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苏邀嗯了一声,面上半点表情也没有,伸手从燕草手里接过了花名册,看了一眼之后递给李瑞:“李管家,你来念,除了于冬之外,有谁没到的,你都圈出来。0”
李瑞忙答应了一声,接过了花名册开始大声唱名。
底下一开始还有许多人回应,等到念到后头,便陆陆续续的有没人应声的情况,等到全部都念完了,李瑞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姑娘,咱们府里伺候的大大小小的人一共有一百六十七人,如今到了一百二十人......”
他有些忐忑,毕竟他可是管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管怎么说,他都难辞其咎。
苏邀看了他一眼,见他着急忐忑,却并没有心虚和推卸责任的意思,便沉声问:“除了于冬,还有四十六人没来是吧?”
李瑞头上的汗都已经顾不得擦了,忙点了点头:“不过老太太房里照顾的四个大丫头和两个嬷嬷都不在这四十六人之内,还有伯夫人那里和几位少爷小姐那里的也得除掉.....”
苏邀扬手打断:“老太太房里本来便已经说好了的,只让黄嬷嬷过来听着就是了,至于几位少爷小姐和伯夫人那里,都只留人看门,其他的人都要来,你就直说,剪掉这些人,还有多少人没来?”
“还有二十三人。”李瑞的声音都忍不住低了许多,垂着头不敢去看苏邀的表情。
家里已经经过了这么多次的整肃,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有这么多吃里爬外的。
他实在没脸见苏邀了。
场上鸦雀无声,之前哪怕还有一些有小心思的,现在听见李瑞跟苏邀的这番谈话,也都完全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生怕会惹怒了苏邀。
苏邀却没生气,她只是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轻飘飘的垂下眼帘:“罢了,李管家,你把这二十三人的名单统计出来,若是写了投靠文书的,让他们自己赎身,交出赎身银子来,其余东西一概不许带走,从这一刻开始,不许再进府门。至于家生子.....全都扭送官府,就说我们府里出了逃奴,请官府作主。”
议事厅里的气氛一时更加冰冷僵硬,一时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低下了头。
写了投靠文书的,一下子哪里拿得出赎身银子来?拿不出.....那还不是一样要想法子筹措银子?
被送去官府的就更惨了,逃奴在大周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苏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虽然面上是很镇定的模样,但是其实这一路上她早就已经做好了任何打算。
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现实的,人人都要看利弊,哪怕亲人之间有一些也是如此,何况是朋友和下人,还有外面铺子上那些掌柜伙计呢?多得是主家出事,奴仆捐款潜逃的,这也不新鲜了。
所以府里人心浮动,她早有预料。
在城门口发生了老太太被气晕,苏杏仪被羞辱,于冬被殴打的事之后,她就更加猜到了,府里下人们一定会有些心存不轨的。
这只不过是前奏罢了。
说到底,如果她不作出强硬的回应,之后这些人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甚至做出更加恶劣的事来。
她环顾了一圈众人,沉声问:“我知道大哥出事的消息让大家心里都很不安,觉得继续留在府里只怕前程不保,现在还有谁不愿意继续呆在府里做事的,尽管说出来,我不会非得压着你们留下,只要有想走的,尽可都站出来,去李管家那里知会一声。”
苏邀一语说完,却并没有一个人动。
有些原本真的想过这个念头的也都放弃了。
苏邀便点了点头:“没有了?既然没有了,那我丑话摆在前面,若是有人让我发现消极怠工的,私通外面乱传消息的,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全都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苏邀就指了李瑞家的和黄嬷嬷她们几个出来,你们便负责管住二门内的丫头婆子的出入,凡是没事的,这段时间不许出二门,有要出去的,就都写下姓名目的和时间,留存以后查验。
李瑞家的和黄嬷嬷都分别答应了。
苏邀便再吩咐李瑞和胡英他们:“外院的管事和小厮们,就都归你们管了,这段时间除了采买的,其余人一律不许出门。”
冠上珠华 一百章·绝境
苏邀一回来就如此雷霆手段,摆明了就是要借由这些不听话的下人来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好让他们都老实些的,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虽然心里仍旧还是有些不安,但是不得不说,见苏邀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是如此的气定神闲和一往无前,家里的所有人又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苏邀既然能这么笃定,那也就是说,家里还能维持一阵子吧?
苏邀才把差事分派完,阮小九便小跑着进来,见了苏邀便喊:“姑娘!我们回来了!黄大人也来了,说是要亲自跟老太太赔罪。”
黄正清会来,这在苏邀的意料之中。
上一世的黄正清就是一个很正派的人物,他的大儿子仗着他的名义在老家守孝的时候玷污了一户平民家的姑娘,他力排众议,不顾家族和妻子的阻挠,硬是坚持让官府按照律法治罪,把儿子送去了岭南充军。
黄公子如今还没到去奸污民女的程度,看这副嘴脸也不远了。
苏邀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忍气吞声,更没有想过大事化小。
原本苏嵘出事,平时跟苏家不对付的人只怕就都眼睁睁的盯着苏家,若是苏家立不住,只怕那些人立即就会跟豺狼一样扑上来将苏家吞噬殆尽,她一定要好好的守着家里,等到苏嵘他们有确切的消息再说。
听见阮小九这么说,她挑了挑眉,丝毫没有客气的嗯了一声:“好啊,黄大人既然有此诚心,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请黄大人进来吧。”
又看了一眼李瑞他们:“你们仍旧按照之前分派的差事去做事。”
李瑞激动的应是。
等到一送走苏邀,他便大声的招呼众人,满脸严肃的训话:“你们听见咱们姑娘说的话了吧?我告诉你们,有那些坏心思的,趁早给我收起来!家里老太太还在,三老爷还在,大小姐和四姑娘还都在呢!”
听见说城门口那个挑事的黄公子的父亲过来赔罪道歉了,大家心里最后那点不安心也消退了。
正如李瑞说的,有苏邀在,这个家且散不了。
震慑和安抚住了下人,苏邀出去见到黄正清的时候,客气的行了个礼。
黄大人急忙避开:“县主真是太客气了,今天老夫腆着脸上门来,是为我那不孝子做下的错事赔罪的,请老太太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我从今以后一定对他严加管教,绝不会让他再如此得意忘形。”
苏邀并没有跟他为难的意思,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面领路,一路上并没有多余的话。
黄正清难免要在心里叹一声气,自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论年纪还比这位苏县主要大上四五岁,可是跟苏县主比起来,当真是只长了年纪,没有长脑袋,他但凡能有苏邀的一半沉稳呢,就不能闹出今天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苏老太太的康平苑,还未进门,就已经能听见里头的哭声,苏邀脚步一顿。
她不怕下人的人心浮动,也不怕黄家会不肯低头,但是苏老太太和汪悦榕的眼泪,总是让她从心里觉得惧怕。
大约人都是这样。
也不知道,若是远在云南的苏嵘得知家里的老太太和汪悦榕这样伤心,该是何等的心痛。
黄正清也面色肃然,眼里露出同情和不忍来。
隔了一瞬,苏邀才重新迈步。
一进院子,余夏便迎上来,见了苏邀忍不住焦急的道:“姑娘,您快进去看看老太太吧,谁劝也劝不住.....”
余夏从来没见过苏老太太这副模样,真的被吓坏了。
苏邀抿着唇点了点头,又歉意的去看黄正清。
黄正清急忙拱了拱手:“县主自便,我在外面等着,老太太什么时候方便都可以。”
他完全能理解苏老太太的难过和崩溃。
苏邀便也不再跟他客气,径直点了点头进了苏老太太的房间。
房间里乱哄哄的,苏三老爷急的满脑门子汗,一直在劝苏老太太,可苏老太太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胸脯剧烈的起伏,整个人都因为哭的太过声嘶力竭而脱力,正靠在引枕上大哭,汪悦榕强撑着在一边守着,见状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大家哭成一团,见了苏邀进来,汪悦榕仿佛是找到了救星,一把扑过来拽住苏邀的胳膊:“幺幺,幺幺!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你说事情还没有结果,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整个人都已经濒临崩溃,完全是靠着苏邀在城门口的那句话而在强撑着,现在见到了苏邀,便完全忍不住了,有些崩溃的问:“你大哥是不是没事?”
苏老太太也泪眼模糊的朝着苏邀看过去,终于有了一点儿生气:“幺幺,是不是他们传错话了?嵘哥儿是不是没出事啊?”
苏邀定了定神,她当然知道苏老太太跟汪悦榕已经是强弩之末,受不得一点儿刺激,便干脆的点了点头,仍旧十分镇定的点头说:“我认为是这样。”
有时候,能够拯救身处绝望境地里的人的,就是一句斩钉截铁的话。
听见苏邀这么说,不管是苏老太太还是汪悦榕,都显然松了口气。
汪悦榕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苏老太太已经忙着追问苏邀:“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消息?”
现在传来的是萧恒的死讯,宫中自己都是乱纷纷的,未必有新的消息,苏邀又哪里能有消息?不过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跟苏老太太说没有,苏邀便径直道:“圣上派了广平侯世子去云南昭通,他说他不信太孙殿下会出事。”
宋翔宇去了!
苏老太太原本虽然面上松了口气,心里却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听见说是宋翔宇去了云南,便真的忍不住眼睛亮了亮。
如果连宋翔宇都觉得萧恒没事,那萧恒还真的可能就没事!
萧恒没出事的话,苏嵘作为先锋,应当也是没事的,苏老太太脑子里乱哄哄的,来不及高兴,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汪家来人了。
冠上珠华 一百零一·接回
是亲家上门,现在还出了这样的事,苏老太太心里就更加没底,也更加殷勤,再难过也还是打起精神来,擦了脸上的泪急忙一叠声的喊:“请进来!”又问:“来的是谁?”
余夏早已经出去问了,回来便禀报苏老太太:“来的是汪大老爷和汪五老爷、汪五太太。”
是他们啊!
苏老太太这时候已经恢复了许多,便转头去叮嘱苏三老爷出去待客,又看向苏邀:“幺幺,你刚才说,还有谁等在外头?”
苏邀就又再重复了一遍。
听见说是黄正清,苏老太太和汪悦榕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冷淡。
苏家在这么惨的关头,黄公子那个行为完全叫做落井下石,而且说的那些话当真也太难听了,至今只要想到他说苏家上下一门子的寡妇不吉利这样的混帐话,苏老太太还是觉得心口发疼。
她冷淡的哼了一声:“不见了,请他让黄公子少说几句这些话,我老婆子就谢谢他了。”
苏邀想了想,轻声跟她说了让阮小九带着于冬去了黄家的事,又道:“黄大人将黄公子当场打了一遍,祖母,他跟黄公子并不一样。”
苏老太太立即便明白了苏邀的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便嗯了一声:“既如此,就请黄大人去偏厅说话吧。”
苏邀考虑的是,黄家既然已经做出了姿态,那么苏家这个时候便也最好不要不依不饶,到底还得顾忌着外头有人挑毛病。
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像黄公子那样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如今的苏家姿态越低越好。
别人看不看得到不要紧,重要的是,得让元丰帝看到。
她拍了拍苏邀的手,轻声道:“多亏了你,幺幺,家里以后就都要靠你了。”
能说出这番话,其实苏老太太心里便是已经做好了若是苏嵘回不来,以后要靠苏邀撑住苏家的准备。
苏邀却摇了摇头。
苏老太太怔了怔,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汪悦榕也诧异的抬起头来。
在外人看来,或许苏邀不近人情难以相处,但是只有她们这些亲近的人知道,其实苏邀对家里的人最是重情重义,苏家大大小小的事,基本上只要苏邀能出力的,她从来没有推辞过。
所以这次苏老太太想要把以后的苏家交给苏邀,苏邀竟然拒绝了,她们才会如此惊讶。
苏邀笑了笑,声音很轻却语气坚定的跟她们说:“我也要去昭通。”
什么?!
苏老太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汪悦榕也睁大了眼睛,随即便颤声阻止:“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那里山高路远,连殿下和伯爷过去都出了事,你怎么能去?!”
别说萧恒和苏嵘出事了,便是他们没出事,她也不会赞同孤身去云南的。
苏老太太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急忙顺着汪悦榕的话点头:“是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边的形势必定已经十分恶劣,哪怕如你所说,嵘哥儿他们没事,可处境也必定堪忧,广平侯世子过去,那毕竟是钦差,带足了人手,自己也身手了得。可你是个女孩子家,脑子再厉害,毕竟弱质,能有什么用处?不许去!”
苏家不能一下子丢掉两个主心骨。
苏邀知道苏老太太和汪悦榕的紧张,闻言便轻轻笑了笑:“老太太大嫂,这一趟我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去的,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去,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忙,过去总能放心一些。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去,还有崔大儒父子呢。”
苏老太太的表情就变了变。
崔大儒她当然知道,当初苏邀把他拉过来,之所以想让他也跟着去云南,是因为他对当地形势十分了解,而且还跟云南总督关系不错。
如果有他在,那事情倒是真的可能要方便的多。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苏邀握紧她的手:“祖母,没有时间迟疑犹豫了,让我去吧。至于家里,我相信大嫂和大姐姐加上父亲便能很好,我信得过他们。”
苏三老爷最近的确是改了许多,实在有些当家男人的样子了。
说不得哪怕苏嵘真的回不来,这个家,也还是得交给他手上。
苏老太太沉沉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最终艰难的做了决定:“既然你这么说,那便听你的,只是,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幺幺,祖母知道这一世欠你太多,只希望有下一世,到时候我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苏邀不过是个女孩子,她要赶去云南,不管成不成功,都会招来无数的非议。
她的亲事,哪怕以后有着县主的头衔,只怕也是难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永定伯府。
苏老太太打点起精神来,勉强笑了:“好,你放心去,祖母一定守着家里等你回来,你什么都别担心!”
她转头让余夏将见客的衣裳拿出来。
苏邀知道苏老太太是放下心了,便陪着汪悦榕去她的房里见汪五太太。
汪悦榕的眼睛都已经肿了起来,汪五太太一见了她便也眼圈红了,喊了一声纷纷,便叹着气拍了拍她的背。
汪悦榕的眼圈顿时又哄了,好半响才忍住,故作坚强的朝着汪五太太笑了笑:“五婶别担心,我没事的。”又问她:“我母亲呢?”
汪五太太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苏邀,心事重重的低下头:“大嫂生病了.....”
必定是因为听说了这个消息急的病了。
汪悦榕顿时着急起来:“严重么?请了太医吗?太医怎么说?”
汪五太太急忙安慰她:“已经请过了,太医只是说是受了刺激,忧虑过度,并没有说别的,你先别担心,只是她自己是不能来了,让我过来接你回去住一段时间。”
为人子女,父母生病了,回去侍疾也是理所应当的。
汪悦榕的脸色却严肃起来。
她向来聪明,并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现在汪大太太没来,汪五太太却来接她,虽然说是先过去住一段时间,但是其实这内里含着的意思,怕是不只如此。
冠上珠华 一百零二·道别
他们应当是觉得苏嵘真的死了,她不过跟苏嵘才做了两三天的夫妻,怕她年纪轻轻就要守寡,所以想着把她接回去,之后再慢慢提和离的事,或是拖着等到苏家给休书。
作为父母亲的女儿,汪悦榕心里很高兴和感动。
毕竟汪大老爷和汪大太太其实是最重礼法和面子的人,他们能做出这个决定,真的是在为她这个女儿着想。
苏邀也立即便听出了汪五太太的意思。
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哪怕苏嵘是她的大哥,但是那也不代表她能代替苏嵘做任何的决定。
只是易地而处,苏邀是能理解汪家的选择的,苏家是难,苏嵘是不错,可是汪悦榕呢?她的人生才刚开了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难道当真要年纪轻轻就开始守寡,过一眼就能望见头的人生吗?
汪悦榕在最初的激动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朝着汪五太太摇了摇头:“五婶,我就不跟您一道回去了,家里祖母也生病了,大姐姐受了伤也不方便理事,家里的事还要我来作主,等过些天,家里情形好一些,我再回去看望母亲,给母亲侍疾和赔罪。”
汪五太太怔了怔,没想到汪悦榕竟然傻的拒绝了接她回家的提议,便有些着急的抓住她的手喊了一声纷纷:“你娘在家里又气又急,病倒在床上下不来,还有你祖母也是.......”
家里当然知道此时接汪悦榕回去不大好,显得家里势力,但是那有什么法子?
难道真的让大好的姑娘从此就当了寡妇?
只是纷纷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偏偏在这种大事上头犯傻?
苏邀已经轻轻冲汪悦榕点了点头,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让她们自在说话。
见苏邀一走,汪五太太就松口气:“你看,幺幺自己都知道避让。”
出了萧恒的事,汪五太太自己的心情也不好,但是如今比起这些来,怎么处理以后的事情才关键。
汪悦榕却顺着汪五太太的话点了点头:“是啊,正因为幺幺真心真意待我,苏家的人也真心真意待我,所以我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走。五婶,我明白娘的难过和担心,也明白你们全都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个节骨眼,我真的做不到丢下苏家不管。等一等吧.....至少也得等到苏嵘的尸体送回来,我才能做出决定。”
汪五太太还要再劝,但是汪悦榕却已经铁了心。
她无功而返,只好去看了看苏老太太,送了汪家让她带来的礼品,才跟苏老太太告辞。
苏老太太还以为汪五太太必定会提出接走汪悦榕,却没想到汪五太太根本没有提过这件事,不由更加感念汪家的情谊,轻声冲着汪五太太道了谢。
汪五太太在心里叹了声气,再看汪悦榕,心里如同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半响才摇摇头,苦笑着道:“也没什么,只希望消息都是误传的......”
送走汪家的人,苏老太太便让人去请了苏邀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动身?”
她也知道,苏邀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
苏邀见苏老太太不再劝阻,便也没有隐瞒:“崔大儒那里还需要半天时间,阮小九去办出城的文书和路引了,应当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我待会儿打算先去外祖母家里一趟。”
出了这么大的事,的确是要过去跟贺太太说一声的。
苏老太太叹了声气,忧心忡忡:“你外祖母要是听见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该是何等伤心,你去吧,好好的替我劝劝她,让她有时间便过来跟我做伴,有什么难事不能说出来的?”
苏邀应是,等到再回房的时候,外面便有人报进来,说是去贺家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她便急匆匆的又出门,走到一半想到什么,忽然问燕草:“沈家那边,有没有知会李瑞让人过去送信报平安?”
沈老爷和沈太太去老家了,沈嘉言去外面游学了,但是算一算,只怕也要在她回来之前赶到京城,若是知道她不在,又得不到确切的消息,还不知道要怎么着急。
燕草急忙让她放心:“都按照您说的,让李管家派人过去知会了沈掌柜,他到时候会告诉沈老爷他们的。”
越是事到临头,越是容易忙中出错,苏邀仔细的将自己想到的要做的事都想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才在马车上靠着引枕闭上了眼睛。
她最近真是太累了。
这次之所以要让阮小九带着重伤的于冬去黄家闹事,也是因为她早就已经做好决定要去云南,怕有人再趁着苏家倒霉,都学着黄公子这样上来踩几脚。
燕草见她连睡着都还是皱着眉头,心里有些发酸,轻轻替她将毯子拉了拉,看着苏邀的侧脸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
姑娘的路看似越走越宽,但是其实对于她的前程来说,又不是什么好事-----她去了云南,这一趟太远了,到时候回来,京城还不知道要怎么传她的事,她的婚事只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也不知道姑娘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没等她想出个头绪,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何坚在外面禀报说是已经到了,燕草便急忙回神,先跳下马车,再转身来搀扶苏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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