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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地一家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洛者
瑶光刚转了两步就有前院进来回事的,遂回了前院。
来回事的是杜婆子的闺女春红的女婿李守仁。
李守仁原先是楚家的杂货店里的伙计,跟着师傅学了几年,本以为马上就能出徒做个大工,工钱能多出两百多文,再熬个三打五年,怎么也能做个二掌柜,前途一片光明,突然间,被主子抽调出来,跟着嫁妆被送来了郑家,想当初一进院子看着这个还没有府里大管事家的院子气派的小宅子,心就凉了大半截儿,这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消沉了两天,就被主子派了出去,在街面上找了间不大的铺面,开了家粮店,主母出手豪气,一次就给了他五百两银子用来采买粮食蔬菜肉类和各色干货。
他抱着那五百两银子的五个大元宝,因着前途无亮而有些沉郁的心里闪出几丝的光亮来,虽抱着怀疑的态度,李守仁还是积极的花了三百两银子在附近几个村庄买了大批的货物回来:有各色干货,各色除了大米以外的粮食还约定了定期送菜的农人……
城里的粮铺不少,售卖的粮食种类也大同小异,是以,郑家的粮店刚刚开张的十来天里竟然只赚了二三百文的小钱,李守仁心里一度忐忑难安,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就关了铺子,直到前些日子城门封闭,各家铺子里开始限量卖粮,铺子里才渐渐的有了盈余,到如今靠着那些存粮一日里也能赚个七八两银子,眼瞅着铺子里存着的粮食所剩不多,买不了几个月的,粮价却一天高似一天,尤其是蔬菜竟比封城之前高出三四倍来,一斤黄瓜要十七文钱,肉更是贵得离谱,一天一个价,还经常买不到,他深怪自己还是年轻识短,对局势估计错误,买的粮食少了,若是当初五百两银子全买了粮食,至少能多赚出四百多两银子来。
昨天他看到城门并不是完全封死的,偶尔的还是有人出入,便想着来回主子一声,凭着主子在军中的地位,只要给他四个时辰,便能从相识的农户手中弄回几千斤粮食来。
想到便做,于是一大早就来求见当家夫人。
瑶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李守仁,原先开铺子并不为别的,只为能安置这些人,也并未想过要赚多少银子,能够家里日常开支便可,她万不会为了些许的蝇头小利让自家夫君担了哪怕一丝半点的的干系。
“你只好好打理铺子便可,像今日这样的念头,日后半点不能有,但凡有一点影响到老爷的仕途,我定不饶的。”瑶光从未这样严词厉色过,一双厉目扫过,虽然隔着一层纱窗,气势却不弱楚家的老管家半分。
李守仁白了脸,双膝一软跪在院子里:“太太饶命,奴才再不敢了……”
瑶光自幼得祖母教导,深谙管理下人宽严相济之道,像李守仁这样的,必得冷他一冷才是,是以便不再多言,只让他下去好自为之。
“娘亲!娘!”小儿郑瑞跑过来抱着瑶光的膝盖亲近的不行,昨个他跟着贺云帆家的小子铁柱去了贺家并住了一宿。
两个小儿年纪一般大,在一处玩了几次,倒成小哥们,昨个是贺家小子的生辰,小郑瑞抱了礼物跟着娘亲去贺小友的生辰,两人玩的兴起,索性让他住了一宿,只是想不到,这么早就跑了回来。
“怎么这么早就自己回来了?昨个不是说好了,娘去接你么?”瑶光将小儿抱至膝头,摸摸他的小脸,柔声问他。
“我想娘了!”一夜未见,小儿眷恋地将头抵在娘亲的勃颈处,小手抱着娘亲的脖子,闷声说道,他再也不要在别人家过夜了,他太想娘亲了,半夜醒来就想的不行,好容易等到天亮,才告诉贺婶婶想要回家的。
瑶光闻声内心一软,轻抚着小儿的脊背,亲亲他的小脑袋,将他抱进怀里,故意取笑他:“我们小瑞越来越会撒娇了,怎么办?娘怎么觉得自己养了闺女呢?嗯?”
“娘!”小瑞羞红了小脸,一声娘叫的,又羞又臊:“我才不是闺女!”
“可是,娘也很想小瑞唉!”瑶光叹气,故作伤心。
“娘!”小儿小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娘亲。
瑶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抱着小瑞好一阵揉搓,她的小儿还是这么可爱。
“哎呀,可累死我了!”贺云帆媳妇赵氏的声音,人未至声先到。
赵氏身材娇小只是有些胖,一路跟着小瑞跑来,进门后还带着喘气,瑶光连忙让座,让丫头奉茶,“小瑞不懂事,让嫂子跟着受累了!”瑶光有些歉疚,小瑞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她的身边,昨个在贺家的一夜,想必也不得安生。
赵氏坐下,忙摆摆手说道:“受什么累,我稀罕小瑞还来不及呢,若不是孩子想娘,巴不得他能在我家常住呢。”
一来她是真的喜欢这个斯文懂礼的孩子,不想这边城的孩子野的不行,再者,自家相公跟着郑大人升了一级,还领了好几十两的赏银,他们两口子在家合计过,是打定了主意一步不落的要跟着郑大人的,是以她也有意的结交瑶光,瑶光又向来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两人相处很是相得。
是以瑶光倒也不再客气,只留她在家吃早饭,并让王婆子的儿媳妇王秋家的去贺家把何铁柱带来,王婆子的儿子跟着李守仁在粮店里上工,儿媳妇针线手艺不错,便领了家里针线上的活计,奈何家里主子少,一家四口的里衣又都是瑶光亲手做的,是以活计并不很多,便常在院子里各处搭把手,帮着照看两个小主子。
而贺家并没有什么仆妇,不大的小院儿只一家三口,贺云帆这些日子跟着郑钧也是三四天不回家一趟,贺家只赵氏母子二人,这一大早的,小铁柱还未起床呢,小瑞又急着回家,赵氏只得锁了大门,先送小瑞回来。
见瑶光留饭,赵氏倒也不推辞,只把大门的钥匙给了王秋家的,自己坐着跟瑶光说话。
恰在这时,小玮醒了,被乳嬷嬷穿戴好衣裳抱了出来,一见瑶光就要娘亲抱抱。
小玮的乳嬷嬷是灶上杜婆子的儿媳妇,二十七八岁,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八岁,小闺女六岁,三个孩子干净利索,瑶光瞧她照顾孩子不错,便让她专管照看小玮,喂奶却还是瑶光自己,其实小玮一天里也只好有那么一两个时辰要奶嬷嬷照看,其他时候还是瑶光亲自看着才放心。
“哎呦,咱们小玮这白白胖胖的小模样倒像极了那年画上的胖娃娃。来让婶子抱抱!”赵氏每见着小玮都有一番夸赞,她是真喜欢这个小娃娃,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一样的,再没有见过比他还可人的小娃娃了。
小玮漆黑的小眼珠子一转了两转,看看娘亲,又看看这个朝他伸手的婶婶,想了想,倾身在赵氏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在赵氏以为他让抱,并伸手要抱他的时候,迅速回身,返回自家娘亲的怀抱,并奸计得逞一般埋在娘亲的怀里咯咯的笑个不停,这是他最近刚学会,玩得最起兴的游戏。
赵氏故作惊讶,恨恨的,咬牙切齿的要来抱走小儿,小儿边笑边往娘亲怀里躲避,一时小铁柱来了,三个孩子两个大人又是一番笑闹之后才吃早饭。
饭后,三个小儿让丫头和奶嬷嬷看着玩耍,瑶光陪着赵氏聊些家常。





晋地一家人 第69章
“嫂子,哪天咱去趟根生嫂子家吧。”赵氏提议,她好些日子没见着这个对他颇为照顾的大嫂子了。
“嗯,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根生嫂子了。”李根生的媳妇三十来岁,是她们这些因着男人们交好的妇人里最大的,平日里对她们颇为照顾,也很得大家敬重。
“也正好,听说李大哥父母来了,前些日子不得空,还没上门拜见过两位老人家。”李家父母来时三郎受伤在家,她要照顾两个小儿,又要照顾丈夫,不得空闲,只让赵氏帮她带了份礼过去,后来又遇到楚瑜楚征和自家兄长,连着接嫁妆,安置下人,这事儿便耽搁下来,如今赵氏提起,便想着哪天合适很该去李家一趟才是。
“唉!嫂子你忙,我就没跟你说过这些烦心事。”赵氏对李根生的父母颇不以为然。
原来,跟着李根生父母一起来阳城的还有李根生的兄弟李云生一家五口,并一个姨表妹子,且这李云生媳妇和这个未嫁的表妹本是嫡亲姐妹,自小没了爹娘,跟着大姨一家度日,李家并不富裕,当年接回这对姐妹,虽为的是李母姐妹情深,却也未尝没有留着做媳妇的打算,小姐妹到李家时大的不过八岁,小的才两岁,李根生那时已经十四,李云生不过十二,年岁上倒也合适,虽说两个儿子要娶亲都得等个几年以待小姐妹俩长大,可耐不住这俩媳妇不要半分银子,每日里的吃食也不过是多添半瓢水的事儿,老两口子都万分乐意。
日子久了倒处出些感情来,李母罗氏待小姐俩情同母女。
后来边关战起,乡里抽丁,刚满十八岁的李根生来了边城,一待就是十几年,家里李云生娶了姐姐白梅花,生了两子一女。
再后来李根生在阳城也成了家,这个小表妹白兰花也到了说亲的时候,却因着出不起嫁妆,又不愿嫁入穷苦人家,总有不合适之处,是以还待字闺中,一家人守着那两亩薄田,度日很是艰难。
后来又收到李根生自边关捎回来的三十两银子,顿觉有了希望,家里上下一合计,索性卖了那几亩薄田,一家子来了阳城投奔大儿。
历经千辛万苦一家子全须全尾的到了阳城,李老头见着儿子的面老眼泪汪汪的,老婆子却是儿呀肉呀的将十几年不归家的儿子一顿狠锤之后又抱着儿子大哭一场,之后是一家子父母兄弟,表妹弟妹团团抱住好一阵大哭。
一家人见面,历数了李根生李家之后的不易,郭大嫂领着闺女见过公婆小叔。
李家老太太罗氏,一见只有一个小闺女跟着儿媳妇给自己磕头,当场便要发作,被外甥女压着才忍住,她好好一个儿子,如今又当了大官儿,都三十多的人了,竟然连个后都没有,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李根生初见家人的激动喜悦自不必说,根生媳妇郭大嫂子作为儿媳妇,一天也未在公婆跟前尽孝,自然是极其热情的安置了小叔一家,恭恭敬敬地侍候公婆,友爱妯娌,关心小侄子侄女们,立志要做个贤内助,让自家男人没有后顾之忧。
置办衣裳,采买首饰,操办吃食,尽心尽力,便是未嫁的白家表妹都得了两套细布的新衣裳,并两根银簪子。
初来乍到的一家子和睦并未持续多久,不过七八日,李母就横竖看儿媳妇不大顺眼了,逢人便哭:
“我统共就这么两个儿子,都当宝贝一样养着,大儿被抽了丁,一去十几年,便如摘了我的心肝一般,这些年几乎哭瞎了眼,好容易大儿有了出息,大小是个官儿了,可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连个后都没有,老天爷呀,我可怜的儿呀!”
郭氏自知理亏,不敢吭声,只好更加尽心的侍候公婆,打理家事。奈何老婆婆横看竖看,从儿媳妇的身上就没有找出一丝儿的顺眼之处。
一来儿媳郭氏长相不好,身材瘦小,皮肤黑瘦,半分人才也无,二来,郭氏这么些年,膝下只有一个九岁的闺女,不像小二媳妇一口气给她生了两个大胖孙子。三来,家里的银钱竟然是郭氏掌管,这么些天儿了,也没个自觉,把账交给婆婆管:有哪家是公婆在世,儿媳妇管家的?不成个体统!老太太还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心思,这郭氏倒是好福气,她辛苦拉拔大的儿子,不在身边十几年,让你一个外来的媳妇想了十几年本该她享的福分,这儿媳妇分明就是个强盗嘛!能看她顺眼才怪!
综上所述,郭氏这个儿媳妇很不得公婆之心,比起白氏姐妹差的远了!
老婆婆看不顺眼儿媳妇还不容易?
今儿个菜咸了,想咸死公婆,不孝顺!明个跟妯娌有了口角,分明是个搅家精,闹得家里不消停!再后日,菜里的肉多了,败家!再后日,跟卖肉的屠夫多说了两句话,分明就是个淫妇,不守妇道的东西!再后日,好好的就躺在床上装病,发点热又怎么了?谁家妇人不是这样,挺挺就过了,还想花银子请大夫?我儿子的银子可是卖命赚来的,没有这么个花法……
更过分的是,儿子竟然明晃晃的帮着儿媳妇说话,这在她的认知里简直就是忤逆!
这往后,这家里哪还有她这个当娘的立足之地,她的儿子竟然白养了?白疼了?这抢了她儿子的女人怎么轻易放过?便是连儿子也不孝顺了!
心里难过得呜呜哭了起来,一时间哭的凄凄惨惨,涕泪横流,“呜呜~~。她的儿子被人抢走了!”
李根生急了,一把甩开媳妇,‘噗通’一声给老娘跪下了,娘两个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好一通痛哭,老太太鼻涕眼泪口水的抹了儿子一身之后,郭大嫂磕头认了错,交出了家里的银子,总共二百两,这其中还有这次圣上的赏赐的一百五十两,老太太撇了撇嘴,接过装银子的盒子,“这败家东西,也不知道败了她儿子多少银子,只剩下这二百两,幸亏她来了,若是再晚来几日,说不得还能剩下几两银子呢。”
“还不去给你男人换身衣裳,在这挺尸呢?”呆呆愣愣的除了花钱还会干啥?
至此李家由着老婆婆当了家,过大嫂子也累病了。
“嫂子,你是没见啊,郭大嫂瘦的都成一把子骨头了,小玉梅也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瘦的不行。”
赵氏说着抹起了眼泪,若不是住的近便,铁柱常常偷着给小丫头送些吃食,娘俩早就饿死了好几回了,今儿个早晨送小瑞回来又见着小玉梅挨她二婶的小棍子了,这老婆婆一家子咋就这么恶毒呢?
“娘俩怕也是没几天活头了!”毕竟不是一家子,她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若是有个万一,她于心何忍,也对不住郭大嫂这些年对她的照顾。
瑶光咋舌,这……
她虽在在本家见惯了杀人不见血的阴谋阳谋,跟着郑钧在乡里过了五六年,常常听王大嫂和六婶说些乡里鸡毛蒜皮的小故事儿,婆婆磋磨儿媳妇,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乡村人家,都少不了,多是规矩严格些,看管媳妇紧些,哪里见过这样要夺了儿媳妇孙女性命的?
“行啊,咱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去吧,看看郭大嫂,拜见拜见郭家伯父伯母也好。”
瑶光安顿好三个小儿,叮嘱丫头奶嬷嬷仔细照看,吩咐下人备了些吃食礼物,由王婆子提了,领着春柳跟赵氏出了家门去往李家。
郑家赵家李家三家离得并不远,李家和赵家只一墙相隔,两家与郑家也不过是隔着一条街巷,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李家大门外。
此时李家老太太正肉疼的掏银子给儿媳妇抓药呢,她本也没有想要了儿媳妇的命,不过是些从婆婆那学来的磋磨儿媳妇的手段,当年她忍了受了,也学了,小儿媳妇是自小养大的外甥女,她没舍得使,如今正好使在大儿媳妇身上,为的不过是儿媳妇像她那会一般,老老实实说东不敢往西,让扫地不敢抹灰才好。
儿媳妇生病,起先她以为是装的,她年轻时候也干过,见儿媳妇也如此,还暗笑自己比当年的老婆婆可厉害多了,最起码咱有经验,她那会可是骗过了老婆婆痛痛快快在炕上躺了三天才起。
谁知道儿媳妇的病竟然不是装的,她不过拖了十来天,请个大夫,开的药竟然要七百文钱一副,还得连吃二十副,这得多少银子,这个败家娘们儿,除了花银子她就不会干别的。
老太太扣扣索索半天,数出一百个大钱来,说道:“这人参哪里是她能吃得的?”她见都没见过呢!
“把那人参划了,抓点子要喝喝就成了,还真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娇娇人儿了?”老太太把大钱和药方给了大夫,还提了要求,身边的小儿子,儿媳妇,外甥女都点头称是,便是老头子也闷不吭声,见众人支持,老太太说出的话来更是中气十足,仿佛这便是天经地义一般。
郎中彻底怒了,“你们这简直是草菅人命!这病我不看了,你另请高明吧!”从老太太手里抽出药方,背着药箱就走,这家什么人呀,住着这么大的院子,穿着也不差,听说男人还在军营里是个正七品的校尉,连四百文的人参都舍不得给儿媳妇用,生生要断了那女子的活路啊。
瑶光三人让过愤然而去的大夫,进了李家大门。
“郭大嫂子在家么?郭大嫂,我是贺家媳妇儿,陪着郑夫人来看你来了!”赵氏从进了大门就高声吆喝郭大嫂。
猛然间从斜里窜出一个孩子来,抱着赵氏的大腿就是哭:“婶婶快救救我娘,婶子快救救我娘,婶子快救救我娘!”
小玉梅哭得伤心,赵氏和瑶光却不由得心里一紧,莫不是郭大嫂子不好?两人相视一眼,赵氏抱起孩子,两人快步进了郭大嫂的房间。
赵氏和瑶光进了郭大嫂的房间,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两人都吓了一跳,郭大嫂子黑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眼眶里布满了血丝,原先黑亮的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有气无力地看着瑶光二人,咧嘴想笑笑都不能,只有眼底闪烁着的光芒让他们知道这是昔日那个爽朗大方,颇为照顾他们的郭大嫂子。
“你这是怎么了?看过大夫没有?大夫怎么说?”瑶光不管合不合适,在王婆子给她端来凳子上挨着床沿坐了,张口就是一串的关心问话,她真的信了,世上真有这要人性命的婆婆,郭大嫂子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几乎去了大半条命去,这得多恨这儿媳妇才能干出这丧尽天良的事来?
李家母子婆媳姨甥不忿地在边上看着,这谁呀,来了家里招呼都不懂得打一个,要不是看瑶光穿戴不俗,又带着两个下人,老太太胆怯,不敢招惹,换成赵氏一人,老太太早就开骂了。
王婆子是个惯会办事的,把手上的礼物送上,笑眯眯的上前说道:“我家夫人乃是正五品怀化将军的家眷,与您家郭奶奶素来交好,听说郭奶奶身子不大爽利,特来探望,些许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嘴里说着谦恭有礼,可通身的气派却端得足足的,李家一家五六口硬是没人敢吱声。
王婆子不着痕迹地看了主子一眼,得了个隐晦的夸赞的眼神,便知该如何办事了,不再理会李家众人,躬身到了瑶光身后,谦恭地请示瑶光:“太太看,是否要给郭奶奶请个大夫看看,也好放心。”
“嗯,去吧,就请济世堂的清风先生过来一趟。”清风是个出家的道士,医术在阳城是最好的,等闲请不到他。
“是!”王婆子躬身行礼退下,一步一矩恭敬规矩,带着对主人的谦恭,又不落豪族仆妇的傲气,一身墨绿色绸布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发髻上插这两根银簪子,再加上这做派,李家老太太站那一比,给王婆子提鞋都嫌她肮脏。
自然,这傲气是做给李家众人看的,倒也真唬住了李氏一家一众人。
郭氏眼泪含着激动的热泪,手上无力地抓着瑶光的手,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来。
春柳转身从桌子上的茶壶里倒出半杯热茶来,这是刚刚招待那大夫才沏的热茶,俯身递到郭氏嘴边,郭氏大口贪婪地喝完杯子里的茶水,还不够,春柳又倒了一杯过来。
边上的大白氏,李云生的媳妇,忍不住阻止到:“喝一杯就足够了。”这可是大表哥弄回来的好茶叶,说是一两银子才得一两呢,平日里被娘把持着,她闻都没闻过,好容易给大夫沏了一壶,她正想等着外人走了,她也常常这一两银子一两的好茶什么味,怎么能给大嫂全喝了呢?
赵氏人忍不住嘲讽道:“李家的规矩真好,小婶子竟然管到大嫂子喝茶上来,莫不是还要管着大嫂子怎样花用大伯哥给赚的银子不成,这可是没见过呢。”
白氏被呛得面红耳赤,撅鼻子瞪眼睛,却说不出话来,小白姑娘见姐姐受了欺负,气不过,恼道:“表哥拿回来的东西,我们自家吃用,哪里是你一个外人能管得的?”
赵氏冷笑:“我们自然是外人,你这表妹和你表哥便是内人不成?”
小白姑娘被噎得羞红了脸,一跺脚,一扭要,跑出了房门。




晋地一家人 第70章 活着
郑家的仆妇本就出自高门,灶上的婆子又惯会做菜,送去李家的饭食香气浓郁,颜色也好,肉食从来不断,小玉梅吃的极为香甜,看得李家众人暗自吞了无数口水,奈何有郑家的婆子丫头在场,实在不好把那娘俩的饭食夺过来,脸面总是要顾一顾的,是以一家子只能恨恨地啃着自家的杂面馒头就咸菜。
李家老太太暗恼郑家贺家俩媳妇多管闲事,她好容易摆摆婆婆的架子,还没威风够呢,若不是她家男人比自家大儿官儿大,她老婆子能饶过她们哪一个?
你且等着,有朝一日老娘儿子升了大官,定让你们一个个的来给老娘磕头赔不是,她家大儿可悄悄说了,只要跟定了将军,好好干几年,不愁升不上去,到那时,她老人家横着走,谁还敢管?(这老太太许是忘了问他家大儿,要跟着哪个将军了吧,嘻嘻,阿瑶可不怕!)
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郭大嫂子的病直养了两个多月才将将有了起色,四个月头上入了冬后,才彻底好起来,这是后话不提。
瑶光最近又遇上一件新鲜事,她家后院墙根儿底下,原先一个树桩子上长了好些蘑菇,赵三槐家的摘了蘑菇送去厨房后就把树墩子仍在一边,只等晒干了,劈了当材烧,却想不到一场连阴雨后,挨着树墩子的两块木料上也密密麻麻的长满了指头肚大的小蘑菇。
赵三槐家的当故事说给来后院闲逛的瑶光解闷,不想瑶光停了之后,便要亲眼看看,看过之后立马拨了一两银子给赵三槐,指定专款专用,盖了茅草棚子,将长了小蘑菇的三块木料分别挨着两块废木料,撒了水,天天查看,日日浇水,不过几天功夫竟然真的长出了小蘑菇,瑶光大喜,赏了红封下去,又拨了银两,盖了小砖房,专门用来种蘑菇。
如此不过半个月的功夫,郑家粮铺里,有了新鲜的蘑菇上架,价格居高不下,还颇为抢手,供不应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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