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一家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洛者
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缓过劲来。
他战场负伤,她心神俱损,扔下孩子,就要出京,被兄长追回大骂,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出京,娘家,亲友家里收罗了满满两大车的极品伤药,补品遣人送至边城,下人们却传回魏家姑娘倾心于他,不顾闺誉、不辞辛劳、衣不解带的侍候他十数天的消息。
她反复的劝服自己,他的心里只有她,要相信他!可他一封封的来信里充满了赞扬魏家姑娘的言辞,她的心越来越硬,最后的一封来信通彻底让她死心,他说他感念魏姑娘的倾慕之心,感激她当年不辞辛劳的照顾之情,所以要娶她为平妻……
金夕然闭上眼睛掩去眼里最后的那抹不甘,前尘往事,她就当那些都是前尘往事,现下她只是金夕然,不再是钱多多……。
平复了自己的心绪,金夕然安慰的朝刘玉娘笑笑,见她一脸的担心,不禁心里流过一股热流,为了蕊蕊,为了父兄,为了这些真心关心她的人,她也要好好的活着:“姐姐,我很好。”
“那蕊蕊怎么办?”刘玉娘声音里还带着哽咽,她那没见过面的外甥女也是个苦命的。
“蕊蕊啊?她睡了,我进来前刚去看过她,姐姐明早就能见着了。”提起爱女,金夕然脸上一片柔和,她的宝贝,要不是为着她的宝贝,说不定她还要留在李府,好好看着那对情深意重的有情人的情能有多长。
“那蕊蕊,怎么办…她父亲那边……你这?到底怎么办啊?”刘玉娘有些崩溃,她们遇人不淑,遭人抛弃,这是命,可是蕊蕊还小,这样跟着她们,没有家族,无根无着,怎么能行?自己这个妹子太过莽撞了!
“不怎么办!他自当他的忠勇伯,娶他的意中人,我自做我的金夕然,两不相干罢了。蕊蕊自然是我金家的大小姐,我和姐姐的女儿!”声音里带着睥睨的高傲,她有这个高傲的资本,她并不比任何男人差,一样能给女儿一份平安喜乐的人生。
“你!你一个女子!我跟着你毁了一生倒还无妨,反正我们也就这样了,蕊蕊还小啊!她的一生还长着呢,你!你太……”刘玉娘词穷,指着金夕然说不出话来。
金夕然知道她担心什么,悠然说道:“姐姐当我这身份是假的,不得长久么?”
“不是假的,还是真的啊?”刘玉娘几乎被她气笑了。
“自然是真的!我金夕然,晋阳府人士,从小父母双亡,机缘巧合之下认了京城户部侍郎钱满福为父,十三岁在这临安城里安家落户,手下商队十来支,遍布全国各商道,名下田亩数百顷,十七岁中举,虽甚少露面,这身份履历可是实在真实的。”
金夕然轻拂衣袖,傲然而立,一派目下无尘的翩翩佳公子样子。
“你!你个无法无天的!”刘玉娘指着金夕然的鼻子,,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一日两日可以,你可有办法能得长久么?你要知道,时日久了,很难不露破绽,你这假男人万一被人识破,我们死便死了,蕊蕊怎么办?也跟着我们一起死么?”
“自然有办法的,姐姐只管放心便是。”若无万全之策,当年她老爹兄长也不会放她出来,弄这么个假身份行商贾之事了。
“姐姐,还有疑问么?”金夕然好心给她解惑。
“你决定了?”刘玉娘再次确认,要是知道这样一来她就只能做一辈子的男人了。
“嗯,姐姐,我想了很久才决定的。女人就只能关在深宅内相夫教子,侍奉公婆,眼看着男人左拥右抱,妻妾成群么?我偏不!”金夕然傲然说道“我偏不,我偏要经商,赚得钱不比哪个男人少,我偏要参加科举,我举人功名在身,若不是……就是考个进士也是能得,我哪一点比不过男人?我凭什么要关在内宅和那些女人们勾心斗角的去争一个男人?我的蕊蕊,我只要她能快乐的长大,什么狗屁的三从四德,有我的庇护,还有她的外公,舅舅在,她就是我金家的大小姐,不求别的,我只求她恣意快乐的活着。”
“就算你能耐,一辈子不靠男人,蕊蕊呢?蕊蕊将来不要嫁人么?你能肯定她的夫婿一定能像你这般宠着她?”玉娘被她的惊世骇俗气笑了。
“呃!那有什么,我有银子,还能接着赚银子,谁敢惹我的蕊蕊,就让蕊蕊用银子砸死他好了,再不行就休了他,实在不好,买个回来总成吧,嗯,买一个的话,还是要买个小些的,从小调教出来,嗯,要买就多买些,也有得挑。这个事倒是该着手去做了,用不用得着,先放着总是好的。”
“你!?老娘就活该被你骗的守一辈子的活寡么?”玉娘被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得不行。
“额。”金夕然一改之前的高傲自信,讪笑着,很狗腿的摇着刘玉娘的手臂讨饶,“这个么,是小弟对不住姐姐!日后若姐姐遇上知心之人,小弟一定准备嫁妆亲自送姐姐风光出嫁!”
金夕然很后悔自己的任性,她初到江南便听说王安中了举人,却以无出,不孝的罪名休了日夜操劳供他念书的妻子刘玉娘,一气之下就亲自带着大笔财物,招摇过市的去刘家提亲,只是提亲后才后悔,不该任性,又不敢退亲,万一退亲,不管以什么名义,刘玉娘的名声只会更坏,那样刘玉娘非拿刀砍了她不可,就这样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就拖到了成亲当日,这才有了洞房挨揍的一幕。
嫁出去?刘玉娘指着金夕然,气的说不出话来,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个挨千刀的!”
口吃了半响,才骂出来,“这临安城里二嫁的妇人都没几个,你让老娘三嫁?”
越骂越利索,手也利索的很,带着两只金戒指的粗手迅速袭向金夕然的耳朵。
“你说,你是让老娘一嫁两家儿?还是要休了老娘?”
“和离!和离!肯定是和离!哪里能用到‘休’字呢,”
金夕然讪笑着扭身躲避刘玉娘的粗手,被她拧一下,能疼得人黯然*!
“和离?你还嫌老娘的名声毁的不够是吧?”
“那…那…义绝?”金夕然瞄着刘玉娘的脸色,小声商量跟她商量。
“义绝?”刘玉娘几乎要被气昏过去了。
这也不行?金夕然一个头大成两个了,除了休妻就是和离和义绝两种,都不行,那要怎么办呀?这女人怎么这么难侍候呀?
“这金家的当家奶奶老娘当定了!起开!老娘要去洗澡睡觉,你!铺床去!”刘玉娘冷哼一声,把挡路的金夕然一脚踢开,大步朝隔间的净房走去。
第三章
额,原来是这样呀,早说嘛。金夕然摸摸鼻子,敢怒不敢言,她这哪是娶个娘子,分明就是娶了个祖宗回来。
怏怏的走至床前,扯着床单,抖掉满床的‘早生贵子’,在床上铺好两床被子。
又狗腿的服侍刘玉娘躺下,自己才去洗了澡出来在床的外侧躺下来。
“我怀孕了!”精致的八步床上,红纱帐里,帐外透进来的隐隐红光里,刘玉娘声音平静,脸色晦暗不明。
额?什么情况?“我要做爹了?”金夕然‘噌’的坐起来,惊愕的看着刘玉娘,她这姐姐也是个好样的,带着个大肚子就敢嫁人,也幸亏嫁的是她,要不,她这会该去抢亲了。
刘玉娘闻言一窒,后又释然道:“你这样的爹比王章强百倍,老娘也算没白守这活寡。”
“什么百倍?是千倍万倍!”金夕然很不服气的争辩,拿她和那个吃草的比!伸手去刘玉娘的被子里摸她小腹“几个月了?哈哈,老子也有儿子了!”自动忽略她的后半句话,金夕然一脸陶醉,仿佛这个儿子真是她耕耘的结果。
“快三个月了,你就知道一定是儿子?要是女儿呢?”刘玉娘狠狠的打掉她伸进来的爪子。
“噢…疼!女儿老子也疼,把她当儿子养不就行了。”金夕然委屈的看着刘玉娘,用泫然欲泣的眼神控诉她的暴行。
“你想个法子,我可不想王章跑来认孩子!”刘玉娘淡然说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自然的,她孩儿的归属问题也归夫君管。
“这个嘛!好办!过几天孩子满了三个月,咱就出门,游山玩水的玩个几年再回来,那时候咱儿子哪年那月生还不是咱说了算?”金夕然这样的主意要一箩筐都有,王章她可不惧,只是万一他来闹一下,坏了孩子名声可不好。
“这天寒地冻的,去哪游山玩水?”刘玉娘有些转不过弯来。
“地方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岭南一带,就热乎着呢,要是嫌远,咱在山里有个温泉庄子,先住过去猫个冬,再去别处,谁能知道?”
刘玉娘想想也是,打了个哈欠,放下心来准备睡觉:“明天你另找个地方睡觉,天天跟个女人同床共枕,怪恶心的!”
“你!你嫌弃我!”金夕然愤愤的控诉她用完即丢的坏习惯。
刘玉娘不理她,转身睡去。
临安城百里巷内,王家,王章一口喝下满杯的白酒,醺醺的醉眼环视房间,房里的摆设布置依旧,只是原该在房里忙碌收拾的那个女人却不在了,哪去了?好像被他休了,休了?对,母亲拿着他写的休书,他的亲弟弟去官衙入的档,她冷着脸,拿了休书,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那么走了,是的走了,家里也从此安生了,没有人再朝打暮骂的逼着他念书,也没人再给他添衣,自然也没有人想着给他熬一碗热乎乎的大骨汤,暖暖肠胃。
揉揉冰冷得有些打结的肚子,又喝一杯,再倒,他要庆贺,庆贺什么?庆贺他的弃妻再嫁,对,他一纸休书休掉的妻子,阿玉,再嫁了,嫁给了家财万贯,风度翩翩的玉公子金夕然,阿玉配玉公子,很般配不是么,很般配呢,阿玉再也不用跟着他受苦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个时辰该是阿玉和玉公子喝交杯酒了。王章端着酒杯踉踉跄跄的走至窗前,举杯对着半空的月牙,庆祝阿玉新婚,窗外吹进来的蚀骨的寒风里,王章倒在床上,嗅着床褥里隐隐的淡香,这是阿玉的味道,阿玉……醉了吧,醉了呢……今日洞房里,她是不是也似那年他们的洞房里那般,莹亮的大眼睛,羞涩中带着些勇敢迎视他的目光……大颗的眼泪滚落被间,他的阿玉嫁人了,他的阿玉,阿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如刀绞便是这般滋味么?他尝到了,丢了阿玉后,他日日心如刀绞,可那又如何呢?他的阿玉再不会回来了,再不会拧着他的耳朵,娇俏的笑骂一声‘德行’。
他的阿玉,被他休了,他的阿玉嫁人了,这样也好,她的阿玉再也不用对着他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这样也好,母亲满意,阿玉也高兴,大家都好,那他呢?他不重要,不重要,最在意的那个人都被他赶走了,他怎样,也就不重要了。
京城忠勇伯府,书房内,李培毅脸色铁青的看着手中的密信,捏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那张信纸捏碎,嘴角扯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容,用他低沉的嗓音咬牙切齿的说了两个字:“很好!”语毕豁然起身,一掌拍在桌上,上好的梨木大案轰然倒塌,木屑碎了一地。
京城钱家书房,钱老爷子正气的跳脚:“你给老子再说一遍!…啊?!娶?娶媳妇?他竟敢给老子娶个媳妇回来!”
弓着身,头几乎低到地上的锦衣小厮,缩着肩膀,勇敢的抬头,火上浇油:“不回来,少,少爷说了,他和新少夫人,不,不回来过年!”
“不回来?他敢不回来!老子,……”钱老爷子气的满屋子乱转,“有财!有财!给老子套车!老子要去江南!臭小子!老子抓到他,非揭了他的皮不可!”一叠声的要守在书房外的长随有财套车。
有财在门外扬声答应着,并未进门。
饱受老爷口水袭击的小厮有金悄悄的向后退了半步,又退半步,……终于,还有一步就能退出老爷的口水包围圈了。
“父亲!”
钱家大少爷,钱清进了书房。
有金闻声立马直了肩膀,垂手退至一边。
钱老爷满不自在的收了架势,外强中干的梗着脖子冲儿子嚷道:“我就是要去!哪有儿子成亲,老子不在的?老子不去,他们拜堂给谁磕头去?”
“嗯,那就去吧!”钱清慢条斯理的答道。
“额!”钱老爷本来已经张满了架子跟儿子闹腾,突然听了这么一句,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对他管东管西的大儿子!怎么转了性子?
“然弟这时候估计在海上,坐船去往岭南避冬,爹,你准备去哪找他去?”钱清悠然的问道。
“额。”钱老爷闻言一窒,而后恨恨的骂道:“便宜了这不孝子!看他回来,老子不打断他的腿!让他不着家!”
“爹,那是然弟着人带回来的么?”钱清指着榻上的貂皮大氅问道。
“嗯,然小子送回来专门孝敬老子的!怎么样?不错吧,这样的满京城里也找不出几件来!”钱老头面带得意的翻腾那件大氅,有金连忙上前侍候着老爷子穿上。
显摆的抖了抖身上的大氅,钱老爷子临到门口,回头有些讪讪的说道:“那个,老大啊,桌上有然小子给你的信!你看吧!老子先出去了。” 说完赶紧出门。
“那小子胆敢私自娶亲,你写信的时候替我骂他,不给红包银子!”钱老爷出了书房大门,又回过头来恨恨的交代了一句,才唱着小曲出门去了。
钱清眼角微微抽搐,无奈的看着老爹出门,才在书桌边上坐下,拿起桌子上已经开封且被揉成一团的信件,看完后,询问肃然立于案前的有金。
“说吧。”钱清抬眼看向有金。
“回大少爷的话,二少爷说新夫人有孕,他要与新夫人还有小小姐去岭南避寒,顺便游山玩水,两三年便归……。”
偷瞥了一眼大少爷越来越黑的脸,有金暗骂自己手臭,抽中红签,别人都能跟着二少爷游玩去,只他命苦,回来应对大少爷。
“新夫人什么来历?可靠么?”
“可靠,可靠!二少爷认识她好些年了,就是那个被少爷救下的刘氏玉娘。”有金战战兢兢的回话,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了大少爷不高兴,留下他在京城侍候。
“刘玉娘?是她?她不是早就嫁人了么?听说嫁的还是个秀才。”
“回大少爷的话,正是呢,月前这王秀才中了举,就休了新夫人,二少爷刚到临安就听说了,就,就去刘家下了聘礼。”
“胡闹!”钱清‘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章节,勿买,不过买了也没关系,今晚会把相应字数的文章上传上来。
晋地一家人 第66章
“你过的好么?”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实在不知道该则样面对妹妹,在历城听说了这个活捉吐蕃二王子的郑校尉,小楚专门找上他,让他来跟着来一趟,却并不说原因,想来也是见了妹妹觉得眼熟又不敢认吧,这些年唯有他跟自己没有断了寻找妹妹的下落,谁能想到,京城豪族曾家的嫡长女竟然嫁给一个猎户!
来的路上小楚详细的讲诉了郑钧的过往,若是,那个妇人若是他的妹妹,他都不敢想象,他娇弱的妹妹,被祖母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的妹妹是如何挺过来的?跟着一个穷汉,窝在一个狼群出没的小山村里,没有丫头,没有侍女,没有山珍海味,甚至连一碟像样的吃食都得自己亲手去做,得自己烧火,自己洗锅,可能那锅和军营里的大锅一样大小,他娇弱的妹妹要半个身子伸进锅里才洗的干净,然后还得用她细弱的胳膊挥动比她胳膊还粗的铲子挥汗如雨的做饭,病了可能连郎中都请不到,或者请不起,只能喝一碗在野地里拔得不知名性的野草煮的苦涩汤之,小病会慢慢的拖成大病,之后便会像他手下的几个校尉的母亲姐妹一样,早早的生病而死,或者岣嵝着脊背,脸上皱纹满布,整日里和一群无知的村妇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的妹妹要亲自烧火,亲自砍柴,亲自种地,亲自看孩子,亲自洗尿布,还要侍候那个穷汉……天啊……他要杀了那个穷汉!
“很好!”瑶光亦没有想到竟然是她兄长,这个自小便不亲近,和母亲一样厌恶她漠视她的兄长,话都没有好生说过几次的同胞兄长竟然会在阳城!还会出现在她的家里,相隔五年竟然还能认出她来?还在京城时候,她还曾经认真的发过愁,若是她出阁那天,兄长因为厌恶她,而不肯背她上轿,该怎么办?或者母亲心疼兄长,舍不得他受累负重。该怎么办?难道要像绝户人家那样花钱雇个健壮的婆子来背她么?家里洒扫上的婆子倒是能背的动她!
他是不应该在京城么?不是应该像父亲一样,参加科举,之后出仕为官,然后一步步地往上爬么?看他的打扮,虽未着铠甲,却也身着军服,莫不是也从了军?
曾家世代书香,怎会允许他弃文从武?父亲怎会放过他这样形同背叛的行径?母亲她也舍得么?她可是恨不能把这世上任何美好的东西通通都捧到哥哥面前任其挑拣的。
很好么?
曾瑜韫表情晦涩地看着瑶光和她身边的两个小儿,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和他流着一样血脉的同胞妹妹,唯一的印象便是儿时,娘亲给他喂饭,那个小小的身子躲在门边偷看,又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挪进屋子,站在他身边,其实他都知道,他还抿了嘴,让娘亲喂她,只是她傻傻的,只是看着娘亲发呆,惹得娘亲生气,他才推她的,他并不是有意推倒她的!
“对不起,我没想会推倒你的!”道歉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可又觉得畅快,这句道歉的话他在心里藏了十几年,终于手出来了!
额?瑶光一怔,仔细一想,才明白,他是在为儿时推倒她道歉,其实很是不必呢,那些往事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呢,那个时候,她每日都在帘子后面偷偷的看着母亲牵着他的小手,来祖母屋里请安,祖母欢喜地把他抱进怀里,母亲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那次她鼓起勇气跟着他们进了母亲的院子,其实那时候的她因为难产身子很弱,几乎跟不上他们的步子,等她气喘吁吁的挨近母亲的房门,她其实很怕大门处的姐姐们不让她进去的,甚至在门边迟疑了半响,见姐姐们没有管她,才敢趁着姐姐们说话的功夫溜了进去,母亲在给他喂饭,跟将嬷嬷给她喂饭不一样的,她看得呆了,不小心走了过去,只是母亲看向她的眼神吓到了她,又不妨被他推了一把,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也看到了他满含歉意的双眼,只是那时候,她被母亲伤到了,她坐在地上偷偷掉了眼泪,她都能看见自己的眼泪掉在地毯上,把艳红的牡丹花边上的雪白的空地阴湿了好大一块,可她没有等来母亲的怜惜,她只能自己站起来,走出母亲的院子,她是故意不看他的,故意不去看他,不接受他的道歉,谁让母亲只宠爱于他,却那样对她……
下面小儿紧张的拽了拽她的衣角,才把她从往事里拽了回来,她安抚的摸摸小儿的小脑袋,那时候的她与如今的小儿一般大小,幸好,她的小儿们不必像她一样孤独的长大,身边只有嬷嬷和丫头们,没有父亲,没有母亲!
“没关系,那些事,你不提我许是都忘了,你也忘了吧!”真的可以忘了,如今的她很幸福!
忘了?怎么可能?若是忘了,又怎么单单从他的一句解释就能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哦,是了,她和他嫡嫡亲的兄妹两个自小到大的接触也仅仅只有那一次而已!
是啊,嫡亲的兄妹便如陌生人一般,他究竟做了什么?把自己的嫡亲妹子忽略至此!
瑶光见他脸色阴暗,面上有痛苦,有愧疚,复杂难认,又见她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无法只得出声请他坐下。
“坐下说吧!”声音不大,柔柔的,听在他的耳朵里却如奉纶音,听话的在脚边的凳子上坐了,瑶光让小儿看着弟弟,自己进了厨房。
倒了两杯水出来,一杯清水,一杯茶水,出来时,小玮正在小木车里哭闹撒泼呢,他和小瑞一人一边蹲在小木车旁边,正笨拙地拿着小木车上的拨浪鼓在小玮眼前来回摇动,哄小儿看他,小瑞见娘亲出来,忙忙的上来告状:“娘啊,这个叔叔要抱小玮。”
他没让,万一抱着跑了怎么办?娘亲给他讲过,不能让除爹爹和娘之外的人抱弟弟,万一抱着弟弟跑了怎么办?
他忙站起身来,有些口拙的向瑶光解释道:“我……我……他哭了,我想哄他……”
瑶光把茶水放在她跟前的小石桌子上,抱起哭闹的小儿,小儿一被亲娘抱起,立马止了哭闹,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儿呢,就笑嘻嘻地去抱娘亲的脖子,瑶光无法,好笑的点点他的小额头,才在小凳子上坐了,低头对身边的小儿说道:“郑瑞,这是舅舅!”
舅舅?“是娘亲的哥哥么?”妞妞的舅舅就是王婶婶的哥哥。
“嗯,是的。这是娘亲的哥哥,不过娘亲的弟弟也是你舅舅。”她没有亲弟弟,族里却有几个堂弟,不过,也没见过几次就是了。
“小子郑瑞,见过舅舅!”小瑞有模有样的行了大礼,在曾瑜耘跟前磕了三个响头。
“乖!”曾瑜耘立马眼含热泪,神情激动地抱起跪在跟前的小儿,这个长得和幼时的妹妹一般模样的小儿,脸上没有妹妹幼时的端庄,老成,只有灵动,轻快,是个受尽了宠爱的小儿,抽手把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下放进小儿手里。
小儿朝母亲看了看,见母亲点头,便从舅舅怀里出来,恭敬地接过玉佩,躬身行礼道:“谢谢舅舅!”
“乖!快起来!”曾瑜耘连忙扶起小儿,又似想起什么一样,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了一遍,才把腰间的荷包解下放进小玮的小手里,嘴里呐呐的说着,见面礼太过简薄了些,明日一早就来补上云云,小玮不过五六个月,却没有跟它客气,一把抓住荷包便要往嘴里放,瑶光连忙抢下,给放在他前襟上的大口袋里,小儿原本有些要哭的脸顿时阴转晴,咯咯的笑起来,气得瑶光恨恨的小声骂了一句:小财迷!
曾瑜耘在一边看得聚精会神,他虽从小见妹妹不多,可却知道,此时的妹妹却是真的过得很好,刚刚那句‘我很好’并不是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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