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宠妻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街凉茶
这时,顾姮却蹙起了眉头,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瓷,往鼻下嗅了一嗅。
月菱见了,赶紧唤道:“娘子,仔细割了手!”
顾姮脸色突变,放下了碎瓷,目光复杂地看着已被傅双鱼二人安置到床榻上的静慧。
“姮娘,可有不妥之处?”傅双鱼起初接近顾姮的目的,是带了几分好奇其中,一番交谈下来,却对顾姮本人升起了好感。竟似故交一般。
“这茶被人下过药。”顾姮脸色凝重。此刻,床榻上的静慧已然苏醒,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上方,顾姮便不好将话继续说下去。
“静慧,你怎么样了?”月菱顺了顺她的气,按在床榻的一手却是摸到了一块硬物,她顺着本能便将那物摸了出来,却见是半块雕刻精细的玉佩,上头刻了一个“梅”字,因其底纹又是一只雌鸳鸯,不难看出乃是男女定情之物!月菱拿在手中,一时放也不是,不放更不是。倒是一旁的傅双鱼惊呼道:“这是我萧大哥的贴身玉佩!”
惊愕的不已的双鱼又赶紧扑到静慧的床前,将静慧仔细打量了好一番,喃喃道:“……像,真像……”
顾姮将双鱼的模样尽收眼底,心道,只怕又是一桩孽缘,不过大音庵中怎么会有外男出现在静慧的禅房里?再想到事发的时间,饶是顾姮再同情静慧,心底也升起了淡淡的怨念。
静慧身子很虚,月菱安抚她入睡之后,三人便去了禅房外头。
但听双鱼苦笑道:“这太荒唐了……”话毕,她神色一历,道,“我这便为小师傅讨个公道来!”
“双鱼且慢。”顾姮赶紧拦下她,“你莫忘记了茶水里的药。”
双鱼身子一僵,疑惑地看着顾姮,道:“对,药……姮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自幼体弱多病,久病成医,对药十分敏|感。而且平素也喜欢饮茶,颇有几分见识。茶水中的药虽然近乎无色无味,我仍是察觉出一些不对来。只是双鱼,我不能全然肯定,你可以拿去找大夫验过……静慧的公道,你能站出来为她讨要,我甚是钦佩,但应该要了解这件事情的前后经过。何况,你既然唤那人一声‘大哥’,想来交情也是有的,这般贸贸然去兴师问罪,终究不好。”
“……你说的没错。是我有欠考虑了。”傅双鱼苦笑一声,“我这便取茶水去验!至于这位小师傅,姮娘你先照顾着。”
“放心,我会的。”
见傅双鱼风风火火地去了,月菱也从内室里出来,感叹道:“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了娘子,你刚刚说茶水有古怪,可是真的?”
“嗯。虽不能全然肯定,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适才一路上,傅娘子有提到萧公子,还为他的过错与娘子道歉……莫非……”
顾姮叹道:“我虽与双鱼结识不久,却不难发现她心性耿直。她既然知道萧家和我的事情,若是不说开,便会令她如鲠在喉,往后都不好与我赤诚相交。只怕她嘴里的‘萧大哥’便是萧国舅的公子了。”
月菱恨恨地跺脚,道:“好可恨的萧家公子!先是坏了娘子的名声,如今……如今……”
“可恨的又何止他一人?”顾姮嘲讽道,“堂堂禅房,佛门清修之地,尚有此等事情发生。谁知道哪个旮旯角落里,有多少腌臜之事?”
月菱虽少不更事,却也不笨,听出了顾姮的话外之音,难掩惊愕地看着顾姮,喃喃道:“娘子,我不是很明白……”
“时候到了,你便明白了。”顾姮看着她道,“你去将嬷嬷请来,她是年长之人,能更好地照顾静慧。”
得知了一些隐秘,月菱哪里能放心顾姮,却听她说道:“前堂的贵客尚未离开,我在此地不会出事。你快去快回。”
月菱得令去了,不多时便将李嬷嬷一同带来,概因月菱此前与李嬷嬷说了大概经过,她也不曾多嘴,与顾姮见过礼,便拿着伤药去里间为静慧上药。彼时,傅双鱼也回来了,对顾姮道:“姮娘,果然如你所料,茶水里被人下了药。我了解萧大哥,他虽然近些年荒唐些,却绝对不会拿这药来害人。所以,我认为下药的,另有其人。”
“嗯。”顾姮点头,何况,萧大公子行事,也不至于要下药,说道,“大音庵乃佛门之地,出现这些药本身就是古怪。而且小尼师是出家之人,能与何人结怨,至于遭到这样的毒手?被下了药的茶水既然出现在小尼师的屋里,下药之人又能逃出哪些个范围?”
双鱼眸光一动,对顾姮作了一揖,道:“姮娘,我有些眉目了。你先在这里看着小尼师,若是她愿意说,你便问一问,若是不愿意,也就罢了……左右我萧大哥犯下这等错事,我会让他给一个交代的!”
顾姮略略颔首,双鱼已运起了轻功,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嬷嬷已然为静慧上了药,出来外室,说道:“真是可怜,浑身上下无一处好肉。”
顾姮听了蹙起了眉头,只问:“嬷嬷,她可好些了?”
“老奴劝了一番,倒是将药喝进去了,刚刚才睡下。娘子,你说此事会是何人所为?”
顾姮望着漆黑的夜空,说道:“这庵堂里的每一个女尼都有可能,谁知道呢。”
主仆三人正站着,忽然见不远处火光四起,随即便传来哀戚的哭嚎之声,初时隐隐约约,后来竟成排山倒海之势。黑夜之中听了,令人毛骨悚然!月菱赶紧凑近顾姮,道:“娘子,这是发生何事了……难不成、闹鬼了?”
顾姮蹙眉,道:“闹鬼?只怕是比鬼还可怕的人。”
她心道,之前秦忘便说过要拿下萧寂,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双鱼也介入其中,只怕秦忘是等不及要动手了。
顾姮话音一落,便听一阵甲胄之声响起,转瞬便有一名身着罩甲的男子在外低首抱拳,道:“顾娘子,我等奉命封锁大音庵大小通道,怕是要委屈顾娘子暂留此处了。”
心知这锦衣卫小旗是奉了秦忘的命令才会对她如此客气,她也就领了情,略略颔首道:“辛苦诸位大人了。”
那小旗自始至终不曾看过顾姮一眼,听她如此说,便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娘子,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锦衣卫的人……”李嬷嬷心道,锦衣卫声名在外,自然不可能因为静慧的事情出面。难不成是大音庵的事情被发现了?可是……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姮,心道,莫非是那人为了娘子才动手的?
“我不知晓。”顾姮轻轻勾唇,道,“天色也不早了,既然出不去,嬷嬷、月菱,你们先寻个地方歇息。”
虽然顾姮这么吩咐,可这样的节骨眼,李嬷嬷二人如何能安歇?
大概是听了外头的鬼哭狼嚎,室内的静慧也连连叫了起来,月菱又只能进去安抚她。
李嬷嬷立在顾姮身边,低声说道:“今日之果,昨日之因。娘子无须因静慧的事情自责。”
顾姮侧首,轻轻勾唇,道:“我并非是为静慧的事情。她屡次助纣为虐,今日之事我虽同情于她,却还不至于自责。正如嬷嬷所言,今日得此恶果,也是自己种下的虐因。我只是在想,大音庵要被连根拔起了,而我,接下来要何去何从?”
那日,秦忘所言还在耳畔。若真的嫁给他……
一夜无眠,次日便有人接她们回了西厢。如顾姮所料,回了西厢不多久,秦忘便亲自来了,只是这一次他是光明正大地来的,还美其名曰查问口供。如此,西厢的主屋内便剩下了他们二人。
“萧公子是判将赵仓的党羽,大音庵是两人联系的窝点。秦大人好手段。”顾姮没料到大音庵隐晦之事竟如石沉大海,再无声息,而扣在大音庵与萧寂头上的帽子却是如此之大。
“可解气了?”秦忘勾唇,随手扔了一本账目过去,道,“萧寂和赵仓的确是同道中人。他们大概想不到老尼姑明尘还留下了这本名册。”
看着厚厚的一本名册,顾姮面露惊讶之色,道:“看来,秦大人是要满载而归了。”锦衣卫的行事,她是知道一些的。名册中这些寻花问柳的男人虽然可恶,但并非人人都要死。可锦衣卫不会放过宰这些人一顿的好机会。
秦忘轻哼了一声,也不否认,又听顾姮问道:“庵堂中的女尼,秦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女尼?”秦忘冷笑道,“凭这些女人如何配当佛门中人?你想问的,是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小女尼是吗?”
顾姮心中一动,又想秦忘早就在大音庵布下眼线,静慧做的那些事情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目……她蹙眉道:“昨晚的事情,秦大人也知道了?”
“我的一名部下,手一抖,就不小心下错了药。”
“……茶水中的药是秦大人所下?!”
秦忘冷冷勾唇,说道:“怎么?动了恻隐之心?”
顾姮只觉得脑子有些乱,毕竟她一开始并未将此事往秦忘身上想。再者,她虽然也恼怒静慧帮助明尘、帮助顾家害自己,但同为女子,又觉得这种惩罚太过分了一些。
“萧寂还不知如何感激我。”秦忘忽然握住顾姮的双肩,双目对着顾姮的,道:“今日你们看到的那块玉佩,是五年前、不,现在应该是说六年前了,萧寂和他的未婚妻的定情信物。而女尼静慧……巧是他未婚妻的庶妹。她们眉宇间有好几份相似,萧寂只怕当时是身在梦中。”
“六年前?梅家?”六年前对于顾姮而言委实是个熟悉而可怕的时间。
“不错。当年的太医院首席,牵扯入谋害皇子一案的梅浮笙……”秦忘定定地看着她,“十四年前他和一名婢女发生了私情,梅夫人知道后就将那婢女赶了出来。那婢女流落此处,被当时的大音庵住持收留,后方才知道怀有身孕。哼,梅夫人手段极好,这世上除了那婢女,也就是现在的明尘,只怕也没多少人知道此事了。若非那贱婢所出的私生女行事牵扯到了你,我也不至于翻出这桩腌臜之事,平白污了你的耳朵。”
顾姮略略蹙眉,心中倒也不是没感觉,毕竟当初在雪谷里,就是秦忘处处都照顾她,没想到回了京城,在这大音庵中,他虽没有出面,却时刻在暗处保护着她。她抿了抿唇,虽然有些担忧双鱼,却也不再提萧寂和静慧,只说道:“多谢秦大人。”
秦忘目光一沉,注视着她,道:“明日便是吉日,我之前说的事情,你可记住了?既然感激我,到时候不许给我出幺蛾子……”
顾姮轻轻一笑,莞尔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本以为到了庵堂便踏出了红尘之外,没想到这世间竟无一方净土。如此,此身何去何从,与我而言,也就不重要了。”更何况,家中有白氏意图置她与万劫不复之地,便是有亲生父亲,也不过是着眼与利弊之上。至少,眼前的人目前为止都没有伤害过她。若是嫁谁都是嫁,去哪里都是去,不如就嫁了眼前的人,去了他秦家的门。
秦忘皱起眉头,本是有些恼怒,正待开口却见眼前的人竟不知不觉地红了脸,他心中没由来地一宽,待要将人抱入怀里温存,忽听外间有人禀报:“大人,督主有信。”
秦锦瑟?这信来的比他预料中的到底晚了许多……秦忘将人松开,用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道:“昨夜一宿未眠,此刻好好歇息。”
顾姮旋即愣在原地,也不知秦忘走了多久,李嬷嬷一脸凝重地入内,对顾姮说道:“……娘子,那位大人好生面熟。”
虽然顾姮与秦忘在雪谷中相处过数月,李嬷嬷等人也知道他的存在,但李嬷嬷却是第一次与之照面。顾姮用手抚上自己的额头,秦忘这动作,在许多年以前也有人对她这么做过……可是……她掩下心中酸涩,问道:“嬷嬷说甚么?”
锦衣卫宠妻日常 第33章 家
昔年名动燕京,才貌双绝的太傅之女,不惜与父兄断绝关系也要下嫁一名从六品的锦衣卫试百户,这样的女子,这样的事迹,经历过了如何能不记得?刚刚从她身边经过的那位大人,乍一眼看去眉目与她竟有七分相似!若是张太太的儿子尚且在世,年纪也与那位大人相仿吧?
听顾姮反问,李嬷嬷却是掩饰一笑,道:“没什么,许是老奴老眼昏花了。”
顾姮心中有事,便也没有追问。昨夜一宿未眠,此刻的确有些累了,顾姮便让李嬷嬷也自行去休息,自己靠在软榻上,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顾姮只觉得身处一片密林之中,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后来张哥哥来了,背着她一步一步往林子外走去。依稀是很小的时候,她伏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啜泣着,张哥哥便一遍遍地唤她阿姮,长长的睫毛刷子一般地轻轻颤着,终于拗不过她,他为她唱起了童谣,在密林的小道上,在薄暮的阳光下。然而这场景却很快发生了变化,绿叶枯萎,春日渐寒,漫天纷飞的大雪,人间白茫茫一片,她在叫着张伯伯,叫着张哥哥,无人回应她,只有脚下的雪地渐渐浸出了殷红的鲜血……
“……娘子……娘子……”
顾姮猛地惊醒,只见身边坐着月菱,半开的窗子依稀可见西山日暮。
月菱体贴地上前为她擦拭额头的冷汗,说道:“娘子,可是魇着了?”
顾姮已然清醒过来,略略颔首,只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酉时。”月菱将帕子放到水中打湿,又道,“一刻钟前秦大人来过一次,说是娘子醒了,便让我去传膳。娘子你是现在便要吃,还是再缓一缓?”
“初转醒,我没有什么食欲。你将我披风取来,我想去院子里走走。”顾姮看了一眼外头有众锦衣卫把守,又道,“或者到外头透透气。”
月菱向来都听顾姮的,闻言自然就应了。适才顾姮入睡后,李嬷嬷还特意来和她说了静慧的事情,她听了以后心中很是茫然,一是没想到静慧竟是有目的才接近她们的,二嘛,自然也有顾姮和李嬷嬷行事却瞒着她的酸味。好在李嬷嬷都一一说解开了,此刻她也只是自己还未想通透。
主仆二人一出门,那些锦衣卫倒是立即眼观鼻鼻观心,规矩的很。
只是毕竟大音庵的各个通道都被把守了,顾姮也息了走动的心思。略站了片刻,她便有意回屋去,才起了念头,便见不远处身着曳撒的秦忘来了。他身后原本跟了两名男子,但一见到顾姮就立即识趣地和秦忘告退。
秦忘看了一眼顾姮的着装,便道:“可是屋里闷了?”
顾姮正不想看到秦忘,但一时也不能避开,略略低下头去,说道:“适才有些,现在已好多了。”
“我让人将晚膳备在院子里。”
“大人也要留下吗?”
秦忘立即凝眸看了她一眼,冷哼道:“大音庵内并无多余的客舍,你当本督乐意在此用膳?!”
顾姮的袖子被身后的月菱扯了扯,而此刻的秦忘早就拂袖离开。顾姮蹙起细细的柳叶眉,眼底氤氲了清浅的怒气,只听月菱说道:“娘子,您莫和秦大人置气了。毕竟,这日后……”
顾姮抽|回袖子,轻轻地瞪了月菱一眼,她心中也知道月菱是为她着想,以后她嫁去秦家,这秦忘可不就是她的天?此刻不巴结,也不能得罪了呀。而且所有的锦衣卫都十分敬畏秦忘,若是一言不合,他对自己动手可如何是好?但她终究余怒难消,入了院子后,径直回了主屋,将房门一锁,谁也不搭理了。
晚膳摆好之后,顾姮听着院子里好一阵响动,而身边的月菱看她如此不高兴也不敢多话,唯李嬷嬷笑道:“娘子脾性素来是好的,秦大人说了什么话让娘子如此动气?”
“我并非和他置气。”顾姮适才恼秦忘的态度是其一,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心念已动,有些东西,越是刻意忽略越是清晰。秦忘的态度越明显,她越是能清楚地想起昔年和张家的婚约。虽说当时年纪尚小,对张哥哥更多的是对兄长的依赖之情,可偏生,张哥哥去的那么不明不白,更是被她亲爹爹出卖的,到现在,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张哥哥存的是什么样的一份感情。这个结,一日解不开,她便一日无法心安理得地去嫁人。
“天色不早了,嬷嬷,你们赶紧去用膳吧。”
“娘子,我等还是先伺候你用膳罢。”李嬷嬷倒是能将她的心思猜出几分,否则也不会一回屋就让她把张老爷当年送的陶哨取出来了。她对这娘子是又怜又叹,心中隐隐又后悔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但若要隐瞒,她又于心何忍?
“顾娘子,大人说近来天气烦闷,让您若是歇息好了便移步到院子一叙。”外头悄无声息地来了一名锦衣卫,虽隔得远,话却清清楚楚地落在了顾姮等人的耳里。
顾姮略一沉吟,便对李嬷嬷她们道:“我去院子走走。你们先去用膳。”
“这……娘子……”
“无碍,这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不会有事。”顾姮拿了狐裘披风,转而出了房门。
李嬷嬷与月菱对视一眼,月菱说道:“嬷嬷,我看这个秦大人对娘子也算上心。午间娘子睡着,他来了不下五次。其实,娘子嫁过去,未尝不是好事。”
李嬷嬷摇头道:“娘子到底是出于无奈。你我又是初见秦大人,此刻下定论有些早了。”
晚膳早就被撤下去了,紫藤缠绕的桌案倒是没有撤下去,而秦忘立在一株樱桃树旁正负手而立,这樱桃树尚小,院子里又种了许多其余的树木,若非秦忘这般刻意选择此处,顾姮是不会发觉的。枝桠上挂着的明灯晃的人影萧条,顾姮收回了目光,对秦忘道:“秦大人有事?”
“这里的厨子不和我心意,若是也不和你的口味,也不必留她们了。”
秦忘话音刚落,便见两名厨子端着梨木托盘上来。端到顾姮跟前的时候是一碗药膳,几叠小菜。那药膳里可见的有一些红枣、木耳、枸杞及粳米等物,至于那几叠小菜皆是口味清淡的苏州菜肴。顾姮不挑食物,却不代表不会吃,眼见这几样都是极为地道的菜色,也难免怀疑地看了几眼秦忘——尤其是那药膳……
只是她肚子的确也饿了,便也没多想,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此后倒是与秦忘再无多话,只不过他问了一句这厨子如何,顾姮看那两名女厨子身如抖筛,心下不忍,便夸了几句,那秦忘脸色方才好了,挥手让厨子退下了,与她说了句他府里有几名苏州的厨子,便让她去休息了。
直至沐浴洗漱后,她躺在床上仍是想不通秦忘说那话的意思,反而没一会便觉月例来了,处理事情的时候,她再想到秦忘的那碗药膳,便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西厢里顾姮心念浮动,而东厢安安静静,即便被锦衣卫如此把守,也不见顾婠有何慌乱之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大音庵一事抵达天听,雷霆震怒,命锦衣卫彻查大音庵一事。莫怪皇帝脾气如此不好,也是西北我军连连战败,偏生前方药材还出了纰漏,一大堆救命的草药不是霉的就是受潮的,根本无法用。虽然事在负责采购军需药材的皇商白璧,但身为白璧的妹婿——户部尚书顾正德也在早朝的时候被皇帝寻了个由头狠狠骂了一顿。
顾正德当官多年,被皇帝这么一骂也不是白骂,一出宫门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再加上大音庵出事,听说是附逆判将赵仓的罪名,而他的两个女儿好巧不巧正好被送去了大音庵,出这个主意的人正是白氏……他吹胡子瞪眼,心中将头发长见识短这句话念了一路,回到家的时候依旧不想看到白氏其人,从书房出来后就直接去了妾室碧玉的房里。
白氏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听说昨天岷王妃去了大音庵上香,她一面怪老太太说她容易坏事没把计划告诉她,一面又烧香拜佛祈祷自己的女儿能和岷王世子来一段英雄美人的邂逅。然而她等了一天等来的却是女儿根本没见到岷王妃或者岷王世子的消息……这也就罢了,以后还有的机会,没料到的是娘家匆匆忙忙地来人,说是供给军用的一批药材出了问题……
其实战事频发,这从药材上浑水摸鱼,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但从前领军打战的多是傅家的人,谁知道这兵部的侍郎一上战场就输成了这副德行……如此一来,药材的需求大了,那些次货自然就被发现了。
好在此事可以解决,顶罪的大有人在,唯独这药材的空缺却是要尽快给补上。否则不说龙颜大怒,就是民愤也足够她白家喝一壶了。
白氏心塞地睡不着,只能等到今天顾正德下朝后和他商量填补娘家空缺的事情。再有就是明天秦指挥使来下聘,娶的是她一心想弄死的顾姮,她心里越想越烦闷,最后身边的嬷嬷还来告诉她,好容易回心转意一些的顾正德又去了碧玉那里……
锦衣卫宠妻日常 第34章 家
次日,锦衣卫整顿完一干事宜,只扣押了涉事的一干女尼,有些年纪尚幼或者年纪实在大的,悉数都被送到别的庵堂安置。至于在大音庵内小住的顾姮姐妹自然也被允许下山家去。二人所带的行李本也不多,也就是顾婠所带的仆从多了一些,三辆马车载了一干人与行李,辘辘下山而去。
一路畅行无阻,概因今日秦家纳征,故而一早顾正德仍是好生嘱咐了白氏一番,如今二人回府,白氏再是看顾姮不顺眼,也不能明着给她脸色。
在府中管事家的带领之下,顾姮主仆往白氏准备的兰居而去。昔年顾正德升迁,自然也置办了新府邸,上次顾姮回府,只不过在佛堂听了一通训诫,这算是第一次见到顾家的真面目。从管事家的嘴里得知,原来这顾府除了几间主居,余者皆是以花草为名。兰居其名虽然好听,但终究不过是客房。若按常理,白氏数月之前便该整出一间独立的主居给她。
“……兰居……”顾姮站在兰居外,却不入内,只觑着那刻了“兰居”二字的大石。
“大娘子?”管事家的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骂自己嘴快,竟是说错话了。概因这娘子前脚被罚去大音庵,后脚那锦衣卫的指挥使便请了媒人上门,纳彩、问名、纳吉,短短数日便妥妥帖帖地完成了,一概该尽的礼数都尽了不说,明眼人也都看出了这指挥使对大娘子是真的欢喜。如今,府中的老太太、老爷无不因指挥使的态度而对大娘子一改从前的面目,她看在眼底,即便不去讨好这娘子,也不能得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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