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张宁又问:“家里兄弟成家没有?”
汉子道:“都没有,小妹儿和邻村一家换媳妇,二弟有着落了,鹅和别的兄弟都没法。”
张宁冷言道:“正义之师,从军打仗从来都是为别人流血……你上阵战死后,有抚恤,钱送到家里能让几个兄弟娶上媳妇,还能置块地。”
众人听罢顿时沉默下来,吴千总手里的鞭子也垂得更低了。
李震等人脸上的表情更加恭敬起来,这些老将是听过张宁在大场合下说大道理的,而今不料他三言两句就服住了这帮斗字不识的新兵。
就在这时,安静中一个声音道:“草民斗胆,敢问王爷,法令里说将士服役后识字的可充官府吏员,吏员也可考官,此话当真?”
张宁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是一个五官端正身材挺拔的青年,一眼便看出此人应该不是什么劳苦百姓,长期受苦下力的人没有他这样的肤色和气色。张宁便道:“法令用过皇帝印玺及内阁大印,当然不是儿戏……你想做官?”
那青年抱拳道:“草民科举多年不中,秀才也考不上。在家着实不甘,又无门路,无奈之下只觉从军是一条门路。”
张宁笑道:“三年后你要是还活着,也没犯法,你没补到吏员就来找我。”
……
此时的南京南城营寨里,英国公张辅也在军中巡视。他坐在椅子上,周围都是肃立的将士,空中还回响着“噼里啪啦”的鞭声和人的惨叫。
不远处的木桩上,几个壮汉被五花大绑上身**,皮鞭不停地猛抽在肉上,过处就是一道血痕,壮汉也顾不得骨气大声惨叫求饶。
张辅回顾众军,五十多岁的人嗓子依然洪亮中气十足:“目无军法纵兵抢劫,一人五十鞭,打满实数为止!”
一个汉子大声喊道:“英国公饶恕俺吧,若非家中举债,卑职也不敢抗命劫掠……”
这时便有一众武将跟着求情,还有人发牢骚说收入太少穷的叮当响。张辅没法回应大伙的众人的述说,因为规矩军费等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但他照旧铁面无私治军以严,并不下令停止鞭打。
下面的土上还跪着一个披甲的武将,他趁势磕头道:“末将知错了,英国公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罢!”
张辅听到这里,顿时大怒,一拍椅子扶手喝道:“士卒劫掠尚情有可原,老夫故不治死罪,而今贪图财物纵容部下,从中抽取钱财,罪无可恕死有余辜!来人,斩了!”
“英国公饶命!看在末将追随您出生入死的份上……饶命!”
张辅站了起来,一挥手不为所动,转身便走。
大帐中除了总兵官以上的大将,还有一个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陆佥事。陆佥事上前见礼,说道:“皇上曾言英国公乃国家之器,社稷重臣,今日观之果然名不虚传。”
张辅淡然道:“宣大来的兵几无南直隶籍贯的人,殊不闻外兵如匪,若讲情面不严治军,必生乱象。”
陆佥事收住笑容,说道:“下官派人尽力查了一番,明白了一些事,不过最要紧的是弄不到叛军的大炮。各地在大小战役中,没有俘获过叛军的重炮,故无从下手……咦,今年正月神机营过江后胜了一仗,对手是叛军主力一部,携带有重炮,但是他们却没缴获重炮,叫人查问了一下说是被叛军炸了,真是可惜得很。”
陆佥事继续道:“不过咱们也算弄清楚了一些东西。”他蹲下去捡起泥地上的两块石子,“咱们的将军炮和虎遵新炮是这么打的,头上落下来,一个坑;而叛军的重炮是这样的……嗖,横着飞,在地上跳一路,所以厉害多了。”
张辅问:“锦衣卫能督造出叛军那种炮?”
“这可不行,起码一年半载弄不出来。”陆佥事道,“下官在南镇抚司呆了多年,交趾弄来的神枪、神机营用的火铳、船上用的各种火器都算是见识过,炮要打高了然后才打得远,就跟射箭一样,抛射总比平着射要远。炮要打高,落下来它就是一个坑,没法子。”
张辅皱眉道:“那贼军是如何做到的?”
“出膛的炮弹力道大很快,就可以平着射又打得远。据查贼军重炮的炮筒要比咱们的长,究竟是怎么造的,得先弄来一蹲才知道。”陆佥事说罢沉吟了片刻,“不过应该不好弄到手,密探消息贼军对重炮管得很紧,而且动辄数百上千斤的东西,通过细作也不好运。倒是还有个办法,把造炮的人逮几个回来。”
张辅道:“那还请陆佥事尽快着手去办。”
“皇上无日不重湖广之乱,下官自当竭心尽力。”陆佥事忙道。
张辅回顾左右大将道,“内地作战无非攻守城池、战阵拼杀二样,战阵上不敌,处处受制。咱们应通晓贼军战术,切勿墨守成规。”
众将齐声道:“末将等谨遵国公教诲。”
张辅满意地点点头,将一叠卷宗丢在桌案上:“这是老夫差人审讯查问诸次大战的记录,作战过程、将士见闻、兵器种类等都书写在内,誊抄了几份,你分去看看,然后再议。诸位没有不识字的罢?”
大伙一阵哄笑,气氛总算轻松一些了。这些高层将领不是功臣贵族就是将门之后,家境条件自不必说,不仅习武艺弓马,更习兵书,若是字都不认识那确实贻笑大方了,不考文人科举倒是真的。






平安传 第四百一十七章 偏见
推开驿站中的窗户,只见低垂的柳枝下的干燥黄沙土上印着阳光的斑驳点点。一个戴着宽沿铁盔的武士正弯着腰捧着一束草看马咀嚼进食;一个戴着方巾穿着长袍的人正对这边的某人打躬作揖。
白凤娇的目光不必远眺,只是眼前的小小景象,已与在苗疆的感觉大为不同。
屋子里,饭菜已经摆上桌,同座的人还有出使武昌的苗使龙答;以及龙家头领之子龙二,这个龙二便是白凤娇本来要嫁的人。不过现在百姓和龙姓已很容易地达成了妥协,联姻要继续,只不过从白家族中重新挑选小娘嫁给龙二,两族继续联合对付石人教的威胁。
白凤娇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见龙二蒙头蒙脑的,便小声问:“还没消气?”
龙二道:“我不是气,是觉得白姐姐可怜,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武昌有什么好的,这地方也不远了,也就是地方平点,没那么多山。坏处可就多了,我们过日子和汉人不同,难不保他们嫌这嫌那,白姐姐不受委屈?”
老头子龙答也帮腔道:“别说汉人了,同是苗人,边寨外面的熟苗还看不惯生苗。”
大伙儿对这桩和亲在心理上都不怎么舒服,白凤娇是苗疆出名的美女,却要嫁给外族,感情上总是不愿意。特别是龙二,虽说苗王会另外在族内挑女子嫁他,但无论怎么挑龙二还是觉得没人比得上白凤娇。
“偏见?”白凤娇用一个苗语词汇大概表达了意思。
龙答点头道:“在苗疆见着汉人,总觉得他们和咱们不一样。咱们的人到别的地方,也该差不多,反正是外人。”
龙二指着自己的锥形高帽子,就像堆了一坨牛粪的形状,说道:“今上午护送我们的汉人武将,还笑这个。”
白凤娇沉?
?了一阵,上下打量着龙二,这小子又黑又瘦,不过脸长得还算周正,胳膊腿也不歪。她突然问:“龙二,你是不是真喜欢姐姐?”
饶是苗人女子大胆,当场还有龙答等人,白凤娇突然问出这样直接话来,龙二也有点尴尬,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垂下眼皮使劲点了点头。
白凤娇见状道:“你敢不敢半路把我截走,又有办法摆平这事?”
龙答吃惊道:“可不行,若是白姑娘反悔了,起码得赶紧派人回去告诉苗王和龙家头人再作打算!龙二,你记得头人是怎么说的?你决不能胡来!”
众人遂沉默下来。
于是一行人在醴州骑兵的护送下继续向东走。一路上多是晴天,只是天气比较炎热,行程要避开正午和午后的一段时间,一路相安无事。
到了武昌南城时,只见城楼上一排火枪齐鸣,如同放鞭炮一般。白凤娇从马车里看过去,睁大了眼睛打量前面的城楼,这么高大巍峨的建筑,如一座山一样耸立,她着实是第一次见识内地重镇的气势。城楼外面一片房屋一望无际,不知有几多人口聚居于此。
就在这时,一群马队从城门口列队出来,她们戴着贴金扇翼头盔,脸上带着面具,身上穿着红色打底的骑射胡服,紧身的衣裳将女性美丽的线条呈现出来,腰佩长剑骑着高头大马,正是英姿飒爽如同一道美丽的风景。
随行的苗人神色异样地看着新奇,就连醴州调遣的护卫起兵也是第一回见到这群女骑士。马队行至这边前面,一个戴着帷帽打扮不同的高挑女子下马行礼道:“内侍省奉贵妃夫人之命,前来迎接苗王公主。”
苗使龙答出面见礼,用十分生涩口音很重的汉话与内侍省的人问答了几句,便重新上马车,由女骑兵队开道进城。
城池正中的十字大道上,两边同样站满了百姓围观,人们听到消息消息说来的是苗族的公主,许多人一辈子没出过武昌地界,自然要来看稀奇,瞧瞧传言中的苗族女子长什么样。可惜只看到几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什么也瞧不见。不过开道的那些女骑士也叫围观的人不虚此行,同样算是瞧见了稀奇。但凡有王公贵族出行,也能看到宫女,但骑在马上撇着剑的女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庭广众还真是第一回见到。
人群里有人卖弄地对周围的人说:“察院街那边的楚王宫里头来的娘子军,王宫里头除了楚王和现在的建文皇帝,都是娘们!”
一队人马行至察院街楚王宫望京门前,只见门口同样有百八十来人列队,正是周忠率领的王宫仪仗队,这帮人就是卖相好出来做样子的。看起来整肃威武,但真正打仗的人马没这么干净整洁细皮嫩肉。
不过白凤娇算是长见识了,男人也可以这么讲究。只见这帮军士穿着崭新铁扣子的平整制服,内衬领子是白得如雪,手上还带着白手套,腰上挎着佩剑,站得笔直,跟贵族似的。一个身材瘦削帽子压得很低的小将走上前来,用很凶的声音喝道:“王宫重地,除苗人公主外,余者一律不得入内!”那仰着头的架势,给人一旦说不拢就要拔剑拼命的错觉。
就在这时,从宫门中出来了一帮人,前面一个穿红袍的中年文官,身后还有一些青和绿袍服的官吏。这文官比小将和气多了,上来说道:“老夫礼部尚书郑洽,奉湘王之命前来迎接苗使。苗使可下车见面,稍后老夫便送苗使到礼部礼官先住下,再与朝廷官员商议大事。”
苗使龙答、龙二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终于走了下来,上前与郑洽见礼说话。苗使当面说道:“若只让公主一人进宫,身边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
郑洽微笑道:“苗使勿忧,老夫与守将说说,可以带随从进宫的。”
旁边一个官员轻轻说道:“不过都要搜身,这是宫门的规矩。”龙答等人顿时面露怒色,“岂有此理!”郑洽忙好言道:“您放心,搜女子身的都是宫女,绝无不敬之意。王宫进出方位甚严,对谁都一样,我们无轻视之心。”
龙二嚷嚷道:“白姑娘为何要单独进王宫,我们一起呆在行馆,把事议清楚了再说!”
一个官员道:“这可不行,苗疆公主会成为宫中王妃,不能随便在礼官下榻,这不合礼。必须在王宫中安排房屋住下。”
龙二越说越怒,“我们不是囚犯,想住哪住哪!”
官员冷冷道:“到了武昌,你们就得听咱们的规矩。”
这时郑洽喝住部下,对龙二道:“勿为了小节伤大义。老夫出面,下令破例不搜身,你们看这样如何?”
“郑大人……”属下刚要劝,郑洽抬手制止道:“这点事老夫能担得起。”
苗使这才同意,双方不欢而散。白凤娇的马车被顺利送进宫门,但因为刚来就出现的争执,给她心头蒙上了一些阴影,心情不甚愉快。按道理汉人是很有礼节的,哪有客人一来就要搜身的道理?难道纸面上说和亲结好,背地里还提防着苗人谋刺他们不成?
楚王宫里的亭台楼阁精巧园林渐渐又吸引了她的注意,一派富贵大气的景象,联想到之前的卫队模样,白凤娇从几处就看出张宁的实力比以前大得多了。想三年前,他只有一点人马占了个小城面临大敌,还亲自跑到苗军大营中议和,和如今占着大城兵精将广的状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她和亲近的侍从白苣在一个湖泊边的房子里下车,顿时看到有十几个宫女等候在那里,分列两边纷纷屈膝行礼。接着就什么都不用白凤娇操心了,有人引她到卧房休息,又有人打热水要她沐浴更衣,连换洗的衣服都早就准备好了。给她准备的是一身丝绸做的汉服,白凤娇本来不抵制穿这种衣服,但一想起在宫门口的事,便拒绝换这种衣服。
没过多久,便有人来禀报:“湘王来了,白姑娘是否要出去迎接?”
白凤娇摸了摸自己的湿头发,用流利的汉话道:“我还没收拾好,你们把他带进来等等罢。”
过了良久,她才慢腾腾地带着近侍白苣去客厅见人。这白苣是从小就跟着她的,最熟悉亲近的人,几年前她隐藏身份出来随性冒用一个名字,就是白苣的名,不过那次白苣没和她出来。
张宁正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喝茶,也不知等了多久。他见到白凤娇,便从椅子上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凤娇抬头瞧了一眼,轻轻行礼道:“让湘王久等了,请恕罪。”
张宁摇头道:“今天知道你要到武昌,我也没出门在宫里都等一天了,多等这一会儿不算什么。”
“哦?”白凤娇似笑非笑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
张宁道:“我又不便亲自出去接你,那样做太过张扬,不一定是好事。”他故作轻松地说。面前这个女子有点陌生,毕竟三年没见过了,也没书信来往,以前见面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又像很熟悉,他至今还记得在苗军大营她私自通风报信,不顾后果帮助他的诚意,她的一笑一颦。
她的头上用布帕包着一部分头发,还有点湿的青丝垂在两鬓,衬托着一张秀丽光洁的椭圆脸,如同青山绿水一般充满了清新。看来就算是深山密林地区,也总会出美女的,白凤娇放在什么地方都算是很漂亮的女子。要不是她身上穿的青红花纹繁复的宽长衣裙,以及一些充满异域风情的白银玉石装饰、奇大的耳环,模样看起来和汉人也没什么区别。
周将军干了件好事,本来张宁已经不奢望得到这位曾对自己有情有义的女子,今朝总算不必在回忆遗憾时叹气了。





平安传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主持公道
久别重逢后张宁与白凤娇刚见面,说了几句话便不禁心下暗叹,许多事还得趁热打铁,若是冷了一段时间再拾起便物是人非。此次再见总觉得隔阂很大,白凤娇已无当初那般的感觉,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三年之久的往事,也或许过去了几年她也改变了。
就在这时,徐文君寻到了这个院子,通报后进屋来了。她进来后悄悄打量了一番白凤娇,等白凤娇的目光投来,她便微微屈膝见面行礼。接着徐文君愣了一会儿,便走到张宁的旁边,轻声说道:“内阁衙门有要事,朱部堂正打听王爷,托我进宫来找你。”
张宁今天是一天都没露面,听到这里心下顿时也牵挂。而且见到白凤娇后尽说些废话,有种无话找话的无趣感……可总觉得还有许多话要与她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徐文君正巧又来了,他便抱拳道:“我先告辞一会儿,去衙门里瞧瞧再来拜访白姑娘。”
白凤娇道:“王爷有事便先忙罢,我刚到贵地,也想歇一阵。”
张宁遂告辞出门,径直去紧靠望京门的内阁。此时已是下午,按理内阁诸臣都应在六部的,但今天杨士奇朱恒等人都在宫门内。
原来是内侍省那边送了公事急报过来。南直隶的细作谈得情报,宁国府、池州府、徽州府三地接到了南京来的诏令,当地官员被下令准备大量粮草物资。
只要翻开粗制的图纸一看就一目了然,这三个地方都是南直隶靠近江西的地方。情报再清晰不过了,只有朝廷大量要向西调动,才有必要准备许多粮草。
几个大臣坐到一起又小议了一次,无非老调重弹,认为从宣府大同南下的兵马会在京营的配合下从南直隶进攻江西。
张宁听他们各自言论了一番,当下只能做出两个反应,首先把情报转送至江西给于谦,并督促他做好防御准备;然后亲笔写了一个命令交给正在内阁的内侍省夏常侍,让内侍省派一个人去江西,直接接手南直隶的细作情报,就近配合于谦掌握官军动向。
他也越来越感觉会有新的一次对决,但现在也不能有更多的办法。朱雀军精锐永定营大部都在江西,另有汉王降军数万在于谦掌控内,东面可谓重兵;相比之下,武昌附近只有永定营一军两三千人,其他从各地征募组建的新军陆续已超过五万人之众,但这大量的人员还完全不具备战斗力;西面岳州有姚芳父子的水陆军两营,醴州有周梦雄步骑一营。不过如今张宁盘踞湖广为根基,与往昔不需防守的局面大不相同,他没法把西面的军队尽数调走集中进行会战,否则江北荆州附近虎视眈眈的川军和襄阳等地南调的地方军就会渡江南下进入湖广,让他腹背受敌。
早先张宁和诸大臣就预计到了今天遇到的威胁,然后进行了重组官府机构,拉拢士绅颁布法令、征募壮丁扩军备战等一系列长久之计。事到如今,急也没有用,只能稳住保持原先的计划。
及至旁晚,内阁官吏陆续下直,张宁骑马离开。在楚王宫内中轴线南北大道上行了一段路,他想着下午见白凤娇时的情形,心下还有些牵挂,遂决定再次去见她。不料白凤娇却不在,一问侍女才知,原来姚贵妃请她过去了。张宁干脆就在这院子里的客厅里等她回来。
白凤娇的近侍白苣尚在,她很快就来客厅端茶送水接待张宁。
只见这女子同样穿着她们的奇装异服,身上佩戴的饰物明显比较繁杂,长得有点黑,实际上张宁所见到苗使都比较黑,白的好像只有白凤娇,可能是武陵山脉的日头比较大晒的,或是他们的生活条件和习惯所致。张宁与她说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不料这娘们瞪大了无辜的眼睛,嘴里吐出一窜话来完全听不懂。张宁顿时明白,她不会说汉话?当下便伸手指着她,然后慢点说:“你叫什么?”她这才艰涩地说出两个汉字:“白苣。”
“你……白苣。”张宁笑了一下,心下微微一阵高兴,之前的沉重心情也似乎放松不少。就算语言不通,人与人之间也是可以简单交流的。
这时白凤娇终于回来,她刚进院子就听说湘王来了,遂向客厅赶去。走到屋檐下时,听得里面有谈论声,她心下顿时一阵好奇:自己的近侍白苣是最值得信任又可以带出来的人,但白苣从来没出过苗疆也没和汉人有过来往,不识字而且不会说汉语,张宁应该也不会苗语,他们俩有什么好说的?
她好奇之下便在窗户下站了一会儿,细听里面在说什么。
张宁的声音道:“你说慢点、用点手势,不然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或者等你家小姐回来了让她给翻译。”
又听得白苣用苗语道:“苗疆的人都说汉官没有信用,翻脸不认的事常有,你可不能骗我们,如果你哄骗小姐始乱终弃,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白凤娇听到这里心道到底是从小带在身边的人,总是挺为自己着想。
张宁的声音又道:“你家小姐长得挺白,你也姓白,为啥你那么黑,你们是不是一年才洗一次澡?”
白凤娇顿时翻了下白眼。接着听到白苣说:“石人教要小姐去侍奉神灵的巫师,小姐不愿意才来求你们帮她。如果小姐不是完璧了,你又帮不上忙,石人教一定会让她身败名裂的。”
白凤娇听不下去了,快步走到了门口,里面的二人都回过头。她强笑道:“王爷和白苣言语不通,怎么就说上话了?”
张宁微微有些尴尬道:“我在此等候,左右无事便与她言谈几句……刚才她说了一大通,是想对我说什么?”
白凤娇的目光渐渐黯然:“白苣说石人教不会放过我。王爷已知道苗疆石人教的事了?这虽是苗疆内的事,但有几个大族的头人勾结利用势力很大,父王也无力应对。石人教规定各家女子长成谈婚论嫁之前必须到石洞中侍奉神灵,不然就要以神灵的名义予以严惩,苗王及族内的女子也不能例外。若是王爷不出兵相助,或是无法对付石人教,我也只能去侍奉,不去或是身体不清白,都会给他们借口发难,殃及苗王和白家各族。”
张宁沉默了一阵,若是他在后世听说这样的事,一定以为愚昧迷信嗤之以鼻,但这时怎么也笑不起来。深山老林中若无外部干涉再不合理的事都能存在,因为无人能反抗力量最大的统治者;就算是在大明朝,如果这里出现了类似的暴|政,又有谁可以来“主持公道”?元朝有任黄河泛滥、有圈农田为牧场等事,可以存在八十年之久;后来的满清更是国祚三百年。
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白凤娇正看着自己,自己的沉默让她的目光中露出了失望,失望中又藏着一丝希望。
“周梦雄的武昌营正驻扎在西面醴州,大营训练修养已近两年,有兵力两万多人,军械精良训练有素。”张宁正色道,“我立刻下令周梦雄实办此事。”
白凤娇椭圆白净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此时便闪出了欣慰的神情。张宁心下也一阵好受,做这件事,究竟是为了大局和大道公正,还是仅仅因为自己一个人对美女的私情?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他又道:“建文皇帝还没下诏封白姑娘为湘王次妃,所以此事可以等苗疆事平息后再论。到时候白姑娘若是不想留在这里,也可以回家乡去,并不会影响边事,一切但凭你的意愿,我无强求之意。”
1...165166167168169...19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