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千金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卫蘅就是想一想,也觉得累。谁嫁给陆湛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咱们再说回画舫上来,卫萱几人去了陆家的船上后,卫蘅总算乐得了清净,坐在窗前赏灯。她那三个嫂嫂,除了葛氏陪着卫蘅以外,蒋氏、古氏都去别的船上应酬去了。
葛氏不是个多话的,姑嫂两人偶尔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又转头去赏灯。船头,船娘温着花雕,卫蘅要了一盅,举杯邀月,脸上染了薄红,简直光艳不可方物。
葛氏原本赏灯的眼睛已经挪到了卫蘅的身上,再转不开眼珠子。舷窗外的月光和灯光映入船内,晕绕在卫蘅的周围,让她的秀丽的轮廓变得遥远起来,仿佛雪山尖上的一抹霞光,又仿佛深海龙宫里的一斛明珠。
葛氏也说不出卫蘅的美,只觉得任何词到了她跟前就显得平凡和普通了。而卫蘅的美,美在多变和皎皎。小小的姑娘家,一眼看不到底,既有小姑娘的娇憨,也有世家千金的骄气,更有一种通透的灵气,像一片海,而不是一汪泉。
这样的人儿,真不知道将来会花落谁家?不过葛氏唯一能确定的是,不管落在谁家,都是舍不得让她这样的人儿受苦的。
船缓缓行到青龙桥,卫家男丁的船上热闹非凡,呼朋引伴,喝酒吟诗,针砭时政,不亦乐乎,更有青楼画舫的花魁相伴,哪里还顾得上家中女眷。这是男子的风流可以肆意的花灯节,只会叫人觉得风雅,却哪里顾得上女子心里的酸楚。
葛氏同卫蘅在仆妇和等在码头的家丁的陪护下弃舟登岸,上到了灯火辉煌的御街。
御街上,真叫是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那灯“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叫卖声、喝好声,声声震天。
青龙桥上还有杂耍艺人,弄剑、跳丸、倒立、顶竿、走索、戏狮,吞刀、吐火、屠人,舞巨兽、耍大雀、马上技艺、车上缘杆,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葛氏怕人多踩着、挤着卫蘅,又怕有那登徒子趁着人多占姑娘的便宜,只吩咐身边的婆子、丫头,将她和卫蘅两个围得铁痛似地往前走。
过了青龙桥往南走,到了横贯东西的横山街,这就是花灯节著名的猜谜一条街了。
街上挂着形形色、色的灯,争奇斗艳,美不胜收。荷花灯、宝塔灯、如意灯、玉簪灯、绣球灯、料丝灯、龙虾灯、走马灯、润饼灯、白兔灯、公鸡灯、年年有余灯、鲤鱼吐珠灯、双龙抢珠灯、龙凤呈祥灯、仙女荷花灯、嫦娥奔月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的。
灯谜街上的灯,只送不卖,一年到头,能在灯谜街上一路走一路赢花灯,回家时后头跟着一大队送花灯的队伍,那是顶顶扬名的事情。卫萱就干过这件事。
卫蘅其实也擅长猜谜,只是对于卫萱干过的事儿,再让她干,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仿佛拾人牙慧一般,因而在灯谜街上,她只是随意的浏览那些制得极好的灯谜,遇到复杂艰深的灯谜才停下来看一看,思索一番,却也不说答案。
葛氏倒是赢了两盏灯,说是回去送给权哥儿。卫蘅就替权哥儿也赢了一盏街上做得最精致的白兔灯,下头安着轱辘,可以拉着跑,等权哥儿大一些就能玩了。
葛氏其实也看中了那盏灯,只是灯谜她没猜破,却没想到被卫蘅猜中了,她心底不由又高看了卫蘅几分,这两年去杭州的白鹤书院,看来她的进益颇大。
“三妹妹。”
卫蘅拿到白兔灯的时候,只听得对面一人高声喊她,抬眼望过去,却是卫芳,她身后站着卫萱、木珍、木瑾、范馨,还有陆家姐妹。
以及陆湛。
卫蘅几乎有些想不起年轻时候的陆湛的模样了,她脑子里的印象都是陆湛中年时的模样,神采内蕴,风神高迈,要命的是周身的气势,和成熟男子人生阅历增加之后沉稳内敛的气韵,渊如海,峙如山,让人觉得天下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种来自高位的自信和气度,是再优秀的年轻男子也无法比肩的。在这种气度下,再英俊的容颜也只能成为陪衬,更何况,陆湛的容貌还是少有的俊美,时日誉做“玉人”。
不过比起卫蘅见过的中年时的陆湛来说,这时候略显稚嫩的陆湛就显得不那么够看了。卫蘅暗叹,她果然是少女的身,少妇的心,也不知是好是坏,但是总比老妇人的心要新鲜些。
卫芳在叫了一声“三妹妹”后,后面的话就被灯谜街上响起的锣鼓声给淹没了,只见一群人从后方走来。鼓乐队之后,一个壮年男子手中高擎着一座花灯领路,旁边的人群星拱月般护着他,后面还有彩旗队伍和跳舞的队伍。
那男子手中的花灯,有九十九个小灯,每一盏内都装着琉璃杯,点着茶油,浑身晶莹剔透,熠熠生辉。走近了,只见那灯分上下两部分,顶部有宝盖,轴心有两层走马灯,左右相反的旋转,四周灯各色各样,上层有牡丹花蕾灯,中间有凤蛮灯,下层有整鱼灯。
整座灯有三十来斤重,也亏得那壮汉有此等手力。
这座灯就仿佛天上的繁星,海中的明珠一般,叫人再看不见其他东西。偏偏站在灯下的卫蘅在听到卫芳的喊声后,略带诧异地转头,就这样落入了街对面人的眼睛里。
灯火阑珊处,一个穿着大红织金缠枝牡丹缎面白毛出锋昭君兜的少女静静立在人海里,将整个画面都凝固在了这一瞬间,就那样生生地镌刻入了人的眼睛。





千金裘 第19章 花灯节(下)
卫芳也是才发现,她日日相见的三妹妹——卫蘅,竟然已经出落得如此漂亮了,耀眼夺目的花灯山,也丝毫难夺其丽。
月的光华和灯的华光顺着她的曲线缓缓流淌在她身边,她的手里还捧着白兔灯,那手指被光映得仿佛透明的琉璃一般,美得太不真实,就像光幕里盛开的箭兰。仅仅是一双手就已经让人挪不开眼睛了。
至于那容颜,叫人看了,只觉得多加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待那群闹花灯的人走过,卫蘅冲着卫芳笑了笑,“大姐姐。”
这一笑,便仿佛万紫千红盛开,火树银花绽放一般,画中人顿时鲜活了起来,从三千里外的神山走入了万丈红尘。
“乖乖,这漂亮得还是人吗?”不知谁嘟囔了一句,仿佛感叹出了每个人心底的那句话。
花灯走后,魔咒也就解开了,时间恢复了流淌。
“三嫂嫂,三妹妹,你们这是去哪儿?”卫芳问道。
“我们随便看看。”葛氏拉了卫蘅的手走到对面,同卫芳她们站在一块儿。
“同我们一起去珍智楼吧,今日是十五,珍智楼的东家要开放第三楼,上头备了水陆山珍,只待闯关人。我们也去看看热闹。”木珍插话道。
珍智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以“贵”出名,一顿饭,能吃掉五品官员一月的俸禄,直教人瞠目。即便是这样,南来北往的豪客也都趋之若鹜。你还别嫌贵,十天前订座才有位置给你坐,否则你就只能站在外头望着。
珍智楼的三楼是从来不对外开放的,只有每年正月十五这日,他们东家才会亲自开三楼待客。
不过已经有三年没人能成功走上三楼了,三年前登上三楼的人正是木珍旁边的那位陆三公子。
在卫蘅的印象中,后来卫萱也成功地走上过三楼,不过也甚为艰难。
卫芳和木珍都有邀请的意思,卫蘅也想去见识见识,因而侧头看了看葛氏,葛氏点了点头,卫蘅便道:“好啊。”
“咱们今晚叫湛表哥带我们也上三楼见识见识。”木瑾笑道。
卫蘅的外祖母木老太太和齐国公府的木老夫人以及还有木珍她们的祖父是堂兄妹,陆湛又是木老夫人她的嫡孙,还真称得上是卫蘅她们这群人的表哥,只是木瑾喊得也太顺口了些。才不过一会儿工夫,卫蘅的这群表姐妹们都喊上湛表哥了,卫萱也不例外。
陆湛开口道:“珍智楼的规矩是,一人一生只能解一次题。”
这才是珍智楼那么出名的原因。若是允许你无限次解题,那最后登楼的人也就没那么有成就感了。因为这个规矩,爱惜羽翼的人绝不敢轻易尝试去智珍楼解题,若是没解出来,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木瑾不知道这个规矩,此时闻言,不由丧气。
不过很快木瑾就又振作了起来,“没关系,萱表姐肯定会解。”木瑾作为卫萱最忠实的追随者,时刻都不忘捧卫萱。
卫萱摇头笑道:“这可不敢保证,不过我愿意试试。”
卫蘅听卫萱这样说,有些吃惊,她模糊记得上辈子卫萱登楼,可是在她女学结业之后。现在她才十三岁,就这样冒然尝试,即便她登了楼,于她也只能算锦上添花,可万一失败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卫萱从来不是这样冒失的人,卫蘅少不得多看了她几眼,但见卫萱笑意盈盈,想来是胸有成竹,卫蘅也便没开口劝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珍智楼,有陆湛和卫萱这样出名的人物领头,珍智楼的楼下顿时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人,都等着上京第一才女大显身手。
珍智楼在青龙桥的西侧,济水在珍智楼前蜿蜒而成一湾月泉湖,“月泉花月”可是上京十景之一,在珍智楼的三楼临湖鸟瞰,能尽收上京的万千灯光入眼底,可谓是千星(灯)伴月,万船争芳,美不胜收。
卫蘅从来不知道,上京人的消息是如此灵通,珍智楼的东家一亮相,很快珍智楼周边的茶楼、酒肆就全都坐满了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全都聚集了到了一起,至少卫蘅抬眼望去,春雪社的十二人都到齐了,甚至连已经开衙建府的大皇子也从对面的楼上探出了头。
卫芳拉着卫蘅的手,都有些汗津津了,可是她反而转过头来安慰卫蘅道:“没事儿,你二姐姐一定能行。”
卫蘅点点头。
珍智楼的东家听说靖宁侯府的二小姐到了,亲自迎下楼来。卫蘅抬眼望过去,见那东家大约四十来岁,丹凤眼、卧蚕眉,一把美髯,一袭青衫,身具睿智儒雅之气,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开珍智楼。
珍智楼一楼的题是早就摆好的,一共十二面牌子,皆拿红绸遮住的。
“这是在下周游天下山水这几年里,四处收集的上联,只是下联一直没得,若是要闯过这第一关,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对上这十二个对联中的八个。”珍智楼的东家常盛山向准备闯关的卫萱解释道。
周遭的人吸了口气,这对对子,学童开蒙时就已经在学了,并非难事。不过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对上八个难对、绝对,那可不简单。
旁边一些跃跃欲试的人心底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请诸位想要闯关一试的客人耐心少待片刻,等亥时的钟声响起时,在下就揭开红绸。”常盛山高声向人群道。
此刻已经是戌时末刻,涌向珍智楼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盼着钟楼赶紧敲响亥时的钟声。
卫萱却是一派沉稳地坐在珍智楼内,她转头看向陆怡元,还有旁边刚进来的周月娥,以及长真县主顾蓉道:“顾姐姐、周姐姐和陆姐姐要不要一块儿试试,难得咱们春雪社的人都到了。一起闯关,岂不是也是一桩盛事?”
周月娥动了心,她和卫萱一直在互别苗头,虽然卫萱在诗文上压了她一头,可是周月娥也不是没有比不过卫萱的地方。两人同是女学的佼佼者,她自然不愿意让卫萱独美于前。
顾蓉和周月娥都点了头,陆怡元也是跃跃欲试,只听得长真县主顾蓉道:“咱们春雪社的姊妹,谁如果也想试试,就请走到前面来。”
卫蘅一点儿也不想挪步,木珍倒是毫不犹豫地站了出去,这也是一位暗恋陆湛的姑娘。
卫蘅心里暗道卫萱好伎俩,她怕自己万一闯关失败,成为笑柄,干脆将一众小姑娘都拉下水,这样谁也嘲讽不了谁了。如此想来,卫萱大概也不是十拿九稳,顿时卫萱在卫蘅心里竖立起的女神的形象就有些破碎了。
卫蘅感叹,原来卫萱也不是事事都那般有把握的。
“三妹妹,你来不来?”卫萱回头问卫蘅道,现在就她一个人没走上去了。
卫蘅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本就没什么才名可言,但是这会儿如果不走上去,却会被春雪社其他十一个人排挤,卫蘅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亥时的钟声一响,常盛山亲自掀开了十二块牌子的红绸。
这十二块牌子却是对牌,左边写着上联,右边却是空缺,只等着闯关人填写。当然也不是每个人对出的对子都有资格写上去。那还得看你对得工整不工整,巧妙不巧妙。
此时珍智楼一楼的大堂内已经撤掉了桌椅,而是整齐地摆了三十张书几和锦垫,闯关者分别坐在书几前,凝思对联。
一炷香的时间实在太短,不仅要思考,还要将答案写下来,已经有人开始手忙脚乱,一上来就打翻了墨汁的都有。
卫蘅本就没有闯关之心,压力也就小了许多,优哉游哉地看了一下十二个上联,的确是难中之难,她也不贪心,能对上几个就行了,对不上也不丢脸。




千金裘 第20章 珍智楼
第一联最为简单,上联“凤落梧桐梧落凤。”
卫蘅想了想,提笔就写了起来,“珠联璧合璧联珠。”
旁边看热闹的已经有人喝道:“好联。”
有人在旁边议论道:“瞧着比卫二小姐的‘舟随浪潮浪随舟’还贴切些。”
第一联对过,卫蘅又看向第二联,上联是:普天同庆,庆的自然,庆庆庆,当庆庆,当庆当庆当当庆。
这“当庆当庆”不仅暗合句意,又有拟声之用,这联出得妙。卫蘅拧眉思索,在听到旁边香药铺的木牌在风中发出的声音后,她喜从心来,提笔写到:举国若狂,狂到极点,狂狂狂,懂狂狂,懂狂懂狂懂狂懂。
旁边的人又开始起哄赞好。
卫蘅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地开始看第三个上联了。
上联曰:沧海日、赤城霞、峨嵋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武夷峰、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
这联其实不难,只是此刻难就难在短时间要想出对应上联那诸多著名美景的东西,一时实在难以凑够。这对卫蘅而言,就不得不多亏她在杭州那两年涉猎的杂书和所经的事了。
因而她提笔就来,“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司马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
“好,妙哉,妙哉,简直绝了。”旁边的人喝道。
也不知今日卫蘅是状态好,还是被旁边的喝彩给激励得无法自已,她只觉得灵思如泉涌,越对越顺手。
下一联是“南北分橘枳”,这对联瞧着简单,但语出《晏子春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若要对得上这一联,也得有典故。
卫蘅略一思索,便提笔写到:晋隋别杨柳。隋炀帝过杭州,见柳树婀娜多姿,大喜,赐国姓‘杨’。自那时起柳树方称杨柳。
观者见了无不拍掌,或许他们也对得出,但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来却是未必。
卫蘅继续往下对,却不太难,到倒数第二联时,是个字谜联,“日落香残,除却凡心一点。”
旁边已经有人嚷道,“这一联也太简单了吧,也好意思称绝对?”
有那懂行的微微摇了摇头,鄙视了一眼那大声嚷嚷之人。
这一联确实有些意思,若是不认真思索,也就随便对了,但再细想,那日落相残就是个“禾”字,“除却凡心一点”,正是个“几”字,合起来就是“秃”。
这又要猜谜,还要对对子,还要限定时间,实在是太难。不过卫蘅惯来喜欢猜谜,一看到上联时,就觉得这对子有些不对,再仔细一思考,就明白了这是字谜联。既然谜底已经猜到,对上这联自然就不在话下,卫蘅落笔便成字:炉熄火尽,务把意马牢栓。
这一联合起来正是个“驴”字,配上“秃”字,简直是绝了,只是这样一来,卫蘅只怕就得罪了天下和尚了。
堂中那一炷香已经燃到了尾巴上,卫蘅已经对出了十一联,已经算是闯过了这一关,但是其他人都没能对出所有的对子,唯有卫蘅最有希望,堂上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只盼着她能把最后一联对上来。
最后一块牌子上写着“一盏灯,四个字,酒酒酒酒。”
众人没来得及细思,都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对子简单极了,绝对难不倒卫蘅。
可是卫蘅的笔却久久没有提起来,眼看着香就要燃尽了。
“快想啊,你快想啊。”有人着急地喊道。
“说得容易,你倒是想一个啊。”旁边的人怒道:“别打扰这位姑娘。”
众人静下心来,再看这幅对联,才发现太难了。原来就在这块牌子的上方正挂着一盏四四方方的灯笼,每一面都写着一个“酒”字。
这珍智楼是做什么的,就是个酒楼呀,就是卖酒的。这对子要对上来可能不难,但是要对得好,对得妙,却是十分不易。
就在香马上就熄灭的时候,卫蘅还是没能想出好的下联,她抬起头想要认输,却见人群里站着一个手拿梆子的人,打更的也来看热闹了。
卫蘅顿时心里一动,提笔写就:三更鼓,两面锣,汤汤汤汤。
楼内顿时响起了热烈的喝彩声,这珍智楼里名菜之一就有“八珍汤”,除了卖酒,他们也卖汤。而且此时亥时已过,再过一会儿就要三更了,岂非也很贴切。
顿时满堂喝彩。
第一关过关的人一共三人,卫蘅、卫萱和曲雅望。曲雅望也是东山书院的学子,更是有名的才子。不过卫萱和他,都只对出了八个对子,唯有卫蘅是全部都对出来了。
这下卫家双姝的名头可算是打响了,靖宁侯府出了一个卫萱,已经叫人赞叹,更不提还出了个卫蘅。何况卫蘅生得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真真儿叫做才貌双全。不过最难得的是,此刻她的脸上丝毫没有骄矜之气,叫人直夸卫府的姑娘教养好。
上得第二楼,出现在三个人面前的是一坛酒和两个特制酒勺,一个是十一两,一个是七两。题目就是用这两个酒勺,量出二两酒来。
只见常盛山掐断了半柱香,又将半柱香再掐断一般,立在香钵里这才公布了题目,限时就是这钵中香。
此题考的是算学,时间长的话倒是不难,可是就那么一小段香的时间,实在有些难度。
卫蘅在酒坛前略微站了一下,侧头思索了一番,这才挽起袖口,露出一段欺霜赛玉的手,众人只见她手像蝶飞凤舞一般的翻动,两只酒勺来回倾倒,不过几息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动作。
“我量好了,还请常先生量一量。”卫蘅将酒勺递给常盛山,然后放下袖子,往旁边一站,她是第一个完成这道题的人。
在小半炷香燃尽之前,卫萱也量出了酒,只是可惜了曲雅望,大才子于算学上差了一点儿。
至于卫蘅之所以算得这样快,实在是得益于她在杭州帮她小舅舅算账和上辈子主持中馈的经历。若是上辈子,卫蘅是肯定不会去学算账的,可是她经历一世,做过主持中馈的冢妇后,才发现琴棋书画不能当饭吃,可是看帐管账却是必须要精通的,否则还不知会被那等刁奴蒙蔽了多少去。
这种事虽然嫌铜臭,却是不能不精的。
常盛山恭恭敬敬地将卫蘅和卫萱这两位仅剩的闯关者请上了三楼的阶梯。
第三关就设在珍智楼三楼的门口,两扇黑漆门隔绝了热闹的二楼和寂静的三楼。
这一次的时间更短,只有一通鼓的时间,只听常盛山一声令下,旁边的掌柜的就会击鼓。
“现在我手里有一只单耳酒杯,两位用一根绳子把它栓到门扣上。然后请两位用剪刀剪断绳子的两个地方,只要酒杯不掉下来,就算过关。”常盛山道。
“这怎么可能?”已经有人在旁边抗议了,“这根本不可能。”
常胜山却但笑不语,只抬了抬手,鼓声已经响起。
那鼓声先缓后急,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渐渐又缓慢起来,不过三十息的时间就已经接近尾声了。
卫萱站立不动,卫蘅上前一步,将酒杯拴在了门扣上,可是就在鼓声停掉的瞬间,众人却听见了酒杯碎掉的声音,显然卫蘅是失败了,而卫萱自然也没成功,她压根儿就没上去尝试。
常盛山看了一眼卫蘅,叹息一声道:“真是遗憾。”
所有人都很遗憾,这都走到三楼门前了,卫氏双姝却被拦在了门外,更何况一楼的那一关,卫蘅表现得实在太亮眼了,他们还以为今日能看到卫蘅登上三楼哩。
整个珍智楼都响起了一片叹息声。
木瑾走到卫萱身边安慰道:“这都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没闯过也没什么了不起。”
卫萱却定定地看了卫蘅一眼,这一眼里所包含的东西,足以让卫蘅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觉。
她,卫蘅,终于可以作为卫萱的劲敌而存在了,再也不是无足轻重的对手了。
而且尽管卫蘅有千万条理由,可以解释刚才她为何明明想出了答案,却放弃的事情,但是其中有一条却是最令人高兴的,那就是,比战胜卫萱更爽的事情就是谦让她。
尽管没能进入三楼,可卫蘅的心里都快乐翻天了,不过她告诫自己,绝不能得意忘形。可睡觉她就是小心眼呢,嘴角翘起的弧度差点儿就压制不住了。
至于卫蘅为何选择放弃,却是综合考量了许多因素的。她并非真正的十二岁的小姑娘,卫蘅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比起卫萱来,她很多地方都差远了。今日若是出尽风头,别人只当她厉害过卫萱,改日考较起来,丢脸的只会是卫蘅自己。
1...678910...9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