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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旁边就站着永定营另外几个大将,除了指挥使卫斌,另外有第一军指挥吴良乡、第二军指挥何骢,都不是很熟悉的人,这些人以前就是只能管几十个人低级军官,后来因为军队规矩快速扩大,只好提拔一些出身靠得住的人……长处恐怕只有靠得住一条,要说军事才能多半是不怎样的。
不说看不见的才能,就是看长相也比不上张承宗,那个叫何骢的人很瘦;另外一个吴良乡的脸不太对称、相貌便不好看,身材倒是魁梧,不过肚子挺着,壮实的形象不过是肉堆上去的。再回头看面前跪着的光膀子张承宗,没穿衣服的结实胸肌黄灿灿的,腹部的几块腹肌线条分明,这才是绝好的一条汉子。
张宁沉吟片刻,诸如“胜败兵家常”之类的话是说不出口的,他甚至怀疑那些说这句话的武将怎么自圆,战败后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能轻轻松松丢下这么句话?他想了想便道:“临阵杀大将不祥,况且眼下战事要紧,没有工夫审问你的是非对错。事儿先放一放,你暂且继续统率第三军余部,待咱们回武昌后,再由参议部审讯定罪。”
张承宗跪在地上久久都不起来,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张宁便不再管他,让侍卫推着轮椅,同朱恒卫斌等一起进辕门。
朱恒又大致说了一遍战事经过,几天前因神机营一部在左翼凸出,他本是想派兵交锋,试探一番,却是没想到把整个第三军大部都葬送了。
“目前的情势,神机营首战获胜之后,我军退回瑞昌县城,但官军并没有逼进城下,更无攻城的准备迹象。官军现在驻扎在这里……”朱恒拿手指着图上的大概位置。
张宁点点头:“官军若要主动攻城,便不会耽搁到现在。”
朱恒道:“他们战略目标应该是在长江南岸占住一个据点,为后续的京营主力找到立足之地。以这股官军今日之沉稳看来,京营着实不可小窥,此前咱们实在有点轻敌之嫌。臣据此推测朝廷之意图,前锋神机营抓住了九江府薄弱的机会,轻兵突进江南,稳住阵脚而不贪功;然后为后续大军的到来争得时日。”
“最新的探报,京营主力在哪里?”张宁问道。
“虎头关到平湖关附近皆无京营迹象,京营应该还没过大别山……如果他们的行军路线仍然是自河南地界南下的话。”朱恒沉吟道,“除了这条路,从江淮西进需要翻山越岭,不利大军行走,所以臣认为京营目前还未过大山。”
张宁又问:“在瑞昌城外监视我军的这股神机营人马有多少人?”
朱恒答道:“江北有驻兵辎重,此前我们打探到长江南岸的神机营人数在两万左右;不过汉王军援军在九江城外战败后退至鄱阳湖湖口,水军没有接应他们回去,还被迫呆在鄱阳湖西边,这股军队人数众多,对九江城大小有威胁,神机营定然在九江城有留守兵力……如此推断,威胁咱们的营寨中官军应在一万五千左右,至多不超过两万。”
很多信息都靠零星情报来推断,完全没有精确地情报,现在连敌军中几个掌权的人姓名来历都没有完全打听清楚。张宁觉得古代人对情报机关实在重视得不够。
没一会儿,张承宗也进来了。张宁便当面询问他关于神机营的武器装备和战术细节。
张承宗道:“官军训练有素,使用火器熟练,他们用的火枪比咱们的大,要用支架支撑,不过射程也更远。两军对进,到一百步内,官军便开始齐射。等到咱们进入有效射程发射第一轮时,已经遭了两轮火器排击,十分被动不利……王爷您问火炮?论重炮远轰,官军的炮倒是比咱们的差得多,他们用一种新近制造的称为‘虎蹲炮’的重炮,射程超过一里地,仰放抛射的实弹,但准头和杀伤范围都不太好……”
“……不过京营官兵悍不畏死,作战勇猛,肯定是咱们朱雀军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强悍的对手。第三军上下死战不退,伤亡惨重,尚有此败,绝非将士贪生怕死之故。”
&nbs’未过大别山。形势已是极其凶险,咱们不能允许神机营像钉子一样立足在江南,必须尽快将其歼灭拔除。现在下令各军稍作休整,便准备出动,与神机营决一死战。”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朱恒忍不住进言道:“万一永定营有点闪失,武昌、岳州诸府湖广半壁将无抵抗之力,王爷不可不察。”
张宁故作镇定道:“朱部堂还是怕打不赢,如果真的打不赢定然无话可说……咱们起兵决心‘推翻暴|政’,便要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如果战场上拿朝廷官军没办法,那便毫无办法了。所以我才要打这一场,无论能否获胜都别无选择。”
卫斌听罢不禁微微点头,张宁的想法还是有人赞同的。
朱恒又问:“王爷胸有成竹,莫不是已有决胜良策?”
“战阵上真刀真枪干,把敌人杀死自己活命就是良策,还有啥办法?”张宁脱口说道。众将听罢不禁莞尔,连张承宗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张宁伸手拍了拍朱恒的胳膊,“放心罢,诸位也该明白,用枪炮作为主战兵器的战争,究竟是谁创造出来的?朝廷上位者很谦虚地学习了制造火绳枪,不过咱们还应该给他们再上一课。今天旁晚召集哨指挥以上所有将领到营署来,咱们针对神机营的作战、布置一下战术。”
永定营上下在战败后士气低落,但张宁到来后故意表现出的自信、无疑极大地鼓舞了人们。朱雀军是张宁从无到有亲手建立起来的,他在军中很有影响力,所以一个人的表现常常关系极大。
接连两三天,众将聚拢好几次议事下来,大伙已经再次建立起了击败对手的信心。军中很快流传出一种言论,湘王打仗从来没败过,数度以少胜多的先例历历在目,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张宁自己心里清楚,战争牵涉的人那么多、因素繁杂,做常胜将军很难,谁也不能保证结果。若是这回承受不起战败的后果,以前哪次大战又承受得起失败?恐惧的心理何时也无法消除,但是此时的张宁觉得自己好像更坦然了,不知是何缘故。
很快中军营署就发出了临战的军令,戒严后小小的瑞昌县再次喧嚣起来,大军即将出动。





平安传 第三百四十九章 无人审判
官军主力驻扎在瑞昌城东北面倚靠长江,以此监视瑞昌城的朱雀军动向。[]因为这里北靠长江,南面是赤湖水域,赤湖以南地形复杂,朱雀军便无法绕开官军驻地威胁到长江渡口和九江城。形势已无多少回旋余地,赤湖西北岸至长江之间的陆地将是重塑格局的唯一通道,也是注定的战场。
宣德三年二月初一,永定营主力出城,很快逼进神机营营寨,两军摆开对峙。一场毫无齐策妙计的角逐,不算宽阔的战场上,谁的武力强谁就赢。
在此之前朱恒曾两次派出使者向汉王军求援,要求两军暂时合盟,共同进攻神机营,据使者回禀汉王军主将王仕顺已经满口答应。可是好些天过去了,完全不见汉王军动静,看来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因中部地形较低,张宁将中军设在左翼,旁边就是重炮阵地,还剩野战重炮二三三门,尽数投入战场。军队布阵方式一字摆开,左侧有第三军余部和第一军左哨、冯字骑兵团;中央是第二军全部;右侧第一军中哨、右哨。
今日天气晴朗,春光明媚,江湖上来的风有点湿润,但实测不影响火药燃放。空气清明,能见度很高,正面摆开的神机营众多人马一目了然;神机营看来同样没有什么八卦阵一类比较玄奇的阵法,各部方方正正的队形纵横排布。神机营装备有不少用马车运载的火炮,但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一眼眺望过去全是人、不见马。
张宁坐在轮椅上观察了许久战场上的情势,稍后各军的前期准备完毕,一群武将便陆续骑马赶到中军,碰头在战前最后一次小议。
大致再重复了一遍战术,最后张宁终于忍不住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各人做好本分协同作战,只要全力以赴了,以后便没什么好遗憾的,愿诸位共勉。”
众将举手致礼,纷纷说了些话,因各人说的不同,话音便显得杂乱无章。张宁挥了一下手,大伙儿便各自返回军中。不多时,中军的大旗在一阵奏乐中升了起来,众军纷纷瞩目,临战的信号就位。
无论胜败,这一天肯定要死很多人,张宁已是好几次亲眼见到自己造反而造成的大量死亡了,还有一些看不到的平民死伤,实际上就是双手沾血的罪恶,不过一条道只能走到黑,没法回头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个世上只要位置到了一定高度,便没有规则来审判一个人的罪孽,只有胜和败的区别。
张宁看到各军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也不管对面官军怎样,即下令全军推进。他并不愿意等待,遂主动出击。
大地上响起三声长长的角号,无数的人马便动起来了,前面的阵线缓慢开始移动。眺望两里地之外的官军人马,依旧一动不动,等待着对手的进攻……张宁研究过神机营的战法,这支军队在蒙古草原上是配合京营其它军队作战,通常就是等待对手冲锋,然后用火器打退敌兵,随后再反击;一支军队常常有惯性习惯,所以估摸着神机营这回也是这么打算的。
近万人一字摆开,成横线推进,速度非常之慢。长长的时间足够官军作出反应,派出了分散的游骑到阵前袭扰,少量的流血拉开了杀戮的序幕,不过零星游骑自然对大局没多少影响。
身后有一小队人在拿着粗糙的测距仪估算距离,不过显然是不太准确的。张宁只是坐着目测,这种阵营对战的战役经历多了,用眼睛也大致估计得出来距离。整个推进过程中,官军几乎没有什么作为,他们只是被动等待。
良久之后,忽然见远处火光闪动,瞬息之后就听到了炮响。官军阵营上开炮了,张宁抬头看天空,似乎能看到炮弹飞行的轨迹,不过距离有点远看不太真切。反倒更远的地方一片小树林里惊起几只鸟雀来也看见了。
接着更多的火光闪起,空中的烟雾愈多,渐渐破坏了清亮的空气。一些炮弹落进了人群队列里,只见泥土杂物飞起,远远看去如同小型爆炸一般,不过那只是气浪掀起的杂碎之物,实心弹是没法爆炸的。火炮的怒吼声中,人们的喊叫夹杂其中,大地上渐渐更加热闹起来。
张宁转头说道:“下令全军稍后便停止。”
朱恒答应了一声,随即一面派出传令兵,一面叫鼓号手准备吹号。二人的配合依旧默契,张宁觉得朱恒毕竟只是个文官,在战阵上决断不一定高明,但作为参谋确实是难得的。以往有时候张宁精神紧张时决策模糊,朱恒总能查漏补缺下达出准确的命令。
两军距离一里地左右了,只见官军北部(朱雀军左翼)开始迎面推进。果然神机营是没法像打蒙古那样以逸待劳坐等进攻,因为他们明白“叛军”的炮不是吃素的,这么靠近到一里了如果还不行动,很快等“叛军”的重炮架好,不是摆在那里白白遭炮击么?
张宁见状对朱恒大声说道:“两条命令,全军停止之后,左翼步军向前推进迎战,叫主将按咱们说好的战术施行;第二,中军营地前移,免得传令兵来回距离太远,影响指挥效率。”
朱雀军三股人海陆续停止前进,各部调整至战线平行。左侧的炮兵已经将火炮运到预定高地,正在卸载架设炮阵。而前面的神机营一众步军正排列队形逐渐逼进。过得一会儿,朱雀军左翼前方的一股步军也迎面出击,两军火拼有预见地将从北边开始。
炮声断断续续,全是对面的火炮在发射,朱雀军中不断有死伤。张宁的耳朵里嗡嗡乱响,但他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心神并没被搅乱。眼前的状况让他在猜测对手的意图,也在清理自己的思路。作为战阵上的决策者,随机应变自是应该,但战前就有一套自己的思路,一系列怎么才能打赢的战术想法,不然就是毫无目的地乱打了……不管形势怎么变,只要最终的发展沿着自己的思路进行了,战役多半就能获胜。
神机营率先从左翼进攻,稍稍一想就能明白:他们的目标在重炮阵地,意图如同上次那样用步军正面击败对手,然后摧毁朱雀军的火炮,以此从开局就奠定火力优势。
此时,左翼两军已相距两三百步。炮阵上的武将派人禀报架好火炮,已装填完毕,可以进行第一次射击了。张宁毫不犹豫,当即下令重炮一轮齐射。
炮阵上数面三角小旗一起放倒,瞬息之间骤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巨响,“轰轰……”大地都在颤抖,根本不是形容,确实在动。张宁低头一看,自己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正随着木头颤|动。炮响得太快,他还没想到捂住耳朵,一时间两耳好像暂时失听一般,连嘈杂的人声也消失了。
低空平飞的铁铸实心弹快速灌入了官军的人群中,肉眼也看得见许多铁球在地面上不断弹跳,六七斤重的铁疙瘩在高速飞行中击中了人体也停不下来,轻松洞穿四五排纵深的线性方阵。进攻过来官军前锋死伤惨重,二十多门重炮的内膛火药燃爆形成了大量的烟雾,能见度降低;但是远处传来的惨叫声,让张宁仿佛看到了残肢断臂、脑袋崩裂献血横流的场面。
担任左翼进攻的朱雀军步军是第一军左哨,全哨官兵约八百人,组成四排长长的线性队形,展开为了火力覆盖。
在一轮野战炮齐射之后,官军前锋不仅死伤巨大,而且阵营被撕裂造成了混乱……可惜朱雀军步军没法及时趁机迅速攻击他们;张宁也想在两军交战之前才炮轰,可是那样的话,敌我距离太近、以火炮的精准度恐怕要连自己人一起轰了。
两军近至一百步内,对面的官军经过整顿勉强恢复了作战秩序,一排重火绳枪架了起来。不料就在这时朱雀军这边的士卒忽然纷纷举起圆盾来。
这是张宁的战术之一,他是很清楚的,甭管官军的火枪口径大,打的还是圆铅弹,枪管自然也没有膛线。无旋转运动的铅弹在一百步距离的过程中动能损失巨大,或许还能破朱雀军的薄甲,但破盾就很难了;拿盾当火枪,这种时候还是管用的,可以更大地减少第一轮齐射的伤亡。况且滑膛枪本来就命中率低,官军要在一百步就开打,铅弹更容易飘偏,命中率更低。
所以张宁真不觉得无脑增加火绳枪口径是什么高明的法子,真要那样的话,以后大家的军备竞赛就是比火枪口径了。
“噼里啪啦”一通枪响,张宁忙观望战场,以印证自己的设想。铅弹打在盾牌上的声音如同冰雹砸在屋顶一样叮叮当当的清晰可闻,前排的朱雀军将士倒下了一些人,略有伤亡,不过看起来比例确实不大。
战场上传来一阵呐喊,朱雀军士气一时间甚高,盾牌可以在远距离挡铅弹,多么简单的问题。人们的恐惧感也可以因为一块盾牌而降低,毕竟不用再看见一整排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对防护同样多了几分信心,心理作用影响不小……和后世装刺刀的作用一样,实际上刺刀排上用场的时候很少。




平安传 第三百五十章 勇气的考验
约莫八十至百步外一片白烟,朱雀军将士能听见远处官军的嘈杂声,也许白烟后面正在换火枪准备再次射击,因为神机营的三段击就是这么个战术。前排打完把火枪交给后排,换取装填好的武器,以此轮流循环保障射击速度,安排在第一排的都是选择最善于射击的士兵。
“稳住!稳住!”第一军左哨的黄指挥大声喊叫,鼓舞着士气,这个武将脸上的皮肤黑糙,但年龄应不超过三十岁,朱雀军的军官大多都很年轻。众人站在原地等待着,倒下的伤兵正在痛苦地呻吟,活下来的人有的忍不住翻转盾牌看上面的弹痕。
白烟在风中渐渐吹散,放眼望去,只见官军再次架设好了支架,排好了火器。此时此刻,朱雀军士卒唯有祈祷,却不知向哪樽神灵祈祷。黄指挥对旁边的一个部将郑重其事地说道:“第二轮。”好像大伙变得不识数了一样,或许他只是在强调而已,因为每一个数都要付出死伤的代价。话音刚落,火光闪成一片,“噼里啪啦”的火药爆响便传了过来。
前排的朱雀军将士又死了一些,在武将的吆喝声中,后面的士卒上前拾起盾牌,填补留下的空缺。阵营依然原地一动不动。
战阵上十分喧闹,不仅听见有人在惨叫求救,大声说话的人一多便吵闹如市集,喝令填补空缺的、问火种的不一而足。接着便是第三次射击,第一军左哨在超过八十步的距离上站着挨三次齐射。
弹雨方过,指挥官终于大喊道:“全军听令,齐步走!”四处的武将吹起了木哨,人们丢下一众受伤的人和地上的尸体,再次开始向前推进。火铳的声音消停了,只有偶有大炮从远方传来的轰鸣。横向极广的线性阵型行军不是很整齐,但如同一道海浪一样逼进,气势还是很壮观的。
果然神机营的火枪装填极度缓慢,三轮齐射打完,半天无法再次准备好攻击。等他们陆续装填好第一轮齐射后的火枪,然后传送到前方时,永定营第一军左哨已经抵近至四十来步范围内。
中间空地上的硝烟过了一段时间已然散去,这么近的距离内连对方的长相和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四十余步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战场上使用长枪作为兵器也只是为了增加几步长的攻击距离,看得见摸不着大抵便是如此。
一整排火绳枪在喊声中从容地平举起来,正该对面的官军恐慌的时候了。上千人密集地站在一小块地方上,连移动都很困难,一旦武器没准备好形势不利,眼睁睁地看到被枪指着也毫无办法。
“砰砰砰……”火光仿佛就在面前喷射,白烟在二箭之遥的横面上一齐冒起来,场面十分壮大。神机营那边的人如同割草一样倒下一片,如此近距离的齐射,密集的铅弹如果收割一样泯灭着生命。神机营第一排至少伤亡了过半,死亡率极高。火药燃爆的怒火,如果一个被仇恨压抑了多年的人最终的爆发,抵近一轮齐射就像毁灭性的审判。
人类的意志和勇气在火药武器的瞬间破坏力面前受到了极大的考验。当位于队伍后面觉得暂时很安全的人,忽然发现前面的兄弟几乎全都在一瞬间死了,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一轮齐射刚完,朱雀军这边的队形便马上开始移动,士卒在诸将的勒令中交换位置。左哨在进军至作战位置后没有遭受攻击,队伍建制良好,组织保持完善,此时的行动还是很有效率的。
当朱雀军的第二排火枪平举、枪林刺立时,神机营阵型已经动荡,队伍出现混乱。他们的前排大部阵亡,刚刚装填好的火器丢的到处都是,后面的人还在忙着准备弹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作为人类,真的可以视死如归,克服基本的求生欲吗?如果确实可以不怕死,恐怕也没人情愿这样死……像罪犯一般,聚在一起被像牲口一样屠杀,没有什么热血沸腾的轰轰烈烈,铅弹飞来不管是英雄还是懦夫都要玩完。“杀!”“杀!”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两声,如同临死前的喊叫,接着听见有个人高呼道:“兄弟们拼了,冲!”
神机营确实是一支精锐,这种时候还能意图反击,但精兵也是人组成的。冲锋进攻只在取得优势的情况下容易得手,本来就被打得混乱了,加上临时下令,指挥协调不起来,横面宽度两百多步的战阵、场面又吵闹,喊叫起来很多人都听不见。于是一部分人真的拔刀冲上去了,有些人却站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反击的举动只引来了朱雀军的第二轮齐射,弹雨在硝烟火光中无情地倾泻,大量的活人变成了麻袋一般倒下,血肉飞溅,红色的血线在空中形成了一道血雾,兵器杂物丢得到处都是,战阵上一片狼藉。活下来的人再也不愿意站在这地狱入口傻等了,神机营官兵纷纷向后逃跑,这一部兵马全线崩溃。
第一军左哨受命,并未冲锋追击,人们正拿通条捣腾枪管,忙碌着重新装填。大地上响起“隆隆”的闷响,黄指挥回头眺望,只见一片黑压压的马兵正在从左翼慢跑,马群如同洪水一般在蔓延。那是朱雀军的骑兵团,因为是从西向东跑的,而且战前就知道渡江过来的这股神机营没有成建制的骑兵。
不多时,三名背上插着令旗的传令兵骑马呈品字形奔跑而至,传令兵见到军官并不下马,只是抬起左臂致礼,然后递上书面军令,大声说道:“中军令,第一军左哨向前推进,接敌后正面击溃左翼敌军主力。”
在场的许多官兵都听见了军令的大概内容,此时人们信心慢慢,一则刚刚打赢了一阵,二则眼睛看得见自己人的骑兵已经出动,不再是孤军对敌。
冯友贤率领的骑兵团战兵两千多人,一齐出动声势巨大,方圆一两里范围内的人都看得见,马蹄声传得更远。左翼官军各部面临骑兵威胁,只能聚在一起组成密集方阵对抗;如果还是对抗步军火器的那种长扁的线性队形,铁定是骑兵冲刺劈砍的活靶子。
左翼官军正在调动,四处人头攒动,各部聚拢渐渐形成了一个大方阵,人数估计有四五千人。炮卒也跑到方阵内去了,许多火炮丢在地面上,周围已经没有了人。
场面虽然动荡,但马兵也不是那么可怕的,大明朝正规军长期打的就是北方游牧民族,面对骑兵早就习惯了,在平地上遭遇骑兵突击,以密集长枪拒敌无疑是比较有效的步兵战术。
大量的马兵从左翼涌向神机营的方阵,到了两三百步的时候,忽然天边一声“雷响”,如同晴空霹雳,少许之后,轰鸣的大炮便咆哮成一片,大地开始颤抖。忽然许多铁球飞到了方阵跟前和人群里,横飞的炮弹急速弹跳着洞穿了方阵纵深。人群里血肉横飞,喊叫不绝,死伤倒下的和被惊吓掀翻的人到处都是,刀枪如林的人海如同一片麦地,生生被“大风”撕开了许多口子,队伍混乱起来。
此时正面的马兵集团已经加速,进入了冲锋阶段。反射着阳光的铁甲、风中噼啪动荡的黄色旗帜、利箭一般的骑枪,呐喊声惊天动地,飞奔的马蹄以每秒钟冲刺几丈远的高速运动冲向敌营,不到两百步的距离只要十几秒。这么短时间内,内撕裂的队形还未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重新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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