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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南1
成知州由于犯过误,所以多了一样好品质,做事情再也不敢大意,必然三思而后行。以免再次行差踏,被罢官免职。这场大雨来之前,接到襄阳府承转下来的公文,成旭也不敢怠慢,真的安排了人整饬河道,修葺河堤。但当时的雨很小,细雨如丝,连绵不断,看在有些文艺范儿的成知州眼里,没当回事儿。虽然按照上面发的公文把事儿办了,但没上心。成知州甚至看着连绵的细雨,还就着小酒做了一首诗文……
成知州的表现自然影响了下面的人,上面察的不严,下面自然做的就不细。官老爷们督促的不紧,服役的民夫自然就不出力……这一下形成了连锁反应,钟州下面有三个县,其中两个县都是这般,结果偏偏这两个县恰好是龙阳河流经的地段……
暴雨如注,水势如龙,龙阳河顿时就开了口子。
两个县令表现不一,其中一个有些才干,连忙组织民夫抢险修河;另一个则当场就被下傻了,愣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偷偷跑回了后衙,半天之后谁也找不到人影了。这货竟然卷起铺盖带着和一个小妾跑了
消息传到知州成旭这里,顿时把他的酒吓醒了。多年以前的惨痛经历一瞬间仿佛重现眼前,把成旭吓得心好像要飘出胸腔来了,当下一面写公文上报,一面加紧组织人手增援两县,务必要把口子堵住,即便堵不住,也要把损失减小到最少否则,这次就是全交代在这里了……
……………………
“废物”
啪郑慈一巴掌把公文拍在桌子上,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位成知州公文写得漂亮,措辞也自觉严谨,但在郑慈这种积年的老吏面前,却是都藏不住的。郑慈几乎已经可以断定,钟州已经完了可能当时的水患仅仅限于两县,可是现在……不但整个钟州都陷入了泥沼,怕是连带着周边的府县也受了池鱼之殃了
襄阳府的知府何长林很快就被叫道了布政使司衙门,一听到这个情况,何长林差点就跪了。看着直属上司那张阴沉的老脸,何长林心里早把成旭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你一个人死不要紧,偏偏还要连累上老子这是哪辈子做的孽啊,居然让这么一个废物混进了老子的**队伍这……这可如何是好
何长林在肚子里转着磨磨儿,郑慈为首的布政使衙门的官员也都在想着办法,这事情出了,可不是一个人的连带责任,若是捅出去了,汉南这根绳子一穿,这一串儿都得跟着遭殃因此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之余,在绞尽脑汁想着解决。
办法还没有想出来呢,外头啪啪啪脚踩雨水的声响传来,哗啦啦又进来一个**的驿卒。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风江口决口
龙阳河是钟州,风江口则是荆州……
郑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纷乱的心绪平稳下来。可惜,似乎在这个时候并不想停下来,外头又是一阵啪啪啪的脚步声,哗啦啦一个**的水人抢了进来没有停顿,直接就来到了屋子中央。这一次,没等来人出声呢,郑慈和何长林的心里就已经翻个了。
这个人他们都认识,是襄阳府的经历吕贤。在这个当口,他来干?能干?一看吕贤发白的脸色,何长林的身子下意识地就有点哆嗦,等吕贤开口说完几句话之后,何长林便再也坚持不住……
噗通这次他是真跪了。
老龙口决口
啪旁边椅子上一个书目手中的笔忽然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一群人在屋中或坐或站,俱都没有了言语。如果说别的地方水患发生,还与当场这些官员没有直接关系的话,那么老龙口决口,却是谁也逃脱不了责任的了,没有任何言语来推脱就在三天之前,上到汉南布政使郑慈,下到襄阳府知府何长林,不约而同地去视察了角叉子河的危险河段,其中恰恰就包括了老龙口和仙人渡
而现在,老龙口决口。

郑慈抓起案几上的茶杯,重重摔在了青砖地面上
接着,郑慈缓缓往后一倒,靠坐在椅背上,一张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双眼中那种绝望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彻底地显露无疑。
一省主官,宦海沉浮几十年的郑慈,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这副模样,下面的人就更没有主心骨了。但是仿佛有人仍旧嫌这些不够似的,依旧要来添砖加瓦——一个时辰之后,啪啪啪脚踩雨水的熟悉节奏再一次自外头传了进来,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心里抽紧,这他**可别再有哪里决口啦再要决口大家伙就不用再商量了,出去找根绳子,一块儿上吊吧到阴曹也有一桩好处,人多,不寂寞嘛
或许是大家伙的心里话起了作用,这一次终于不是河道的事情了。可是大伙刚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却又挨了一闷棍——三水县百姓哗变,县里的府库被抢,县衙被砸,现在不单水势蔓延,**也开始蔓延了……
噗通噗通
仿佛是大堂后面的匾额上写的不是明镜高悬,而是霉星高照,今日这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本来这些官儿就有些撑不住了,这最后一个消息仿佛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顿时几个心理承受力差的官员选择了和襄阳府知府何长林一样的做派——跪了。
堂堂布政使郑慈都好像被下傻了一般,我们晕一下,又有丢人的?


压抑的大堂上,忽然两声巨响顿时惊得众人一个激灵。转眼看去,却布政使郑慈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歪倒在一边。此刻的郑布政使,脸上那种绝望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代之的却是一片冷酷、刚毅和果决之色他冷冷地扫视了堂上每一个人之后,开口说了两句话。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不管是天灾,还是**,我们的选择都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背水一战,杀出重围”
背水一战杀出重围
身为一个文官,郑慈的最后一句话却说得仿佛和战场上的将军也似。
刚毅果决饱含杀气
那最后一根稻草非但没有把他压垮,反而却激起了他心中的斗志冷面郑慈,果然非同凡俗看着主官重新振作,大部分的官员都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只有几个人此刻面容不改,但私下里却互相暗中挑动眼眉,眉梢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冷笑。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却观察了……
第四卷风雨江南第二十五章霉星高照
第四卷风雨江南第二十五章霉星高照





青云记 第四卷 风雨江南 第二十六章 大富贵
.第四卷风雨江南第二十六章大富贵
青巷陌,黄泥路。
绿蓑衣,黑纸伞。
怒风狂雨之中,林南拔脚飞奔,在数十米内不见一人的街道之间穿行。雨实在是太大,全副武装之下,街上又四顾无人,林南登时使足了力气。啪啪啪足尖打在充斥着黄泥和雨水的青石板道上,溅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二十多米的街巷一晃即过雨水击打在蓑衣之上,刚刚溅起的细密的水珠来没有来得及消散,便落到了身后,形成一片细密而泛白的雨雾……
前几日明察暗访之后,所有的信息都显示出的父亲遇害一案,矛头直指右参政王炳林和左参议李文,林南的心中顿时向有了宣泄口一样,迷茫的恨意和带血的感伤,一股脑地转嫁到了这两人身上。当时几乎就想凭借一己之力,动手抓人了。
可是很快上面的命令就到了:继续观察,按兵不动。开始的时候林南十分想不通,或者是不愿意想,本来就等着命令一到就开始拿人,却哪里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个口信。前后的反差让他产生了一种冲动,哪怕这一次丢了性命,也要那两个人血债血偿他几乎已经做好了不惜抗命而暗中独自行动的准备……
但是在睡了一觉醒来,林南忽然就沉静了下来。
详详细细地前后思量了一番之后,王炳林和李文两个人在脑海中的形象忽然就淡了下去,而在他们的背后,一个朦朦胧胧,却又像是清晰无比的巨大影像,慢慢地凸显出来。尤其是在听到北方遥远的京师传来的宁馨公主即将下嫁北戎大汉伊利切的消息之后,这种强烈的认知感就更加明了。
吴王,吴王……
果真是你么?
似乎是毫无来由地,吴王的形象就这么出现在了林南的脑海中。但似乎就是没有理由的,林南心中就似乎了,父亲的死,几乎可以肯定和吴王有关系,甚是很可能……是出自于吴王张秀的授意。
本来两个人是毫无关系的,一个在封地称王,一个在朝廷做官,没有交集,也没有恩仇。然而因为处于同一片地域,又有了利益上的纷争,因此矛盾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若是别的官员也还罢了,偏偏林武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是一个皇上非常器重的官。
于是在汉南,一个屡出政绩、百姓归心的官场红星冉冉升起,一个令皇上龙颜大悦的干臣渐渐成形,同时,却也成了一个让人嫉恨成仇的眼中钉。嫉恨的能是人呢?自然就是被抢夺了利益的人,在东南一带,这个人还能是谁呢?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似乎是没有理由,但细细一想,理由却又变得很充分。但是想得越细,林南就越觉得委屈,憋闷,恼怒,不甘父亲是为国家而死的,是为百姓而死的,是为皇上而死的而杀他的是人?是吴王,是皇上的叔叔,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的皇家的人……
万般的怨恨之余,又不免有些悲哀涌上来。为皇家拼死效命的人,最后却是死在皇族的手上。不可悲么?不可恨么?
不。
林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父亲绝不是单单为了皇上才那么做的。父亲是为了国家,是为了百姓,也为了的家族繁盛,才会那么拼搏的这个结果,应当早就在父亲的预料之内。既然这样,也就没有可悲的。只是,害他的人……却殊为可恨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尽管地位低微,对方又是高高在上的一方王侯,但林南已经,已经没有了退路。的性格也不允许后退这是事实,能做的只有向前,报仇这是一条没有选择的道路,却又是主动选择的道路
林南不由得轻轻一叹,这就是人生么?
好在事情虽然艰难,也总是有好消息的。朝廷当今的皇上并不昏庸,东南的变化似乎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和朝臣如何想的,具体又是如何做的林南不,但他,皇上已经有所反应了,而且反应的十分迅速,剧烈
一国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居然要下嫁给塞外的仇敌,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林南,东南一带,甚至是整个江南,很快就要有大变化了。而要做的,就是等。
蛰伏地下,以待时机

…………
林南没有等到朝廷的动作,却等来了丘百户的传唤。和他一起被召集的,还有余勇和刘文彩。
雨水很密,天色很暗。
平安客栈的外头却没有迎客灯。
漆黑的小屋中,四双眼睛面面相觑。油灯昏黄的光芒遮映出四张脸上的暗影,几乎每一张脸都显得特别的诡异和阴沉。
丘彪、刘文彩、余勇、林南,襄阳城中,专门负责侦缉官吏不法之事的飞翎卫最主要的几位,此刻都聚集在了这里。
丘彪是飞翎卫百户,刘文彩和余勇是小旗,林南本来是最普通的小卒,但前些天独力查访布政使遇害一案颇有成果,因此丘彪便直接将他提为了小旗,顶替了目前已经确定失踪了的葛三的位置。丘彪现在手下确实缺人,葛三虽然失踪了,也一直在安排人暗中查找,案子也没有结,但这个位置却不能一直这么空着,一大堆的事情也总要有人分担。虽然这个提拔是没有上面的命令的,但丘彪也有这个权力直接任命。何况林南的表现已经够格,加上丘彪现在已经打心里认为,这位林必然有人在背后支撑,在权限之内做个顺水人情,日后自然不会亏了好处。
三位小旗一位百户,目前来看互相关系都不,上下一团和气,办事也还顺遂。但是就在今天,或者通过衙门里的内线,或者通过手下的查访,或者是在街市上的风闻,总之,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收到了一个消息:老龙口决口仙人渡决口
如果只是牵涉到水患,那么根本无关飞翎卫的事情,充其量就是查一下涉案官员如何如何,但这种事情一般也是都察院的人做了,不需要飞翎卫来横插一脚。然而林南、余勇和刘文彩事先并不,丘彪收到的消息之中,不光包含了角叉子河两处危险地段的决口一事,甚至连决口的原因都提了一提。
就是这一提,才让飞翎卫这只老虎睁开了眼睛。
天灾,并不可怕。众志成城,人可胜天。更可怕的事情,在于**。而若是天灾和**掺合到了一起……
……
老龙口,仙人渡,这两处地段的决口,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个消息从丘彪口中一说出来,其余三人顿时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连一向沉默少言的余勇,都忍不住低低地嘟囔了一声。林南心里头顿时一翻个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些人,一些事,本来就未曾抖落干净的雨水贴在后背上,顿觉一阵冰凉。
“消息可靠吗?”不跳字。
出声的竟然是一向不爱的余勇。
“嗯,在老龙口,咱们的人亲眼所见,只是来不及阻止。”丘彪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咱们的办差事,恰好这个时候赶,路过老龙口,要不是这样,还真他**的死无对证。”
“是啊”刘文彩低低地接口道这口子一开,大水一冲,痕迹也都没了,现在只剩下那些倒霉的官儿眼巴巴看着收拾残局了……”微微停了一停,刘文彩忽然有些高兴起来,说道不过,这一次也算是老天爷开眼,这一场大雨下得着实难受,但却也送给咱们爷们一场富贵这要是干好了,丘大哥你……也得升上一级了,哈哈唉,捱了大半年了,总是在暗中这么憋着,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丘彪听了哈哈大笑,拍了拍三人肩膀说道借刘的吉言,我老丘要是真被提拔上去了,你们几个谁也跑不了,至少也得是个百户了”听着丘彪这么说,刘文彩顿时眉开眼笑,又是一阵奉承,连一直不的余勇都笑了笑。
“林,想不到你运气倒是好,才来了个把月便遇到这种事,嘿嘿,年纪轻轻的有这种运道,以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几位哥哥呀”见林南在一旁没有,刘文彩连忙在一旁招呼。丘彪也道林,有想法?”
“想法倒是没有,就是觉得,富贵虽然是富贵,但是想拿到手里,只怕也不那么容易。”
“哦?”几个人顿时集中了注意力。
林南道若是别的事情,凭几位哥哥的手段,这富贵自然是手到擒来。可是如今这种情形,怕是不大好办了。做这事情的人,可查清楚了?”
丘彪道这有,虽然当时雨势很大,看不清楚,但抓一个口舌咱们的人还是能办到的。事后也查对过了,带头的是右参政王炳林的大管家,但是参与的人中,有李参议家的人,岑都事家的,仓大使、库大使、几个杂鱼师爷……人早就已经列了名单,这还有不好办的?”
林南一笑,缓言说道单是抓这几个人,倒是确实不难。但几位哥哥若是想要大富贵,只抓这几个人还是远远不够的。”
第四卷风雨江南第二十六章大富贵
第四卷风雨江南第二十六章大富贵




青云记 第四卷 风雨江南 第二十八章 风雨闲庭
.第四卷风雨江南第二十八章风雨闲庭
天,确实要变了。
连日的大雨虽然已经渐渐停歇,但是积存下来的雨水却已经造成了破坏。老龙河、白河、唐河、大洪河、莽河……各个水网上的主干河道约好了一般,水势全都大涨。俗话说大河涨水小河满,作为这些河流的分支和泄洪的通道,龙阳河、小白沟、角叉子河等许多河流都已经爆满而在这其中,已经有好几条河流开始决口,包括老龙口、仙人渡、龙阳河、苇子滩……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有三府一十八州的广大地域受到洪水的冲击,此外还有四个府辖下计有五州二十三县受到波及,目前在所有遭受洪水的地域之中,襄阳府、东昌府和汉阳府的状况尤为严重
开了口的洪水如同猛兽一般咆哮而出,瞬间吞没了周遭的一切……
农田、沟渠、山野、房屋、石磨、碾子、破旧的马车……波浪翻卷,一切都从人们的眼前消失了,剩下的,唯有一片白亮亮的波光和污浊不堪的泥水。一夜之间,有的人从梦中醒来,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茫然、凄惶之下,失声痛哭;有的人在梦中惊醒,也来不及拿便携妻带子惊惶逃窜;甚至有的人还没有醒来,在梦中便被洪水卷了进去,这一下,却永远也不会再醒了。
洪水蔓延,何止一村一庄,短短几日之内,原本老幼相乐、鸡犬相闻的安闲恬静的田园生活被狂暴地打破,失去了家园的人们开始各自在茫茫水天之中拼尽全身的气力找寻着活路,哪怕是只有一丝丝活下去的机会,都会有很多人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扶老携幼,拖儿带女,血脉亲情的牵连不舍,没有谁能够割舍,但这样残酷的灾难面前,有时候却不得不做出选择,很多老人死在了这场水患之中,不过是有的壮烈,有的悲惨……
汉南布政使衙门之内,郑慈坐在靠近大门处的一把椅子上,一边喘着气一边端着一只青花瓷碗大口地喝着水。几天下来,郑慈的变化很大,头发乱糟糟的,胡须也好几天没有梳理了,一张脸迅速地瘦了下来,几乎要脱相了。身上的官服早就脱了下去,换上了一身短褐,脚上也穿着在雨天便于行走的草鞋。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乍看之下肯定不会认为这就是一省大员,高高在上的布政使大人。冷眼看去,郑慈现在就和一个乡间百姓差不多,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却依旧明亮,偶一凝神,依旧犀利无比,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锋芒
眼前是一个烂摊子,很烂。这么多的州县受灾,这么大的地域变成一片泽国,郑慈在心中早已经,这个官,已经做到头了。再西北苦捱了一辈子,积累了一辈子,刚刚被提拔到东南这个富裕地方,可是还没等动手做出点,就要把所有的都埋在这里了。一辈子的声名、一辈子的财富、皇上的信任、百姓的爱戴……所有这些,都随着这一片洪水,很快就会葬送得无影无踪……
然而即便如此,郑慈却仍旧每天每夜都在忙碌,忙着颁布固民令,临时的约法,灾民的处置方案,最重要的是,赈济的米粮的筹备。先前在查账的过程中,别的都可以放在一边,暂时没有大的影响。可其中有一样,却是在这样的水患天灾面前,成了致命的一道关卡那就是粮食……已经没有多少了。
仓大使、副使,库大使、副使,下面的小吏、账房、师爷……所有人员都已经移交到飞翎卫的手里——这是皇上直属的刽子手,人家越过按察使司直接亲自抓的人,不交也不行了。但是在那之前,府库中的粮食便已被郑慈,少了一大半
哪去了?不
郑慈怒不可遏若是给他一定的,郑慈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这件事解决掉,甚至可以解决得相当漂亮可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残酷”已经没有了。郑慈刚刚在任上点了一把火,天上就乌云四合暴雨倾盆,立刻就把这把火浇熄了。随后就是天灾想要渡过天灾,首先就要活下去。而想要活下去,就要保证在这天灾持续的过程中,手中有保命的粮食。然而现在摆在郑慈面前的,是一个空了一大半的仓库,和已经被下狱了的保管员……
郑慈心急如焚,他的官肯定是要丢了,甚至性命也不一定能保住,但是,他依旧在忙碌奔波。指挥着现在仍旧能做事的一些官员,防堵河口,疏通河道,挖渠泄洪,扶保村庄,拯救灾民……此刻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量在这最后一任上,做得好一些;尽量在人生的最后光阴中,做得无愧于心尽量在无边的水患之中,多拯救一些生命尽量……尽量吧
行文各府州县,士绅富户按比例捐献米粮,赈济灾民,有偷捐漏捐少捐不捐者,按律治罪,严惩不贷捐献米粮者,各地严格统筹记录在册,待大灾过后,由朝廷统一按年返还。各府州县流官,须各安其位,如有空缺,则按秩代职。不安其位的,擅自离职的官吏,立即上报,着有司拿问治罪。各地衙门官差吏员,各守其责,严行律法,务必保证灾内区域秩序稳定,以安百姓之心。严格打击偷盗、抢劫、邪yin、拐卖等种种不法之事,严重者立杀无赦
行文一下,果然有些效果,一些原本受灾不多,却受周围州县的形势的影响有些骚动的百姓,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但也有些地区,依旧没有丝毫起色。对此郑慈也是暗中叹气,一筹莫展。
一人之力,终究绵薄。
不说下面的各府州县了,便是布政使衙门里面,有的人也已经无心政事了。堂堂一省的督抚衙门都已经人心离散,下面又能如何?这几天里,下面受灾的几十个县,光县令带头跑路的就有三个,两个县令和一个知州自杀,剩下的人除了少部分在带领民众自救之外,多数都在观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事情之后这个官不做了也行,至少也能保个富家翁——这里头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家世、有私产并且早有后路的人,洪水肆虐,却没有受多少损失的。
从百姓中间筹措米粮,自然是一种应急的办法,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大灾面前,那些士绅富户也是胆战心惊,即便家有存粮也多半不愿意往外拿,僧多粥少,数万饥民面前,多少粮食能够?即便有些心地仁善的士绅捐出些米粮来,也是顷刻间便被瓜分一空……
大城大埠,府县之外,到处都可见拖家带口的流民,固民令,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理会了。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在乎这个?饿死也是死,淹死也是死,杀头还是个死,左右都是死,不如杀头痛快点呢因此大城大埠这些城高墙厚,积储丰厚的地方,便成了人们下意识地聚集地。襄阳城外面,此刻已经蔓延十里都是逃难的百姓了……在城里头,似乎都能听见外面灾民的嚎哭之声,让人夜里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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