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riverqueen
本来就是黑色的道袍吸满了血,更是黑得深沉晦暗,加上身上气质如渊深岳峙,如魔神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起眼前这人除了是正道修士,还曾是魔道老祖。
而随着他的走动,地上拖出了一长条血路,血渗透到积雪里,竟腾地冒出了一股热气,但转眼间血就凝固成紫黑色,黏在雪上。长长一条血路最后成了通往地狱的黑路。
众人看到这样一幕,再回头看他杀的人,竟都失去了报复的血性,只能看着他步步走过。他走到城门前,量天尺出,一道清光仿佛如椽巨笔,一笔一捺,铁画银钩,写成“七杀“两个大字。
“杀”字最后一笔刚刚写完,就勃发出无尽滔天杀意,让人遍体生寒,仿佛直面尸山血海一般。
沈中玉回头就道:“上有七杀,下有九幽。七杀不存,九幽必出。”若你不给我活路,那我就重操旧业好了,呵呵。
这句话一落,众人不由得一震,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九幽魔宗以前可是魔道第一大宗门,不知道曾做过多少惨案,若果九幽再出,那才是大事,再不甘心也只得暂时退下了。
天下间有数的不到十位的化神真人陆续听闻了这样的消息,只是一晒,重走魔道哪是这般容易,但是他们也不多作解释,已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等围在门前的人退走之后,沈中玉却没有让人把地上的血都扫了,只让人把雪地压平,然后就写信请相熟之人开春时来七杀城会酒,窖藏了一个冬天的新酿也能见人,只可惜园林未治,毕竟少了些颜色。
想到这里,沈中玉想起曾经和张致和越好要在院中遍植荔枝,间杂朱果的事,却就一笑,从袖囊里取出之前吃完放着的荔枝核,亲自养成幼苗再种在自己寝室下的院子里。想了想,又种上了海棠、桃树以及朱果等,等到春天来时,该是满眼红云,绯色连天。
若到时候,能带着阿致漫步林中,一边吃荔枝一边说话就好了,沈中玉就是种着树都忍不住偶尔笑了出声,只是想到张致和此刻在试剑路中不知何等艰难,又有些郁闷。
一直在关注着七杀城中动作的众人看到沈中玉在大开杀戒之后,除了请客,就是栽花种草,不自觉就松了口气,分析道之前沈中玉这般大杀了一通,该是为了立威,立威之后也就是谨守道德,保养天真。
再说,他之前杀的那些人多是上门挑衅的。他主动上门的除了阴山宗之外,也没有其他正道大宗门遭难。
如此分析下来,眼下他也算是个道德之士。所谓仙道贵生,无量造人,既然他弃暗投明,也就不计较了罢。随着几个大门派暗地交换了一下意见,这样的消息很快就在正魔两道中流传了一圈,大部分人也只能同意了,不同意也没用。
在化神真人不出面的情况下,沈中玉无人能敌。他之前的那个威胁也实在太好用了些。
而远在朔方城的解存举接到这样的消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当世能少个大魔头自然是好事,但是想到这个大魔头曾经给自己提供的消息,却不由得心神不宁,究竟贺楼燕红有否入魔之事他不仅自己在暗地调查,还曾通报宗门。
虽然到了此时,他在心里把沈中玉所说的真实性统统都打了个对折,但却无法完全否认,毕竟贺楼燕红行事越发癫狂,看着实在不像是正道中人,心里便如烧着的蜡烛一般,一边担心宗门责罚,一边担心贺楼承嗣会被贺楼燕红所害。
等到宗门消息到来,解存举看到的乃是楚凤歌手书,命他随时撤退,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连楚真人都看出贺楼燕红入魔之事,而贺楼承嗣天天住在城主府,被贺楼燕红抓到机会伤了可怎么是好?
想到这里,他索性也不顾礼法,有空就上门去拜会贺楼承嗣,却见贺楼承嗣日渐倦怠憔悴,忙问为何。
贺楼承嗣本来勉强打起精神道无恙,但看到解存举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却又忍不住将家事娓娓吐出道:“老祖宗在去追杀九幽老祖时受了伤,最近一直在疗伤了。我每次伺候累些罢了。”
解存举闻言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但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就道:“元婴大能只要回得来,就能慢慢恢复,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贺楼承嗣看了看解存举,总不能说自家老祖宗是想去抓张致和却被九幽老祖的徒弟所伤,便含糊答道:“老祖宗背上好大个伤口,还要有毒,一直好不了。现在躺也不躺不下,衣服也不能好好穿。”
解存举听到这个,确实麻烦,就道:“等我回头寻些药来。你也别太累了,你姐姐呢?”
贺楼承嗣听到解存举要送药,脸上就露出喜色来说:“我就知道你懂我。”
“嗯,那你也该依我,好好歇歇。”
“我偷偷跑出来见你,已经是歇息了。”
解存举听到这样一句话,更加心痛,想到他家中之事,酝酿许久,最后还是说道:”让你姐姐管管吧,她不是最爱管事的吗?“
“总不能都推到姐姐那里去。父亲说了女孩子娇养最好。”
“唉。”解存举叹了一口气,索性起身去到他身后再跪坐下来,把他按到自己膝上,说道,“就歇半个时辰吧,我替你看着时间。“
“我也是修成金丹的人,哪有这么容易累。”他越说,话音越低,最后合目安睡。
解存举一袖子盖着他的脸,替他遮住光,自己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斑苦恼,想到要效法门中的剑修一般把事情和盘托出,但又瞻前顾后,他自己都有些要看不起自己了。
让解存举万分苦恼的贺楼燕红此刻也正坐立不安之中,因为庭秀和尚要渡心魔劫了。
她知道自己此刻无事不过是她的两个大仇家都无暇抽空去料理自己罢了,但总有一日,他们会抽身出来,她可从不盼望过张致和和沈中玉双双走火而死这样的好事。因此,她唯有早做准备了。
她一方面苦心修炼,希望早日进阶元婴;另一方面,却也继续支持庭秀以拉拢盟友,恨道贺楼承嗣能拉拢解存举,我就能拉拢庭秀,城主之争尚未可知。
却说自从庭秀找回了当日莲台寺的镇派*以及宗门洞天,一时声势大盛,本来众人还颇有微词,但是庭秀却将表示愿将此洞天和朔方贺楼家共享。贺楼城主亲自出面压下这些流言,并将大半个莲台寺还了给他。
按理来说,庭秀心愿已了,正是直飞猛进之时。但如沈中玉说过的那样“天心难欺”,他虽然不曾亲手杀人,但是当年斗宝会上的人命说来大半是要落在他手上。
因此,他对于佛法的感悟却总似是隔了一层,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这让他惶恐不安之极;除此之外,四禅八定之时,惨死在莲台寺上的冤魂也是有仇报仇,时不时就出来乱其心性。
这般过了十年有余,他竟有入魔的迹象。此刻已经是到了最后一刻,不能堪破贪嗔,开阿赖耶识(即如道门中的元婴期),则入魔道。
贺楼燕红在门外感觉到静室之内魔气起伏,心里既是担忧,又是窃喜,这贼秃驴,怎么也干净不了了,总不能坏事都是我担着吧。
她正想着,忽然间听到身后一响,转身就看到静室已开,庭秀正站在门内,一身精赤,肌肉勃发,和平日秀雅模样大不相同。
看到他像铁山一般步步走来,贺楼燕红忽觉战栗,却又不想要离开,像是害怕又像是盼望地看着他走来、直到他抬头,看到他眼中嗜虐的红光,贺楼燕红像是受惊一样贝齿轻咬下唇,显得尤为妩媚动人。
庭秀一过来,却是粗鲁地将她困在墙壁上,撕了她半幅裙子,就狠狠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贺楼燕红痛得一下子就叫了出来,却又高兴地笑了,这可好得很,从此魔门又多了一个旧人,越发有趣了。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177章 城
观其龙脉,辨其风气,沈中玉一会儿就圈定了目的地,看到张致和还站在上面用心盘推演,也不催促,自己寻了个地儿坐下等着。
等到张致和心满意足地看完了风水,自觉学到了很多,就回到沈中玉身边,也盘腿坐下。沈中玉不过是打了个盹,感觉到张致和来了,就道:“可看出来了?”
“嗯。”
“在哪里?”
张致和指了个方向,沈中玉一看笑了,道:“我看也是那边,走吧。”
两人从行宫的侧门穿出去,顺着弯弯曲曲的山道走,一边走,一边仔细辨认着及膝芳草下的碎砖,走了两步,沈中玉蹲下,挑了两块出来,看到上面的透雕莲花纹,道:“我们没有走错。”
张致和一看,和莲台寺铺着的地砖有几分相似,也点头道:“遥想当年,这里也是步步生莲,梵音处处,不过两百年光景,就寥落至此。”
沈中玉道:“习惯就好。我偶然回去昔日所住之地,也早已物是人非。”
“哦,先生是哪里人?”
“我本泰山脚下农家子,碧霞宗的人来挑选徒弟的时候,侥幸入选,便入了道途,后来碧霞宗灭,我就成了散修。”
“碧霞宗?”张致和想了想,却是不曾听说过。
“不过是个依附蓬莱三山的小宗门罢了,知道的人只怕不多了。“沈中玉不愿多谈,因为长得好,差点被个纨绔强迫了,还要被恶霸戏弄,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想起都觉得郁闷。这些人毫无疑问被腾开手的沈中玉都拍成了渣渣,连碧霞宗都不能幸免。
张致和感觉到沈中玉心情不好,以为他是伤怀宗门败亡之事,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沈中玉一看他深表同情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哭笑不得,道:“我无事,继续走吧。”
两人走走停停,走了半日终于在深林之中寻到了一处断井颓垣,沈中玉上前看了看,仿佛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笑了,道:“这个大庙,本来占地该有百来亩,可惜被拆了大半,连砖墙都拿去给皇帝盖房子了。”
张致和道:“行宫中风气清正,不像是旧砖建的。”
沈中玉道:“这容易,寻个有道之人持咒祝祷一番就好了。再说,佛庙香火鼎盛,砖里蕴含的自然也是阳和之气,还能辟邪。我们进去看看”
遗址之内荒草及膝,树大林茂,道路难认,两人手挽着手,分花拂草地往里走。走得越深,屋舍渐渐多了,虽然多是破破烂烂,还没有走近过去就闻到一股子霉气。又走过了一进大院子,看到院内虽然是满地荆棘荒草,但是看着倒也整齐,沈中玉认了认方向,想了想来路,便道:“这看着像是方丈住的,我们分开找找,看这屋子里有什么线索。”
“好。”张致和应了声,挑了靠近院门的一处屋子,推门进去了。
沈中玉挽起袖子,屏住气,去到正房门口,把门一推,谁知木头朽坏得厉害,一用力竟就哗啦一下摔了进去,摔出了一地的灰,惊起了满屋的老鼠、蛇虫,蝙蝠。沈中玉清光一现,贴在身上,就袖着手看这些蛇虫鼠蚁都跑了,才进去,感觉踩到一地的灰,看到正中神案上放着水月观音像,也是灰扑扑的,香炉还在,上面都是蜘蛛网。神案下还放着一个蒲团。
沈中玉从袖囊里取出了三炷香,给观音点了,一拜插上,然后才去翻起一旁架子上的书册。幸而书架上都有固定的避尘驱虫防水防火等法阵,可以吸引周围灵气为法阵供能。
沈中玉翻了一本又一本,倒看出了十分真意,他上辈子修魔道,自古以来佛魔对立,对于佛门经典除了最基础入门的那几本外,一直无缘得见,现在能看到莲台寺嫡传*《白莲往生清净经》,只觉收获良多。
他不由想到,若在度心魔劫前也看过,只怕渡劫就要轻易得多了,他一边想,一边把这些经文都装进袖囊里,想着回去好好参详。
另一边张致和也在搜屋,却只是翻到了小沙弥住的房间,翻了半日,翻到些经文,细心看来,也觉得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但毕竟浅近,一会儿就丢开了。刚要出去,他就忽地一僵,感觉到屋外有人靠近。
他一手提剑,一回身,就看到有人堵在门那里,却是个貌美非常的宫装女子,正是贺楼燕红,来得正好。
贺楼燕红见他提剑怒目的样子,不仅没有躲避,反而一侧头,竟有几分可爱地说道:“你们在找什么?莫非是我知道的?”
张致和道:“闲话休提,做过一场便是。”
贺楼燕红拍了拍裙子,说:“哎呀,妾可一直不愿与张公子为敌,公子为何苦苦相逼?连和妾说一句话也不愿意?“
张致和冷冷道:“我与你无甚可说的。”
“就连如何回去,你都不愿意听吗?”
张致和听到这个,按着剑,一下子就停了下来,眼神一凝,看着她说道:“哼,不劳费心,我自有办法。”
“若果有办法,你们需要在这里淹留十年吗?”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句话:“贺楼大娘子,你要和阿致说些什么?”
贺楼燕红回身一看,却是沈中玉站在自己身后,她看了一眼提剑警戒的张致和,又看了看看着袖着手,看着一脸闲适的沈中玉,嫣然一笑,伸了伸懒腰,说道:“用不着这样子嘛,不若我们坐下好好谈谈。不想坐下来的话,躺着也可以。”
张致和皱着眉,听着她娇滴滴说话,感觉无比刺耳,十分头痛,听到她后面说的,若不是修养还在,真想直接骂她不要脸。
沈中玉含笑喊着她,眼中却尽是深寒,在我面前勾引我徒弟,真是好大的胆子,便道了句:“阿致,动手。活的就行。”断手断脚没关系。
贺楼燕红听到这个,依然带笑,道:“真是粗鲁的汉子,活该一辈子打光棍。”然后身影向后一滑,躲过了量天尺和沉璧剑同时打下的攻击。
在这样的攻击下,本来就朽坏的屋子立刻就塌了。贺楼燕红刚一出来,就把量天尺截住。血红色的长鞭周身挥舞拦住量天尺,然后就化为一道血云,又往另一边飘过。
紧跟在她身后的剑光停下,现出张致和的身影,反手一剑上撩,一下子就在贺楼燕红身上削出一块血肉。
贺楼燕红感觉到手臂一阵剧痛,尖叫一声,知道这两人确实不会为她美色所动,心里更恨,再不说话,祭起长鞭,漫天鞭影如蛛网一般,缠住继续劈来的沉璧剑,自身气运却演化成一朵血莲挡住量天尺莹莹清光的侵蚀。
张致和发现佩剑被她的鞭子缠住,大感恶心,直接从袖囊中抽出赤蛟,一枪捅到肋下去。贺楼燕红又吃一记,心神不定,气运一缩,散为锦云,量天尺所化清光往里一合,化为一个光茧,封住贺楼燕红全身法力。
沈中玉过去把她拎起来,抖了抖,说道:“你现在可说不说?”
贺楼燕红感到手臂和肋下都在火辣辣的痛,心里恨得要死,更知道如果自己真说了,只怕无活命之机,一咬牙道:“不说。”
“哦?很好。”沈中玉说着,拎着他寻了一处看着还算宽敞的大殿坐下,掐诀打扫了一下,把她放到地上,自己也坐下来,说道:“贺楼姑娘,我现在很乐意跟你谈谈,你也合作些。”
贺楼燕红冷笑一声,道:“沈公子,有你这样求人的吗?”
沈中玉闻言失笑,道:“我,求你?”他点了点头,一手捧起贺楼燕红的柔荑,皓腕凝霜,娇娇嫩嫩,沈中玉屈起手指在她掌心刮了刮,然后就残忍地将她的手指,一个一个指节地拉脱臼,一边说道:“小娘子好好看看,我在求你。”
贺楼燕红疼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倔强说道:“沈公子,你这般做,就不怕张公子知道?”
沈中玉转头看了看在一边的张致和,张致和看回去,道:“无妨。”
沈中玉笑了,道:“阿致也说无妨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另一只手的手指都拉脱臼,只能软软地垂着。
贺楼燕红疼得恨不得昏过去,骂道:“张致和,你这个脓包,说什么正道弟子,连男人都不如,就这样看着一个女人被欺负,你修的什么道,念的什么经?!”
张致和看了她一眼,很是认真地说:“我只会杀人,但还不能杀你。”所以,我就不插手了。
贺楼燕红看着依旧带笑的沈中玉,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也是结丹的人,这般折磨比得上结丹天劫吗?不过是痛苦罢了,我熬得住。只是你们两个,前途已尽,不可惜吗?”
张致和道:“你的前途呢?”
“用我一个人,换你们两个,我还很划算嘛。”贺楼燕红话音刚落,手腕又被沈中玉卸了下来。
他拎着贺楼燕红软绵绵垂着的手腕抖了抖,看着她连抽冷气,才说:“想不到贺楼姑娘这么烈性。”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178章 城
张致和闭着眼,金丹期神识在此几乎不能透体,只能通过模糊的灵觉来耐心感应黑暗中妖兽的存在,他感应到妖兽伏在地上把爪子磨得锋利,低声发出压抑愤怒的咆哮,然后后腿一蹬,向他冲来。
他回身一转,剑一横一削将妖兽的两只前爪削了下来,然后另一边也有另一只妖兽扑来,反手一剑刺去,向下一剖,如江海下地,将妖兽剖成两半。剑身打平,身一转,宝剑横扫,正好将旁边也同样扑来的妖兽们剖成上一半下一半。
衣衫振振,阴风猎猎,他却越发杀得爽利起来,心里积郁通通发作了出来。而在后面,沈中玉站在车辕上,擎着蜡烛,投下一圈温暖的橘黄,笑吟吟地看着张致和在前方搏杀。
而黑暗之中无论霜刀雪剑,疾风飘雨去到那一圈橘黄前就自然而然地散了,看得久了,沈中玉摇了摇头,叹息道:“本以为这么多年了,你能长进些,想不到还是这个样子。”
黑暗中忽地发出一声怒吼,深沉的黑色凝成一只古怪的异兽就向张致和扑来。沈中玉在神识中看到这异兽形如梼杌,其状如虎而大,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不由得笑出声来,道:”这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原来还有点脑子。现在连脑子都没了,可不就是个凶顽之辈么?“
他口里说着,手上也不容情,一道玉光飞出,划破了整个黑暗,若有人见到,就会明白了光明之意,重重黑暗如为帷如幔,如缠如带,要拦着这一道光明,但是前景越暗,而玉光越明,最终划破天际,似慢实快地打在异兽梼杌之上。
却说,张致和感觉到身后有异兽气喘如雷,一转过身去就看到那怪兽的尖牙近在眼前,赶紧将剑一横,要拦上一拦,就见其后一道玉光远来,重重地打在异兽身上。
他认出是沈中玉的量天尺,看向玉光来处,正好见到沈中玉在跟他招手,三步两步去到沈中玉身旁,和沈中玉并肩站立,看到沈中玉神色晦暗,忍不住问道:”这便是先生徒弟?“
“是。他是人来的。”
“人?“
“原来是。”沈中玉道,说罢长叹一声,看向场中。
张致和感觉到沈中玉心中郁郁,一时无言,只是和沈中玉一同看着那异兽挣扎。
那异兽吃这一打,身影一晃,身子一矮,仰天咆哮起来。打在它身上的是沈中玉的量天尺,罚恶赏善,了断因果,此刻打在梼杌身上。原来梼杌作恶多少,种种因果重现眼前,它曾与人多少罪过,此刻自身就要承受多少罪过。它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自己曾害过的人,曾被五马分尸的,曾被剥皮的,曾被刺目的……竟是尝进了自入道以来就没有受过的苦。
魔门之人何曾有几个干净,诸如这异兽一般,他先前也号作梼杌子,乃是九幽老祖的首徒,自从少时被九幽老祖捡□□之后就是放肆张扬的性子,竟不曾有过收敛二字。
初时,九幽老祖要压服魔道,倒是把他当快刀来用;等到后来,九幽老祖自觉前程不明,行事保守。但是因为自家师父威名在外,梼杌子还是能仗势欺人一番。
到了此时,昔日的威风凛凛下做的恶果就全报应到自己身上了。不一会儿,本来还是毛发油亮的异兽就委顿在地,像是不堪重负一样伏在地上,但还是心里不服,喉咙中满是低沉的咆哮之声。
沈中玉看着梼杌子,伏在底下,心里也不能高兴到哪里去,好歹曾是自己养了两三千年的徒弟了。
虽然说魔门冷心冷情,但也不会真的就把门下弟子当炮灰用。魔道宗门不比散修,哄得一个就一个,要知道魔道收徒本来就很难,虽也有斩俗缘这样的法子,但也不会多用,不然养出一个自灭满门的化神修士就不好了。
因此,沈中玉当年挑徒弟的时候还是花了心思想要好好培养的,而今看着自己首徒成了这个样子,叹息一声,手上掐诀,炼魂法印已成,就要落在凶兽额上。
量天尺下冤孽俱报,凶兽已然气息奄奄,转眼法印已经到了额上,正要往里渗入。它却忽然一爪抓地,后腿一蹬,就向高踞车辕之上的沈中玉扑去,顷刻已到眼前。
张致和向前一步,仗剑刺出,举剑上撩,沈中玉刚道一句:“不好。”就见这凶兽从实化虚,像是一团水墨一般散去穿过张致和的身体。
张致和像是被一阵呼啸的风带走了身上的暖意,只觉无限冰冷。但他转头一看,看到凶兽已将沈中玉扑倒在地,却是心底一寒,脱口而出道:“先生!”
他挣扎起来,就要过去,看到那团黑雾已经将沈中玉完全地包裹起来,急得他马上上前,跪在那团黑雾旁,眼中忍泪,浑身颤抖。
早有准备的沈中玉被这团黑雾扑了个满怀,向后一退,索性坐了下来,深入定中。
由神识所构成的灵台本来应该是清明之所,此刻却是乌云密布,只有在灵台中央才有一圈大约方圆百尺的散发着莹莹玉光的界域。
他在灵台中央一现出身影,却非九幽老祖本相,而是今生沈中玉的相貌,背手说道:“徒弟,来吧。”
话音刚落,四周乌云围了上来,原本方圆百尺的玉光被压缩得越来越窄,最后退到了沈中玉足下。沈中玉举起手,隔着光圈摸了摸还在张牙舞爪的乌云,颇有几分怅惘和悲哀地说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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