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一家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洛者
她一介妇道人家,管不了太多,也不愿意管,她尽心尽责地把该教给郑家媳妇的,该让她知道的统统都倾囊而受,至于学不学,或者是不是继续和她们交好下去,却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了,人和人的交好相处,从来就不是一方的事情,若是郑家媳妇是个好的,自然是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若不是一路人,妇人们生疏些,也碍不着男人们的情谊。
如今见了瑶光,一番交谈之下,到是觉得之家夫君所言不虚,只见这郑娘子一步一屈之间若行云流水一般自然好看,好像那些她们做来便憋手蹩脚的动作,生来便该是专门为郑娘子量身打造一般,这样的相比之下,那些出身举人秀才只见的所谓闺秀们的日常举止就有些刻意做作了,便如猴子学人走路一般,别扭!若是郭大嫂子年过几天书,识得几个字的话,肯定觉得‘东施效颦’这个词用在这处最是合适不过。
郭大嫂子顿时收了之前的轻视之心,可她这样出身市井的妇人,对瑶光又生出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敬畏之情,行动说话又不免拘束些,只是瑶光一心要交好她们,又偏爱这些性子直爽之人,与她们相交自然而然的会温和,平易。
只是郭大嫂子一众本来就是些爽利的妇人,瑶光又是个温婉的,这样两种性格最好相处不过,两方又都存了结交的心思,自然是两厢交好。
是以到了做晚饭时分,妇人们不得不才告辞回家,并约了日子,相互拜访。
妇人们是不能像男人一样留在别家用饭的,因为她们的男人孩子们还等着她们回家做饭呢,若是她们在外用餐,每个家里可就要有不少的男人要饿肚子了。
送走了郭大嫂子一众妇人,瑶光开始了她忙碌的边城生活。
后院的地要整理,那些妇人们见到郑家如此大的后院时候,简直赞不绝口,如此大的后院,种满了菜,足够一大家子吃一年的了,夏秋鲜菜完全够吃,便是春冬的各色咸菜也尽能从院子里来。
整理后院,郑钧仍旧没有让瑶光下手,叫了几个同袍兄弟,趁着沐休,花了大半天功夫就全整出来了,草拔干净,翻了地,把瑶光路上在各个城池里收罗的各色蔬菜种子一一下种,趁机又修了四条新安村时种冬菜的那种暖房出来。
阳城附近也有一座黑炭矿,只是烧起来烟大的很,还不易引燃,有些余钱的人家都不爱用它,只另买了木炭取暖,做饭直接用的是柴火,是以石炭便宜的很,郑家却不怕这些,晋地的人们最爱的便是石炭的耐燃。
是以郑家只花十几两银子便买了好几千斤的石炭堆放在后院。
郑家开始了他们平凡的边城生活。
院子里的桃子熟了的时候,郑钧立了一个不小的军功,侥幸活捉了混入阳城的吐蕃二王子,并击杀了他的三个武艺高强的随从。
吐蕃的二王子是吐蕃国最有竞争力的王位继承人之一,位次仅次于和他同母的长兄,颇受老吐蕃王的宠爱,在吐蕃的地位甚高,亦是吐蕃国里排得上号的战将,手里沾满了大周将士的鲜血,直接导致郑钧负伤回乡那场战役里,吐蕃国的大将便是这位二王子,郑钧手臂上那道几乎毁了他的胳膊的剑伤便是为他所赐,此次侥幸擒获了这位算得上宿敌的二王子也算报了那一剑之仇。
只是这位二王子的在大周朝的名气也十分大了些,楚将军上报的当天夜里临近的历城守城大将楚将军便亲临阳城。
历城和阳城之间相隔百里,却有五个阳城大小,驻军也是阳城的十倍,更确切点来说,阳城只是历城的一个属城,更确切点来说,历城是正面守住吐蕃入侵中原的大路,阳城只是侧面守着隘口,防止吐蕃入侵。守阳城的楚将军楚瑜是历城守将楚将军楚征的幼弟。
楚将军楚征带着几名将领甚至亲自登门来看望负了些皮肉轻伤却被瑶光噙着眼泪裹成粽子的郑钧。
这日傍晚时分,郑钧裹着纱布,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吃着鲜甜的桃子和瑶光两个小儿纳凉,小瑞大些,一刻不停的给郑钧送桃子,递水,扇扇子,时不时的轻抚郑钧身上裹着纱布的伤口,以期帮爹爹减轻些疼痛。小儿郑玮刚刚会走,正是诸事不懂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要往郑钧膝上扑去,瑶光只得将他拘束在木质的小车里,给他一个咬开口子的软桃,让他啃咬,自己熬了药端给郑钧。
郑钧爽快地一口喝下,顺便拉瑶光在身边坐下,又扭头喝了小儿孝敬的清水,顺便咬一口鲜甜的桃子,他的心情好的很,这次侥幸擒了吐蕃的二王子,往上升两级应该不难。
瑶光乖乖的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仔细查看他身上各处的伤口,一共六处,左肩上三处,后背上三处,均是皮肉翻滚,虽未伤及骨头,内脏,却也需好好休养些时日才好。
瑶光之前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见过甚至熟悉郑钧身上各处的伤疤,从那些伤疤上也能想象得到当时得情境,可,这一切都是想象,只有心疼,只有亲眼看着他满身血淋淋的回来时,才能刻骨的体会到边城妇人的难为,他左肩的一处伤口若是再深两分,他的左臂就要废了,他后背的一处剑伤若是再偏一指,便能要了性命,瑶光心疼的直哆嗦,心惊的睡不着觉,她的三郎这是在为她卖命呢!
小儿郑瑞也亲见了爹爹满身是血的样子,这几日里,寸步不离的跟着爹爹,便是去茅厕也要跟着,说是给爹爹系腰带,递手指,郑钧也真让他跟着,走哪都不忘喊小儿一声,爷俩手牵着手,形影不离。
两位楚将军带着下属叩响了郑家大门。
瑶光拉开大门见着门外站着的众多穿着剑袖军服挎着佩剑的军官,阳城的楚将军她是见过的,不仅在阳城见过,幼年在京城也见过几次的,因着瑶光祖母和楚家老太太是手帕之交,曾楚两家虽分属文武,男人们相交不多,小儿们却常在一起玩耍,只是那时尚还年幼,她又是曾家已逝的女儿,是以并未说明,只以下属军官家眷之礼见过他几次,为首的楚征,她年幼时亦曾见过,这时见了,连忙行礼让了进来。
“郑夫人不需多礼!”楚征虚扶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看了瑶光一眼后随着瑶光进了大门。
瑶光只看见为首的两位楚将军,却并未往他们身后的众位将官看去,是以不知道,从她看门那一刻起,便有一双眼睛深切的看着她。
郑钧见来人众多,为首的竟然是历城来的正二品的骠骑将军楚征,连忙上前行军礼,小儿却不管这些,只亦步亦趋的跟着爹爹,照着娘亲的吩咐,不准爹爹裂了伤口,但凡白色纱布变红,便要禀报娘亲,是以,他只在爹爹身后盯着他身上的几处伤口。
郑钧便如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伸出右臂拉过小儿给各位将军见礼之后,请众人进了厅堂。
瑶光知道男人们有话要说,只送了茶水进去,顺便要把小儿带出了厅堂,去抱桃树下小木车里正不耐烦得闹脾气的小儿郑玮。
“”身后一个突兀的声音吓了瑶光一下,抱着小儿转过身来,却是一个身材高大面色微黑的将军,只见他面上表情隐晦复杂,握着腰间剑柄的手却青筋暴起。
小儿有过在街上保护爹爹的壮举之后,又一次站在娘亲的身前,挺身而出保护身后的娘亲和弟弟,只是身材太过短小,威慑力不足而已。
瑶光一看之下也有些发怔,竟然是他!他怎会在边关?不是应该在京城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么?又怎会到了阳城做了武官?他的娘亲爱他若宝,又怎会舍得他边关搏生死?
晋地一家人 第64章
“嗯!”瑶光张了张嘴,只说的出一个字,之后便是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本该是最亲近的同胞兄长,却也是她最陌生之人,儿时那些不好的记忆,兄长的漠视甚至厌恶到长大之后的躲避,她哪里能跟他说些什么?又有什么好说的?她怎么会不知,母亲害她为的是祖母留给她的那六十四箱嫁妆和几百顷良田,十来间收入颇丰的铺子!
在母亲的眼里她的东西从来便该是兄长的,是她占了兄长的东西!
“对不起!”他满脸的愧疚,只是这声对不起,不知道是为他自己漠视亲妹而说的,还是为母亲为了他亲手害了女儿而说的。
那场阴谋之下的火灾他也是事后意外听到母亲和表妹的交谈才知道的。
他从小便知他有一个同胞的妹妹养在祖母跟前,只是母亲从来不提,便是带着去跟祖母请安也要避开妹妹。
他几次提起妹妹,母亲的厌恶之词从来不吝宣之于口,受母亲影响,他便也讨厌妹妹。
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机会见到妹妹,那从母亲处来的厌恶也随着渐渐长大,成了漠视。
有时候,听了同窗讲诉家中弟妹的趣事,他也会羡慕,想要有个软软的,可爱的,漂亮的妹妹。
之后表妹的到来,使得他将一腔的爱妹之情全都倾注在表妹身上,母亲也乐得他们亲近,说是表妹将来出阁,他要背表妹出门子,还要给表妹撑腰……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母亲竟然和表妹害死了他的亲妹妹!那个样子已经模糊好久未见的妹妹。原因竟然还是为了祖母留给她的几箱子嫁妆!
他从小念书便不如庶弟,自然也不如庶弟那样受爹重视,又猛然间偷听到母亲竟然为了他害了妹妹!
那是他才不过十六岁!
之后,家里为妹妹办了丧事,而那些害了妹妹的人,却只是禁足而已,母亲更是仿若无事一般,只等着妹妹过了七七好吞了妹妹的嫁妆。
他大醉几日,不知该怎样面对母亲,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恨,更不知该恨哪个,各种情绪交加之下,他独自一人远赴边关。
作者有话要说:先一点,晚上再补全
晋地一家人 第65章
边关捷报传来,先锋小将李培毅生擒蛮族首领,元帅张大通亲自率部深入蛮地杀敌十万 ,蛮族各部溃不成军,四散逃亡,边城十年内无忧矣!顿时朝野上下欢声一片。
八月二十五日,李府 ,李培毅原配正妻李钱氏携女亲至京郊大召寺为夫君祈福还愿,途遇惊马,摔落悬崖后又遭狼噬,竟是尸骨无存。
十月二十五日大军还朝,天子亲临城楼迎接大军,犒赏三军。论功行赏,小将军李培毅封忠勇伯,食邑三千户。
李培毅回府听闻妻女俱忘,口吐鲜血,昏迷三天。
老将军魏源负伤而回,伤重不治,临终上书天子:老臣为国尽忠一生,蛮族尽驱,死而无憾,惟余一女,孤苦无依,小女素来倾慕李将军忠勇伯年少英雄,二人边关相识,情根深种,求圣上垂怜,小女终身有靠,老臣死亦瞑目了!
天子垂怜将门孤寡,降下圣旨赐婚。
两家均处孝期,按着魏源遗愿,李魏两家在圣旨下后七日完婚,忠勇伯李培毅低调简单地迎娶了心仪的将门之女魏雅韵为继妻,其先夫人钱氏娘家老父钱老爷子亲至道贺,祝李伯爷夫妻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琴瑟合鸣,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二日光明正大的遣长媳从李家全数拉回钱氏的嫁妆,当年的十里红妆只剩了几个空箱子招摇过市,顿时京城上下一片哗然,众说纷纭。
十一月初五,临安城里热议论着一件事儿,南北货行的东家,一直以来神龙不见首尾的金相公金夕然竟用八千两银子的聘礼求娶了城东王举人的下堂妻刘氏玉娘为正妻,据说这金相公不仅家财万贯,而且还有举人功名,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原配早亡,膝下只得一个女公子,又没有妾侍,刘氏进门就是当家奶奶。
这个消息一出,惹闹了临安城里一众恨嫁的闺秀们,济生堂药铺的东家小姐刘若兰的闺房里更是狼藉一片,她的父兄是临安城里的名医,更是府台大人的座上客,她这样的家世样貌求而不得的郎君,竟然去求娶一个弃妇?
话说这刘氏一嫁不过一个穷酸秀才,据说还对相公朝打暮骂,泼妇一般出入市井,毫无妇道可言,进门五年连个蛋都没下过,即使被中举的王安休弃,也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一个被休弃的女人何德何能能嫁给金公子这样的金龟婿?
要说这临安城里最招人恨的是哪个?那刘氏玉娘首当其冲啊,你说你一个不孝不悌,无德无才,年纪一大把的下堂妇怎么配的上丰神俊朗,家财万贯的金相公,这让城里风华正茂的一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情何以堪啊!
而此刻这个被众闺秀们恨得咬牙切齿,无德无才的刘氏玉娘,正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头顶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满面含春的坐在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上,等待她的良人掀盖头。
这几日同梦里一般,直到此刻,穿着大红的绣工精美,价格不凡的丝制嫁衣,带着沉甸甸的花冠顶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坐在千工拔步床上,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一个被休弃的妇人能够二嫁,还嫁的是城里天人一般的金相公。
她市井里打拼多年,自然不是那等无知天真之人,以为金相公看上了她,一个年纪老大的被休妇人,可她实在没什么能够被人算计的,唯一剩下的只有这条命而已。
其实她自被休弃那一刻起,就已经认命,人强命不强,说的就是她吧,泼妇一般的逼着王章进学,拼命的赚钱养家。
王章中举时,她也曾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娘家继母,弟妹的谄媚巴结之中,她也曾飘飘欲仙,可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真是说的一点都不差,她从来就只是受苦的命。
她被休弃后。走投无路,这些年一心一意的赚钱养家,从来就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木然之下,回了娘家,可父亲的冷脸,继母整日的谩骂,弟妹的酸话之中,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有了孩子,这个她盼了许多年而不得的孩儿,却来的不是时候,想过死,和孩儿一起下黄泉,也能有个伴,可是,她不甘心呢,不甘心就这样去死,索性横了一颗心,死都不怕了,还怕活么?
她做了打算,离家,自己过活,大不了还有一个死呢,有什么好怕的。
那日媒婆上门,大盘的金银,还有那精致的丝质嫁衣,精美的首饰,临安城里有名的玉公子竟然上门提亲,继母献媚中带着不甘和恼恨的笑脸里,父亲应了亲事……
在喜婆迭声的吉祥话下,刘玉娘拉回自己飘飞的思绪,金夕然有些忐忑的用喜婆递过来的如意秤跳开了大红盖头。
第二章 洞房
玉娘羞涩的抬头飞快的瞄了一眼金夕然,她虽是二嫁,心里也有些个决绝的念头,可是嫁给临安城里仙人一般的人物,到底有些忐忑,猜测他这样花了血本迎娶自己的目的之余,心里还是有着些连自己都不敢多想的痴念,金相公会不会只是喜欢她,想要娶她?
只是这偷瞄的一眼,把个羞涩的新娘惊呆了,微微有些细纹的脸上红霞满天,那双不大眼睛更是闪着灼人的光彩,金夕然颇有些自得的摸摸自己俊美的脸颊,故作烦恼的惊叹:美人就是美人!半老徐娘也逃不过自己这惊人的美色,唉!真是恼人的很啊!
“你们都退下吧!”玉娘螓首微垂,声音略低,一字一句的吩咐房里的喜娘,丫头们。
哎呦!新娘子害羞了!喜娘和丫头们相视偷偷一笑,领了新夫人赏的红包,躬身退下,“吩咐下去,院里不要留人,统统退至院外!” 最后退出门外的是大丫头丁香,闻言看向金夕然,金夕然还沉醉在自己的美色中,见心腹丫头看过来,不在意的挥挥手道:“都听夫人的!”。
待下人们都退出去后,刘玉娘问道:“你就是金夕然,金公子?”金夕然笑嘻嘻的看向玉娘:“为夫就是金夕然,金夕然就是为夫,娘子!饿了吧?来咱们吃点东西,好早些安歇!”说着率先在桌边坐下。
忽然间,一物朝她袭来,金夕然反射性的跳开,见是刘玉娘把手中的盖头当鞭子抽呢,忙抱头满屋子乱窜,借以逃开如影随形的袭击,边躲边大声喊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小人?老娘就是小人!…打死你个胆大包天的君子…让你胡来!…”
玉娘泼妇气势全开,灵活的挥动手里的红盖头,盖头边上缀的米粒大小的珠串在玉娘的手里鞭子一般随着盖头抽在金夕然的身上,实在躲不过,金夕然只有抱头逃窜,哀嚎求饶的份:“娘子!娘子饶命啊!为夫错了!娘子饶命!”
玉娘闻言更是气愤,手上动作更狠更快,嘴里骂道:“娘你个头!老娘抽不死你!让你‘娘子’!让你‘为夫’!”
金夕然逃进了鸡脚,避无可避,又见刘玉娘一身大红绫裙甩着红盖头做的鞭子袭来,伸手端起盆架上的铜盆挡在两人中间,铜盆里还有半盆温水,被他这么一晃荡,水溅出来,整个前襟都湿了个透,脸上也净是水渍。
玉娘累的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想要抽他,又被铜盆挡着,索性也打累了,一手扶腰,抓着盖头的手指着金夕然接着大骂。
金夕然端着铜盆,前襟自胸而下,湿了个透,袍子角上来滴着水珠,白皙俊秀亦沾着水渍的脸上,扯着谄媚的笑容,一个劲的给刘玉娘躬腰赔罪,刘玉娘险些被他这狗腿样子逗笑了,强撑住怒脸,狠狠的摔了盖头,怕笑出来,也不看他,冷哼一声,扭身快步走至床前坐下。
金夕然探头见她脸上有些松动,忙忙的放下铜盆,也往床边走来,顺便不着痕迹的用脚把盖头踢的更远些,省的她一会一个不好又拿那东西抽人,试探着在她身边坐下,见她并不理会自己,方才放下心来,不顾她轻微的挣扎和冻人的冷脸,抱着她的胳膊,嬉皮笑脸的跟她说话:“娘…”被玉娘一个眼刀子飞过来,忙讪笑的改了口:“姐姐!……玉姐姐,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小弟这一遭吧!”
“小弟?”玉娘盯着金夕然的眼神颇为不善。
“小弟!”金夕然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毫不畏惧对面甩过来的眼刀子,正襟危坐的回视玉娘。
玉娘坚持半响,终于颓然的放弃,恨恨的骂道:“钱多多!你发什么神经啊?不好好在京城待着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跑出来玩什么娶亲啊?很好玩么?赶紧的,明天就回去!妹夫好容易回来,不赶紧在家生个儿子,你说你跑什么跑?还敢学男人娶亲?改天是不是还要纳个小妾来玩儿啊?”
“我不纳妾!”金夕然毫无所动,低头专心的玩弄自己的手指,顺便还嘴。
刘玉娘气结,指着金夕然的手指乱颤,嘴张着,不纳妾?一个女人不纳妾?气死她了!,张嘴就要骂她,心思一转,莫不是小两口吵架了?想到钱多多的倔强脾气,不由得有些替她着急,按下心里的火气,耐着性子劝她:
“多多啊,你还小,不知道,这个夫妻呀,就没有不拌嘴吵架的,妹夫这才刚从边城卖命回来,纵有些小脾气,你也该忍耐些才是,不管怎样他总是你相公,你孩子的爹不是?乖乖的,明日就回去!回去低头认个错,好生过日子。”
声音温和里带着些诱惑性,水盈盈的眼睛迎望着金夕然。
金夕然,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玉姐,别拿我教你的那套来对付我,我又不是买你东西的客官。”
刘玉娘一窒,气恼里带着些心虚,脸上带着些尴尬,外强中干的骂道“说正经的,别扯这些。”
金夕然闻言,转身看着窗前的红烛,嘲讽的一笑:“姐姐大概不知道,你那妹夫早在两年前就另外有了意中人,还是将门虎女帼不让须眉呢,与你那妹夫正好相配,你这多余的妹子早在两个月前就坠崖身亡了,哼,今日正是你妹夫另取新妇的好日子呢。”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刘玉娘闻言变色,厉声问道。她遇人不淑,这个半路认来的妹子也遇不到个良人么?
金夕然自嘲的一笑,缓缓的讲故事一般的把事情说了清楚,刘玉娘听了咬牙切齿的狠声说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什么狗屁的忠勇伯,老娘看他就是一窝子的男盗女娼!没有你,能有他的今日?没有你的十里红妆,就他那个老爹老娘,早就沿街乞讨去了,能有今日的锦衣玉食?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皇帝也是竟用这种畜生,想来也是个糊涂蛋!……”
骂着骂着,刘玉娘哭起来,越哭越伤心,哭得比她自己被休还惨,她生来就命不好,三岁克死亲娘,父亲不疼,继母不慈,嫁给王章那样一无是处,只知念几句酸文,偏还爱端个文人的架子,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秀才,她认命,市井里打拼十来年,那次要不是遇上钱多多,她这条命就交代了。
这些年,顶着婆母难看的脸色,管着,骂着,逼着王章进学,好容易熬出头来,王章中了举,她的高兴劲还没过呢,就接到了王章的休书,说她无子,妒忌,不事翁姑。说她无子那句就像一支利剑一般向她射来,穿胸而过,她痛的几乎无法自抑。遇上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她刘玉娘认命,这些年辛苦赚钱,虽不说一身本事,但她刘玉娘离了谁也不怕活不下去。
可是,钱多多,她这个半路认来的妹子,当年的救命恩人,却不能就这样被人欺负了去!
“妹子,你别怕,姐姐明日就动身进京告御状去!”刘玉娘满脸的坚毅,她反正烂命一条,大不了拼了这身皮肉不要,去敲登闻鼓,告到皇帝跟前,怎么也要给妹妹讨个公道回来。
“姐姐要告他什么?”金夕然感动之余又有些好笑。“告他停妻再娶么?可是他娶的是续弦,还是在你妹妹去世后奉旨成的婚。你要告大概也只能告你妹妹我诈死了这一条!”
“额!那就这么便宜他了?”刘玉娘不甘心的问道。
“自然不会,他既无情我便休!姐姐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他那么容易的就与他那有情人琴瑟和鸣的!”
金夕然面色平静,眼里却有着无法抑制的痛意和恨意,那年他与她窗前许愿‘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些年他远赴边关奔前程,她怀着身孕打理家事,应付着婆婆每一次的搜刮,她难产几乎死掉,婆婆欢喜的准备接收她的嫁妆,她刚出月子,适逢张大通夫人娘家出事,她不顾身子奔走多日,出钱出力,交好了张夫人,只为的边关的张大通最起码能够不给他穿小鞋,毕竟李家已经无人在朝,她的父亲早已致仕,兄长官小言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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