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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riverqueen
“师父。”乌云在进来之后讲了第一句话。
“致虚极,守静笃,行无为,知其雄,守其雌;知其黑,守其白;知其荣,守其辱……”沈中玉喃喃说道,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法力。
但是乌云听到,却是痛苦而疯狂地挣扎起来,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喊声,嘶喊呼啸道:“不要念了!“
但是沈中玉不为所动,继续念诵:”众人昭昭,我独昏昏。众人察察,我独闷闷……“
乌云疯狂地冲击着光圈,想要冲入其中,但是那本来看着软弱可欺的玉光却不曾再退,反而开始向外侵袭,就连乌云之后原先侵袭了的部分都开始泛起了莹莹清辉。
乌云害怕了想要退却,转身向外退去,想要退出沈中玉的灵台。但如何走得了。淡淡清辉连成一体,将似是明霞长帛一般翻卷起来,将乌云包裹在内……
此时在外,四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向内一缩,收束到本来紧紧裹住沈中玉的一团黑雾之中,缩成一团。沈中玉现出身影,却双目紧闭,怀里抱着一只不过叭儿狗大小的异兽。
在旁的张致和见此喜得冒出了一身冷汗,跪在地上浑身无力,竟起不来了,只是努力用双手撑在地上,别让身子瘫了下去,道:“先生,你无事?”
沈中玉睁开眼睛,看到张致和一脸急切期盼地看着自己,本想说个笑话,轻松一下,但张了张嘴说不出口道:“我无事。”
张致和往旁就一歪,一手撑住,一手摸了额上的冷汗,露出了险死还生、惊魂未定的笑容,道:“那便好。”
沈中玉却一手握住怀中异兽的爪子,一手扶着它起来,摇了摇它的爪子,换了个话题道:“来看,这便是我徒弟。”
张致和一看这异兽一身黑色,似豹非豹,似虎非虎,头圆脚短,身形圆胖,三角耳朵杏核眼,看着很是可爱,但是在泛着血色的眼睛中仍可以看到几分凶恶。他伸手摸了摸它的爪子,也是毛茸茸的,便道:“先生,你徒弟果真是人?”
沈中玉把它放膝上,一手去摸它的肚子,一手挠着它的下巴,说道:”本来是人。但既然不愿当人,学那天妖诛神*,把自己弄得人不人,妖不妖,那就好好当妖精吧。“再说了,一直都没有个合适的宠物在,我的手也很寂寞,想养个毛茸茸来摸摸。
“天妖诛神?”张致和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问道。
那异兽挣扎着发出了一声呜咽,但很快就被摸得舒服了,像泥一样瘫倒在地。沈中玉毫无师徒爱地把徒弟的老底泄了个干净,道:“天妖诛神*,乃是我在先人洞府里找回来的一卷法诀,相传是上古妖族的修行之法。乃是在心中观想上古天妖之身,通过锻体和修神的方法,让自己和天妖逐渐形神相近,直到化为天妖法相。“
”随着修为越发高深,人就会逐步化为天妖。这只蠢货炼的就是上古天妖梼杌法相,我给他起道号做梼杌,可从来没有想过他要真变成梼杌了。”
“最蠢的是,他居然还以为变成天妖就可以杀我,哼。眼下连魂魄本相都变成了天妖,以后我看他转修鬼道,连度天劫都难。”
还在沈中玉膝盖上的梼杌听到沈中玉在骂他蠢,一下子就扬起爪子,一把抓住沈中玉的衣襟表示自己的愤怒。
沈中玉像逗猫一样把它摘了下来,道:“养不教父之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以后还要好好教他。”
看着那像猫一样毛发炸起的梼杌,以及死死按住它的爪子的沈中玉,张致和一瞬间不知道该同情梼杌还是同情沈中玉了。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179章 城
沈中玉暂时还没有想要把慧静弄死,所以他出手了。整个世界变得更加冷,在这样的寒冷之中,张致和更清醒,也更自在,他回到沈中玉身边,持剑警戒,看着地表从松软的混着泥土的雪地化为仿佛完顽固不化的坚冰。
寒冰从脚下蔓延,本来还在撞击着光罩的幽魂一下子就被封冻起来,狰狞的面目在冰层里泛着幽蓝的颜色。慧静被这样的寒冷惊起,转头看着沈中玉,喊了句:”不要。“
沈中玉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竟有慈悲宝相之像,然后他们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一看,看到一个难以言喻的奇观:从冻得严严实实的冰层之下,竟还有带着绿叶的藤蔓倔强地抬起冰块,钻了起来,萦绕而上,很快就将白色的冰层裹成一遍嫩绿,晶莹的雪衬托着娇嫩的绿,仿佛梅花未开而春神已至。整个景象显得美丽而奇特。
但很快,绿叶落下,只余枯藤,瞬间回复冬日萧瑟之景,但是慧静看到这一幕,却长出了一口气,眼神激动莫名,颤抖着说了句:“摩诃曼殊沙华。”
龙子听到这个几乎没有听过的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慧静似无所觉,还是激动地连声线都在发抖,道:“摩诃曼殊沙华!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几乎要口齿不清地念诵出了一长串的经文,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过分激动地倒下去。
龙子听得半懂不懂,很快他连慧静的经文都听不进耳朵了,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凝重而惊心动魄的景象。落在地上的叶子在寒冷下很快就蜷缩枯黄起来,但是藤蔓上却衍生出另一样点缀,像是星星一样,一点点,一朵朵的花慢慢舒展开了鲜红的花瓣。
这花的红是流动的血,是跳动的火,是纠缠的恨,是引燃的怨。娇嫩的花瓣紧密相接,连成触目惊心但又流动着的赤红。这红像河流一样流动开去,顺着冻结的冰层,将萧瑟枯寂的冰天雪地染成火焰铺陈之地。
慧静敬畏地俯下身,伏在地上,高呼佛祖以及地藏王菩萨之名,泪流满面地看着原本因为满怀怨恨而面目不清的幽魂在彼岸花的接引下重入轮回。本来浓重的怨气、死气成了曼珠沙华最好的养料,让曼珠沙华越发红得耀眼,红得靡丽。
沈中玉站在中间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有些怅然地看了看天,从此之后再无鬼哭林,喊了一下在旁看的发呆的张致和,道:”好看吗?“
不知为何,张致和虽然什么都不懂,却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有些解脱之感,他缓了缓,答道:”我不懂,但是知道不只是好看,只觉有大慈悲之事,却不知道是什么。”
慧静回过神来,道:“当然不止。”她起身,神色古怪地看着沈中玉,他为何能如此熟练地用佛门手段?他不是一个大魔头吗?怎么会对佛门修行这么熟悉?这可是摩诃曼殊沙华!
沈中玉想了想,道:”你去过冥土吗?“
“不曾。”
“我去过。在奈何桥上,你能看到黄泉边上都是这些花。这些花能够消除怨气,拔除罪孽,用在这里再好不过了。”他话音刚落,本来还开得极盛的花却开始纷纷落下,花瓣萎缩蜷曲起来,渐渐像烟一样消失在空气当中。
伴随着彼岸花消散的还有本来密集拥挤在一起的幽魂,还有埋在鬼哭林深处的尸体。不过数息时间,红花落尽,冰消雪融,连原本笼罩着林中遮蔽着日光的阴沉雾气也一同散尽了。太阳透过枝叶间的间隙洒进来,驱散了众人身上的寒意。
慧静看到花开花落,上前一步就拜伏在沈中玉面前,恭敬地说了句:“谢上师赐法。”若不是对有佛法深刻的见解,若非心怀慈悲□□,如何能一次过指物化形,化出这么多摩诃曼殊沙华,接引这么多亡魂入轮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算他原来是魔头,在被佛祖感化之后也是大德高僧。
沈中玉眼角一抽,却是负手正色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可见如来。你还要拜下去吗?“
慧静一愣,尚未答话,就又听到:”自性不迷,可见文殊,你以我为上师,我之上师又在何处?“
慧静闻言,默默不言,良久才道:“谢施主点化。”说罢起来。
沈中玉看了她一眼,道:“走吧。”
走不了多远,天上一声霹雳,雨水落下,将整个茂林洗了一遍。雨后,在进林多时之后的他们第一次听到了虫鸣响起,更衬得山林葱郁而宁静。
张致和抬头从枝叶间看到碧空如洗,长呼出了一口气道:“先生,再想不到,先生对佛法也有这般见解。“
“那是因为我和佛门打交道太多了。”沈中玉笑道,“我还试过混入天台宗的附院云林禅寺,做过一阵子小沙弥。”
张致和听到这个,忍不住仔细看了沈中玉一眼,道:“不知道先生穿□□会是什么样子。”
“想看?”沈中玉过去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两句。然后张致和被他这般流氓的话刺激得脸上发热,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说上路吧。
慧静在后面看着他们这样腻歪,虽早就学会了要无视他们,但开言道:“沈前辈,这些亡魂都入轮回了吧。”
沈中玉放过了还有些羞涩的张致和,回头道“自然。他们好歹也伺候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让他们连轮回都进不了的。”
“伺候?”慧静听到这个,有些愕然。
沈中玉听到这个,笑了道:“他们是我最听话的仆役也是最忠诚的守卫。我能不信其他人,但总会信他们。“
张致和听到这个,握紧了沈中玉的手,说道:”先生。“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虽然仙途广大,唯有自身茕茕独行,但是张致和从来没有想过只能跟妖鬼为伴的日子,先生也过得太苦了。
沈中玉感觉到张致和的心疼,决定不告诉他自己上辈子过的日子其实比较穷奢极欲,看最美的风景,喝最烈的酒,醒掌大权,醉拥佳人。
在除掉了鬼哭林最主要的居民之后,本来和亡魂合住的妖兽们感受到林中怨厉之气的散去,变的更活跃了。她们时不时就听到山魈得哀嚎,怪鸟哀啼,树梢上还有一向阴险的毒蛇在对着新鲜的血肉虎视眈眈。实际上,连地上不起眼的的树藤也可能是活的,随时就会缠着他们的腿,把人拉倒在地,成为嗜血植物的血食。
他们只能小心翼翼、步步惊心地走着,沈中玉亲自开路,量天尺上下翻飞,将前路上敢于窥视他们的的野兽统统拍死,解释道:“在这里,只能比他们更凶狠,才能活下去。”
张致和一脸诡异地看着沈中玉,问道:“敢问先生,当初你门下弟子是怎么来见你的?”还要经过这个诡异的林子?真是好大的考验。
沈中玉道:“我会开一条路给他们的。”
当初从沈中玉居住的宫殿,到鬼哭林外,有一条仅余一人走动的林中小径,像刀一样将鬼哭林切开。小径上的地面是黑色的,像是凝固的血一样黑,小径两边是浓密的白雾。
人们走在小径上,可以听到白雾中传来凄恻的呼唤,愤怒的咆哮甚至柔和的低语,诱惑着人们偏离正确的道路,或者是探过头去看一看。但当他们一旦进入到浓雾之中,他们很快就会忘记自己的目的,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游荡在幽林里,一身血肉被愤怒的亡灵撕碎,剩下魂魄成为九幽老祖无眠而忠诚的护卫。
张致和听完沈中玉的描述之后,顿了顿才说道:”当先生的弟子真不容易。“
沈中玉轻笑一声,微微压低了声音,显得柔和而阴沉,说道:”那些鲁莽行动的蠢货,想要反抗我却只敢做些小动作的懦夫,还有学艺不精的愚人,没有资格来见我。“
张致和只觉得从骨头里透出了一股阴冷,抬头环顾了一下幽深的密林,身上的鸡皮疙瘩不论如何都按不下去,这里曾经死了无数人,不仅仅是九幽老祖的敌人,还有他的门人。对敌人狠毒,对自己的门下也未必温柔到哪里去。那我呢?张致和忍不住开始怀疑这点,我能得到他多久的垂怜?他努力平复下内心的悸动,想要问话,但最后还是无话可说。
沈中玉握紧了他的手,感觉到掌心皆是冷汗,心里颇有些悲凉,他怕了,到了抽身退步的时候了吗?
但在这个不见天日又无法逃脱的密林里,他们还要继续前行。到了夜里,昏暗之中,的林中的妖兽更加活跃,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他们也停下休整。沈中玉将张致和紧紧地抱进怀里,埋在他的肩上,一夜无言。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180章 城
龙子在后面看到前面被黑雾笼罩,心里本就发急,同时感觉到一阵无法言喻的哀伤从心底漫出,一下子就感觉到这是亲人离去后的血脉反应,顾不上和慧静说一句,就从车上下来,要冲到黑雾中去,被慧静一下子就按住,道:“你想进去干什么?”她在外看着弥漫着邪恶而嗜血的黑雾,感觉一进去就会被这黑雾同化。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散去,车门一开,沈中玉从车上下来,随后跟着的就是张致和。龙子见此,上次就跪下道:“大人。”
沈中玉抱着只黑色的胖猫,看到龙子在眼前跪下道:“你这是怎么了?”
龙子哭道:“母亲已死,我愿追随大人左右。”
沈中玉闻言,将手放在他的额上,道:“不曾发热呀,我该知道你母亲死去也有我的一份。”
龙子抬头,脸上带了梦幻之色,道:“大人先前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母亲该是放下屠刀了吧。”
沈中玉听到这个,掐指算了算,发现此处天机不明,外界之事该是要迟上几天才会让人感应到,此刻一掐算,龙母该是死在五天前,这可好了,出去不用再担心龙母守门了。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还是顺服跪着的龙子,道一声:“也好。”手指一勾,法印已成,落在龙子脑中,却是主仆契约,不算严苛,但也有主仆之分。
契约既成,沈中玉便道:“起来吧,不要整日下跪。”
“喏。”龙子起来,侍立在侧。
慧静在后,眼睁睁地看完这一幕,虽然有几分生气,暗道龙子未免太不争气了,却也没有硬要拦着。
沈中玉见龙子起来站在一旁,就道:“你原来叫敖润,以后跟我姓,加个沈字,叫做沈敖润好了。“
龙子闻言一喜,道:“喏。”
沈中玉将怀里抱着的小猫儿往沈敖润怀中一塞,道:“接着吧,我来开门。”
梼杌在睡梦中发现换了个人抱,一抬头就向龙子吼了一声,便是天生龙威也抵挡不了天妖凶悍,龙子向后急退了几步,但手上还是牢牢抱着这异兽,不曾丢开手去。
沈中玉冷眼看他这么忠心,笑了笑,怒斥那梼杌道:”再调皮,我就扔了你到水里去。“
梼杌被沈中玉先前就管教了一遭,此时心神清明,想到师父在生时的行事,见他发怒,如何再敢说话,只得乖乖地任人抱着。
沈中玉方才转怒为喜,跟龙子说:“这家伙若再调皮,就吊起它的尾巴,给它两下。”
龙子唯唯应了,却只是在梼杌身上顺了顺毛。梼杌被他摸得舒服了,软成一滩泥一样,似是没了骨头一般任人抱着。
沈中玉见他们相处得好,转身看向目前那扇朱漆兽环大门,算来竟有两三百年不曾进去过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叹,神识探出,轻易就沟通上了原来沉睡着的禁制,不一会儿,两扇大门自然而然就开了。
沈中玉上前,摸了摸那门钉就道:“这门钉上都要积灰了。进来吧,只有一条路好走,若逛到别处去,让什么东西吞了也概算自己命不好。”说吧,他就先举步跨过门槛进去了。
内里就是一条大甬道,直通到一处玉阶九间的大殿,道旁也是琪花瑶草,玉树珠林,而每隔十来尺,花花草草又簇拥着一个极其精致的盆景,看着有高山流水的,也有平湖如镜的,甚至还有堆沙叠土,成了大漠风烟的,种种不同……
众人看得目不转睛,沈中玉却紧紧地握住张致和的手,生怕他拐到那些盆景跟前去。张致和觉得手疼,转头看着他,目露疑惑。
沈中玉就道:“这些盆景实际上就是一处外在幻境,我用幻魔镜设的,专门用来放我从各处寻来的异兽珍禽。你若转进去了,还不知道下次出来要到什么时候了。”
张致和闻言笑道:“师父也养了两只冰凤在山顶了,每日都要亲手喂伺,只是不曾像先生这般娇养。”
沈中玉摇了摇头,不说话,都是以前好炫耀权势法力时做的事,现今心境不同,也懒得再弄了,就道:“那都是闲下来弄的。”
“先生和我说说?”
“好。”沈中玉听到这个。两人手拉着手,去到盆景不远处,一个说,一个听,偶尔是一个问,一个答。张致和自觉增添了无数见识,那盆景不过方寸大小,但在沈中玉操纵之下,地形变化,种种异兽出没,张致和看到只在大漠之中鬼面蓝蜥蜴,有剧毒,喜吃人;还有火血三眼蝎,若人被那尾刺蛰下去,会全身血液沸腾而死……而在平湖之中,又有蛟龙翻江,长蛇相搏,玄武摆尾……
等到一个个看完了,张致和兴奋不已,连金丹之上的沉璧也在铮铮和鸣,想要冲进去搏杀一番,索性握着剑,跟沈中玉问道:“先生,我愿进去一搏。”
沈中玉赶紧把他拉走,说道:“我把它们收集来也不容易,心疼我一下。”
张致和听到这个,才想到这是有人养着的,颇有几分失望地说道:“哦。”
“走吧。”沈中玉拉着他,顺着一条甬道走到大殿前,抬头看了看那巍峨高大的九间大殿,说:“说来也无趣,我只有在寿诞和渡劫之后才到这里坐一坐,自夸荣耀,现在想来却是无聊得很。”说罢,撩起袍子下摆,缓缓上了玉阶,推开了门,跨过门槛进去。
张致和在后跟着他一道进去,也停下了脚步,眼神一迷,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和当日戚寒水看到的景象重叠了起来,忽然地就紧张起来,阴森的大殿像猛兽大张的嘴一样,竟吓得他顿了顿。
张致和回头看了看门外的灿烂的日光,竟有些时空交错、不知今夕何夕之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手还被攥在沈中玉温热的手心里,心里一松,想到,这是沈先生的旧宅了,我该好好看看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作甚。
殿中虽然很久不曾有人来过,但在法阵的护理下整洁如新,纤尘也无,同样也是昏暗依旧,在戚寒水的记忆中,尚有成百上千的蜡烛点着,如同夜空中的繁星点点,但此时连蜡烛都没有点,只有阳光在门前的地板上划出了一道光斑。四周帘幕低垂,梁柱之上雕着狰狞可怕的天魔妖鬼,在昏暗之中,这些恶魔鬼怪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用宝石镶嵌的眼珠闪烁着血色的流光。
同样跟在后面进来的慧静打了个哆嗦,拉着龙子要出去,但是龙子抱着那黑猫不肯走。慧静受不了这渗到骨子里的寒气,一转头,愤愤地出去了。
那黑猫到了这里却就精神起来,从龙子怀中跳下,前爪一抓地,后腿一蹬,就向正站在宝座前的沈中玉扑过去。张致和一见,想到这妖兽凶顽,唯恐它伤人,连忙拔剑出鞘,就要向那猫儿削下去。
那猫儿却不知如何,看到宝剑拦在半空中,尾巴一动,身形就想上一窜,爪子在张致和的剑上一踏,就扑得更快了些。张致和见此大惊,喊道:“沈先生!”
沈中玉此时刚回过神来一样,回头就看到那只黑猫到了跟前,一挥袖子把它甩到宝座上去。那只黑猫落在宝座上志得意满地转圈示意,但渐渐就身懒神疲、萎靡不振地盘成一团睡了过去。
沈中玉摇头一笑,继续挑着宝座前那鹤型香炉里的灰。张致和见沈中玉无事,上前道:“先生,这妖兽狼子野心,如何还养得?”
这时,沈中玉把香点上,青烟袅袅自鹤嘴而出,一股子甜香泛起,沁人心脾,他就问:“这香好不好?”
“好香,这是什么?”
“朝云。来如春梦几多时,散似朝霞无觅处。这家伙作了几千年的梦,就让他心满意足一会儿吧。“沈中玉说完,跟张致和解释他的上一句话,”在魔道,弑师是传统。“
张致和听到这个,心里震动,看他这般平淡的样子,本来想要劝说安慰的话也吞了回去,最后说道:“那便要恭喜先生了。”
“喜从何来?”
“在正道,欺师灭祖者天下共诛之,先生可以放心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呢?早已习惯了。只不过是小心些。”
张致和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只是习惯,却不是喜欢。”
沈中玉听到这个,心里乍惊乍喜,故意露出疑惑之色,问道:”我本是魔门中人,你又知道了?“
“我自然知道。”张致和上前握住沈中玉的手说道,“先生喜欢的是秩序井然、和谐有度,而不是这礼崩乐坏的一团混乱。”一路看来,先生虽是魔门中人,最善算计人心,却非好勇斗狠尚诈力之辈。
沈中玉听到这个,心里却似饱尝了甘霖蜜糖一般,本还是微笑,到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若不是还有些养气功夫,只怕笑着笑着就要流泪了,想到终有人知我心思,也不算虚度两世了。这般想着,紧紧地抓住了张致和的手,只是说不出话。
张致和心里一动,上前抱着沈中玉就说:“先生,放心。”
沈中玉也回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你很好。我如何不放心。”




老祖画风总是不对 第181章 城
观其龙脉,辨其风气,沈中玉一会儿就圈定了目的地,看到张致和还站在上面用心盘推演,也不催促,自己寻了个地儿坐下等着。
等到张致和心满意足地看完了风水,自觉学到了很多,就回到沈中玉身边,也盘腿坐下。沈中玉不过是打了个盹,感觉到张致和来了,就道:“可看出来了?”
“嗯。”
“在哪里?”
张致和指了个方向,沈中玉一看笑了,道:“我看也是那边,走吧。”
两人从行宫的侧门穿出去,顺着弯弯曲曲的山道走,一边走,一边仔细辨认着及膝芳草下的碎砖,走了两步,沈中玉蹲下,挑了两块出来,看到上面的透雕莲花纹,道:“我们没有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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