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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卫蘅走上去,在木瑾耳边轻声道:“瑾姐姐,刚才真是多谢你开口将我从那儿救出来。”
木瑾倒是没料到卫蘅会如此说,她同卫蘅一向不对盘,卫蘅也从不给她好脸色,这会儿突然出声谢她,反而让木瑾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再理会卫蘅,却也不再挑刺儿,眼睛往另一头的热闹看去。
原来这时候一群以玉荣公主的孙女儿长真县主顾蓉为首的姑娘想出了新玩法儿,要结诗社。
卫蘅只听得长真县主道:“咱们这诗社今后做的诗也要集册子印出来。”
这可是女儿家扬名的好机会,又是如此令誉,在场的姑娘听了都跃跃欲试。只听长真县主又道:“正因为这样,要进这诗社的却也不能没有门槛,否则万一来个不会作诗的,今后出了集子,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话在理儿,闻者都点了点头。
“诗社人也不宜太多,不然每回聚起来都麻烦,不是少了这个,就是缺了那个,按我说,一月一位社主,十二人就够了。”说话的是性子爽朗的周首辅的孙女儿周月娥。
虽说勋贵人家尊贵,可是到底比不上实权在握的首辅,所以周月娥的话一说出来,大家就只有附应的份儿。
“那这十二人如何选?”陆怡贞问道。
长真县主站在窗前,望了望窗外渐渐飘起的雪花道:“今儿愿意入咱们诗社的人以雪为题赋诗一首,以一炷香为限,叫人誊抄了,送一份去给前头的夫人们品评,再送一份去给那边咱们的哥哥们品评,评出的前十二人就算咱们诗社的初创之人如何?”
这法子公允,众女无不允同。
陆怡元是主人家,自吩咐了丫头去准备笔墨,又叫人备了香。
满屋子的姑娘都开始或踱步,或赏花,或观鱼,心里无不在想着诗词,谁都想入诗社,谁也不想被比下去。
卫蘅自然也是想入诗社的。这“春雪社”在后来可是贵女们趋之若鹜的诗社,无不以能进入为傲,里头的女孩儿出身都不凡,俨然是京城贵女中的核心圈子,也是最有影响力的圈子。
便是女学生也比不上“春雪社”的女子们来得吃香,因为春雪社的女子不可能考不上女学,她们身上却比普通女学生多了一层金光,富贵的金光。
上辈子卫蘅没能进入春雪社,这辈子她虽然有些清高地不屑于进,可是一想起何氏那张脸,卫蘅就觉得,俗人就得干俗事儿。
咏雪诗么,卫蘅上辈子自然是做过的,几十年的呕心沥血,沉淀过后的诗词,自然比当年她十岁时做的诗好上百倍。
卫蘅的脸有些微微发烫,有些作弊的感觉,但好歹也是自己的诗,不过是提前用了而已。
香点燃以后,卫蘅心虚地做苦思状,抬头去看卫萱,大才女就是不一样,沉吟片刻,便已经提笔挥毫,行云流水地写了起来。
卫蘅在脑子里将旧作苦思了一遍,又改了两个字,觉得越发精进,这才写了下来。
卫萱此刻刚好走过卫蘅身后,看了她的字道:“珠珠儿的字进益良多,诗也好。”
卫蘅面对卫萱这种老夫子的语气,只觉得气闷,可是也只有干瘪瘪的道谢一声,卫萱的确有做她老师的资格。
“我瞧瞧。”木瑾这会儿也得了诗,有功夫探过头来看卫蘅了,她看了看卫蘅的字,又看了看卫蘅的诗,叽咕道:“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跟吃了仙丹一样,进步这么多啊?”
卫蘅听了越发惭愧起来,大有胜之不武之感。
这头早有伶俐的丫头,将收起来的一叠子诗文快速地誊抄完,送去了前院和另一头绛云楼的男宾处。
经此之后,一众小娘子们虽然还在聊天说话,可明显都已经心不在焉,只等着品评结果。只有成竹在胸的那几位还能谈笑自如。
卫芳是最知道卫蘅的心结和好强的性子的,这会儿将她拉在身边,生怕一会儿结果出来时,卫蘅失了礼叫人笑话。
品评的结果出来得不慢,可见结论是没什么争议的。
卫萱是当之无愧的魁首,她若不是,那才叫人奇怪哩。周月娥的诗位列第二,也还算实至名归,只是谁也没料到卫蘅的诗居然得了第三。
“这怎么可能?!”木瑾不可置信地嚷了出来。
木珍赶紧将木瑾拉了回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将品评结果送来的是陆府的大少奶奶黄氏,以前也是女学生,她笑道:“卫三小姐的这首诗的确有些争议,三叔那边点了卫三小姐的诗为‘探花’,不过大伯母却拟的是二甲第一,后来我将三叔拟的结果给大伯母看了,大伯母想了想之后,也认可了卫三小姐摘得‘探花’之位。”
黄大奶奶嘴里的三叔就是齐国公府大房的嫡长子陆湛,大伯母就是陆湛的母亲楚夫人。这两人拟的名次,自然是人人皆认可的。
木瑾有些讪讪地解释道:“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说她那首诗能得第四就不错了。”
“瑾姐儿!”木珍恨铁不成钢地低吼了一声,木瑾真是多说多错,木珍朝卫蘅看去,见她面无愠色,神色坦然,心里只叹息,难怪木老夫人说京城女儿家的灵秀气都到了卫家。
最终排名前十二的诗都列了出来,最最难得也叫人一直称道的就是,卫家双姝竟然齐齐进了春雪社。
陆家的姑娘也只有二房的大姑娘陆怡元进了,陆怡贞虽然是楚夫人的女儿,陆湛的妹妹,可也没能进入。
入了春雪社的人自然欢喜,没入的暗自叹息。
卫萱既然得了魁首,就被共推为总社主,由她拟规矩。卫萱也不推辞。
“按我说,虽然咱们诗社因为每月只开一社,只用十二人每月轮流做社主,可是这赋诗作词却应是大家同乐的雅事。等咱们开社时,还是邀了众姐妹都来玩儿,每月选出前十二首入集子就是了。”卫萱道。
“这法子好,这样这回没入咱们春雪社的小姐妹们也不用难受了。”周月娥附和道。
却不知卫萱和周月娥这一番说话,却是同长真县主刚才的设置有了些抵触,顾蓉的脸色有些不好,但见众人都点头,也只能应和。
卫萱又道:“如此咱们十二人里,若是有人自动退出,或有小姐妹有事儿不能应社主,便可邀其他社外的姐妹来做社主。”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妥帖的了,萱妹妹果然是细心之人,各方面都考量到了。”陆怡元叹服道。
这诗社之事落了定,其他人也能参加每月的诗社,便都有了兴致,开始问这儿问那儿,首要的是正月这一社何时开,谁来做社主。
正月里梅花香浓,卫萱喜梅,又是开年第一回的诗社,舍她其谁。如此,便定下了第一回的梅花社在靖宁侯府开。
卫蘅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参加第一次的诗社,奈何她小舅舅归心似箭,正月十五都没过,就要启程回南边儿。
卫蘅也只好央卫萱在诗社告了假,收拾了包袱,带着她的火焰,还有她的师傅李勇一道去了杭州,并在杭州的白鹤书院里读了两年书,直到满十二岁那年的腊月才重新回到了京城。





千金裘 第14章 念春归
兰义院的正房里,何氏正搂着卫蘅哭得稀里哗啦,嘴里不住地骂道:“你个狠心的臭丫头,不孝女,要不是开春得考女学,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啊~你还记得你家中有老父老母没有?”
卫蘅本来也哭的来着,可惜何氏哭得太久,导致卫蘅已经从思念之情里回过劲儿来,变成了哭笑不得。“娘可一点儿也不老,比两年前瞧着还年轻呢,可见女儿不在你跟前,你过得更滋润些。”卫蘅俏皮地冲何氏眨了眨眼睛。
何氏破涕为笑,“你这不孝女,一回来就气我,你还是赶紧滚回南边儿去吧。”
连“滚”字都用上了,可见何氏心里对卫蘅有多大的怨念。卫蘅贴着何氏的脸颊轻声道:“女儿日日夜夜都想着娘,不知道夜里哭醒了多少回呢。娘要是不信的话,问问钱嬷嬷就知道了。”
钱嬷嬷是何氏的乳母,最得她信任,两年前因卫蘅要去杭州,何氏实在放不下,便叫钱嬷嬷陪着她去了南边。
何氏听了卫蘅的话看向钱嬷嬷,钱嬷嬷的眼角还湿润着,上前一步道:“可不是么,太太,珠珠儿就是半夜说梦话都在叫娘。”
何氏自然是信的,拧了拧卫蘅的脸笑道:“那你怎么总不回来,不知给你写了多少信催你回来。”
卫蘅道:“白鹤书院的夫子是极好的。江浙又是文秀之乡,女儿拜了不少名师呢,尽管心里惦记着娘,可是我也知道娘是希望女儿有出息的。”其实卫蘅这话有些诛心,心里还是埋怨,比起她这个女儿,何氏还是更看重女儿能给她争的脸面。
不过何氏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缺点,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反而道:“两年不见,你懂事多了。”
卫蘅将头搁到何氏的腿上,屈腿躺下,“娘给我梳头发。”
“你这丫头,就会享受。”何氏骂道,但是手下已经轻柔地替卫蘅散了辫子,瞧着卫蘅丰厚乌黑的头发道,“你这头发怎么养的,这样漂亮?可再也不是黄毛丫头咯。”何氏问道。
“在南边儿得了个护发方子,明儿我写给娘亲,就是制起来麻烦了些。”卫蘅不以为意地道。
“麻烦也不怕,只要能养头发。”何氏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儿家的头发更是要养一辈子,但是头发长了之后,不是发黄,就是开叉,毛毛躁躁的,一头漂亮丰厚的秀发对女人来说,可是极重要的事情,也是极难得的事情。
何氏不知看过多少人的头发,唯有她家珠珠儿的头发,又黑又亮,柔顺光滑,一头青丝铺洒开来仿佛瀑布一般,那亮泽度简直可以当镜子照人了,叫人摸了就爱不释手。
“你这养发膏子的味儿也好闻,似花非花,似果非果,不容易撞味儿。”何氏手里的梳子没拿稳,顺着卫蘅的头发就滑了下去,落在了地上,她不由叹道:“竟这样光滑!”
这下可不得了了,何氏也等不了明儿了,将卫蘅拉了起来就叫她写方子。
卫蘅撅着嘴懒懒地坐直道:“这方子可不能外传,是我师傅家中不传之秘,罢了,还是我给娘制了吧,也省得你麻烦。我那里还有一罐子护发香膏,娘先用着。”
虽然如今这世道更尚才、德,但这女人就没有不在意容貌的。饶是何氏口头上说得好听,什么她们这样人家的女儿不是以色事人之辈,但其实心里还不是一样爱美,还不是想在夫婿眼里博得一瞬惊艳的眼光。
“香膏是你自己制的?”何氏又问。
卫蘅却从何氏微微变化的语气里听出了陷阱的意思,她坐起身来,看着何氏。
何氏果然嘴角微垂地道:“娘从小就叫你,以色事人,是最不可取的。女儿家讲求贞静娴淑,只要做到了这四个字,就没有你不能立身的地儿。咱们侯府的女儿,可不能像那些个玩意儿一般只会搔首弄姿。女儿家要爱重自己,你成日里捣鼓这些没用的,在白鹤书院时是不是没好好用功?”
卫蘅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要发火了,她母亲这是把她当什么人了啊。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母亲是太过求全,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
卫蘅站起身道:“女儿自然是爱重自己的。捣鼓这些,也只是自己喜欢罢了。女儿有些累了,先回房了。”卫蘅这些年在杭州被木老太太宠得有些厉害,性子也渐渐回到了现在的小小年纪,上辈子的事情就仿佛一场梦一般,渐渐远离。
何氏见卫蘅这样,心里也怪自己说话太重了。只是,两年不见,卫蘅的变化实在太大,连何氏这个亲娘,都没想到卫蘅长成少女时,会美得这般惊人,以至于她下意识里就想先敲打卫蘅,不要得意于自己的容貌,而流于虚荣。
何氏毕竟是经历过的人,这男人虽然第一眼总是看中女人的容貌,可最后心里只会沉淀下那个让他爱敬的女人。就拿卫蘅的父亲,京中公认的好丈夫卫峻来说,一开始不也收不了心喜欢姐儿俏么,到后来年纪大了,自然就明白什么样的女人才应该珍惜了。
当然这是何氏的认知。对于卫蘅来说,她是长得漂亮不错,可是她上辈子不仅没有为此沾沾自喜,反而觉得是种拖累,这叫人看不到她皮囊下的贞静娴淑。因而也不太爱收拾自己,连照镜子都懒怠。
直到后来卫蘅嫁了人,半辈子沉浮,最后才发现一个道理,女人呀,指望别人疼惜和男人的爱敬那才是不可取。
让卫蘅说,要紧的是命长,熬死了男人,熬到了老太太时,那才叫过得一个舒服和自在。只可惜卫蘅命不长,还没活成老太太,没能活到扬眉吐气的时候。
但她和范用之间,年轻时她颜色上佳的时候,也有过那么一阵子表面的甜蜜,人到中年,她又为着生孩子而日日吃药之后,容色渐渐枯萎,同范用可就真的如何氏所说的只剩下“爱敬”了,卫蘅自己体会过,所以才能明白,爱敬爱敬,重点是个敬,但是少了爱之后,那滋味却未必好受。
卫蘅对着镜子,梳了梳头,这辈子她也不是为了男人才爱惜容颜的,她只是高兴看见自己漂亮而已,只为己悦而容,她那娘亲也太小瞧她了。为了男人,哪里值得费那许多功夫养头发。
傍晚,卫峻应酬归家,何氏一边替他换衣裳,一边埋怨道:“你那好女儿,脾气越发大了,才说她几句,就给我摆脸色瞧。早让你派人去接她,偏你不听,现在倒好,被我娘宠出这么个坏脾气。”
卫峻可不傻,何氏埋怨他岳母,他可不敢接口,转而笑道:“人不在你跟前时,你想得觉都睡不着,一回来,你又嫌她。”
何氏其实也只是和丈夫说说话,并非真心抱怨,“行了,只但愿她开春能考上女学,我这颗心就安稳了。老爷,现在要开饭吗?”
卫峻点了点头。
那厢自有婆子、丫头去请卫蘅和她的哥哥、嫂嫂。
因是年下,家里的人最齐,今儿卫蘅回家,她父亲还有哥哥们都特地留出了晚上的时间,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吃个饭。
桌上是何氏自掏腰包备的菜,可谓是山珍海味满桌,珍馐佳肴盈席,不过还是及不上江南盐商府里日常的一顿饭菜,更是比不上卫蘅外祖家里的饭菜了。
卫蘅进屋,先叫了爹娘,这才甜甜地喊了“三哥哥”、“五哥哥”。
卫蘅的年纪比两个哥哥小上许多,卫栎、卫杨都是极疼她的。卫栎今年春天的会试落了榜,不过如今也是举人出身,再读三年书,中个进士想来不是大问题。
卫杨却是个喜武的,被老侯爷带在身边历练,卫蘅听说老侯爷已经走了门路,替卫杨在神机营谋了个职务。
一家人吃饭自然是和和乐乐的,何氏还特地叫乳娘将葛氏年初生的哥儿抱了过来玩耍。
葛氏净了手立在一旁伺候公婆用饭。何氏逗了一下权哥儿,对葛氏道:“你也坐吧,都是一家人用饭。”
葛氏笑了笑,应声入座,自打葛氏生了儿子后,心里有了底气,行事也越发地大方起来,若是以前,便是何氏开口,她肯定也不敢坐。
卫蘅在旁边瞧了只觉得高兴,看来她不在京里的这两年何氏和葛氏这婆媳俩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如今葛氏生了权哥儿,手里又不缺钱,行事大方了许多,何氏看她也顺眼了不少。
卫蘅低声对葛氏道:“嫂嫂,你教的练身的法子真有用,我才坚持了半年,全身的筋骨就打开了,在书院时,先生都夸我练舞有天赋。”
葛氏笑道:“那就好。”当初葛氏毕业的时候,凭着一支“鹊桥仙”,闯入头五名,这才入了何氏的眼。
何氏听了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二姐姐今年初一要进宫跳‘祈福舞’。”




千金裘 第15章 盆钵满
祈福舞是大夏朝特有的习俗,每年的正月初一,宫中要跳舞祈祷一年的风调雨顺。后来也不知怎么演变的,每年都由舞艺最出类拔萃的女学生进宫跳“祈福舞”。
卫萱今年才刚刚考入女学,却能在几百女学生里被选中去跳“祈福舞”,是十分难得的,毕竟她上面的师姐们可是比她多练几年,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卫萱就显得格外的耀眼。
卫蘅不想讨论卫萱的事儿,听了只笑了笑。
何氏这是力气使在棉花上,只觉得自己这女儿没有上进心,她自己以前那些较劲儿的心也淡了不少。毕竟卫蘅才刚归家,又是年尾,何氏怕这小姑奶奶又甩脸子,居然也没再往下念叨。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用了晚饭。
正月初一那天,何氏照例要进宫朝贺中宫,朝贺之后,帝后在御花园设宴,与百官同乐,女学生献“祈福舞”。
这一日之后,卫蘅的耳朵听卫萱的名字都快长茧子了。卫萱以前也出名,可是毕竟上头还有女学里的才女压着,到如今她破茧而出,光芒万丈,堪堪有女学第一人的势头了。
因着元旦的“祈福舞”,卫萱更是被人吹得神乎其神,说得她好似天仙下凡一般,溢美之辞不绝。
大夫人那头因着卫芳今年满了十五岁,正到处相看女婿,搭得上话的人家瞧不上卫芳,却已经急不可耐地想定下卫萱了,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对女儿家可是最大的恭维。
不过也许是奇货可居,大夫人只推说卫萱年纪还小,姐姐的婚事都没说定,如何能论妹妹的,只道要等卫萱女学结业才议亲。
且说回初一这日,家中的长辈都去了宫里,卫蘅便带了木鱼儿和念珠儿去了卫芳的屋里。
“大姐姐,你及笄的时候我也没能回来,现在才来补礼,姐姐不会怪我吧?”卫蘅笑道。
“怎么会?”卫芳站起身,身边放着针线笸箩,想来刚才正在做针线。卫芳虽然才学不显,但一手女红却实在了得,得了她师傅阮绣娘的蜀绣真传,比卫萱还做得好。只是卫芳身为庶女,大夫人对她也是一般,她姨娘又早就失了宠,她自己必须有自知之明,所以一贯藏拙。
卫芳拉了卫蘅坐下,“才两年不见,三妹妹就长成大姑娘了。”卫芳瞧着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卫蘅,心里不由叹息,自己家的这两位妹妹都是罕见的妙人。只可惜她自己没有福气投胎到正头夫人的肚子里。
两人坐下说话,木鱼儿和念珠儿已经将卫蘅从南边给卫芳带的礼物拿了进来。
“这也太贵重了。”卫芳道。
其实也没多贵重,只是一些南边儿有名的绸缎布匹而已,比如杭绸、宁绸、百两银子一匹的松江三梭布等,稍微费银钱了一些,但是对卫蘅来说却是九牛一毛而已。
这两年卫蘅的小舅舅出海经商,托了预知上辈子的福,卫蘅自然不肯放过这等转个手就赚得盆满钵满的机会。女儿家,嫁妆丰厚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上辈子卫蘅那婆母对她摆不起架子,多少也是因为永平侯家里的用度全靠卫蘅撑着。
卫蘅写信给何氏,费尽了口舌,才得了三千两银子,她自己不害臊,缠着何家的木老太太要添妆银子。亏得她年纪小,大人也不以为意,只当好玩儿。
不过木老太太身家丰厚,一出手就给了卫蘅八千两银子,彼此说好,等她出嫁,老太太可是再也不给她添妆了,当然这也不过是玩笑话。八千两银子那不过是木老太太手指缝里落下的银屑而已。
卫蘅拿了这一万一千两银子,又把自己的私房银子五百两加进去,全数给了她的小舅舅入股。
当时何斌就惊奇了,他可是第一次出海,风险极大,“珠珠儿就对你小舅舅这样有信心?”
卫蘅笑道:“要是对小舅舅都没信心,那珠珠儿还能对谁有信心。”
当然,何斌自然没有辜负卫蘅的信任,一年之后回到杭州时,还了十倍的银子给卫蘅。这厢,卫蘅可是成了大富婆,木老太太怕她一个小姑娘收着银子不安全,做主让她拿银子入股何家的生意。
再后来,何斌出海,卫蘅又是全力支持,不过因着船就那么大,货物也只装得了那么多,卫蘅才不过投了十万银子进去。
就这两年里,卫蘅赚得的银子比有些人几辈子见过的钱都多。
卫芳看着那些绸缎,还有瞧着不打眼,实则做工十分精致的首饰,心道,难怪人都说二婶婶的嫁妆丰厚。
两人坐着又说了会儿话,卫蘅这才离开。
卫芳身边的绿橘疑惑地道:“三姑娘怎么给姑娘送这么多东西来?”卫芳和卫蘅虽然一向亲厚,但也当不得如此厚的及笄礼。
卫芳其实也有些不解,不过她却也知道这点儿东西恐怕对卫蘅来说不算什么,何况卫蘅一向大方,是有五两银子都会给别人三两的那种人。卫芳瞧着那堆礼物,叹息了一声,这就是命,你再厉害,也比不上别人命好。
“收起来吧,三妹妹一向大方。”卫芳道。
卫蘅的确大方,银钱上她本来就看得不重,不然上辈子也不会用嫁妆帮衬夫家。这辈子她手里更是松泛,想着卫芳要议亲了,大夫人待她自然不会如亲身女儿一般,因此卫蘅才将礼送得重了些,勉强算得上是“达者兼济天下”吧。
到下午,卫萱回来的时候,可谓是风光极了。
念珠儿看了热闹回来,在卫蘅耳边道:“姑娘,连太后娘娘都赐了二姑娘东西,大夫人高兴坏了。他们都说,二姑娘跳的祈福舞,就像王母娘娘跟前的仙女跳的一样。”
卫蘅心里暗道夸张。卫萱的舞跳得的确好,但是这些人夸奖得也太过了,她又不是没见过卫萱的舞姿。
“这次同二姐姐一起跳舞的其他姑娘,得了太后的赏赐么?”卫蘅问。
“听说木珍小姐也跳了,倒是没得太后的赏赐。”念珠儿道。
其实几个姑娘跳得都差不多好坏,没道理单单突出卫萱,唯一的原因应该是这场舞是卫萱领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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