰爱德华二世政见不合,两派不惜发起内战,而男爵不幸在对决中落败,如今流落法兰西,与逐渐失宠的伊莎贝拉过往从密。
玛格丽特大笑起来。
看守她的卫兵忍无可忍地将她推倒在地:“闭嘴,贱人!”
玛格丽特笑得浑身打颤,踉跄地挣扎了两下都没能起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将她拉起来,她不用抬头便知道是乔治。
嘴角情不自禁抽搐了两下,她想要摆出惹人憎恶的微笑,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亚麻色的乱发被血污沾染,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对方额发下那双眼睛却仍旧明亮而幽深,甚至比此前更为摄人心魄。
玛格丽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她安静等待着将要落下的、最后的审判。他的恨会是最后一步,让她不可言说的心思就此泯灭,可以安心地去见家人。
此时此刻,乔治也终于将最后一丝武装丢弃,露出真实的面目。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胶着片刻,足以掉落下燎原的星火。他们相对无言。
在被守卫带走前,他猛地回眸,平静而温和地问她:
“现在你满足了吗?埃莉诺。”





(西幻)圣女必须死 第38章 歌中之歌
西莉亚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干涩发紧,根本发不出声音。
卢克里修斯向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眉眼间清晰表露出挣扎。他最后没有唤玛丽进来,而是亲自走到墙角倒了一杯水。他慢慢踱回床边,每一步都轻而郑重,那步态谨慎得像是随时准备好撤退。骑士将银杯在窗边的小柜上搁下,低垂着视线轻声说:“我扶您坐起来。”
西莉亚想支起身,这才发觉全身都疲倦脱力。卢克只轻轻在她肩膀后托了一把,便收手将两个靠枕塞到她身后。他将银杯朝西莉亚递过去,她无言地接过,指尖无意与对方的轻擦而过。
窗外在这一瞬响起闷闷的远雷,两人都不自觉颤抖了一记。
西莉亚垂眸安静地饮下半杯温水,将杯子搁回了床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她就是不敢与卢克对视。她只匆忙地用余光瞟了对方一眼,便规规矩矩地低头,用目光描摹起睡袍衣襟上的银丝勾花。
卢克也没有开口,沉静站立的影子斜斜落在提花的被褥上,划出一整片不可言说的暗影。他的视线四处飘着,却始终竭力回避直视西莉亚。
雨点不断敲打窗户,一声声倒数着两人耐心的极限。
西莉亚突然抬头,而对方也在这一刻看向她。
四目相接,两个人顿时看住了。
喜悦,悲苦,懊悔,庆幸,所有翻腾不止的情感只一个眼神便足够。她想说的话就在舌尖,却连第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于是她徒然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扯了个悲喜莫辨的笑弧出来。
他们分开的时间明明很短暂,这一刻她却恍然觉得仿佛已然暌违数年。她凝神将卢克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对方没有异样才稍稍安心。
卢克也在凝视她。西莉亚靠在床头,脸色并不好;银发凌乱地从她肩头披散下来,宽松的睡袍令她显得愈加纤细孱弱。他眸光痛楚地闪了闪,嗓音靡哑,仿佛吐出的每个字都被心头积压的晦暗情绪划得伤痕累累:“昨天的事……玛丽都和我说了。”
“之后的很多事我记不得了,”梦中见到的场景在眼前一闪而过,西莉亚搁在被褥上的右手微微蜷曲成拳,她尽量轻快地说道,“现在我还躺在这里,看来托马斯也被我吓得不轻。这是好事。”
金发青年涩然一笑,垂在身侧的手徒劳地握紧又张开,宛如在克制什么冲动。
“您在想什么?”
面对提问,卢克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般在床边坐下。他的指掌滑过被褥缎面,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右手,将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上次在乌奇萨时,这次也一样……在您受苦的时候,我……都不在您身边。”他的声音低低的宛如自言自语,话语中流露出的不甘和痛苦却远超出常人想象。
西莉亚神情一瞬间柔软下来。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按了按:“请您不要责怪自己。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您没有错。”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问:“您去过欣嫩谷了?”
卢克一颔首,却没答话。
西莉亚将他的沉默理解为失败,努力没将失落表现出来,反而柔声宽慰道:“还有时间,总能找到的。”
卢克歉然地垂首不语。
“其实该道歉的是我,”西莉亚说着露出一抹苦笑,“托马斯将您彻底卷了进来,这本是可以避免……”
“西莉亚大人,”卢克却打断了她的话,他认真地摇头,“请您不要道歉。”
他的眸光澄澈而坚定,她瞬间失语。他们有各自的坚持,这本不是大事,但却将两人间的身份之差划得分明。在卢克心里,她仍然是圣女,而他是俯首称臣的骑士。他是个将责任和规矩看得太重的人,这点她一直很清楚;偏偏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并不能真正接受森严的等级划分。她不想被他仰视,正如他不曾想过将自己摆在与她对等的位置上。
即便拥有相同的情愫,卢克却已然将这感情定义为逾矩,并甘愿为此承受他认定的惩罚。可西莉亚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更不认为卢克有罪。爱情哪里来的对错?可理智确然无误地回答她,这感情的确危险、不合时宜,足以招致任何严酷的责罚。
一股薄薄的凄凉不由袭上心头,令她觉得方才喝下去的温水都是凉的。
在梦中见到的、身体原主的记忆再次萦绕心头,沉甸甸的令西莉亚感觉喘不过气来。那并不是她的过去,却要由她背负,而其中的绝望和痛苦实在是太重了,让她恨不得能找个人分担。这一刹那西莉亚很想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如实相告,好让自己稍稍好受一些,可她没有将念头付诸实践的勇气。
西莉亚长久的沉默令卢克不安起来,他忧虑地问:“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不,”西莉亚弯弯唇,侧眸看向水汽蒙蒙的窗户,呓语般地道,“醒来之前,我梦到了很可怕的事。”
她的神情很平静,却透出浓到化不开的无助。
骑士的瞳仁随之缩了一下,他垂下金黄的眼睫,紧绷的唇线渐渐松弛。再次抬眸时,卢克显得很平静,像是终于做出了一个权衡良久的决定。他的手掌与她的手背分开,却转而顺着手腕、手臂一路轻扫上去,停在她的肩头。
若有似无的触感透过轻薄的衣袖传过来,一个个分散的点连成线,串联起电流般的悸动。西莉亚下意识缩起肩膀,卢克的拇指指腹便沿着她肩膀的轮廓摩挲了一记,令她蜷曲的肩线重新舒展。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蓦地将她就势带进怀里。
这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在西莉亚的印象里,卢克是第一次这样主动。他抱得很紧,与她体温相熨,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青年的体温隔着衣料偷过来,令本就不稳的气息更为缭乱。西莉亚这才发现卢克今天并未着铠甲,穿的是普通贵族的内衫和罩袍。她将脸埋到他肩头,感觉身上那沉沉压着的晦暗感渐渐消散,轻轻道:“谢谢。”
卢克闭着眼,唇角勾了勾。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维持了片刻拥抱的姿势。
西莉亚不舍地在卢克肩头蹭了一下,才抬头看向他。她眉眼含笑,灰色的双眸如同夜空中粲然的星辰;他们靠得很近,他甚至能看清她眼底微微泛紫的光影轮廓,而这惑人的颜色轻而易举地便令他看得失神。
对方这样不加掩饰地盯着自己看,深邃的绿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情愫,西莉亚不由全身都有些软。她随即眼眸一转,将食指指尖在自己的双唇上按了一记。
卢克的视线便落到了她的唇瓣上。他眼睫颤动了一下,带得翠绿的眸色也起了波浪。他隐忍地拧了拧眉头,哑声道:“西莉亚大人……”
西莉亚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她将食指贴在卢克的唇上,指腹贴着他的唇形缓缓摩挲,仿佛要将印在指尖的触感传递过去。
似吻非吻,这是个暧昧到了极点的小动作。
金发青年不自觉微微收紧了手臂,整个人都僵硬了。
“卢克,我……”西莉亚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卢克就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因为事出突然,西莉亚不由顺着这力道向后,仰倒在那几个靠枕上。卢克没有松开她,反而俯身凑近,一手撑在她颊侧的枕头上,骨节分明的五指因为用力深深掐进布面里去。
“如果托马斯,或是任何人要因为我质询您……”他与她几欲额角相抵,滑落的金色额发下是一双像要烧起来的绿眼睛,他露出惨然却迷人的微笑,“所有的罪责都由我来承担。”
西莉亚睁大了双眼,不由想要挣开卢克反驳。
卢克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得动弹不得,他以最惹人遐思的姿态说着冷静到无情的话语:“表白、誓言、亲吻、信物,任何的举动都可能成为把柄,而……”语声戛然而止,他艰涩地停顿了一会儿,才低哑地一字字道:“而我不能毁了您。”
语毕,他稍稍松弛了捂着西莉亚的手掌。她张了张口,唇瓣擦过他的掌心,反驳的话语却被他下一个动作堵在了舌尖。
卢克按着她的肩膀,双唇一点点凑近、最后落在她嘴唇的位置。这仍然是个不到位的吻,唇与唇之间隔了他的指掌。
“西莉亚大人,”他的吐息从手指的缝隙中漏在她唇畔,撩人而灼热。
“不……”预感到了什么,西莉亚哀声祈求。
可他只是弯了弯眼角,固执而温存地倾吐足以置他于死地的话语:
“我爱您。”




(西幻)圣女必须死 第39章 无妄之果
西莉亚下意识摇头,断断续续地替卢克否认:“我……我是主在人世的代言,信众爱主,您……”
“但我以最不圣洁、最不神圣的方式爱着您,与主无关,”他的眼离她那么近,如最珍奇的祖母绿般熠熠生辉,却又似不见底的深渊,幽幽的令人颤栗;他声音暗哑,低低的含无限韵味,“以至于我甚至会妄想自己能够独占您的一切。”
西莉亚闭了闭眼,无力地道:“您真是残忍。”
卢克只是弯了弯眼角,对她这无端的指责全盘接受。
她刚才差一点就要剖明心迹,可卢克抢在前头阻止了她,将这句表白所可能带来的危险和罪恶揽了过去。这么一来,从律法上而言西莉亚的确是清白的--她没有做出过爱的表白,没有许诺过什么,更没有交换过象征忠诚的吻和信物。
心中某个声音在尖叫着,催促着西莉亚干脆也一吐心绪:如果要坠落,那就一起落入更深处。可她满腔的决绝在卢克的注视下溃散。她无法狠下心来辜负他的苦心;又或者说……她到底还是自私的。
甜蜜与苦涩在心中激荡,她定定看着他不发一语。
卢克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肩背几不可见地松弛下来。
西莉亚却反捉住他的手,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急促地道:“他们未必真的敢对我进行质询。”
“我知道,”卢克微微一笑,替她拢了拢头发,“但我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
西莉亚小心翼翼将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害怕他会以同样的理由拒绝拥抱。幸而他没有推开,反而安抚般地在她后背轻轻拍了几下。于是她想到,教典中似乎的确没对拥抱做出什么界定。卢克真是出乎意料地会钻空子,她不由又感到有些好笑,眼眶都微微酸楚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沥沥的比方才小了许多。
“时间很紧张,我必须离开了。”卢克在她耳边轻声说,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后脖颈的肌肤,又是痒又是颤栗。
即便对外称病,托马斯也不会就此放任西莉亚太久。如果要继续寻找里尔的线索,卢克的确必须动身。
西莉亚应了一声。
卢克再次加深了这个拥抱,那力道甚至硌得她有些疼。他仿佛想将此刻的知觉尽皆刻在心里,甚至稍稍屏息。而后,金发青年缓缓松开西莉亚,细致妥帖地替她将靠枕捋到一边排列好,并为她掖了掖被子。
他起身走到门边,复深深看了她一眼。
“找到证物后,您……还会回来吧?”西莉亚的下巴抵着被褥,只露出一个脑袋,不安而全身心信赖地看着骑士,那模样罕见地稚气。
西莉亚抬了抬眉毛,没有追问。
完成了交代现状的任务,圣殿骑士拘谨地笑了笑,向后退到火堆的另一侧。他没有追究她此前突然爆发的力量,令她不由生出感激般的情绪:只是一天之内,她肩头突然就多了四条人命的重量。她虽然不后悔,但却不可避免地感到压抑。
杀死那三人的全程,西莉亚都像是灵魂出窍,她模模糊糊感觉得到体内的波动,却尚未掌握控制的诀窍,只能任由力量驾驭着她一路疾走到失控的边缘。更深入地探索体内的力量,还是等到了乌奇萨再考虑更为妥当。
旷野的星空璀璨到令人窒息。西莉亚抬头,目光漫无目的地从一颗星跳跃到另一颗星,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出城的时候……城内的情况如何?”
“法兰西军队仍然控制了北城,亚门人的军队依旧在猛攻。”卢克里修斯突兀地静默半晌,才蓦然继续道,“神殿已经完全沦陷了。”
西莉亚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担忧她的情绪。她十分顺应气氛地低下头,手臂交叠搭在膝盖上方,而后将脸埋进臂弯内侧。她安静地维持了一瞬这样的姿态,蓦地从手臂上方露出灰色的眼睛。虽然只有一瞬,但她清楚地捕捉到了骑士眼中的忧虑和懊悔。
她狡黠而揶揄地弯了弯眼角:“这也不是神殿第一次被毁,没什么好难过的。”
卢克里修斯愕然地凝视西莉亚,惊讶甚至使他忘记了方才的局促不安。
西莉亚不自禁懊悔起自己的坦白。作为一个半途牵扯进来的冒牌圣女,她对圣城的感情实在有限。但锡安这个名字落在普通信徒耳中,便会自然而然唤起崇敬、悲哀、自豪糅杂的复杂情绪,保护朝圣者和神殿的圣殿骑士对锡安的眷恋只会更多--她那样轻率地表态对卢克里修斯也许是一种冒犯。
念及此,她不由放缓了语气弥补道:“况且神殿被毁,也许能结束主教肆意妄为的状况。”
圣地光复之初,圣人、圣女掌有锡安神殿大权,是圣城名符其实的宗教领袖。初代圣人丹尼尔更是亲自走上前线,夺下了乌奇萨的前身凯撒利亚城。
但四十年前,随着拉丁人建立的锡安王国陷入内乱,神殿也沦为党争的工具。大权被当时的摄政女王梅丽珊卓控制,圣人圣女失去了所有实权,从此仅仅作为象征存在。而真正做出神殿决策的主教,则会因为自身的政治立场有所偏颇,将自身利益放在第一位。主教们与其说是神职人员、更像是披着法袍的政客。
卢克里修斯显然对神殿内部的混乱并不陌生,他垂眸思考了片刻,并没有直白地表态,而是轻声说:“我在内城寻找您时,雅克大主教已经去向不明。”
西莉亚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如果雅克并未消失,他是否会选择优先救助掌握实权的大主教?这是她不该、也不会说出口的疑问。仿佛为了掩饰这一刻的不自在,西莉亚再次将目光调向星河。
乌奇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窟。里尔为西莉亚准备的住处也不过比普通修士的洞穴更宽敞,陈设仍旧简陋。一个被分配来的女仆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怯生生地向西莉亚行礼,便慌乱地低下头。
西莉亚对环境显然不在意,径自到粗亚麻铺陈的床上坐下,抬头撩了立在门口的卢克一眼:“这一路辛苦您了,请您早些歇息。”
卢克看了一眼慌慌张张的小女仆,又往洞窟外的走廊打量了一番,摇摇头:“请容许我至少待到里尔修士离开。”
1...1617181920...4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