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花辞【全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孤雪赤
痛的俯下了腰身,耳畔却声声有他的呼唤:“花语……花语……还没有嫁给我,就变成黄脸婆了。那嫁给我以后,是不是要变成丑八怪了?……花语……花语……我们会幸福的!……会吗?……会的!……”
痛!为何疼痛中还有如此的纠缠萦绕。为何每次疼痛到快要死去的时候,整个脑袋里装着的不是简风亦对自己的温柔呵护,不是简风亦对自己的宠溺和调侃。而是那个与她对立的冷酷男子。
~耿于怀!
耿于怀~这是他的名字,却在此时每念一次都痛彻心扉,每念一次却又如含蜜糖,如饮醇酒。
她只是伪装了花语的“袭人”,为什么会生生看到与那男子的纠缠和羁绊。
心底的泥土下有颗挣扎着发芽的种子,越是压抑和排斥,越是努力挣扎着破土而出。生了根,发了芽柔嫩的枝条顺着原本已枯萎的藤架,迅速的窜高成纠缠的葛蔓,绿叶盈然,花艳香浓。那每一片叶面上都是他的名字~耿于怀!那每一朵怒放的璀璨都是他的名字~耿于怀!
心动吗?
这是心动的感觉吗?嘴里无意识的呢喃,在疼痛缓缓散去的时候,传到自己的耳里,才发现那唇齿间含住的言语是~
耿于怀!耿于怀!耿于怀!耿于怀!耿于怀……
原来一切已开始,原来不论自己对记忆里如何模糊的捕捉真与伪,如何的挣扎在无力和混乱的猜测和揣摩之中。那不属于她的名字早已深深刻在了心底。
她心里有他!或许她依旧迷乱在记忆的泥沼,可是最少她已找到了心的方向。
这样的认知,让含在眸中的泪大滴大滴飘落。来不及关上冰箱门,来不及去思考爱的对错。来不及去分清属于与伪装,那双在黑暗里迷失的眼睛一旦看清了心里的牵挂和眷恋,就只想在此刻去握住那久违的温暖。
跌跌撞撞的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直直的往他的房间奔去,她要见他,她想见他,她是水性杨花的涟漪也罢,她是背信弃义的涟漪也罢,她是花语的“袭人”也罢,她是遗忘了过去的花语也罢,她只知道她的心里不知何时有了他,她要告诉他,她不想杀他,她不想把他当作敌人,她亦不能再把他当作敌人,她只想爱他,那他可愿意用心试着接纳她。
冲到了楼上,冲到了离他咫尺的卧室门口。脚下的步子反而变得缓慢而怯乏。
耳内一片湿热,下意识的伸手一捂,腥热浓稠已是满手。他的门口站着刑离和其他的几个护卫,看到她跌撞的身影,看到她一手的的血色浓稠,脸上都有了防备的颜色。刑离缓慢的向她靠近,看到一脸痴然呆怔的她。脸上有些担心,也有些难测的复杂。伸手拉着她,开了2楼的卫生间,把她推了进去。
涟漪怔然顺从的跟随着,进到卫生间才看到镜子里泪痕狼藉的自己是如何的狼狈,微肿的眼,微乱的发丝,耳侧两道浓稠蜿蜒。这样狼狈的自己,眼睛里却全是渴求和期盼。开了水龙头,用沾湿的手指去清洗那汲了血渍的耳窝,血渍干净了,人却只能瘫软的靠在身侧的墙壁上。
会死吗?这样频繁的发病征兆是不是预示着一种死亡的来临?
或许是,或许不是,可是死亡又能如何?
死亡亦无法压抑心底的那份希翼。
出了卫生间,涟漪直直的朝他卧室的方向走去。越过刑离,越过那些守在门口的护卫。如果上天给了她一双脚,那是让她可以走到他的面前,如果上天给了她眼睛,那是让她可以回应他的注视,如果上天给了她耳朵,那是上天让她听到他的声音。她找到了他,人海茫茫,红尘翻滚,冥冥中却有份执着紧紧的联系着,固执的让陌生的他们找到了彼此。
门在手指间轻轻推开了,却在夹缝里看到一屋子的人。
~他们还在开会!
脚下的步子有些犹豫,或许她来的不是时候。身子有些畏缩的想离开,却还是让他抓住了她的身影:“来!”
多简单的一个字!
可是却是对她的呼唤。推门而入,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有些尴尬的停住了脚步。所有的人都在看她,有惊奇,有促狭,有玩味,有深沉……可是没有一束让她的心灵可以起一丝涟漪,只有他的。
一如既往的执着,象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把心底那静静一池涟漪化作漩涡将她包围。再也听不到其他的言语,再也看不到其他的眼神,有他的地方,她的眼里就只有他的存在。
一屋子的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她亦不了解,她只听到他对她说:“你打算一直离我那么远,站着和我说话吗?”
明明是那么急迫的想靠近,为什么到了面前却又举步维艰。
他应该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吧?揣测着,却没有勇气继续去推测将有的答案。
“找我什么事?”
说爱上他了可以算一件事吗?涟漪对自己摇头,她在害怕什么呢?如果他拒绝,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谁也没规定,爱和被爱应该同时拥有。可是如果连确定的勇气都没有,那从指尖丢失的幸福岂不是太过无辜。
“你爱我吗?”冲口而出的问询,连婉转的试探和该有的矜持都来不及伪装。只是倔强的想在那清澈的眸底,抓住一抹属于自己的痕迹。是啊!只要一抹就能让她忐忑的心有一些勇气。
他微微忡怔,有些思索,有些疑惑,还有些不太确定的明亮光彩一瞬而过。却没有回答。只是专注而安静的凝睇着她的眉眼,收拢那迸出的惊喜努力的放进心底。
而她在他的凝睇下,呼吸渐渐沉重。耳朵有些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却和疼痛时的火热有些不同。
“你amp;#8226;;amp;#8226;;amp;#8226;;amp;#8226;;amp;#8226;;amp;#8226;;有一点点喜欢我吗?”他的沉默让她心慌,如果没有爱,那么有一些喜欢吗?或者连喜欢亦是强求。
依旧只是沉默作答,高悬的心却慢慢跌落。眸子里的光彩渐渐暗淡,她却还是从唇角挤出了一个微笑。心里的失望化成了尴尬的苦涩,她应该猜到的,他喜欢的应该是那个叫花语的女子,她分不清自己的记忆,他却不可能错认感情的归属。
叹了一口气,强迫的把自己的影子从他的眸子里抽离;强迫的把自己沉落的心慢慢拾起,没有开始的感情,是不是就不会疼痛,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会一阵一阵的收缩抽紧。强迫自己只去看他受了伤一直在渗血的伤口,甚至缓缓伸手想解开他包扎的绷带,帮他换去湿透了的布带。绷带打开了,那样狰狞的伤口毫无遮掩的暴露在自己的眼前。
“青”!
~的确是可怕的毒药,明明已伤了近十天的伤口,却如初伤一般的鲜血淋漓。
这伤是她伤的,可是这男子心里的伤却是那叫花语的女子留下的。她伤的可以医治,可是那女子留下的伤口,却被他固执的留在心底慢慢的痛。
“你很爱她吧。”不该一再撩拨不属于自己的情潮,可是却固执的想听他亲口拒绝。
把他的头揽在自己的肩上,伸手把新的绷带慢慢的帮他缠绕上,一圈一圈象自己层层叠叠累积的情丝。可是绷带终有尽头,那她的爱情呢?因为拒绝就可以用剪刀锋利截断吗?
他的头轻轻的靠在她的耳畔,隐约看到她耳窝里没有洗干净的一点血渍。那样凝固在耳窝里的一滴,象一滴红色的眼泪,象一颗放在心头的朱砂痣。她没有记起以前的点滴,就如那滴耳窝里的朱砂痣,留在了身体的外面,可是有没有可能没了记忆,也能相爱?
她问他,爱她吗?又问他,有一点喜欢她吗?
~她难道不知道他一直都站在原地等着她回到身边。
“涟漪,我爱过很多女人。”他温软的嘴唇就在她的耳边轻轻低喃,成功的让她包扎的手指僵硬在他的背后,形成暧昧的环抱之姿。
“我爱过的第一个女人叫花语,爱过的第二个女人叫耿茉,爱过的第三个女人叫涟漪。”
涟漪?
这个涟漪是她的名字吗?
“如果你是涟漪,那么我爱的就是涟漪。”他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的管子,注射血浆的,消炎的,预防感染的,知名的,不知名的,好多好多,可是他却伸出了手臂,去环抱她的身子。这是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第一次给了他拥抱。她的身体带着熟悉的温度,带着熟悉的茉 莉 花香,她在他的怀中轻轻的颤抖。就如风中的白色花朵楚楚的摇曳着怜惜和芬芳。
“涟漪,如果这是你的名字。那么是的,我爱你。”
漩涡停了,心跳平缓了,阴郁的忐忑风浪渐息,一束明亮的温暖让湿冷的心有了温度。风雨中两只摸索着握在一起的手掌,终于抓住了彼此。
“不论你是谁,请不要再离开。”他的唇扫过她的耳,他的呼吸轻拂过她耳窝里的那滴‘朱砂痣’,最后飘然落在她的唇上,有些泛凉的唇瓣轻轻贴上她的唇,小心的碰触着,试探着,确定着,直到双唇的暖意回应带来了真实,舌尖才轻柔的扣开她的心门,温暖在唇齿间蔓延流转。依偎的身子再也分不清是他靠着她,还是她依着他。他们都是溺在尘世的寂寞和孤独,一旦找到彼此亦再没有彷徨和空茫。因为冷暖人间有了依偎的温度,辽阔红尘有了相伴和相属。
耿于怀睡着的时候,很安心,一直微微蹙起的眉头已经完全打开。
血液的流逝,耗去了他大半的体力,可是一直到深夜,他却倔强的不愿意闭上眼睛。只是固执的抓着她的手,露出安心的笑:“明天,破云给我‘火疗’。”
火疗?涟漪微微蹙起了眉头。
还是没有找到解药吗?不是说幽夜舞送了解药过来了吗?为什么不用?还是又有了其他的意外?询问出不了口,因为这些问题没有意义。如果有了解药,大家都断不会走到这一步,既然被迫走到了这一步,那所有的假设都没有了意义。而他现在需要休息,说太多的话也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放下心头的困惑,赋他一抹温软的甜笑:
“快睡吧,养足了精神,明天的治疗才能事半功倍。”
他抓着自己的手掌紧了紧,随后又松开了,眉眼清透,如深山高寒的一池明镜湖泊,深藏的每一丝情绪再不隐瞒:“你也去睡。”
“我不累。”
“你在这里,我睡不着啊。”他笑,暖暖的带着几分顽皮和淘气。却不知,前几日是谁连睡着了还紧握着她的手腕,任人如何拉扯都不愿松手。
“我看着你睡着了,就去睡,明天我还要陪你对不对?”她轻声的安抚,帮他拉好被子,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应该还算正常。
“涟漪……”他了解她的脾气,所以不再僵持,只是轻轻唤她的名字,安心的闭起了眼眸。
她把下巴放在他的手臂上,用脸颊轻轻的摩擦着回应:“我在……”
刘业勋坐在落地窗旁的位子里,自从看守所回来,他就没有改变过这个姿势。窗外日升日落,窗内暗了又明亮,明亮后又渐渐转暗。
都说天地无情,原来的确如此。
他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刻骨铭心的爱过,煎熬疼痛的恨过,面对过垂死的绝望,面对过无奈的选择,可是却很少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可是这一次的选择会让他后悔吗?会吗?
幽晚的提议在他看来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无非是想让自己悔恨当年的放手,却用了于怀和花语来做了惩罚他的手段。
她不相信于怀是他和她的孩子,甚至连一个证明的机会都不给他。或者是不是她的孩子,对于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她依旧要的只是伤害,就算于怀是她的儿子,如果有打倒他,让他痛苦的可能,她也不再顾及,狠心利用。
错!
如果他和她相识是一个美丽的错误,那么这个结局呢?一对彼此折磨了30年,仇恨了30年的情侣将成就出怎样一个残忍的结局?
“东靖盟”在警方和政府的几条暗线,已传回了风声。某位高层已对检查机关下了暗示,对于幽晚在看守所公然刺杀自己的事要严肃处理。这不是他下的命令,却如他猜测的,因为此时局面的巧妙转换,幽晚原本放出的“暗旗”和“恶犬”,已开始回头进行“灭口”反噬。
而他呢?
他可以淡然的看着她的报复,她的残忍和冷血,亦能淡然的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吗?
又是清晨,太阳不会因为夜的深沉就逃脱升起的责任。他亦不能因为伤痛难为就逃避着去做最后的抉择。
昨夜游破云来告知了今天早上要给耿于怀做“火疗”的决定。明是告知,其实只是来确定自己与幽晚接触后,是否会有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可是面对这次交涉,破云又怎知其中的曲折和恩怨。
~选择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时候。
凌晨通知了监狱里安排好的人开始行动,刘业勋告诉自己,一切他已尽力,如果依旧不能挽回,那已注定是天意。
晨8点,一辆黑色的别克准时驶入院子。然后有人带着行动不便的幽晚上了楼梯,进入了预先准备好的房间。刘业勋随之进入。
推开了房门,幽晚正伫立在明暗斑驳的落地窗前,晨光初显,透过半遮的白色窗纱,印在幽晚绿色的薄衬衣和白色的长裙上,晕出一抹翠然空灵。听到门扉开启的响动,幽晚优雅的、温婉转身。白皙似暖玉的肌肤在晨曦里泛着柔软而妩媚的光泽,习惯的一笑,那半挑的眉梢眼底盈盈透出一抹琉璃水色,屋内瞬间已荡起惬意的温柔诱魅。
捻花辞【全本】 第十七章
幽晚精通易容之术,只要买通了监狱里的看守,把一个身形相似的女子送进牢房,两人对换一下衣物,幽晚做一些易容,就能轻易瞒过很多人的眼睛。成功脱离那囚禁的牢狱。可是之后呢?刘业勋不知道今天之后,幽晚会怎样?自己会怎样?于怀会怎样?甚至花语在今天之后又会如何?
前路茫茫,他却再也不是掌舵的那个人。
“人呢?”看清了进入房间的刘业勋身后并无第二个人,幽晚不觉主动询问。这“机会”是她给他的,她自也不介意倾力配合。
刘业勋怔怔的看着她,心里知道她问的是花语,亦深知到了这时她还如此询问,那只代表她至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初衷。
“幽晚……”思虑了几个昼夜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单薄的呼唤。“如果折磨我的下半辈子,能让你放弃仇恨的话,我随你处置如何?”
幽晚淡然妩媚的轻轻浅笑,这是桀骜不驯的刘业勋吗?这是冷酷无情的刘业勋吗?这是被人捏握了“软肋”不得不低声下气声声哀求的刘业勋吗?身体因为压抑大笑而微微的颤抖着,笑意却荡不进清冷的眼底。
这一天!这一刻!这一句哀求!
~她等了30年啊!
30年!
~多少个辗转反侧,多少个心碎自残,多少个无眠诅咒的夜晚啊。
此刻却已生生放到了自己的眼前。
“刘业勋!”清脆娇嫩的声音如昙花初放般柔软魅惑:“你这是在求我吗?你到此刻还在做着让我救你儿子的美梦吗?呵呵……让我猜一猜你现在的心情如何?”淡淡的挑起眉头,幽晚刻意的挨近刘业勋的身体:“你现在应该有一些不甘心吧?”刻意的拉长了尾音,幽晚仿似思索,又似享受的戏弄续道:“你现在一定有一些无奈和无力是不是?明知有办法可以拯救,偏偏只可以无能为力的看着,只能把生死交到别人的手里。这样的滋味只怕已让你这几日寝不能安枕,食无法就味了吧!”幽晚的脸上还是一惯温软的浅浅轻笑,可这笑,笑在眉梢,笑在唇畔,笑在指尖,甚至笑在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之上,却笑不进那深邃如空谷深潭的眼眸。
“刘业勋,我当时跪在你父亲面前倾我所有只为了换取我儿子的命时,也是这般的心情,可是你知道结果?你可知道我的腿是如何被我亲手卸下的吗?你可知道我断了腿立誓不再纠缠你,得到的又是怎样的答案吗?”
温软的声线终于破碎成锋利的寒芒,压抑了30年的怨恨却无法烟消云散。
痛!这份痛折磨了她30年!
怨!这份怨她压抑了30年!
恨!这份恨折折叠叠积存在心底已经30年!
~难道就凭他刘业勋一张金口的哀求,就能彻底放手吗?
天方夜谭!幽晚挺直脊背,淡然冷笑。佛论因果,既然有人种了“怨因”,又怎能轻易舍弃“恨果”。
安静的对视了半晌,沉默的空旷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疲惫,刘业勋长长叹了一口气,重重的合上眼帘。转身几步行至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拉开了房门,低声对门口的随身执事吩咐了几句后,亦转身缓慢的走到屋子角落里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幽晚30年的怨恨象密密麻麻织就的巨网一寸一寸把他最后的希望吞噬成黯黑残缺。
抬眼向窗,窗外的光影随着时间越发的明媚,可是明媚骄阳却有永远无法温暖的寒凉凄楚。
一切已成定局!
刘业勋自己亦明白,其实在今早初见幽晚时,看到她妩媚娇笑就已能猜到最后的答案。可是不甘啊!就如幽晚所说,这样的结局如何能让人心甘。幽晚只知道固执的用这样残忍的答案惩罚和救赎过去的伤害,却不知道这个答案在惩罚了他的同时,亦惩罚了她自己。
耿于怀!
~谁能想到当这个名字里流进了他和幽晚的血液时,上帝不仅在天堂开了一扇窗,亦在地狱打开了一道黑暗的门。
光影舞动,窗外绿叶婆娑,暖风中的白色茉 莉 花正是怒放竞艳,香飘浓郁之时。只是飘进了房间的香凝温婉中,却透着一丝一丝重重的压抑和惆怅。
屋中的两个人相距只是咫尺,可是心呢?
默然相对中,没有等太久,涟漪已被执事领进了房间,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站在窗侧的幽晚。涟漪那原本黯然神伤的眸子刹那盈满了光彩,快走的步子变成了小跑,她冲过去两只手紧紧的抱住幽晚,手臂是那么的用力,就像在绝望中抓到了最后一抹希望,却不知道这希望只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
“晚姨……晚姨……见到你真好……”戚然的眼眸中全是满满的激动和希翼流光。
幽晚抬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丝,优雅而淡然的慢慢绽放嘴角的轻笑:“涟漪,你在这里好吗?风亦很担心你。”
拥抱的手臂轻微的震动了一下,可是很快又恢复是力度。原本靠在幽晚怀中的身子立了起来,手臂下滑,改以手掌相握:“晚姨,和我去见一个人。”涟漪说的很急,说完就欲转身而去,却被幽晚巧妙的轻轻挣脱了她的手掌。
双眸静静的瞅着涟漪,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和淡然,仿佛这世间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慌乱。另一只手的手指却开始在窗台上轻轻的敲击起来,才敲了两个音节,手掌却被涟漪再次抓回了手里。
“晚姨,帮我救一个人,帮帮我,我知道我任务失败了,也做错了事,可是你一直一直那么的疼我,能不能这次帮我一个忙,救救他。”涟漪说的很急,语气却是前所未见的恳切。
幽晚原本淡如秋水的眸子突然有了一丝暗暗的波动,转瞬却已消失不见。回手拉住涟漪的手掌,幽晚有些不确定,有些犹豫,有些不可置信轻声询问:“你要我救耿于怀?”幽晚说的语速很慢,可是心却慢慢开始向下沉去。
涟漪点头,那渴求的、希翼的的眸子里已有了水光。抓握着幽晚的手掌不自觉收拢了几分,眼睛却只是紧紧的盯着幽晚那粉色柔媚的薄唇。
微微吊起了眉头,幽晚继续试探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
涟漪一怔,犹豫的张了张嘴,然后细细的牙齿咬在了下唇上,含在舌尖的那个字却怎样也说不出口了。她无法说爱,因为怕一个简单的“爱”字,勾引出幽晚未知的情绪,幽晚和简风亦予“东靖盟”和耿于怀显然是有仇的,那么在这些对立的仇恨中,自己那“渺小”的爱如何成为让幽晚施救的理由呢;可是不承认“爱”,却又去哪里找一个可以让幽晚非救耿于怀不可的借口?
无法言语,所以只能静静的瞅着,祈求的瞅着,心乱如麻又急又痛的瞅着眼前那不确定的“希望”,额角慢慢渗出一片湿濡水渍。
“涟漪……”幽晚有些悲悯的看着她,伸出手掌轻轻的抚摸着涟漪光滑白皙如锦似缎的面庞上。心底一震,居然泛起一抹悲凉:“你爱上他了?”明明是问句,可是幽晚却用了肯定的语气。涟漪的反应骗不了人,她也年轻过,她也极致的去爱过,她自然亦明白那样焦虑煎熬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唯一无法相信和接受的是一个完全没有了相爱记忆的女子,放到了情人的身边,居然依旧有了爱上的结果。就如初听耿于怀杀了9个“袭人”,独独留下了涟漪一般,在最紧急的杀戮时刻,居然能在10个相同样貌和纹身的女子当中留下真正的情人。
~他们俩是怎样的一对情人?
“一生一代一双人!”幽晚淡然的笑,眼底却有浓稠的悲悯在蔓延,她终于也做了拆散鸳鸯的那只手。
闭了闭眼,因为太相似的过往和结局只是招惹了廉价的心软和不忍。而她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又怎能让一时的心软放弃筹谋已久的计划。
心和身体已经分离,既然没有了心,自然亦没有了心软的权利。
窗外是明晃晃的光带,透过了枝叶的间隙射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却只剩斑驳的碎光。
幽晚再次睁开眼睛,眸子已失了一贯的温软,冷如寒芒的眸子投在涟漪的眼底,就象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嗜血前最后的磨砥,一下一下磨出冷厉,磨出嗜血急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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