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花辞【全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孤雪赤
“没有。”出乎意料的,花语居然神态平静的轻声回应。身体微侧,已换了另一只手去枕下继续摸索。
明明放在了枕头下了,为何此刻却没有摸到。
半吊起眉头,简风亦安静的看着花语在自己面前一心两用。她的把戏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她的反应却如芒刺根根刺进了心窝。枕头下有她防备的武器,面庞上有她粉饰太平的微笑。这就是她对他的态度。
~算计着,防备着,窥视着细小的破绽,然后放出致命的一击。
涟漪!
狠狠闭眼,懊恼的悔意让简风亦失去了最后睁眼的勇气。如果当时不让涟漪来杀耿于怀,那是不是最少可以留住那张只对着自己才微笑的脸。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被妒忌冲昏了头,耐心一些让涟漪对自己日久生情,那此刻是不是不用面对防备疏离带着杀意的花语。
额头处在下一秒抵住了一点冰冷的寒凉,明明只是一点,却在转瞬一口一口吞噬了全身的温暖。
~原来这就是花语在枕头下摸索了半晌的武器。
霍然睁开了双眼,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花语手掌中一柄小巧的“掌心雷”紧紧抵在了自己紧蹙的眉宇间。手指用力,“掌心雷”的枪口已迫使简风亦不得不后让了一些距离。
“起身!”花语命令的开口,嘴角含笑,却是冷然而仇恨的笑。
是他杀了她的孩子,是他让她在失去记忆的时候,用“青”伤了她宁可失了性命亦不愿意去伤害的人,亦是他逼迫耿于怀和自己去承受那些本不该有的阻扰。
痛恨!
~庞同德让她学会了恨,简风亦却让她学会了痛。
“你要杀你的丈夫吗?”简风亦笑的凄然,心在一寸一寸龟裂出狰狞的伤痕。却不得不逼自己依旧微笑着面对那满是杀意的双眸。
“是啊!你是我的丈夫。”开口吐出的字眼带着疼痛,却越说越轻,呢喃中仿佛情人的耳语。每个划过舌尖的字眼却带着剧毒的刺:“可是,一个死人却不能再用这个身份禁锢我的自由。”
“为了这个要杀我吗?”挑眉轻笑,简风亦的手指却缓缓的抬起作势要抚触花语的脸颊。却被花语一手挡开,握着“掌心雷”的手更向前推进了几分。似在警告简风亦不要再妄自试探她防守的底线。
“现在似乎应该由我来说你刚才的话,你应该安分一些,我认识你,我手里的枪似乎并不知道你是我的丈夫。”冷声的警告着,躺倒的身子终于因为简风亦的被迫退离而缓缓可以半坐而起。
简风亦微微垂眸,眼光扫过抵在自己眉心的“掌心雷”。双手缓缓抬起,做出投降之姿。却在花语抽腿要立起身时,霍然发动攻击。修长的手指捏握住花语使力的虎口,轻轻一个后折,已背转了花语的整条右臂。
才立起的身子就算早有防备,亦在力度上失了先机。腕上一痛,“掌心雷”就算使力捏握在了手中,没有被强制夺走。手腕却被生生反折,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老婆,你说错了一句话知道吗?是你不想认我,可是你的枪却是认识我的。”简风亦痴然的笑,嘴角却泛着苦涩。他和她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你手上这把‘掌心雷’是今年年初才上市的“勃朗宁m2007a袖珍手枪”,全枪四英寸,比市面上的“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要更短更轻,更据有隐蔽性,可是很可惜因为太小了,却只能装一枚子弹而已。你猜如果你现在不顾一切扣动扳机,伤的是我还是你?”调笑的戏谑自舌尖吐出,心底的悲凉却大片大片的渗透出冰霜寒意。
回不去了,剑拔弩张的生死仇恨,他就算是如何的悔不当初,亦无法再回到图卢兹笑拥涟漪步游长街的日子。
手上更用了几分力,想强制的让花语放手掌中的枪支,却在看到花语额前冒起疼痛的冷汗时,不自觉的减了几分力。
“松手。”知道她强硬而倔强,不硬下心肠,根本无法压制她的气势,可是她身体疼痛的轻颤却依旧让他无法狠下心来折断她的手骨。只能一味用言语威胁。
可是花语不是柔软而低眉顺目的女子,花语不是疼痛到极致就会服软松手的女子。有了可依仗、可利用的前提。简风亦的话对她而言更多的只怕亦只是言语上的威胁而已,再难有实质上的伤害。
“简风亦,你要么扭断我的手,要么此刻就杀了我。如果还想让我跟你走,只怕你要失望了。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威胁于怀。”
威胁?
简风亦微微眯起了双眼,她怎么那么肯定自己做的一切就只是威胁和利用。
“花语,你就那么肯定我对你除了利用再没有其他?”
一字一句的问,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却因为龟裂的伤痕慢慢疼出苍白的痕迹。爱情和动心如此美丽,为何此刻却只剩疼痛和碎裂。
“你要和我说爱情吗?”花语不屑的嘲笑,眼角眉梢连伪装的平和都不再愿意。“简风亦,你不了解你自己吗?你当时娶我是因为爱吗?如果不是因为我骗你我是‘东靖盟’的朱雀,而你又被‘东靖盟’逼的走投无路,急于寻找一个缓和的桥梁,你会放弃庞雅媛?转而想借我拉近和‘东靖盟’的关系吗?你还要说你爱上了我吗?好吧,就算你爱了,你却让中了‘音惑’的我去刺杀于怀,你难道以为凭我的功夫能对于怀照成伤害吗?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因为爱,所以利用;因为爱,所以杀戮?简风亦,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此刻你来带我走的目的,你还要说是因为爱我吗?”
简风亦的身子渐渐僵硬,四肢仿佛冬夜赤裸,迅速的凝成了冰霜,连舌头也仿佛失去了温度,再也找不到反驳的力气。
花语的话是实话,因为是实话所以他无从反驳。
她和他的开始的确是从利益的算计开始,为了平衡失误的选择,所以逼迫她嫁予自己,因为想从她的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筹码,所以放下了心防刻意的靠近。可是谁也没想到接近的后面有了心的动荡,谁也没料到自己冠冕堂皇的利益后,有了私心的期待和占有。
爱!
一直警告自己要远离的东西,一旦靠近的确是万劫不复。
花语与自己落崖之后,幽晚无数次的要求,要利用花语去进行刺杀耿于怀的计划。可是因为珍惜,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甚至为了躲避幽晚的纠缠和暗算,毅然带着花语去了图卢兹。可是他的付出在这一刻却全成了笑话。只因为一时的冲动和妒忌,把花语推上了生死的风口浪尖,所以他只能在此刻眼睁睁的看着离他最近的幸福一步一步远离;看着原本爱入骨髓的女子,用尽一生的恨意对自己彻底的仇视。
邪肆的眼里慢慢荡出苍白的笑意,黯黑的眼瞳却已无力掩饰荒漠般的寒凉和悲怆。凝睇着眼前朝思暮想的脸庞,心里的苦却麻木不了撕裂的疼痛。
什么是有口难言?
什么是有心无力?
她还需要他的解释吗?她还会听他的解释吗?
不!
她对他除了仇恨,再不剩其他。反扣的手指无意识的松了力度,心里那带着绿意的葛藤终于轰然陷落在苍白的泥土里。
“简风亦!你今日如此对我,他日一定亦有女子彻底伤你百倍。”晚风中简如临死的诅咒仿佛又在耳侧响起。他当时是如此的笃定一生的绝情绝爱,利益当头。此刻却生生被花语的一字一句撕裂粉碎。
痛!
明明身体上没有伤痕,却仿佛全身被凌迟的生刮了血肉。
“啪!”尖锐的鸣响乍然划破暗夜的静谧,茉 莉幽雅的柔香里混进一丝火药的气息。
有些木然的抬头,印入眼底的确是花语手握“掌心雷”的冷然面庞。
她开枪了?
脑子里模糊的闪过一丝念想。微微蹙起眉头,身体却没有乍然疼痛的感觉。是因为全身已痛到了极致,所以肉体已经麻木了吗?
简风亦惨然轻笑,低头在自己的身体上细细扫过一遍,看到衣服下摆渐渐滴落的猩红才给了自己中枪的肯定答案。
开枪了!
~花语如此的痛恨着自己,开枪自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为何身体没有疼痛,只是心脏处一阵一阵闷闷的烧灼起火一般的炽烈。好热!真的好热!仿佛一团燃烧到极致的火,生生要把他烧成了灰烬。
而自己仿似那扑火的蛾!
捻花辞【全本】 番外三
自古流水长向东,人生何事太匆匆?
满腹豪情空自许,恨不多时岁将穷。
蜿蜒的公路尽头是n市的第一监狱,傍晚十分,夕阳斑斑驳驳的用断裂的光带努力的描出光明最后的寂寞。公路两旁的黄花槐在深秋孤独的开出灿然的妖艳花朵,风轻轻一荡,便如飞絮一般大片大片的飞舞散开。花是浓艳正当时,树却因为在这人烟稀少的监狱旁,徒增了几分孤独和悲怆的感觉。
鸠尾慢悠悠的从监狱的大门口里走了出来,手在裤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烟盒,取了一支。悠然的用那支香烟轻轻敲打着烟盒的盒面。一下,两下,慢慢的力度加重,零落的烟丝从开口处掉落出来。鸠尾的眼神很安静的盯着烟盒面,神情专注,可是烟已折断,却还是机械的重复着那个敲打的动作。
耿于怀!
鸠尾在心里狠狠的念着这个名字。突然在敬佩外多了一份恨意。他又一次成功的脱离了他给他设下了“死局”。可是之后呢?他不相信他对于他所做的事一无所知。可是洞悉之后呢?为何如此宁静?宁静的几乎这个世界里已完全没有他的存在。
漠视!
他宁可耿于怀直接来找他清算他的背叛,也不要如此刻这般被漠视,被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
早知道耿于怀一旦脱离了危险,首先清算的肯定是“蟒帮”和自己。的确,“东靖盟”在缓过气来之后,打击报复“蟒帮”的行动便已展开。“腾蛇”童擎和刑离带着朱雀堂和腾蛇堂的人马一个月内在“蟒帮”的地盘挑畔生事十多起,只要抓到一个小毛病,就直接下“清扫令”,“蟒帮”三十多个分部要扫除干净也就是一个多星期的事。
可是在这一个多星期里,他却被耿于怀彻底的隔离在“朱雀堂”之外,甚至连刘老对自己亦变得若即若离。
被“东靖盟”抛弃了吗?
鸠尾有些自嘲的勾起嘴角,是耿于怀放弃了他?还是“东靖盟”放弃了他?
在“东靖盟”里,现在最清闲的人只怕就是他了。别人都去忙着对付“蟒帮”和“袭人”组织,只有他,被清闲的安排每天到“n市第一监狱”去看那个要死不活的庞同德。
庞同德!
鸠尾发现耿于怀其实比想象的更可怕,庞同德已经被夺走了所有的尊严和财富,可这并不是他最后的结局。耿于怀没有如他所想要了庞同德的命,可是却做了一件可以让庞同德比死还要难过的事。
在黑道混了那么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复仇和杀戮。可是能那么彻底的报复仇恨,让敌对的对手在煎熬中苦痛,却偏偏无法死亡。这样的复仇方式却并不多见。在耿于怀对庞同德的手段上,鸠尾却看到了,并且打心底里一阵一阵的发冷。
他的任务是每天拿着“东靖盟”收购“庞氏创业”旗下的每家分公司的报表给庞同德看。以“东靖盟”现在的实力,要彻底收购“庞氏创业”相当容易。可是耿于怀偏偏不这样做,如猫抓老鼠一般,耿于怀只是戏弄的放缓收购的脚步。而且除了留下当时“花氏”原有的那个制衣厂和销售卖场。其余庞同德在9年里发展的所有房地产和建筑公司被缓慢的收购过来后,居然分拆离析,破碎肢解的又卖了出去。
弱点!软肋!
鸠尾发现自己笑的居然有些无奈。
曾经他也手握耿于怀的弱点和软肋,可是走到最后,居然亦是自己亲眼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由主动走向了被动。看着耿于怀如何的反败为胜,看着耿于怀如何一步一步彻底摧毁敌人的意志。
庞同德!
鸠尾想到这个名字,居然有些同情的皱了皱眉。
一个一生都在追逐尊荣和富贵的人,亲眼看着这些一寸一寸挣来的家业一点一点的被吞噬然后粉碎,世上谁还能想出比这歹毒和刁钻的法子来惩罚和报复。
庞同德在看到报表和“庞宅”又变为“花宅”的照片时,那脸上病态的冷笑,鸠尾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见识过耿于怀的冷酷和心计,却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如此让人寒栗从生的可怕手段。他让你怕,让你悔恨是从心底蔓延出的恐惧,不是简单的杀戮而已。而看着庞同德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崩溃,一天比一天萎靡,一天比一天混乱,这样的事却是叫他来做的。
耿于怀?你这样的安排是做给我看吗?对我是警告还是在折磨庞同德的时候,顺便亦打击我吗?
鸠尾最后一次用力,终于把香烟彻底的捏扁在烟盒上。他不想抽烟,可是却找不到其他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像种了魔障一般,纠结在庞同德毁灭的过程之中。仿佛在看自己的未来,仿佛从这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庞同德追逐的是富贵和权势,他追逐的是胜利,一份战胜强者的胜利。可是现在算是失败了吗?或许他该放弃,顺从的屈服于耿于怀,一生对他忠诚,或许比整天想着算计和筹谋战胜他来的更有价值。可是自己甘心吗?问过自己一次又一次,可是自己却无法面对耿于怀这样诱人的对手,轻易放下征服的欲望。
他这一生活了37个年头,自认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自己,没有女人,对权势和金钱没有绝对的欲望,尘世羁绊,可是他却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他的愿望很简单,一直往前做个智者。可是这样的他,却接连两次败给了沉迷女色的耿于怀。
停在门口等待的“尼桑”,看到鸠尾一直停在监狱的大门口,并没有靠近。亦缓缓启动了,停靠在他的身侧。暗色的车窗摇了下来,驾驶坐里探出半个脑袋:“执事?可以离开了吗?”
问话的是鸠尾3年前在“东靖盟”暗处培植的十二个暗桩之一,也是在经过了那么多风雨,唯一留在他身边的最后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十二个“暗桩”前前后后培植了4年有余,可是真正到用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很多都是耿于怀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耿于怀?其实由始至终他对自己都有着一份防备。
他在这追随的5年里,自以为步步筹谋,其实只是在耿于怀面前做了跳梁的小丑。十二“暗桩”中有6个是耿于怀的人,还有5个在耿于怀假死之前便被调离n市,至今还没有联系上消息,按照惯例推断,只怕被耿于怀看破了伪装,生死已是难测。
而这个唯一留在身边的人,叫曹解。
“曹解,我不是执事了。”鸠尾冷淡的回应,一个执事的身份并没有让他无法割舍,真正放不下的是只是离耿于怀最近的那个位置。
曹解习惯的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挂起一抹憨厚的、挚诚的微笑,整齐的白色牙齿在黄昏中有些稚气:“你不是‘朱雀堂’的执事了,却是我这一生都会追随的执事啊。”
多单纯多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鸠尾暗色的心底划过一丝异样。这样的忠诚居然让他自内心深处有了一些暖意。他不稀罕忠诚,在他眼里这是可笑的执着,可是这样效忠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说话的对象还是自己,而且是在他被彻底放弃和漠视的时候。如果说没有一丝振动,那是骗人的。
轻巧的把烟盒收进了裤袋,绕过车体,自车子的另一侧开了车门,鸠尾矮身进了“尼桑”。
“去哪?”曹解习惯的问了一句。
鸠尾有片刻的失神。前路茫茫,他仿佛已失去抓住前进方向的能力。
“市区吧!”大体给了曹解一个方向,鸠尾把自己靠进米色的车椅靠背里。眼睛缓缓的阖上,两指轻轻捏着眉心,心里却只是苍茫的空白。
“那个庞同德今天怎么样?”曹解边开着车,边习惯的和鸠尾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快疯了吧!”淡淡的回应着,鸠尾的脑袋里慢慢浮现的临走时,庞同德撕碎了照片和文件,丢到自己面上,失常哭笑的嘴脸。再坚强的男人也无法接受这样被毁灭的事实。而且还要每天不断的撕裂旧的伤口一遍一遍重复折磨。残忍!这样心的折磨才是真正的残忍。
“哦!对了!执事,我要结婚了。”曹解突兀的跳转了话题,鸠尾却霍然睁开了双眼。
“我买了戒指,准备今天求婚。”曹解淡淡的续道。
“我们这样的人不适合安定。”这是实话,虽然不好听,可是看在曹解追随自己多年的份上,鸠尾还是提醒了一句。结婚?为什么刀口舔血的人总想安定;既然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又要选择走上这样的不归路?
“我知道。”一手扶着方向盘,曹解一手又挠了挠头。脸上憨厚的笑意里,慢慢溢出一丝幸福的光彩。
“不过人嘛,有时候没必要想的那么遥远,此刻快乐就好。”这样单纯的想法,的确是曹解这样性格的人会有的。鸠尾抿了抿唇,复闭起眼来,不再言语。象曹解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原本也只是天生追随他人的命。所以也没必要一味的强求他能放下尘世的羁绊做个强者。
他未答话,曹解却突然靠边把车子停了下来。
鸠尾睁眼,带着一丝疑惑,询问还未出口,却看到曹解反身把一个黑色丝绒的小礼盒递到了自己的面前:“执事!我挑了戒指,你帮我看看,钻石我现在买不起,不过我买了蓝色的宝石戒指。你帮我看看这样大小的宝石会不会太寒酸。”
不自禁的鸠尾自鼻翼哼出了不屑:“你如果那么相信爱情,何必执着一个物件的价值。”讥讽的嘲弄,鸠尾却没有伸手去接那个递到面前的盒子。心里有些烦躁、有些不安、有些压抑、有些莫名的恼火。
黑色的丝绒盒子又往鸠尾面前递进了几分,曹解脸上的笑带着几分腼腆的尴尬:“我没父母,结婚那天,执事来做我的证婚人好不好?这戒指你帮我看看。”
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鸠尾还想推托,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接过戒指盒子,轻轻的拨开金色的盒扣,两手一分,盒盖已打开。黑色的丝绒盒里的确是一颗蓝色的宝石戒指。可是鸠尾的手却已开始发抖。
心里的恐惧如潮水一般自胸阙蔓延到了全身。
戒指!
白金的朱雀戒身,蓝色的宝石嵌眼。这不是什么求婚的戒指,这是耿于怀在“东靖盟”的身份象征~“朱雀戒指”!
艰难的抬起苍白的面孔,嘴唇早已失去了最后的血色,四肢渐渐乏力,意识已开始朦胧不清:“曹解……”
心里明白,自己已被出卖,盒子上肯定下了重剂量的“过身迷”,而且药性发作相当的迅速。可是舌头已无力转寰出心底的悲伤和愤怒。早该想到的,耿于怀没有放过庞同德,没有放过“蟒帮”,没有放过简风亦,怎么可能只是淡然漠视的处理自己。是他亲手把他爱的女人送上了生死一线,是他间接害死了他与那女人的骨血。他怎么可能只是放任和漠视自己,而不报复?
他居然还毫无防备的信任了一个只是接触了三年的“暗桩”,想他鸠尾本是隐藏本性和背叛忠诚的高手,他自己跟在耿于怀身边就做戏了五年,却在此刻愚蠢的交托了信任给一个认识才三年的人。黯然的叹了一口气,咬紧的铁齿慢慢失去了力道,聚力已是不能,鸠尾最后是意识只能缓缓飘荡在苦笑和自嘲的漩涡里。
~他看到了庞同德的结局,现在或许是耿于怀给他安排结局的时候了。
鸠尾意识回流的一刻,全身上下有些微微的湿冷和寒意。眼睛没有睁开,鸠尾却已开始用肢体来感受与肉体接触的坚硬和凹凸不平。手指下的接触没有温度,摸索中身下的物体有些象庞大的卧石。呼吸间,窜鼻而入的是怪异的腥气和压抑的硫磺味。
这是哪里?
猜测没有用,鸠尾睁眼,直接给予自己答案。
睁眼的刹那,惊诧却让全身僵硬再无法动弹。身上的迷药已散去了药力,可是眼前无数双绿色的闪着寒芒的眼睛,却让鸠尾连翻动一下身子都变得异常的困难。
不错!他身下是一块巨大的卧石,距离头顶的出口大约70多米的高度。头顶朦胧的光线透过一个盆大的缺口照进了这七、八个平方的深谷洞穴,可是或许是洞穴太深,即使是白日,光线居然亦照不进洞底,只能借着微弱的一抹光明,勉强看到自己身体周围窥伺在黑暗中匍匐纠缠的冷血腥湿。
蛇!
在他周围的这一双双绿色的眼瞳,不是其他,借助微弱的光线就能轻易辨别出那窸窸窣窣在周围环绕、游荡的无数冷鳞嗜血。如果不是身体周围用硫磺粉泼洒了一圈,这些饥饿觅食的冷血动物只怕早已经扑身而上,嗜咬他的骨与肉。
来不及思索细想,头顶处突然响起了一声憨厚而单纯的笑声。
鸠尾本能的抬头,因为光明就在头顶,所以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曹解!站在洞穴顶的人居然是曹解。
“执事,你还好吗?”明明是暗算的黑手,此刻脸上却依旧有些真诚的微笑。做戏!鸠尾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做戏的高手,可是原来自己身边这个伏藏了3年的“暗桩”才是真正的做戏高手。
鸠尾冷然嗤笑懒得搭理,阶下之囚还有讨价还价的能力吗?
“执事!”头顶又喊了一句:“朱雀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僵硬的身子终于有了一丝震动,鸠尾如着魔一般的昂首。
“你噬我骨血,我还你血肉!”曹解淡然微笑的吐出话语,鸠尾却在刹那身体骤寒成冰。
“啪!”的一声,自头顶处抛下了一个白色的小布袋。
“执事,你在的那个位置是一个地下暗河口,洞里有一种奇特的植物,会用气味吸引水蛇聚集,以后每天我都会丢一包‘硫磺粉’下来给你,不过每天清晨和夜晚,洞穴会有两次潮汐。你就好好利用这东西好了。”曹解说的调侃戏谑,鸠尾却已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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