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众军听罢都很高兴,一百斤米连一两银子也不值,但总比什么也不给反让军户交粮好多了。
第二天一早,明军发现叛军出城来了,可能是要在城外对阵。于是指挥刘蜀汉急忙下令各部出营摆阵对敌。一帮农奴军户常年是在种地,但每年至少两次会由省里的都司专人下来组织训练,大伙基本的行军布阵还是懂的,组织也有基本的秩序。
常规的明军布阵方式,轻兵弓弩在前面,后面是拿长枪刀盾的重步兵,以此排开队列,至于马兵……这种军队只有武将和传令兵才有马。
两军对阵后,众农奴见得对方的排场个个是面面相觑,恨不得别打了直接跑,但是又怕武将的暴力军法,只好硬着头皮立在那里。
叛军阵前,一批弗朗机骑炮一字摆开,崭新的炮管泛着金属厚重的光泽,这阵容不可谓不豪华。至于地方卫所的明军,火炮是很难见到的,连府衙里都很少见,只有南昌等重镇才有的玩意……这还罢了,再瞧那些叛军士卒手里火铳,也是新的,京师神机营才有这么高的火器装备率,几乎人手一把。
刘蜀汉忍不住问旁边的幕僚:“这些人不会是湖广那边的湘王派来的军队罢?吾命今日休也。”
官场上谁不知道湖广那摊子事?朝廷官军在湖广起码损失了十几万大军,不久前有传言连神机营都栽了。幕僚皱眉瞧了半天,不敢下定论。刘蜀汉骂了一句:“操!算老子倒霉。”
幕僚急忙做了个手势,等刘蜀汉附耳下来,他才小声耳语道:“如果湘王要打江西了,将军何不先收兵,然后派密使过去谈谈,现在投靠过去也不一定是坏事。”
“这样不太好罢?”刘蜀汉愕然道,“再说府衙里的人明明说得清楚,这个县的乱兵是一帮匪众,之前在山上聚集来的。咱们还没搞明白状况,还得遵从上峰之命才好。”
就在这时,忽然“轰”地一声炮响,刘蜀汉等人都被吓了一跳,急忙四下察看,许多士卒正抬头看天,整个阵营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炮弹飞到哪里去了。
“这炮……”刘蜀汉话音未落,忽然“轰轰轰”又响了起来,连着放了好多炮。总算看见有炮弹落到了前面的地上,弗朗机炮弹比较小,跳了几下便在地上乱滚,还有的飞到别的地方去了。忽然一枚炮弹正中前方砸在了一个士卒的脑袋上,脑袋上的血浆一下子就炸开了,就像西瓜被砸破了一样,血溅得四周的人遍身都是,人群里一阵恐慌。那枚炮弹还没停下来,又砸中了一个人,那人“哇哇”痛叫,哭天喊地,好像受了伤没死。
弗朗机骑炮是子母铳设计,射程和威力都极为有限,但是它是后装填的炮,而且有轮换的“子铳”,优点就是射速极快。对面陆续放完了炮,便开始换子铳。
不料片刻之后,忽然又“轰”地一声巨响,反是对面一些人滚爬惨叫起来。难道炸膛了?原来是其中一门炮的炮卒忘记了步骤,放完就立马换上装满了火药的子铳,里面的火星残余不幸引燃了子铳的火药,后膛还未固定就爆了,直接反冲炸伤了就近的自己人。炸膛一门后,所有的炮卒都吓住了,急忙跑开远离火炮。
明军指挥官再傻,亲眼看到这幅场面也觉得对手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刘指挥决定试探进攻一番,当即下令前军推进,靠近之后用弓箭抛射射住阵脚。不料几支箭矢马上就引来了“噼里啪啦”一阵回击,对面的火铳纷纷放枪。两军相距一百多步,火绳枪一通乱射什么都没打中,前后乱飞的铅丸早就飘得没影了。不过声势却也壮观,人群前面是烟雾腾腾,爆响吓得几匹马嘶鸣乱蹦。
“杀,杀啊!”忽然烟雾里传来一声喊叫。隐约中许多人冲了过来。
刘指挥急忙下令放箭,前方弩兵平射,后面弓兵抛射箭矢,漫天箭雨倾泻而去。冲过来的叛军根本没有盔甲,箭矢落在人身上是直接入|肉,一时间惨叫不已,冲锋被一轮箭矢就打退了。
明军轻兵立刻推进了几十步,然后在射程内又射了几次箭,很快对面的叛军便一哄而散,纷纷向城门口奔跑,火器丢得遍地都是。刘指挥大喜,当即下令追击进攻。明军轻兵收起弓弩,拿着短兵器就冲杀了上去,后面持长兵的重步兵也紧随而上。
一大群人尾随直接冲至城门,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明军的兵锋,直接就夺门而入,杀进了城内。刘指挥见状不禁踱足道:“早知如此,还找纤夫拉什么辎重?!”
城内一股相貌凶悍的叛军,见官军如洪水一般涌来,自己的人又四散,哪里还敢上去和那些衣衫褴褛的官兵拼命?立马也掉头就跑。
官军杀至十字街,路上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遇到。街边忽然出现了一些平民百姓,竟然在兵荒马乱中不要命地跑了出来,百姓中有人喊:“杀死乱匪,灭他们的族,天杀的!”又有人高呼:“快去县前街,贼人的兵营在那里,定要回去搬财宝的……”
文奎跟着溃兵逃了进来,见自己的人马四散,已经失去了控制,情知大势忽然就去了,便想逃出城去。幸好身边还有一众家丁和亲信,宋和这个文臣也不离不弃跟在身边,便带着剩下的赶去北门。
不料方到北城,遇到了一个缙绅地主正带着亲戚朋友及家丁拿着棍棒柴刀堵在那里。文奎身边的一员大汉也不答话,招呼一行人便持兵刃冲了上去。这帮悍匪打成组织建制的官军不中用,但打同样的平民武装却很有优势,凶悍之色比一般人要猛,短暂的打斗之后便驱散了那帮人,文奎等趁机骑马奔出城外。
忽然后面有两骑追了上来,文奎身边的人见不是官军衣甲这才松了一口气,宋和问他们:“你们是哪部的?”
其中一人答道:“小人是丁档头手下的人,档头死了。”宋和骑着马回头看了一眼另一个人:“你这人,我好像见过的……”
另外那个人立刻指着旁边的人道:“小的是工匠,不认识他,在街上遇到了,他便招呼小的一块儿到这边来。”
众人顾不得许多,便结伴出城一路逃奔。





平安传 第三百五十四章 忠心
安福县城已经萧条多日的气氛忽然就热烈起来,百姓们纷纷把家里的匪军伤员扭送出来,士绅商贾贩夫走卒纷纷走上街头给官军士卒们送吃喝,有的妇人见军士们穿得又脏又破,还想让他们脱下来帮着缝补洗涤。想我大明朝帝国治下各府县军民一家亲的场面,百姓如此拥戴官军还真是没见过;倒不是一帮官军将士多么高尚,实在是匪军干的事太没人性了,人们早就盼着官府调兵光复本县。
刘指挥的幕僚本是个落魄文人,嘴上留着一戳八字胡,面相因此有点奸诈,此时他正纳闷,一脸苦思的样子:“说实话,老夫真没瞧明白。这帮匪人如此之菜,抢了就上山是不错的路子,可为啥要摆在城外和咱们干仗?咱们有啥油水,一个个穷得叮当响……还有这些火器是哪来的?”
“世事荒诞不经,不少这一出。”武夫刘指挥竟说出了一句颇有哲思的话,接着他便拿着火绳枪翻来覆去地瞧,“这玩意真是造得很精妙哩!秦先生来瞧瞧。咦,铁管上好像有条痕迹,这是用铁板烧红了慢慢锻打裹成的管子……可里面如此光滑直溜,一丁儿毛刺都没有,难道是一点点钻进的?不得了,制造这一把火铳得花多少力气,挺值钱的玩意。”
姓秦的幕僚道:“刘指挥就别打这批火铳的主意了,铁定被上官索要去了,别说您,就是知府也惦记不上,都司肯定要派人下来缴走。不过咱们找到的那批贼人留下的财物,倒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刘指挥不动声色道:“那还得从本县士绅手里过一下,东西才干净得了。”
幕僚愣了片刻,不料刘指挥看起来老实,却是与自己心有灵犀,便摸着八字胡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接着幕僚又小声出主意:“俘虏的贼人要分开,别交给知府。人头和小啰给都指挥使司报斩获数,头目给按察使司的人,或许按察使司的官员能从中再抓出一些逆贼出来立功。不管怎样,刘大人和都司上峰有了往来,最起码混了个面熟,今后就好说话多了。”
……不过最重要的人物朱文奎,建文帝的太子并没有被官军抓到。
文奎逃了几天,身边走散得只剩下九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实力一夜间葬送得一干二净。一日下起雨来,他铁青着脸终于发|泄出了情绪,对周围的人咆哮道:“为什么张宁起兵能成,我却会一败涂地?!”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文臣宋和肚子里倒是有一堆话,可是都到了现在这地步,说什么还有啥用?于是他也不想言语了。
旁边有个汉子劝道:“光武帝、刘皇叔都几度单骑沦落,教书的说得好,天将降大任必先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宋和听罢埋头不语,他实在劝不出让太子重振旗鼓的话来,这时宋和只想着能投湘王就好了,可惜身份摆在这里恐怕是不得信任的。
这时太子身边有两个人就是湘王内侍省的奸细。其中一个已认定身份是工匠,所谓那些工匠都是按照以前太子的要求、从张宁的兵器局派来的;文奎这边的人本来就清楚这些工匠中可能有细作,所以一直都有防范。但是另一个,当时出城时号称不认识这个工匠,其实也是细作,不过现在被大伙认为是什么丁档头的家丁。
第二个细作在太子身边开小差的机会就比较多了,他在路上暗留了一些记号,给追踪他们的内侍省的密探做下了蛛丝马迹。
实际上文奎现在逃过了官军的追击清|剿,却进入“内侍省”的人视线中。
……掌控着内侍省的姚夫人一向对文奎那家子非常重视,专门派心腹春梅负责这件事。此时春梅已经把细作的消息报到了姚夫人跟前。
偌大的楚王宫内府有很多人,但姚姬这里安静极了,就好像一处空空的院子一般。左右都不见人,只有门口十几岁的小月姑娘正拿着花儿轻轻地装饰摆放的瓷器花瓶。
春梅轻轻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摸清了太子的位置,要寻他出来十分容易。现在只要派人过去,神不知鬼不觉,最好派白衣剑侍……太子刚刚兵败,身边只有几个人,一并杀了,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死得,多半是在丧生于乱军之中……”事关皇室的要紧事,春梅心里并不想说这番话,是要承担风险的。但是不说也不行,她作为原辟邪教内姚姬亲手提拔的人,而且眼下马皇后和姚姬的实力强弱又一目了然,春梅必须要确定自己的位置;说了这番话,她在姚姬身边就更加忠心了。
不料姚姬沉吟了少许便否决了派人刺杀太子的意图。
春梅听罢感到有点意外,她以为姚姬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姚夫人对马皇后他们的成见么?春梅只好说道:“夫人言之有理,那人的身份毕竟是太子,不该被属下等这种无名之辈暗算在山中的。”
“身份?”姚姬忽嫣然一笑,轻轻掩着嘴的动作优雅而带着些许烂漫,可眼神里却隐隐有一丝叫人惧怕的东西,“文奎真有太子之名,不过前头那宫里还有个人是皇上呢。”
“是,是。”春梅已经不知如何作答了,姚夫人仿佛达到了藐视世人都敬畏之物的地步。
姚姬渐渐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是在以前我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必定会趁机铲除一个威胁。不过现在嘛,我倒有些瞧他不上眼了。我对文奎也没什么喜恶,当初我在宫里的时候,他才几岁大,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我唯一对他计较的,他的生母是马皇后,如此而已;他对我唯一有用的地方,也只是可以通过他去攻击马皇后……”
她来回踱着细步,忽然站定不动声色道:“留着,叫人跟着他。他在江西那边败得那么惨,手下零落被抓住得也不少,还敢去下面那些人的老巢避难?眼下他最好的去处就是马皇后那里,在外面惹了事自然是要找自己的娘。”
“夫人英明,属下这就按您说得办。”
这事儿不仅姚姬在关注,醴州那边的周梦雄也有所耳闻。原因是周梦雄作为建文帝的旧部,他是看着文奎长大的,这是其二;其二,当初受命押送军火给文奎,也是周梦雄在长沙府时亲手操办。过了手的事,他总是在关注事情发展。文奎在安福战败的消息,周梦雄知道的并不比姚姬晚。
周梦雄还知道更多的事,当初押送军火护送工匠的军队是他手下的人马,因此内侍省的人要混进工匠之中不可能瞒住护卫军将领。
他已经预感到太子文奎凶多吉少,可能不会死在官军手里,而会死在姚姬手里。因为像太子那样的人,就算上战阵也不会去冲锋陷阵,一旦战事不利,要从战场上逃掉还是很容易的;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正的危险在看不见的地方。
周梦雄对建文父子还是很有些旧感情的,如果可以救文奎,他自当义不容辞。但左思右想实在没有能挽救他的可能……文奎在哪里恐怕只有内侍省的细作知道,而周梦雄是根本不能插手内侍省的。他手握常德、长沙、醴州等地的政权,武昌营目前兵力已经超过一万人的兵权,权力已经够大了,是万万不能触及内侍省的密探细作之事。
只好坐视不管,也管不了。
湘王“文表”在九江府击败京营神机营的大捷消息已经通过邸报晓谕治下各军各府,目前这个天下,除了京师朝廷、就是湘王集团最有实力;就算是南京汉王,在周梦雄的见识里也只是虚有其表,看着势大罢了。而建文帝的时代早已成为过去,就算忽然生出一点希望,也很快被新的势力掩盖下去了。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总得向前看。周梦雄对建文帝很有些旧情绪,但他并不想和湘王集团分裂……实际上周梦雄觉得自己也不是真的有多强大,他终始在怀疑,湘王委以重权目的只是为了牵制制衡姚家,并不是全然就信任自己。要是做人处事出了太大的过错,权高的地方更加危险。
这几天周梦雄都在反复琢磨文奎这个事儿,忽然有一晚上他醒悟过来:换作是姚姬的处境,他会怎么对付文奎?只是秘密刺杀掉就了事?好像文奎的价值不止于此。
周梦雄把很久以前的大小事联系起来一想:女儿二娘刚过朱家门的时候,姚姬就曾经向二娘打听过建文帝隐居的地方。不过周梦雄曾经叮嘱过二娘,让她要保密,是出于对建文帝的忠心。那姚夫人也是个乖巧的人儿,只问了一次发现周二娘不说,便再也没有提过,更没有软硬兼施死缠烂打的作风,这事儿后来就淡化了。
文奎会不会回去找马皇后?姚姬会不会通过文奎把马皇后找到?
周梦雄无数次地在心下猜想推测,总觉得这事儿有可为之处……当然他不是为了马皇后,他只对建文帝还有些忠心,至于马皇后这种妇人下场如何根本不关心。




平安传 第三百五十五章 海底针
没几天后,一个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来到了武昌城,她是周梦雄的“老妾”,其实是夫人周李氏的陪嫁丫头,后来顺理成章成了周梦雄的小妾,虽然现在年长色衰后很少侍寝了,但作为周家的可靠人还是当得的。
妇人直接去楚王宫找周二娘,不过望京门的守卫并不认识这个妇人,问了话派人进宫去通报周夫人(二娘),等周夫人的丫头出来确认身份后,才准放进宫去……但就算认了人,因为不是常出入楚王宫的自己人,还是要搜身检查。自从上回的“意外火灾”之后,王府上的防范更加森严了。
搜妇人的身,自然也是女子出面。那妇人一个劲地说“我一把年纪,还要在人前脱光衣裳,真是羞啊羞”,搜身的小娘听得都笑了。
小娘子搜身的时候还要再次询问身份、姓氏、年纪等信息,然后描述记录相貌等等,听到妇人自己说才三十多岁,小娘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您可不能服老,咱们的姚夫人和您差不多贵庚,可是十几岁的小娘都不敢和她比哩。”
“贵人自是不同的。”妇人搭话道。她倒是庆幸,幸好来之前老爷周梦雄不是让她带书信,只是让她对周二娘口述;否则这么搜身,啥东西搜不出来?
不过这趟差事也没什么危险可言,周二娘在常德府的时候,常常自己回娘家,和娘家人来往无须遮遮掩掩的。因此周梦雄才叫这妾直接到楚王宫见周二娘就成了。
后来也确实表明,周家的人见二娘,没人注意的。
这事儿过了十来天,一日周二娘正在姚姬那里看歌舞,顾春寒自己编了舞蹈试演着玩,宫里的贵妇都在一块儿欣赏。气氛很好,富贵的庭院宫室间笑声盈盈,说话之间姚姬玩笑地问周二娘:“我对你好不好啊?”周二娘也不含糊,当即就脆生生地答:“夫人和我娘亲一样好。”
姚姬接话,笑盈盈地说:“二娘这么说我自是高兴,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你说是不是?”周二娘问:“有何区别?”姚姬笑而不答。
周二娘故作思索,好一阵之后她才在姚姬身边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想告诉夫人。”
姚姬见她表情认真,当下便携其手离开了大厅,进到里间说话。周二娘便趁机将建文君以前隐居的地方说了出来,又道,“上次夫人问过我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心里好久都不好受。只是父亲以前叮嘱过,其它大臣都不谈此事,咱们家也不该多嘴……刚才和夫人说话,我又想起此事来,皇上现在已经在王宫里了,我便不算违反父命,夫人说是不是?”
姚姬点头,好言夸赞了几句。
不过周二娘突然说出这个机密来,却让姚姬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如果周二娘是真心的,宁肯在违抗父命的边缘也告诉自己机密,那这个小娘子真是不错的;只是时候有点不太对,现在姚姬可能自己就能密查到那地方了,周二娘再说出来价值就大打折扣。
难道是周家的算计?用一个已经失去价值的机密来换取一份感情筹码?
很快姚姬又意识到这份“机密”还是很有价值的,如果在太子文奎回去之前,就找到地方捉住了马皇后;那么文奎就失去了价值,可以在半道秘密刺杀掉……太子兵败后失踪,比起在建文住过的那个道观中杀人、或是在太子的下落进入遗臣们的视线后再迫害,副作用就小多了,影响也不大。
姚姬对太子朱文奎没什么太大的恩怨成见,但她觉得这个张宁的“哥哥”对他的前程有坏处,而且又是马皇后的儿子,死了总比活着好。
当下姚姬便离开了跳舞玩乐的庭院,回到了内侍省中枢。她传令常侍春梅,立刻派白衣剑侍去指定的地方暗查,如果确实发现了马皇后便将其逮住;验明正身后,便自动启用第二道命令,派白衣剑侍追踪到太子朱文奎的下落,将他和身边的人全部杀掉。
春梅郑重地复述了一遍命令,又问:“太子身边有两个人是咱们的密探,但只是分坛派的人,倒不是什么要紧的角色……夫人下令全部杀掉,也包括他们罢?”
“密探杀他们作甚?你不提醒,我倒是没注意这个细则。”姚姬道。
春梅道:“太子是在兵败后被杀的,但与我们无关,大家都应该这么认为。那两个密探活下来,肯定就明白是谁杀了太子。”
“明白便明白,有什么要紧的?就算有人捕风捉影怀疑,有什么凭据?”姚姬的微笑里带着常见的寒意,“我倒是从宁儿那里学来一个道理,自己的人起码的信任还是要有的,不然以后大伙儿都担心自己人可能在背后捅刀子,风气就坏了。”
春梅忙道:“是,夫人教训得对。”
交代了这件事,姚姬便叫小月沏了一盏百花茶,又独自坐在窗前琢磨起周家的心思来。假如周梦雄或是二娘出于心机才告密,那不是变相害死了太子朱文奎?如果没有他们家的告密,姚姬不愿意在半路就除掉太子,或许迫于建文遗臣的舆情压力,太子能活得更久……他总是朱家的血脉,不能随意公然迫害的。
既然可以认为周家是杀死太子的帮凶,进一步再想,他们意在通过这件事,表示脱离建文帝、有投靠之心?
一切都只能猜测、琢磨。人心如同海底针,只要他不是犯人,就不能通过各种凭据去审讯出真实的一面,只能猜测、揣度……
……
朱文奎等几个人已经翻过武功山,从江西进了湖广地盘。但他们所在的地方在湖广南部,衡山以南的府县还未投降湘王势力,想来湘王势力越来越大,实际上连一个省都没占全。不仅南边还有两个府没投降,西面保靖州那种少数民族聚居的深山老林,恐怕也不是容易占过来的。
文奎要回马皇后那里,将经过的地方就有保靖州,过了土司控制的地盘,进入贵州布政司,才离得不远了。
他此时的情绪十分沮丧失落,从贵州出山本欲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不料前后才几个月工夫,刚刚冒头就被一帮地方军彻底灭了。别的地方不能去,太过危险,官府可能抓住了活口顺藤摸瓜查出那些走私盐、海货的据点,想来还是只有先回马皇后身边再说。
人在失败的时候会质疑自己,朱文奎也不例外。他的雄心壮志冷却下来,心灰意冷之际会想,湘王是自己的亲弟弟,如果容得下、其实就算做个藩王也是不错的……可是文表能容下自己?好像皇后和文表的生母姚姬积怨很深。
一路上,大臣宋和等人对随行的工匠戒心很重,私下里专门派人盯梢,一旦发现异动就杀掉,不料那工匠规矩得很。一天宋和又进言道:“那个工匠可能是细作,反正不是咱们的人,干脆除掉最好。”
朱文奎却道:“盯着便行了,他身边一直有人,还能做什么?”为何要留着这个工匠?朱文奎隐约中找到了理由,他很想今后再度百无聊赖度日时,从这个工匠身上多了解一些火器的玄机,弟弟文表就是通过火器取得成功的。
一天他们正牵马步行在一条林间崎岖小路上,人烟稀少,却见迎面走来了一个年轻妇人,甚是蹊跷。大伙儿都有些紧张起来,朱文奎骤然之间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遇到了狐妖……这种山林里,人都不见一个,一个独身的年轻妇人到这里来作甚?实在不合常理得叫人怀疑。
1...141142143144145...19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