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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张宁以前是个非常守规矩的人,但是内心深处却藏着另一种叛逆想法,那就是想要自己制定规则。而且他觉得可以把这种想法在眼前的兵器局里试用。
他想要实验制造出燧发枪,但是无奈自己也没办法,本来的打算是在官吏工匠中悬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刚过半天时间,他自己就对这种法子产生了质疑,真的有用么?
一件“产品”要成熟到可以投入实用,里面其实包含许多种技术,一枝燧发枪实则就是一项工程。不否认世上有天才,但要通过悬赏让一个人就创造诸多环节的技术,显然可能性是非常渺小的……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许许多多的人参与其中,每个人出点力一点一滴积累起来完成这一项工程。问题就在于一个上位者、如何才能“压榨”出这么多人潜力,并让他们良好地合作。
张宁觉得做这样的事就是自己的分内事,是一个人拥有权力后应该干的工作。
那么就可以试试一种与功劳评定和贡献度直接挂钩的“晋升规则”。制定出评级的具体标准,划分其中利益分配的高低以及晋升职务的规则;现在在筹备六部,如果一个工匠可以利用自身的天资和努力进入工部做官……这种事恐怕会极大地提高人们的热情。毕竟在这个时代,底层百姓除了读书科举一辈子都没有盼头,而且在没有义务教育的制度下,有些人一出生就没可能读书的;想做官想往上爬并不是那么容易。
张宁想到了法子,立刻有了种废寝忘食的感受。觉也不睡,当晚就连夜留在书房谋划,大方向已经想到,关键是怎么制定出合理的细则。谁来评功?如何防止掌权者以公谋私、照顾私人,这中间如何制衡?
燧发枪,领先这个世界一两百年的东西,但他相信一定可以造得出来。
就好像自火炮被人类创造出来,无论是元军还是后来的明军,都只能用大口径的短管臼炮,盏口铳、碗口铳、大将军……长管野战炮那种极高初速的火器是几乎没有可能的;为什么?因为长管炮膛压太高,铸造技术有限,管壁稍不光滑或是有砂孔就要炸膛。不过最后还不是让张宁和一帮匠人给捣鼓出来了。铜芯铁包炮身,中空水冷……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而且湖广极度缺铜,连整个中国都缺铜,张宁的条件并不好。为此现在的湖广经济已经受到兵器局的影响波及,市面上急缺铜币,铜料都拿去造炮了。地方上的金银储备也不够,现在朱雀军参议部军饷都发不出来,办法是印纸票;不过这玩意和明朝廷发的大明宝钞,以及后世的纸币是完全不同的,主要功能是让文武官吏将士拿票到府库的铺面换取需要的物资,粮食、丝织品、手工品、各种兽皮原料等等,相当于以物支付报酬。湖广经济已经退步到以物易物的程度。
……
次日早晨,他来到官署想找文官帮忙完善自己的设想;制定兵器局的人事考察细则,在参议部内部也不用保密的,可以找人帮忙。可是思量了半天,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合谋的人,如果朱恒在武昌应该是可以找他商量的。但朱恒现正在武昌到九江之间的某地永定营大营,没回来。
只好自己琢磨,那这件事就得花些时日了,急也急不来。
这时大将陈盖进官署提及一件事:“今日永定营第四、五军要在城北校场演练,新兵训练了两个多月已颇有成效,王爷是否要去观看?”
张宁稍一想,便决定随陈盖等武将去看看状况。现在武昌城的安全主要靠西面的常德营东渡洞庭湖后的一部,以及位于东南方的永定营主力大营;部署是武昌城受到威胁、这两边的军队便向中间增援。但是城防还是只能靠武昌城内的第四、五军,两部新建的人马,从来没上过战场。于是张宁不得不重视他们的状况。
宣德二年底到今年初,朱雀军下属三营陆军一营水军都经过了一系列编制扩军,但是规模有限,因为眼下他们无法有效动员各地普遍的青壮丁夫。驻扎在武昌城内的永定营第四五军就是这次扩军的产物,除了军官全是新手菜鸟,大部分是流民和城镇破产者。
武昌城校场在北面,距离官署并不远。城西外临江,有几个码头没有地方建校场;南、东两面城郊人口过于密集,依附于大城重镇的人口聚集于此,估计数以十万计。只有城北才修建了一个校场,朱雀军集结大型训练便多在此地。
一行武将簇拥着张宁骑马至北校场,只见几千人分成两边排列,旗帜衣甲鲜明、队伍成列成排竟然两个月就有些模样。
张宁问陈盖等人,士卒是否学会了使用火绳枪,部将答“一个月就练熟了”。他心道:等燧发枪进入批量制造阶段,动员组织军队的时间会更快。
而且武器的进步也会进一步缩小精锐老兵和新军之间的差距。一帮农夫只要经过短时间的训练就可以投放战场,一个新兵和一个精通弓马骑射武艺高强的人,拿着同一种火器发射,杀伤效果是一样的。但是如同朝廷京营的那些精兵,不经过十年八年的锤炼达不到那种彪悍程度,只要损失了就无法从民间招募到对等的兵员补充。
张宁白手起家,手头没有久经沙场的家臣精兵,火器部队是他不二的选择。
旁边一个武将正在禀报当日的训练内容:“全军不发铅弹,只发火药;排队走近至二十步,让他们面对着开火齐射,练胆。枪响后有落荒而逃的,就用鞭子抽,抽到他懂规矩为止……下午放炮和队列推进,让他们熟悉何时会放炮,何时该前进……”






平安传 第三百七十二章 梅花与雪
辛未想起张宁曾经说过的梅花“花语”:高雅、脱俗、忠贞。但当这似曾熟悉的环境扑面而来时,记忆里的梅花却完全没有那种感受。
……一行人已离一个叫顾庄的地方越来越近了,便是辛未所说的家乡。她对桃花仙子说:“我们只是在顾庄暂时逗留,若是消息通过闲言碎语传出去,就算能传到官府耳目那里也需要不短时间的;唯一值得防范的是,万一庄上有人起疑直接去报官,那便有些不妙了。因此为了谨慎起见,我们应该派人轮流到路口安个暗哨。”
桃花仙子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便赞成了这个提议。进出庄子的路口对面有座青山,暗哨便可以设在那山林里;万一碰见了人可以称有人扭伤了脚,上山采药。
十来人正走到了进庄的路口,路面比较宽,但是土路,人和马匹一起走过便尘土飞扬。大路正中修有一道牌坊,石木建筑,上面刻着“顾庄”两个字。出资修建的正是本地一家姓顾的缙绅地主,以其姓氏命名;但顾庄里的百姓并不都姓顾,李、张、陈、陆最多,辛未本来就是姓陆。
这周围的丘陵地形,田园道路格局,在辛未看来五年时间几乎都没变过。还有这座牌坊,和以前一样老旧,字迹同样有点模糊……一个地方的细微模样,能让她记得这么清楚,只能是她长大的家乡了。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难以摆脱这个地方曾经给她带来的影响。
辛未一时间心情极其复杂。这次大伙儿正需要一个地方暂避,她主动提出到这儿的建议,也是因为心里很想借机再回来看看。重回故地,和上次的时间已经相隔了五年。五年,对于一个成年后的人或许不算太长;但五年前的辛未才十二岁多一点,走出这里时正对这个世间懵懵懂懂。
但此时的感觉和记忆里稍有不同,一走到这道牌坊下,辛未脑子里立刻想起的场景是过年的时候。路上没有这么多尘土,而是有很多白雪,两边堆满了积雪,中间还有碎冰。她伏在爹的背上,风很大,感觉非常冷;肚子很饿,风里飘来的荤菜香味让她嘴馋得厉害。
那股子菜香总是来自一个方向,那就是顾家的庄园;她在爹的背上转头看,看到了几株在雪中开放的梅树,而那富贵的庄园就在稀疏的梅花后面,视线被树枝分割得支离破碎。
白雪与梅花,已经定格在了她的心底,在梦中在回忆中,它总是会出现。可是梅花从来没让她感受到过所谓的高雅脱俗,反而是一股子心酸苦楚及伤感。
稍大以后,她慢慢不仅羡慕解馋的荤菜和保暖的房屋衣裳了,人总是在慢慢改变着。顾庄上的事物在她懵懂的眼里成为了美好的化身,从里面出来的妇人总是穿着漂亮的衣裳,在人们眼里是既喜欢又敬畏,觉得好但不敢靠近;属于顾家的湖泊里,荷叶之间往往有飘荡的小船,船里的人既不捕鱼也不摘采莲藕,而是十分悠闲。高高的围墙里露出来的树木和屋顶,叫人遐想着里面的别样生活。
辛未十来岁的时候常常会有意无意地想靠近顾家庄园,向往那里的另一种世界。后来她是走过来,逛着瞧瞧也感觉很舒服,大约是满足了一时的幻想。
后来父母相继离世,顾家竟然注意到了小“辛未”,与她家的亲戚商量买下她。不过顾家不是要买丫鬟,而是买下来送到外地去。因为当地的缙绅的丫鬟家奴来源是最不愿意在本地购买良家小娘的,有损自家的名声,而且一旦出了点什么事还要就近面对其亲戚的麻烦。
辛未家几个同宗收了钱,辛未自此便离开了家乡,先被送到南京的风月场所栽培,后来出事向西部逃跑,被辟邪教的人看上收留了。
经过了几年时间的颠沛流离,她长大成人,也渐渐从小时候的梦想中清醒过来。无论是南京的繁华,还是大户人家的富贵,见识一下是有机会的,但没有一样能属于自己。人们总是贪婪无度地审视着她的利用价值,年纪、相貌又没有家人找麻烦,当然会让上流社会接纳,不过接纳之后不是分享、而是掠夺;辛未很早就看破了其中的过程,如果自己就范,不出几年自己仅有的东西被榨取就会被抛弃,回到比以前更加悲惨无希望的处境。
她渐渐懂得了一个妇人的优势资本和弱点;在繁华落尽的安静心态时,偶尔还会怀念小时候贫穷但真诚的家庭温暖。所以在辟邪教再次获得上升机会,被姚姬看上选作白衣剑侍后……她一开始很惊喜,很快就后悔了意图逃跑。白衣剑侍在辟邪教叫人又敬又怕,并且报酬待遇很高,小时候锦衣玉食风光体面的梦想已经可以实现了,可是最终能得到什么?妇人们是几乎不可能再成家的,再过几年,那些常人应该有权得到的生活便会成为奢望。
现在辛未的模样还留些些许稚气,年龄在一行人中最小,但她的心智真正已经成熟,辟邪教(内侍省)一些中年妇人恐怕还没她有想法。如今她经历过后的最大梦想,就是有一个富裕的家庭,能有儿女、自己的身份能得到世人的认可,并且那个男人在自己的掌握之内;男人可以在才华和做事上有能力,但感情上却要老实,最好在这方面傻一点方便自己掌握,更不能朝三暮四容易被人抢走。
当然这种完美好事不太容易,她自己也明白可能性不大,只是她的梦想而已;不过相比小时候的想法,已经不太相同了。
……
“辛未,咱们往哪边走?”桃花仙子的话让辛未回过神来,人们正走到一条岔路上。
辛未毫不犹豫地指了方向:“右边的路是去我们家村子的,左边那条路是去顾家……”她向左转头,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曾经让自己非常向往的富贵庄园。
不知为何,瞬间她就有些失望了,因为再看那座庄园时,忽然觉得非常土气。听说那顾家的老爷有生员功名,当年公子也是早早考上了童生身份,也是书香门第之家;不过这时看起来其门庭建筑确实和土财主没什么区别。门外的湖泊里竟然喂了一大群灰黑鸭子,岸上的喂鸭的家伙什到处都丢着。有个妇人站在门口,穿着臃肿的衣服正磕着瓜子,而不远处另一个小娘正在湖边洗衣服,木槌打的啪啪直响,不远处的水面上肯定有很多鸭粪。
辛未想起了楚王宫的情形,姚姬等人一言一行,简直和这乡下财主的人天差地别。
她再也不想去看顾家的庄园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久后一行人便走进了村子,都是熟悉的路,辛未便带着桃花仙子等人去找她的“三公”,陆家宗族里的一个长辈,底下还有叔叔伯伯等一干亲戚。
当年她被卖到妓|院,究竟族里的亲戚是否知情?还是被顾家的人诓了?猜测一下,估计顾家买自己不会对宗族里的人说实话,但大凡神智正常的成年人稍微一琢磨,也知道买到外地去没什么好事……不过时至今日,辛未也不再记恨自己的亲戚了,时间能淡化很多东西。
一群玩耍的孩童最是先知先觉,很快就跟在了他们的屁股后面,有个小丫头大胆地追上来问:“你们是货郎吗?”另外一个留着鼻涕的男孩嚷嚷着:“怎么没有糖萝卜!”还有个家伙调皮地上来拍马屁股,打了一下就哇哇叫着撒腿跑,牵马的随从汉子也突然没那么严肃了,转头装模作样做鬼脸吓那帮小屁孩。
这时有个随从小声提醒道:“方才辛未提及的顾家缙绅,会不会和官府有关系,他们知道情况了会有风险么?”桃花仙子道:“那户地主的根在这里,有家有业,他们要来找事得罪人,总得有些顾忌……再说咱们不是安排了暗哨么?”
“大娘!?”忽然一个妇人的声音嚷嚷道,“你是二婶子家的大娘?”
辛未愣了愣,恍然道:“二妹!”
那妇人丢下水桶,高兴得要跳起来一般:“哈哈,果真是大娘!你还认得我哩!”
众人注意到了说话的妇人,目测有二三十岁,但听辛未的口气能叫二妹,或许真实年龄比辛未还小点。那妇人的头发胡乱梳在头顶,用一块粗布系着,脸上好像没洗干净一样,不过细看原来是色斑,眼睛的鱼尾纹十分明显。
那妇人身上穿着一件袄裙,系着一块围腰,但针脚很粗裁剪也很没讲究,沾着很多土。乡里百姓的衣裳基本是自家裁剪缝制,能遮体保暖就行了;以前辛未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再看,同乡妇人的衣服真是太难看,怪不得一路上见到的人明明长得不胖偏偏看起来臃肿。
再对比辛未自己穿的翻领袍服,虽然是男子打扮,却裁剪精细考虑讲究,将身段的线条尽大地衬托出来;保守的款式也自有一番风情。她的皮肤白净,方巾下露出的鬓发梳理得整齐干净,看起来便是柔顺的青丝……与同乡二妹两相对比,就好像丝绸和稻草的区别。
一个作男子装扮的女子,身上穿的也只是棉布,此时却如来自另外世界的天仙一般。
果然那被称作二妹的妇人很快就问:“大娘,你嫁到达官贵人家了?”
辛未便将早已商量好的说辞大概说了一遍,自己和桃花仙子都是南直隶太湖府一个姓王的官僚大户家的妾室,这回是恩准回乡祭祖来的。
妇人听罢一脸羡慕嫉妒恨,说小时候还一块儿玩呢,大家都差不多,悔不该嫁给了村口的二狗子……至于是不是妾,那便无所谓了,人们是很现实的,虽然还不至于笑贫不笑娼,但做妾确实没什么见不得人。
辛未又问“三公”还在不在,妇人热心地要亲自带大伙过去,刚刚还在做的活儿则被她丢下不管了。





平安传 第三百七十三章 无法被揭穿的阴谋
扬州北城河附近的一个湖泊上的水榭内,一个头发花白的翰林院官僚正拿着放大镜仔细地观察桌案上的纸张文字,那放大镜用水晶石磨成、黄金卡在两边作镜框,十分考究的东西。[]水榭内外只有风声,过了一阵子,那官僚才拿开镜子,弯腰禀报道:“禀皇上,两副字应出自同一人之手。”
一旁杨荣紧接着就说:“宋和是建文重要余孽之一,他出现在江西布政司地面辅佐叛军,叛军头目只可能是建文本人或其太子;但建文出现在武昌城之后并未离开。因此臣断言,在江西安福县打着建文太子名号起兵谋反的人是确有其实。此人起兵失败后率数骑从安福县逃走,之后我们便无从察起……若是建文太子在湖广那边也下落不明,恐怕里面就大有隐情了。”
皇帝朱瞻基坐在一把上过漆的梨花软椅上不动声色,他听到这里大概已经明白杨荣所指:建文太子被湘王所害。
曾经杨士奇说杨荣善谋,果真不假。不过宣德帝朱瞻基在这方面也锤炼较多,今年刚刚三十岁,但从永乐时期就耳濡目染了皇室内部的阴谋阳谋,所以杨荣一提到这里,他立刻就懂了。
杨荣拿捏着说话的分寸说:“那湘王张宁原非朱姓,矫称建文第三子,身份不正定与建文父子有芥蒂,甚至会将其视为隐患。一旦有了机会,张宁是很可能会除掉建文太子的……平叛之后发现了大量的‘朱雀军’兵器,证明建文太子的起兵动静完全在张宁的掌握之中,有足够的时机安插细作奸细在其身边;平叛之后,建文太子仓皇从战场逃离,离开江西的路程遥远、行踪又被掌握,行程显然是十分危险的……”
杨荣的话说得很隐晦,朱瞻基大概意会得到,他是不敢在皇帝面前说什么“为争继承大位,兄弟残杀”之类的话,只好换了一个说法,其实也是换汤不换药。
虽然朱瞻基并不承认张宁的皇家宗室身份,但他心里其实是认为此人血统上确是朱家的后代、自己的同宗兄弟。一个很简单的事实足够证明,建文帝被他控制了……如果此人的身份不确定,建文不可能那么容易落到他的手里,更不会被控制,毕竟建文手下还是有一批追随者;当年皇祖父永乐花了多少时间,都找不到建文帝,张宁凭什么能找到、而且还让建文到武昌了?而且张宁此人之前不过就是南直隶的一个举人、家庭并无什么背景,能凭借什么起兵?太平世道,若无一干余孽的支持,他哪里来的根基和人马?
这些条件,若无张宁的身份得到众余孽的认可,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于是朱瞻基便可以这样理解杨荣的话:湘王让建文帝在湖广复辟,奉其为正统;但建文早有太子威胁到今后的大义名分和继承权。所以为争夺权力同根相煎、兄弟相残,本也是历代常见的事。
杨荣继续说道:“建文太子从起兵后逃跑,距目前已有数月。若是他现在还音讯全无,那十有**就是湘王阴谋将他害了……要是没猜对,本人总会出来澄清的。
不仅咱们会这么猜测,所有人知道内情后都会那么想。建文太子总是有些身份的人,胆敢对付他又有能力的,无非就是朝廷和湘王党众。这事不是朝廷官府做的,就算朝廷要捉他,也可以正大光明不必偷偷摸摸暗害;剩下的嫌疑,恐怕就只有湘王了。”
杨荣还很会察言观色,见朱瞻基下意识微微点头的动作,便情知自己的话得到了皇帝的认同。当下便又急着说道:“臣以为可以在此事上作些文章。湖广张宁能让一省之广动荡,号令群匪,与其矫称的皇子名分有很大关系;再则他招兵买马收买人心,建文余孽的拥护支持也极为重要。
今番他偷偷摸摸残杀建文太子的事若昭然于世,其残暴性情便可大白于天下。建文长子被杀,与张宁的合谋势必也会分崩离析。叛贼内部可能陷入纷争,对朝廷平叛便十分有利了。”
这事儿今天才在朱瞻基的面前提出来,朱瞻基却马上在心里就很赞成了。因为他视张宁为心腹大患的敌人,只要让敌人难受,自己当然就会好受。
他忙问:“如何才能将消息透露给建文党羽,还得让他们相信?”
杨荣似乎早有准备,当即就答道:“臣斗胆进言,先做两件事探探风声。第一,让锦衣卫细作在武昌城散布湘王弑兄流言。第二,遣御史至吉安府,申斥他们平叛不力,逃了重要人物建文太子;如此一来,建文党羽听闻流言后,若派人到吉安府暗中查证,定然知道建文太子并未落到官府手里。”
朱瞻基听罢好像不太满意:“只是流言和据此的揣度怀疑,并不能让建文诸党完全相信。”
杨荣道:“回皇上的话,这只是咱们起初的准备,主要是为试探建文太子的下落。如果武昌不能澄清流言,咱们才真正可以推断认定建文党羽内部的阴谋;接下来才可以进一步作为。有事实为凭,便不仅仅是作假的反间计,而是顺水推舟助他们了解真相了;无从所有的阴谋很容易叫人揭穿,但事情的真相又如何再能揭穿……”
朱瞻基没有主动问他下一个步骤的谋划,毕竟“进一步作为”是建立在第一步的试探成功基础上的。此时朱瞻基不禁在想:建文太子被杀了,能不能把关在凤阳的朱文圭放回去给他们添乱?
不过朱文圭的作用确实太小,上次朱瞻基去凤阳祭祖见过一面,那个可怜的堂兄弟因为父辈的恩怨,出生不久就被关到了凤阳。二十多年过去了,完全没有和外界有接触的一个人,许多事一问三不知;就好像天生残疾的弱智一般。如果以官方的名义将他放了,或许还有副作用……世人都知道建文二子在外,今后会不会又有人打着朱文圭的旗号起兵谋反?
朱瞻基琢磨着事,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站着的太监王狗儿。
王狗儿今天一句话都没说,神情很淡定、但那份淡定却好似有些故作。如果一个熟悉他的人此时细心一点,就能发现王狗儿的神态有点异常。他站的地方也比寻常要离皇帝稍远,好似故意不想让人注意到他一般。
在朱棣家做宦官二十多年了,他侍奉过朱棣、朱高炽和现在的朱瞻基一家三代,很多时候他都要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唯独在这种时候,当皇帝提及有关建文余孽的事,他还是免不得心情紧张;建文这个词好像是一根刺一样,不断提醒他危险的身份和处境。
他觉得自己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很可能是经常性地提心吊胆的缘故,因此行事反而更加小心。若不是自己小心,当年海涛暗算自己那一回,估计就栽了。
做宦官和做外廷大臣还是有些区别的。大臣们也会斗来斗去,但他们个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惦记着想光宗耀祖或是衣锦还乡搏个名声虚荣,所以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太没风度的蝇营狗苟之事一般不会干……可宦官不同,你要我死,我有什么好牵挂的?无家无后,惹急了定是不择手段毫无下限,反正左右就是一条残躯。就像当初海涛为了陷害自己,不惜从宫外偷进毒药将先帝的嫔妃活活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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