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嫁佞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重晗
暮胤雍绝笔
看着怀里的小女娃一边吸鼻涕,一边抹眼泪地读着信,沐清臣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怎的如此多愁善感?”
萧重柔吸吸鼻子道:“那具尸体真的是世君暮胤雍。”
沐清臣淡淡道:“嗯。”
萧重柔道:“云屏是谁?”
沐清臣摇了摇头:“这个需要回吉梁后再查。”
萧重柔又道:“想不到世君竟然是被今上害死的,今上又变态又可怕,我要告诉爹爹去。”
沐清臣叹息道:“告诉萧将军又如何?诚如世君所说,暮家仅剩今上这一脉,莫非你想逼你爹爹弑君?”
萧重柔皱眉道:“就算暮家无恶不作,依着我爹爹那死脑子,只怕也不会对暮家不忠。”
沐清臣颔首道:“这就是了,你又何苦徒增你爹爹烦恼。”
萧重柔眼睛一亮,问道:“沐清臣,世君信里提到的皇位的真正主人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小月岭,之前你也有提到过。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沐清臣摇了摇头:“柔儿,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皇室斗争素来血腥残酷,你莫再好奇,小心卷入其中。”
萧重柔摇晃着沐清臣的手臂,不依道:“事情知道一半最难过了,沐清臣,求求你,跟我讲讲吧。”
沐清臣抚了抚额头,躺下身子,装睡道:“我困了。”
萧重柔跟着沐清臣躺下,拿着自己的头发,轻轻扫过沐清臣的鼻子:“沐清臣……沐清臣……沐清臣……”
沐清臣没有睁开眼睛,伸手握住萧重柔的手:“我已经帮你把骰子解开了,你应该好好休息了,否则下次,看我还纵不纵你。”
“可是人家真的睡不着,整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世人皆以为世君因病而亡,爹爹甚至还带着我去世君陵墓前祭拜过,可是谁知道他竟然客死荒野,无人收尸。”萧重柔委委屈屈道,说着这里,倒是真的忍不住叹息一声,“一代君王,也不过如此。”
沐清臣闭着眼睛,没有回话。
“世君素有德行,南燕国民均称赞其为不世出的贤君。可是谁又料到他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多情种子。人人皆羡慕的皇位,他竟然不屑一顾,还想着让给别人。唉,云屏真让人羡慕。”萧家小妮子继续絮絮叨叨,说到这里,她用力摇了摇头,“不对,云屏没什么好羡慕的。相爱不相守,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沐清臣依旧没有回话,他的心里却不禁想到了一句,那相守不相爱呢?
“还有啊,世君气量真大,被今上害得命都丢了,竟然不想着报仇。”萧重柔说这句话时,语气里有着钦佩。
“可是,那个神秘的真正主人是谁?沐清臣,等此间事了后,我们去一趟小月岭如何?”萧重柔兴致勃勃道。
沐清臣依旧不答话。
萧重柔嘟起唇,用力呼了口气,红唇凑到沐清臣耳边,轻轻呢喃:“沐清臣,沐清臣,沐清臣……唔……”
一声轻轻叹息过后,沐清臣翻过身,狠狠压住萧重柔,低头吻住萧重柔的唇,勾缠出绕肠醉心的欢情。萧重柔的脸越来越烫,心口越来越闷,仿佛要晕过去一般。
“吸气。”沐清臣撑着手臂,浅浅退开,呼吸微喘。
萧重柔本能地看向沐清臣,却傻傻得没了反应。
沐清臣忍不住笑开,又低头轻啄了一记姑娘家的红唇,语音里添了分慵哑:“吸气,你不闷么?”
萧重柔总算反应过来,大口大口吸气,贴着沐清臣的胸口剧烈起伏。
沐清臣微微一僵,想要往后退去,无奈萧重柔的手臂却死死搂着他的脖子。他想忽略贴着胸口的柔软以及那分外撩人的坚硬凸起,可是,越是试图忽略,那有规律的起伏却越让他心猿意马。
“沐清臣。”萧重柔下意识地轻唤沐清臣的名字,美丽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撩人的雾气,红红的唇瓣上面有着被怜惜过的痕迹,无措中又自然而然带着宛然媚态的样子格外吸引人犯罪,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沐清臣撑着自己的身子,深邃的眼睛望着萧重柔望了许久,终于轻轻低下头,亲吻了萧重柔的额头:“乖女孩,睡吧。”
愿嫁佞臣 章二五1:史官之圣地
章二五1:史官之圣地
砺城,凭借其“凶城”之名让人望而生畏,可是,它在一群特殊的群体心中,却是圣地。这群特殊的群体就是史官。
砺城是史官的摇篮,整个苍暮大陆的史官都是从砺城走出的,在他们老去后,他们会带着一摞摞的史书回到砺城。让砺城里的一代代的史官守护这些历史,保证灵肉不续,历史永存。
正是这个原因,砺城才经历了三次屠城;也正是这个原因,砺城在屠城后,总是能够迅速顽强地振兴——史官的骨头如果不够硬,就不是史官了。
砺城虽然隶属于南燕,却从来不归南燕管制——它是一个国中国,只是城里的国君懒得给自己雕一块玉玺而已。
与诸国不同,砺城的城主并非世袭,而是“慕贤能而聘之”。这一任的城主司马承祚是司马迁的后人。他自幼好学,与帝师郑尹师出同门,他的文章富艳动人,为世人所倾仰,而他的才能也备受推崇,在治世之能上名声不输于郑尹。只是,二十五年前,世君薨后,司马承祚也挂印辞官,飘然而去。二十三年前,砺城前任城主亲自出城,将司马承祚迎回砺城,担任城主一职。
二十五年前的司马承祚,风趣幽默,颇有人缘。可是,如今的司马承祚个性却极为古怪,极少见外人。饶是如此,砺城在他的治理下却安居乐业,蒸蒸日上。
驿馆的书房内,沐清臣与余纳玉二人对坐。
余纳玉简单交代了自己这边的进展,问道:“司马承祚这老东西软硬不吃,甚为棘手,沐兄可有良策?”
沐清臣没有回答他,他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沐兄?”余纳玉不禁略微惊奇,沐清臣素来严谨,很少有晃神的时候。
沐清臣抬头,看向余纳玉:“余兄,皇后慕容氏的闺名可是云屏?”
余纳玉怔了怔,方道:“是,不过,你问这个作甚?”
沐清臣又问道:“太子今年可刚好二十五岁?”
余纳玉道:“是,跟你同岁,你怎会不知?”
沐清臣又道:“太子是早产儿?”
余纳玉道:“确实。”
沐清臣道:“你把太子的年庚递去给司马承祚。”
“好,不过,沐兄,可否提点小弟一下,你卖的是什么关子?”余纳玉一头雾水道。
沐清臣笑了笑,岔开话题:“余兄,你来此间只怕不仅仅为了燕河的事情。”
余纳玉大方点头道:“自然还为了那笔宝藏。”说着这里,他皱眉道,“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
沐清臣笑道:“你说的可是萧轩骄。”
余纳玉点头道:“这厮精得很,不好对付。”一般碰上不好对付的人,他习惯于送他到阎王殿报道,只是,萧轩骄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下不去手。
沐清臣道:“你可曾查过,萧轩骄为何会与暮钦晃联手?”按理说,经过萧重柔那件事情,萧轩骄不杀了暮钦晃已经不容易了,却为何,会跟暮钦晃结盟?里面到底有什么利害关系?
余纳玉摇头道:“这也是让我一直琢磨不透的地方,不过,不论是何原因,萧轩骄跟暮钦晃走在一路,对我们终归不利。沐兄,你可曾从尊夫人那边探到些口风?”
沐清臣摇头道:“萧家素来怜爱萧重柔,朝政之事从不让她卷入其中。”
余纳玉点了点头:“也对,萧重柔的命当真好得让人嫉妒。”说到这里,她呼了口气道:“不过,现下我们倒不必太过担心萧轩骄。”
沐清臣道:“为何?”
余纳玉道:“萧轩骄失踪的时候,上官丹青刚好在附近,他便匆匆赶来找寻。这不,人没找到,倒是把自己弄丢了。现在,萧轩骄心思都放在寻找上官丹青上,倒是没怎么给我们添麻烦。”
沐清臣道:“上官丹青带了多少人马?”
余纳玉道:“他出门办案,带的人手倒是不少,不过,和他一起失踪的唯有一个女仵作。”
待余纳玉走后,萧重柔走进书房,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沐清臣轻笑道:“作了什么亏心事了?”
萧重柔不满道:“哪有!我做亏心事时,才不是这副神气。”
沐清臣道:“那是怎么样的神气?”
“是……”萧重柔立刻闭嘴,哼了一声,“才不告诉你。”
她一边说一边蹦蹦跳跳来到沐清臣身后:“闭上眼睛。”
“作甚?”沐清臣无奈道,倒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一串冰冰凉凉的东西挂上了沐清臣的脖子,沐清臣皱眉道:“柔儿,我不喜欢挂东西。”
萧重柔绕道沐清臣面前道:“睁开眼睛,看!”
沐清臣睁开眼睛,低头一看,自己脖子上多了一颗黄金骰子,从外观上看,与在世君身上发现的那颗一模一样。
萧重柔讨好道:“这是我让这边最有名的金匠仿着世君的那颗骰子做的,虽然没有那般机巧的机关,但是,外观却仿得极像,好看不?”
沐清臣道:“你仿它作甚?”
萧重柔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句话我很喜欢,沐清臣,你不要摘下来,我们一人一颗,好不好?”
沐清臣沉默了一下,终是不忍拒绝萧重柔楚楚可怜的眼神,伸手取过卷宗阅读,算是默认了。
萧重柔松了口气,笑着挨着沐清臣坐下,胡乱抽了一本《今古奇观》来看——自从沐清臣答应了她“戌时之后允许萧重柔进书房,亥时之后他得放下公事陪萧重柔玩儿”的条款后,每到戌时萧重柔就准时到沐清臣书房报道,她倒也乖觉,进入书房后便老老实实挨着沐清臣坐下,既不吵也不闹,就傻傻盯着沐清臣看,那模样神气就如同她在吃饭时沐犬盯着她一般,默默而灼灼,直把沐清臣看得毛骨悚然。被自家小妻子盯了一个晚上,沐清臣就败下阵来,命人备了写杂书放在桌案上供她看,转移她的注意力。
当萧重柔刚刚被《今古奇观》上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给吸引住时,沐清臣不徐不疾的声音轻轻传来:“柔儿,你可知,那双骰子的主人们,没有一对是白头到老的。”
愿嫁佞臣 章二六1:暮家之魔咒
章二六1:暮家之魔咒
听了沐清臣的话,萧重柔赶紧伸手解下沐清臣脖子上的链子,然后一把拉下自己脖子里的链子,奔到窗口,狠狠掷了出去。她从窗口悻悻转身,眼睛里满是懊恼:“我真是笨,死人身上的东西都惦记。”说话间,竟然忍不住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沐清臣皱了皱眉,朝萧重柔伸出手。萧重柔顺势扑入他怀中,闷闷道:“沐清臣,我们才戴了那么一下下,应该没什么影响,对不对?”
沐清臣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审视着她略略泛红的脸颊,心疼道:“怎的如此孩子气。”
萧重柔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沐清臣,你会陪我白头到老,对不对?”
沐清臣一愕,幽沉的目光看着萧重柔,没有回话,连心虚的应和都不敢。
白头到老?
多么希冀的词汇,即便跟那个人在一起时,他都不曾想过这个可能……他,从不去幻想不可能的事情。
沉思一番,他决定岔开话题:“其实,骰子主人的不幸并不能怪罪骰子。”
萧重柔虽然很期待得到沐清臣的保证,但是,对于那个讨厌的骰子魔咒她也很在意 :“那又是什么原因?”
沐清臣道:“一千年前暮家曾经做过一件罪孽深重的错事,受到了天地的责罚,自此之后,暮家子息或寿命难长,或婚姻难满,而暮家的嫡子往往两者兼之。”
萧重柔顿悟道:“因为骰子一般只传嫡子,所以,骰子的主人才会不幸是吧。”
沐清臣点头:“是。”
他伸手抚摸了萧重柔的发顶,柔声道:“你要不要把那骰子捡回来,找到这种厉害的金匠定然也花了你不少心思。”
萧重柔立刻摇了摇头:“我不要了。”
沐清臣笑笑,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疼不疼?”
萧重柔可怜兮兮道:“当然疼。”
沐清臣又好气又好笑:“知道疼,还那么使劲!”
萧重柔嘻嘻一笑,撒娇道:“沐清臣,你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沐清臣托着她的下巴,又审视了一会儿,当真亲了下去,不过,亲的却是另一边的脸颊。
萧重柔原本就是嘴贱,想逗逗沐清臣,却没想到真的赚到了美男一吻,一时间竟然愣到了天边去,傻傻去抚摸沐清臣亲过的地方。
见萧大小姐又开始带上傻兮兮的面具,沐清臣决定自问自答:“知道我为什么亲的是另一侧的脸颊?”
萧重柔本能应声:“为什么?”
沐清臣道:“一个月内,休想我亲你挨打的那边脸颊,如果你自己都不珍惜,我为何要珍惜?”
被沐大佞臣给恐吓到,萧重柔立刻一激灵醒了过来,不依道:“不待这样子的,沐清臣,你都没有提前跟我定规矩!你提前跟我说,我就不这么做了。”一边说她一边将挨打的脸颊凑到沐清臣唇边,可怜巴巴道,“沐清臣,这次不算,下不为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沐清臣眼睛里多了分宠溺,心里暗暗笑着叹息,在微肿的脸颊上落下蝶栖一吻。
萧重柔眼睛亮了亮——沐大帅哥今天很好说话唉。
心里贼笑两声,萧重柔打蛇随棍上,继续问道:“沐清臣,你会陪我白头到老,对不对?”
沐清臣面色微变,心里为萧重柔的执着默默叹息,他原本不想让她伤心的,但是,看来今日不给她一个答复是逃不过去了。他到底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好过些?
萧重柔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沐清臣,眼睛里喜悦慢慢退去,漫起越来越深浓的惊惶。
就在沐清臣决定狠心开口时,萧重柔忽然攫住他的衣襟,一字字道:“沐清臣,你听着,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我其实不值得你如此。”沐清臣轻声道,他并不觉得自己值得她这般相待。
萧重柔静静倚靠在沐清臣的胸膛,聆听他沉稳的音律。
沐清臣有些忐忑,忍不住出声道:“柔儿?”
“沐清臣。”萧重柔静静道,“你不懂,倾天下之大,生命之久,你是我唯一的归依,独你一人,再无其他。”
沐清臣静静听著,沈默不语,心头百味陈杂,如果,如果他没有肩负那么多,也许,他会好好陪着她。他并非不懂情,不识趣,萧重柔是多好的女孩子,他又何尝不知?
“沐清臣。”萧重柔静静抬起头,搂住沐清臣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颊,“我知道除了燕河,你什么都可以舍得,即便是你自己,即便是苏斋月;可是我不一样,你不能舍我而去,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在意,如果你因为燕河舍我而去,我穷尽心力也必将燕河毁去。”
沐清臣道:“你不会。”
萧重柔认真道:“我会的。”
沐清臣道:“我不信。”
萧重柔从沐清臣身上滑下来,与他拉开一步距离,娇滴滴的语气里添了一份凝重:“你可听说过姽彡?
沐清臣道:“一代女主,何人不知。”
相传五百年前,幻瞳族女主姽彡爱上了苍暮国国君暮惜泫,可是,苍暮国帝王苍煓却深爱着姽彡,他为了得到姽彡,害死了暮惜泫。姽彡一怒为惜泫,用自己的灵力救出了被囚禁的魔族色林族,并调动全族人马协助色林族发动叛乱,点燃苍暮百年战火,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萧重柔道:“在那场灾难之前,她是世人称赞的女主,可是,她为了爱人掀起了毁天灭地的浩劫,为世人所唾弃。沐清臣,你觉得姽彡是对是错?”
沐清臣道:“用千万人的生命为一人殉葬,不是一句对错就能够揭过去。”事实上,整个苍暮大陆,至今还在承受那次劫难的苦果,看不到尽头。
萧重柔一字字道:“沐清臣,你知道么,我从未觉得姽彡错了。”
沐清臣问道:“所以,你不仅觉得姽彡非罪,还想效仿她?”
萧重柔道:“是。”
沐清臣站起身,靠近萧重柔,手掌上移,停留在萧重柔的死穴上:“放弃这个念头,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萧重柔倔强道:“沐清臣,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滑下冰点,两人皆不说话,沉默复沉默。萧重柔挥开沐清臣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斩钉截铁道:“沐清臣,我不接受没有你的世界,如果我的世界没了你,我会像姽彡一样,彻底毁了它。”
言罢,她立即旋身,夺门而出,欢欢喜喜地来,冷冷忿忿地走。
愿嫁佞臣 章二七1:一千年前因
章二七1:一千年前因
看着萧重柔冷然离去的背影,沐清臣叹了口气,认命跟上——萧重柔独自跟着他来到这里,既没有父兄倚仗,亦没有闺蜜倾诉,连个陪伴的女婢都没,他不该在这里与她置气的。
砺城的驿馆并不奢华,也没有什么地方让萧重柔散心,她无处可去,索性步出驿馆,胡乱走着。街头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可是,行过的都是不认识的人,听到的都是听不懂的砺城方言,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她熟知的故事,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单袭上心头,让她忍不住想蹲下来抱着自己大哭一场。
但她没有哭,她不爱哭的。她的眼泪对萧衍有用,对萧轩骄有用,对娘亲有用,可是,对这些陌生人来说,完全没有用,哭泣只会让他们升起发掘茶资的好奇心,却不会解决她的问题。
其实,她没有想对沐清臣发脾气,她只是太害怕的。她原本以为可以用真心慢慢感动沐清臣,慢慢诱哄他为他们的幸福一起努力,可是,她现在不想“慢”了——在水道中,那么近的接近死亡后,她才知道死亡有多恐怖,她才知道生命有多脆弱,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能够与沐清臣一路白头。
她总觉得从水道中出来后,她的性子有些变了,易怒易冲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自己,让她放松不下来。她常常回头看,可是,什么都看不到。这种莫名的情绪让她心神不宁,水道中那一声叹息般的轻“咦”,似乎就在她周遭缭绕,绵绵不休。
思及此,她快速回头看,这一次,与往日不同,她虽然没有看到那个跟着她的“东西”,但她看到了一个更不应该出现的人——沐清臣正在她身后半丈远处,不徐不疾地跟着,看到她回身时,还不忘露出温和一笑。
萧重柔停了下来,低着头犹豫着,她不想跟沐清臣生气的,可是,他们现在算不算吵架呢?她真的好羡慕大嫂,每次大嫂被大哥凶后,就会一哭二闹三离家,每次都以大哥赔礼道歉、割地赔款为终结,她旁观了多年,为何就学不会?
沐清臣见萧重柔停了下来,放松一笑,快步上前,牵起萧重柔的手,往前走去,那悠然的姿态,仿佛一个大家公子牵着他的小娘子漫步街头,任何人都看不出,不久前他们才针锋相对过,差点不死不休。
萧重柔错愕地抬头,直觉道:“我停下来不是认错,我没错。”
沐清臣征了下,方莞尔一笑,安抚地将掌心内的柔荑收紧:“我的错,对不起。”
萧重柔也怔了怔,方露出意外的笑容:“那么,你会陪我白头到老,是不是?”
沐清臣轻声叹息:“柔儿,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做主的。”
萧重柔嘟唇道:“沐清臣,我不是让你给我的人生打包票,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更善待自己,更珍惜我们的姻缘,在你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能够考虑考虑我。”说到这里,萧重柔轻轻叹息一声,“也许我对你不重要,可是,沐清臣,你对我很重要。”
沐清臣敛眸不语,眼睛里翻涌着挣扎。
萧重柔却没有注意到沐清臣的挣扎,她从怀中摸出水怀珠,紧紧握着——她喜欢水怀珠的原因很简单——有了它,她就不会待在全然的黑暗中了。在黑暗中,她总会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有了水怀珠她就不怕了。她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心情,揭开自己尘封多年的伤疤:“沐清臣,我曾经被人抛弃过。我是那么地相信他、信赖他、依恋他,可是,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把我抛弃了,任我落入他的仇人手中,我……”萧重柔说到这里,语音哽咽,竟然再也说不下去,她挣脱沐清臣拉着自己的手,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手紧紧握着水怀珠,身子不停颤抖,泪水止不住地溢出眼眶,渗透指缝,为唇舌带来一份涩意,她却倔强地不哭出声音,唯有喉腔里极轻极轻的“喝~喝~喝”地颤音和吸鼻涕的声音轻轻传来。
萧重柔时而天真,时而娇蛮,时而又有些出人意料的厉害,可是,不论是哪个她,都属于幸福的天之骄女该有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脆弱无助的样子,那般静静地哭,静静地因着另一个男子的错待而哭,竟让沐清臣的心又酸又疼——那个男人是谁,余纳玉的册子上面并没有。沐清臣眼睛停留在萧重柔紧紧握着的水怀珠上,俊眉微皱,是陈庭月么?
如果真的不能善待她,就算取来水怀珠,又算什么?
那个光风霁月的男子,为何不能善待他身边的每一个女子。
如果他不爱苏斋月,又为何答应康国与北燕的联姻;如果他爱着萧重柔,又为何要这般伤她的心。
伸手将萧重柔打横抱起,他无视路人的错愕,施展轻功往不远处的河边奔去。夏日炎炎,他需要寻一个既阴凉又安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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