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如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和歌
“夫人,您不能天天往外跑了,这门房上接的帖子都拿筐装了。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您到处烧香拜佛祈祷将军平安,可是您也不能总是不露面啊。而且,瞧瞧您的脖子,贴这个假喉结贴得都起红疹子了,您可不能再出去了,好歹在家里歇两天,得脖子好了再说。”
“嗯嗯。”陆琅琅仰面躺在贵妃榻上,任由杏仪给她脖子敷药。没办法,如今正是天热的时候,那喉结做得再精致,也得用药水粘在脖子上,一连带了半个月,陆琅琅的脖子终于忍受不了,开始冒了一片奇痒无比的小疹子。陆琅琅只好消停了。
“都什么人家送来的帖子?”陆琅琅突然一下子闲下来,觉得浑身都难受。
素奈已经将那些帖子都分门别类的归拢好,“有小娘子行及笄礼,请您去观礼的;有嫁女娶妇,请您去喝喜酒的;有家中老人过寿,请您过去听戏的。”
陆琅琅的脖子奇痒难耐,又不敢去用手挠,只好拿扇子不停地扇,希望那点凉意能把奇痒压下去,心中很不耐烦,“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有什么好听的,她们要是安排一场杂耍,说不定我倒是能赏脸。”
素奈知道她的性格,虽然耐得住清净,但是骨子里却是最好热闹的,“行,那婢子就安排送礼过去,让谢顺芰过去好好打个招呼。但是,有一家,您是推不得的。”
“谁家?这么大的脸,连我们素奈姐姐都说推脱不得。”陆琅琅打趣。
“是景泰公主府的帖子,说是中秋宴,请您过去赏月?”
“什么?”陆琅琅吃了一惊,从榻上翘起了脑袋,“景泰公主请我去赏月?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她家的酒,我可不敢乱吃。”
素奈摇摇头,毕竟她只在府中,外面的消息并不灵通。
陆琅琅接过景泰公主府送来的请帖,举起来细看,一边吩咐道,“你去看看外边送进来的消息,这几天可有什么最新的进展。”
南曙宫的人如今天天盯着景泰公主府,有什么消息都是尽快地递进来。素奈将消息匣子取来给她,陆琅琅便在贵妃榻上支着脖子,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起来。
南曙宫递来的消息很详细,也进行了初步的分类和分析。
第一,以往三年,景泰公主府是没有在中秋节办过中秋宴的。
第二,在景泰公主传出要办中秋宴之前,太孙去过景泰公主府上,而且如今,秦处安已经住在了在东宫陪伴太孙。
第三,陈家也接到了请帖,但是陈夙夫人直接就回绝了。
下面还列了景泰公主这次宴请的名单。
陆琅琅盯着这些消息,双眉微皱,难不成,景泰公主这是要给太孙选妃?可是景泰公主跟陈夙本是一条船上的,看这个架势,是要拆伙吗?
有些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琅琅大腿一拍,“我去。”
素奈道,“婢子也跟着夫人一起去。”
陆琅琅摇头,“你这一副很不能千刀万剐了秦处安的模样,那对母子只怕一眼就能看出你不对劲,这次你不去,我带着杏仪,杏仪把新来的安欣和安悦带上。”
那两个新来的丫鬟安欣和安悦是婆婆许燕楼送过来的,是东海庄户人家的女儿,自小习武,等闲三五个大汉近不了身。性格憨厚,不是太机灵的,但是有一点特别好,陆琅琅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让她们断人一条腿,绝不会少一处骨折的。
素奈知道不能轻举妄动,还是提醒陆琅琅,“夫人千万小心,谁知道那对母子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陆琅琅自然是万分警惕,但是又有点跃跃欲试。待到中秋那日,她便带着杏仪她们一起前去了景泰公主府。她怕热,所以等日头偏了才出门。但景泰公主府早已从上午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既然是为了让太孙相看,景泰公主特地给各家的帖子上注明了时辰,排了个顺序,一一进府。而太孙也一早就跟秦处安回了公主府,秦处安带着太孙去了一处小楼。那小楼紧靠着公主府的花园,仅有一处假山相隔。
太孙跟着秦处安上了小楼,发现这小楼里更别处的摆设都不一样,一张宽大的锦榻,足够数人大被同眠,墙上的壁画,也不是山水图,而是些工笔精致的美人图,衣衫半解,含羞带怯。太孙忍不住上前,一一欣赏着。时不时望向秦处安,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没想到表哥也喜好这些。”
秦处安一脸坦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错之有。”
太孙心中大呼知己,待他欣赏完那些美人图,走到窗前眺望,才发现小楼上有一扇窗户正好能看到花园里的情景。太孙有些遗憾,“这是不是远了些?”
秦处安从一处柜子里,拿出一支黑底漆金的长管给他。
“这是箫,还是笛子,为何无孔?”太孙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
秦处安微微一笑,将那黑管拿起放在眼前,一眼闭起,另一眼透过那黑管向花园中看,“殿下这样试试。”
太孙有学有样,惊喜地喊道,“果然清楚,仿佛人就在眼前一般。这是何物?”
秦处安道,“幼时读《晋书》,见其中提及管中窥豹,我便起了好奇,试了无数的管子,只觉得略清晰些,并不能望多远。后来从一个西域胡人那里买了两片晶石,放入其中,便清晰了许多。”
太孙喜道,“有了这个,看美人可方便多了。表哥,你真会玩。”
“哎,殿下说笑了,这等奇巧玩物,也就是个一时新鲜罢了,哪里……”
“嘿嘿,这个宝贝就看花园中的那条小径最清晰,望远望近都不行,怎么这条路就修得这么巧呢,正好从头到尾看得都如此清晰。表哥,我们都是男人,心照不宣啊。”太孙冲着他挤眉弄眼。
秦处安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在唇前微点了两下。
太孙嘿嘿低笑,“明白明白,改日有什么好玩的,表哥可别忘了我。”
日头渐高,小楼里放了冰鉴,异常凉爽。
太孙就举着那根黑管,偷窥着那花园中的经过的小娘子。
“……这个不行,肤色太黑!不要。”
“……这个不行,脸盘太大,简直像一张饼戳了五个洞,不要。”
“……这个勉强可以,这身段差点儿就赶上胡家姐妹……”
“这个也不行,这油光满面的,扑了粉都盖不住……”
秦处安斜靠在那张异常宽大的锦榻上,喝着冰凉的浆酪,微微合着双眼,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些微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哎,表哥,表哥,这个是谁家的小娘子,如此美艳……”太孙抱着那根黑管,恨不能自己顺着那根管子爬过去才好。
秦处安瞬间就收了脸上的笑容,换了另一副潇洒坦然的面容,“殿下看看那领路的婢女身上挂的是什么号牌?”
“是……十七。”
秦处安的手指在来客名簿上一划,“十七……这是吏部侍郎家的嫡次女。”
“吏部?”太孙自言自语,“可是吏部侍郎,职位是不是低了些?”
秦处安淡淡地道,“殿下可以纳她进宫先做个女官就是了。”
“表哥好主意。”太孙喜不自胜,太孙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可是女官的位置就多了,“表哥,你帮我记下。”
“好。”秦处安提起笔来,在那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接下来,太孙可就丝毫不客气了,“……表哥,二十一号……表哥……二十四号……表哥……”
到了最后,连秦处安都微微皱眉了,不至于有点姿色的都不放过吧。他看看已经勾到底的名单,不禁有些头疼。得了,相看的也都看完了,一会再劝说他挑那个母亲已经定好了的人吧。
秦处安的欲—火一下子烧得不可收拾。不管她是谁,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太孙迫不及待地抢了黑管过去,“表哥,她到底是谁?”
秦处安咳了一声,“殿下,她已经嫁人了,梳的是妇人的发髻。”
太孙跺脚大恨,宛如被挖去了心头肉一般。
野棠如炽 敬酒
敬酒
秦处安伸手拽了一下银铃,等候在楼下的贴身小厮飞快地跑了上来。
“大爷,有什么吩咐?”
“去问问,那位夫人是什么来历。”秦处安淡淡地吩咐。
那小厮立刻就跑了。
太孙还一直趴在窗子上,用那黑管窥视着,直到完全看不见那个身影,这才唉声叹气地坐了下来。
秦处安只当作不知,“不知道殿下觉得哪位小娘子还算入眼?”
“萤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太孙遗憾地端起浆酪来喝了一口,连那被勾满的名单,都兴趣缺缺。
秦处安温声劝导,“殿下,她已经是有夫之妇,如何也是不能列进太孙妃的名单的。”
太孙似乎听出了秦处安未尽之意,一把拉住秦处安的手臂,“表哥,我就要她。哪怕不能立她为妃,便是数日见上一面,享用些枕席温柔,我也心满意足了。表哥,你一定要帮我。”
秦处安面露为难,“殿下,这实在是太为难我了。男女之间,讲究两情相悦,她既然已经嫁人,而且这般姿容,必定很得夫君疼爱。若殿下强人所难,这要是闹起来……”
太孙盯着他,突然一笑,“表哥,你定然有办法的。”
他见秦处安还装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便直截了当道,“有一年宫中宴饮,孤亲眼看见你和一位夫人在假山后行事的。表哥的喜好,还真是别具一格。”
秦处安定定地看着太孙,许久,眉峰轻轻一挑,那副斯文的假面便破碎了开去,仍然是那相同的眉眼,却陌生如素未谋面的人,他露出了让太孙都为之发寒的笑容,“既然是殿下所愿,我一定尽力。”
“不过,”他将那本名车往太孙面前轻轻一推,“这个,殿下还是要细细考量的。”
太孙见秦处安不再推辞,心中也高兴了起来,“那个穿红衣的小娘子是谁家的?”
秦处安看也不看,张口便道,“是京兆尹杜商的幼女,杜妍娘。”
“京兆尹,京兆尹,职位倒是够了。不然你帮我问问姑母,这个人选是否妥当。”
秦处安合上了名册,心想,母亲果然料事如神,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太孙定下了她心目中的人选。
两人对坐着喝了一会儿浆酪,心中都想着方才那位女子。不一会儿,秦处安的贴身小厮来了,面带难色,“大爷,方才那位,是欧阳将军的夫人,陆氏。”
“什么?”太孙倒吸了一口凉气,火热的心头像被泼了一桶冰水,滋滋得冒着冰凉冰凉的白烟。
秦处安低眉想了一会,“这个陆氏为人如何?”
贴身小厮答道,“这个陆氏平素不爱抛头露面,常去道观佛寺,吃斋念佛,祈求欧阳将军平安。据说是个温和性子,但是逼急了,倒也挺厉害的。上次在陈阁老家还跟县主闹得有些不愉快,听闻县主回来时常诅骂她。”
秦处安平素不太过问秦茱的事情,但是秦茱向来肆意妄为,不知道收敛为何物,她那些零散的行迹和言辞在他心中一过,秦处安便有数了,“莫不是我那好妹妹终于有了心上人?”
那个小厮在秦处安面前还有些体面,闻言猥琐一笑,没有明说,意思也到了。
太孙也听闻了些风声,大喜,“这不正好,让陆氏跟了我,让表妹嫁给欧阳昱,岂不是就圆满了。”
秦处安心中鄙薄,他娘的,人要是归了你,我还吃什么。他口中安慰道,“殿下稍安勿躁,我必然殿下如意就是了。”说完,他朝那小厮打了个眼色,那小厮不是第一回做这个事了,连忙下去安排了。
太孙心痒难耐,“要不然,我去给姑母问个安。”
秦处安想了想,“不妥,她们都不知道殿下在此,要是万一殿下打草惊蛇,岂不是要更难了。”
太孙不答应,无论如何,都要去看陆琅琅一眼。
秦处安没办法,其实自己心里也是痒痒的,只好陪他走一趟。
陆琅琅今日过来,已经做好了全副武装,藏在了飘逸的衣裙下,什么都看不出来。今日是中秋宴,赴宴的人家都是长辈带着小辈,只有她一人独坐一席,格外地打眼。
陆琅琅只端坐在那里,轻摇手中宫扇,用一脸“慈爱”的笑容迎接着各方的目光。很多云英未嫁的小娘子实际年龄比她还大些,因此望向她的眼神也就格外的复杂了些。
陆琅琅心里呵呵笑,脸上笑呵呵,怎样,不服来咬我啊!
但是敢去咬她的人,还真不多。有些人的父兄不就前刚被欧阳昱打过脸,连靠山都杠不过欧阳昱,她们这些依靠父兄的人,哪里敢去撩欧阳昱的逆鳞。
但秦茱偏不,自欧阳昱走后,她对欧阳昱朝思暮想,连妆容都懒散了几分。如今见到了陆琅琅光彩照人,心中气愤难当。正要上前去为难陆琅琅,却看见自己的贴身婢女站在角落里冲着自己悄悄使眼色。
秦茱强忍住怒气,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侧无人的地方,没好气地问道,“何事?”
那婢女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好一会。
秦茱两眼放光,“你说说,哥哥他让人打听陆氏?”
那个婢女连连点头。
秦茱眼珠子乱转,红唇微咬,心中乱成一片。这些事情,她以前看过,可是没有亲自动手过。可是,陆氏那么狡猾,要是在外面动手,一旦被她走脱,少不得要闹一场风波,只有在府里,才有完全的把握。
秦茱紧张得咽了一口口水,以她的姿色,哥哥绝对动心了,如果自己提前下手,只要送入了哥哥的小楼,陆氏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到那时,自己要她今夜死,她就绝对活不过五更天。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秦茱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做,还是不做?
只要有她在,自己跟欧阳昱就不会有可能。
只有除掉她,必须除掉她,自己才能得偿所愿。
可是如果安排了其他的男人,陆氏必定要闹起来,要是万一拼个鱼死网破,不管是不是在自己府中动的手,欧阳昱都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只有落进哥哥的手里,以哥哥的手段,她必定逃脱不掉。
秦茱想着,说不定到时候,陆氏还得捏着鼻子替自己出谋划策,简直痛快得无以复加。她冷笑着,低声对婢女吩咐了几句。
那婢女早已见惯秦处安的手段,见怪不怪,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就捧了个酒壶过来。那酒壶跟席间通用的酒壶并无二样,不过是酒壶把手上多了一个气口。她低声提醒秦茱,“县主,务必记住了,只有捏住气口,倒出来的,才是下了药的酒。”
秦茱点了点头,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昂首挺胸地走了回去。
席间正有歌姬唱歌跳舞,景泰公主没有约束她们,反而让她们随意,于是众家小娘子便跟自己认识的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说话。陆琅琅的席上也围了两三个人,正在问陆琅琅的服饰。
陆琅琅细声细气地跟她们说着话,气氛很是融洽。
秦茱心中狞笑着,陆氏,我看你过了今夜,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她走到陆琅琅的席边,扯了一个笑容,“我有些话想跟欧阳夫人说,不知可否方便?”
众小娘子面面相觑,不是说县主不喜欢欧阳夫人吗?
陆琅琅摇着团扇,微笑着,“不知县主要跟我说些什么?”
秦茱脸上露出些忐忑来,对众人道,“我跟欧阳夫人说几句话,你们稍回避一下,几句就好。”
众小娘子见她似乎并无恶意,便笑着走开了。
秦茱低着头,“陆家姐姐,上次是我不对,母亲回来已经教训过我了。我也知错了,这次,特地跟你赔个不是,还请陆家姐姐原谅我。”
陆琅琅心想,我信了你才有鬼呢。她偏着头注视着秦茱。
秦茱似乎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陆家姐姐,都是我不懂事,母亲回来已经狠狠地教训过我了,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是真的知错了。我给姐姐自罚三杯,给姐姐赔罪。请姐姐日后莫再讨厌我。”
她一回头,那婢女就托着酒壶和酒杯走了过来。
陆琅琅是坐在席上的,那婢女却是走过来的。那壶身恰恰比陆琅琅的眼睛高一点点,就从陆琅琅这个角度,她一眼就看出了那酒壶的不对劲。
她几乎失声笑了出来,她小的时候,陆湛不知道捡回来多少这样的奇巧玩意儿给她当玩具。那古田竹苑的厨房里,足足有一箱子大大小小的各种机关壶,她最爱这玩意,一半装醋,一半装酱油,做饭的时候,不要太方便。出门在外,一半装酒,一半装水。陆湛喝酒,她喝水,父女两人不知道多快活。
可如今,竟然有人拿她家厨房里的酱醋瓶子来忽悠她。
陆琅琅眨眨眼,又眨眨眼,觉得自己实在是胜之不武。
秦茱拿起了酒壶,陆琅琅便放下手中的团扇,伸出两只手,将那托盘里的两个酒杯都拿在了手中,笑盈盈地伸到了秦茱的面前。“县主太客气了,我们今日便对饮一杯,有什么误会都让它过去就是了。”
秦茱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卡住了,酒杯在陆琅琅的手上,谁知道她一会儿会递给自己哪一个?
陆琅琅泛着甜甜的笑意,“县主,怎么了?”
秦茱咬牙,好,等喝完第一杯,杯子就在我的手里了,你总不能从我手里换杯子吧。
于是她只好在两个杯子里都倒了酒。
陆琅琅笑着随意递了一杯给她,秦茱接过,一饮而尽。
陆琅琅以袖遮脸,一杯酒全倒进了暗囊里。
为了掩盖住药味,婢女装的是极烈的酒。秦茱被辣得头皮发麻,皱着眉道,“来,第二杯。”
野棠如炽 揍人
揍人
陆琅琅手里拿着空了的酒樽,伸手轻拍着秦茱的背,“哎呀,县主,不能就不要喝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意思到了就行,何必呢。”
“不,”秦茱虽然觉得胸腔处简直有一股烈火在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三杯,就三杯,一杯也不能少。”
“好好好。”陆琅琅一脸你高兴就好,“三杯就三杯,妾身陪县主喝。”
秦茱听见那句妾身就难受,“别妾身妾身的,你我之间,不必那么客气。”
陆琅琅一拍桌子,“好,就喜欢县主的快人快语。我们来喝个交杯酒。”
交,交杯酒?秦茱又愣住了!所以,这次应该是在自己杯子里倒下了药的酒吗?哎,不对,交杯酒好像还是喝自己手里的酒!她脑子有点不够用。
陆琅琅高高兴兴地拉着她的手,“来满上满上,我到了京城,还没交几个朋友呢,没想到县主居然是个女中豪杰的性子,哎呀,我可真高兴……”
秦茱还在反复在心中确认,哪个杯子应该倒哪种酒,可是两只耳朵里,全是陆琅琅叽叽呱呱的声音,弄得她晕头转向。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陆琅琅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右手,而陆琅琅那宽大精美的袖子将两只纤细白皙的玉手,连带着酒壶都盖着了,然后陆琅琅反客为主,握住了秦茱的手,将两杯酒都满上了。
秦茱低头看看酒杯,抬头看看陆琅琅。娘哎,这杯里到底是哪种酒?
陆琅琅高高兴兴举着袖子,“我先干为敬……啊,这酒好辣。”
秦茱忍不住回头看了侍女一样,侍女微微点头,既然陆琅琅没察觉出两杯不一样,那应该都是没有下药的。
秦茱一狠心,一口全干了。只是,她口中已经被第一杯烈酒辣得麻木,根本觉察不出什么不同了。
陆琅琅笑得前仰后合,“县主真爽快!”
秦茱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左右摇晃,她忙放下酒杯,用左手扶住桌子。
陆琅琅见状,忙也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县主,啊呀,这酒劲儿太烈,县主怕是醉了吧。”
秦茱狠狠地咬了自己舌头一口,对自己道,忍住,她已经放下了杯子,机会来了。于是秦茱硬挺着,用已经发抖的手,给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食指用力地扣在了气孔上,给陆琅琅的杯中斟满了酒。
可她刚斟完酒,不知怎的,手腕一麻,酒壶就跌落了下去,正好全洒在了陆琅琅的身上。
陆琅琅惊得啊了一声,宽大飘逸的广袖飞起,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另一只手,将两个酒杯掉了个位置。
“啊呀,这……”待陆琅琅飘逸的广袖落下时,她的两只手正拎着自己被浇湿的裙摆,整个人哭笑不得,“县主,你这是得多想让我喝酒啊,整壶都淋在我身上了。”
秦茱开心得笑了起来,心道,这简直是天助我也,“来来来,说好了三杯的,不喝完不准走。我们喝完了,我陪你去换衣服。”说着,她仰头把自己的那杯喝了,然后捧着陆琅琅的酒樽,就要过来灌她。
陆琅琅只好道,“好好好,我喝,我喝。”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秦茱简直要喜极而泣,拉住陆琅琅生怕她跑了,“走,我陪你换衣服去。我衣服多,随便你挑。”
那边景泰公主笑吟吟地看着她们两人,旁边就有夫人打趣了,“都说那些人乱嚼舌根了,瞧,县主跟欧阳夫人不知道多亲近,像对姐妹花似的。”
景泰公主呵呵,“来来来,让她们闹去,反正今日是中秋宴,随她们高兴就好。”
秦茱拉住陆琅琅往外走,她如今脑子发热,脚底发飘,见杏仪她们跟了上来,不高兴地一跺脚,“不许跟着,我还能吃了你家夫人还是怎的。我们说悄悄话,你们不准跟过来偷听。”
秦茱的贴身侍女首先停下了脚步,道,“婢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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