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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董氏的心里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在些许焦躁中又隐约带着期待。
她似乎感觉今天出门会突然遇到什么事一样,就像半个月前毫无征兆地收到张宁的约见,意外惊喜却叫人犹豫不决。她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拒绝了,因为去幽会心里总是有一种放不下的罪恶感。
董氏十三四岁就嫁到了于家,到如今已经超过十年。夫妻间有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有很多让她不满的地方,有时候董氏心里甚至对丈夫充满了愤怒和恨意,但那些事大抵都是无伤根本的小事,时间一长总有矛盾,很容易过去,正所谓夫妻床头打床尾和。她不仅从礼法观念上觉得不应该有失妇道,而且一种长久形成的生存依赖的亲情也叫她放不下。
所以拒绝了张宁的邀请之后,偶然间她还佩服自己的坚持。
只是女人非常矛盾,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蓦然之间董氏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前后的不同。在以前的生活里,夫君就是她的全部,一旦分开了就会感到十分空洞,所以于谦之前被派到武昌做湖广巡抚时,她也以照顾起居的借口跟过来;但现在,于谦再次离开去了江西,她却不再想跟随过去。生活仿佛多了点什么,浅浅的期待、虽然带着纠结的苦涩,却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因此此刻她才会直觉会有什么意外惊喜吧,兴许常常她都带着这种心思、深藏在心底,不只是今天。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哐”地一声,董氏吃惊地回头看时,首先看到地上摔碎的陶瓷罐子,一个穿灰布衣着男人打扮的妇人一把抓住了董氏的丫鬟:“走路不长眼的么!”
董氏心下一沉,自然马上意识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遇到了个碰瓷的,反正是麻烦事。丫鬟一面解释道:“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再说你这罐子也不是什么值钱货。”一面扭头看向董氏,这丫头才十几岁,遇到事自然本能地依赖董氏,董氏不仅是主人也是长辈一般的存在。
董氏顿时心烦,正琢磨只有认倒霉吃点小亏得了,能省去更多的麻烦。一般市井中这种碰瓷的也不敢狮子大开口讹太多的钱,给点好处就能打发,不然寻来官差,那人也不一定能讨着好。
这时街面上游街的人群又转回来了,“碰瓷的”争执之下拉了丫鬟一把,俩人便一起向街上挪了两步,顿时被汹涌的人群推挤裹挟着不见了。董氏情急,忙唤丫鬟的名字,但哪里有什么用?那锣就在耳朵跟前敲得人耳边嗡嗡乱响,整个世界都是噪音。
她担心不已,可这时忽然身边一个声音说:“摔罐的是我的人,她不会把小丫头怎么样的,夫人且安心。”
董氏一听顿时十分生气,但心下着实就安心不少了……毕竟小丫头才十几岁,万一遇到的是歹人被拐走多可怜。她听得是张宁的声音,转过头时,果然就见着个头高高的男人正站在身边。整洁却不做作的一身青袍,英气袭人的端正脸庞,温和的表情却叫他很面善而“安全”,沉稳带着磁性的声音……董氏心下一阵悸动,心跳也不知怎么就快起来。
“你……”董氏脸上皱眉生气地说出一个字。
张宁直接了当道:“我们找个地方喝盏茶,说说话如何?”
董氏道:“赶紧找你的跟班把丫头送回来是正事,她与我失散了肯定心急。”
“只是有惊无险,担心一下回家就见到夫人了,没什么要紧的。”张宁道,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番董氏,“浅红的丝绸上衫很适合你,夫人还年轻,本不应穿得太朴素守旧了。”
董氏没好气,但口气缓和了不少,“夫君远行,我却穿这样的衣裳还担心闲言碎语……不过刚拿到成衣,我也挺喜欢的。”
“‘回头率’很高,路人都被夫人的气质吸引了,看得最多的就是你。”张宁微笑道。
三言两句,董氏脸上就感觉微微发烫,不知这个年轻的枭雄为何那么会说话。她心情忐忑有点不好意思地左右回顾,真就觉得好像很多人都在注意欣赏自己一般。
幸好有这么一下顾盼,董氏忽然发现街上有个人很熟悉,在人流晃动之中,她认出可能是罗幺娘!董氏的脸色顿时一变,忙道:“这么巧,那边的人是不是罗幺娘?”
张宁回头看了一眼,但是人太多,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而董氏变得慌张起来,她之前偷听过罗幺娘和夫君的私会,现在反过来体验到了自己和男人在一起被熟人撞破的尴尬。
本来只是一个宁静的下午,突然之间就遇到了这么多事,生活平静的董氏都有点应接不暇了。
这时张宁碰了一下她的手:“跟我来,先离开此地。”董氏忙甩开手,心道被人撞见就够尴尬了,万一被罗幺娘看到还有肌肤接触,这事还要怎么办?
她慌张之下便不自觉地紧紧跟着张宁,一面回头看街面。完全没想到就此分开这一茬。
俩人一阵乱走,走进了城隍庙正殿里面躲避。今天城隍庙外面人很多,不料房子里面却没什么人。正中供奉着大将军纪信的泥胎神像,神前的蜡烛还燃着,焚香的烟雾在木梁下面缭绕。
董氏在门边向外面瞧,正瞧着罗幺娘径直向庙子门口走来,便急道:“她过来了,是不是已经看到我们了?我很少进城隍庙,这里有后门么?”张宁终于也看到了罗幺娘的身影,心下也纳闷,武昌城这么大,平素自己也很少上街,怎么恰恰在这里就碰见了?
神庙这间大厅里一时还没人进来,张宁也顾不上多想,拉住董氏就往泥胎神像后面躲,小声说道:“先躲一会儿再说,人们出于敬神,一般不会到神像后面来瞧的。”
董氏头脑浑浑噩噩的不知所措,鬼使神差下就被他拉到神像后面。她倒是见过场面的人,不过是那种冠冕堂皇的礼节场面,平素守礼守节,哪里有过什么这种局促的经历,一时真不知怎么办才好。钻到神像后面,董氏的脸顿时撞到一圈蜘蛛网,网和灰尘蒙了她一脸。这城隍庙人气不错,外面打扫得很干净,神像后面却是藏污纳垢连蜘蛛都结网了。
她安奈住内心的紧张,大气不敢出,先是与张宁并排着背靠墙站在神像后面。这时张宁轻轻伸出手指,抚|弄清理她的脸,将蜘蛛网慢慢拈掉。董氏心下微微一暖,在这种仓促紧张的时候,他还能知道自己撞到了蜘蛛网,不仅是细心的问题,至少心思是在她身上的才能发觉。
在心慌意乱之下,董氏的嘴唇一暖,唇上被张宁亲了上来。她忙轻轻推了他一把,悄悄说道:“掌管本地阴间诸事的阴神就在跟前,你也没点忌讳,不怕?”
这么一提醒,张宁忽然想起一个传闻,大明朝很敬城隍神,说是因太祖一次在城隍庙避难逃过一次危险。太祖便是张宁这副身体的曾祖父……他心下顿时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敬畏。或许在古代生活久了,这个时代科学普及不高,大部分是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多少也受了些影响的。
于是张宁安静了一会儿,董氏正松一口气,不料很快他便挤到了自己正面,拿身体压住了她。神像后面的空间十分狭窄,转身都困难,董氏又不敢过于激烈地挣扎,只能这么贴在一起了。她沉声道:“你又不怕了?”
张宁将嘴凑到董氏的耳边,丝丝呼吸气息弄得她的耳际痒|酥|酥的,“亲近一下应该没事的……”
“不行,这里……万一被人看到我们这幅样子……”董氏急道。
“嘘!”张宁把手指放在她的朱唇上,发出一个声音,董氏担忧便安静下来。她只好把头歪到一边,作势避开张宁,但是贴得这么紧,自然无法避免张宁的口鼻在她的耳朵脸脖子上厮|磨,弄得她意乱。他还贴着董氏的耳朵悄悄说:“你身上的气味真好闻。”
这是在做什么呢?董氏脑子里一片空白。
更过分的事她很快感觉到了,张宁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某处坚硬的东西顶在了她的小腹上。虽然隔着衣服,董氏也是清楚地感觉到了,脸上越来越烫,忍不住又小声道:“还说见面就说说话,我就知道会这样,上回我才不敢应约……”
张宁悄悄说:“夫人的身体这么香|软,我是忍不住。”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伸手摸她的大|腿,手抓住她腿上的裙子不料往下弄,渐渐地董氏就感到脚踝凉飕飕的裙袂下摆正在往上移动。她忙道:“不要这样……”






平安传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害怕
董氏的脸圆圆的面部线条很柔和,五官没有什么突出的部位,天然一种柔弱无力的神态。她的表现也是如此,眼睛里紧张担忧、抗争却是软弱无力,很容易叫别人违反她的意愿为所欲为。或许她本身也不怎么抗拒张宁的,对妇人来说有过两次失节,再多一次几次又有多大的区别?
只不过在这城隍庙的神像后面,被人发现的危险又多了几分。
“我很怕,你别这样……”董氏悄悄说道,声音很小只闻气息、没有声带发出的声音。当此时,庙子外面的锣鼓声人声嘈杂隔着墙远远传来,庙里面反倒没什么动静,所以张宁听得很清楚。
张宁听得她楚楚可怜的声音,心下一软便在她的耳边好言道:“于巡抚现在江西手握重兵,对大局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我当然是清楚的,可我却在后方玩他的夫人……”
或许“玩”字有点刺耳,董氏羞愧地底下头,却因二人贴得太紧,一垂头就让软软的朱唇印在了张宁的锁骨上。
张宁能意识到后果的严重,但着实没准备好如何承担后果,一切只是在冲动之下的侥幸心理。万一这见不得光的事见了光,应该怎么办才好?年轻人欲|望太多,着实和老谋深算者尚有区别。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把手放在董氏的腰上,搂她在怀里,不过手仍然很稳定、并未像董氏的削肩一般在微微地颤抖,他总算表现出了比较沉稳可靠的感觉。手掌稍稍向上抚摸,便能摸到她的乳|房下侧,圆圆的弧线,半球的形状,直教张宁心下又起了一阵荡漾的涟漪。她没有蜂腰肥|臀的妖娆身材,腰部不粗不细,但身体很健康匀称没有赘肉,自有一番天然的感觉。就好像邻家的小娘,亲切而温柔。
“别怕,若是出了事我担的危险大得多,天塌下来不是有高个子顶着么,我们慢慢来……”张宁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哄着。
好像起了作用,董氏身体越来越软,不怎么乱动了。张宁把她的裙子拉上来,去脱她里面的丝质长裤,她也没有反抗。长裤只拉到了大腿位置,她身体上白生生的肌肤只暴露出了大腿到小腹的一段。不过张宁伸手去摸索位置时,碰到了她茸|茸的耻|骨,重要部位已经得逞了。裤腰在她的大|腿上,她的双腿只能并拢着,加上俩人面对面站着,位置不太好,张宁忙活厮|磨了好一阵也没能得逞。而董氏被这么一阵折腾,身体早就软了,头依靠在张宁的肩膀上,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压着自己的嘴唇,眼睛紧闭皱着眉头。渐渐地她忍不住把腰往前挺,几番不自觉地把髋部提上来磨合位置,终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贝齿轻轻咬住了张宁的肩膀闷哼了一声。
神像后面的空间光线昏暗,十分狭窄,可活动的空间实在有限,他们又不敢弄出动静,于是动作幅度很小、小心翼翼的。董氏的呼吸在张宁耳边很沉重,但是她没有发出声音,默默不语地背抵着墙;只有在她扭着腰向往挺的动作,默默地对张宁倾述着她的感受。董氏忍不住压抑地小声催促,快、一点,再进去。但是张宁没太多办法,这么个姿势方向不对、双腿并拢着,还有她小腹下面的那块骨头阻挡,张宁的东西大半都只能在外面,难免成隔靴搔|痒之势。
不过时间是神奇的东西,虽然幅度很小、叫人很煎熬,但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了结的时候。董氏情绪迷乱,也不太注重小心,拳头压在嘴唇上也渐渐哼出了声音。
不料没一会儿,张宁和董氏便意识到了外面的锣鼓声渐行渐近,逐渐到了庙门口。紧接着就听到许多人的说话声,大约能感觉到一群人进庙子来了。在许多人说话的声音中,道士们拖着长音的咏唱也大声起来,好像就在旁边,其实就在神像前面。
张宁和董氏都吓住不敢动,此时此刻有种被脱光了衣服游街一般的尴尬。唯有一尊神像挡着。
他的头脑稍冷,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何其荒唐。但现在已只能如此了,就算马上停止荒|淫之事,也不能从藏身处出去的,一男一女衣衫不整从角落里走出去,怎么回事不是显而易见么?
他们一动不动地消停了一会儿,庙子里的道士却唱个不停,那唱词不是什么官话,很难听懂,不过张宁竟然听明白了几句,什么“伏以大道无名道无名而帝有号浩劫难尽劫难尽而济自天”之类的词,并且还有金锣伴奏。
那帮人迟迟不走,于是张宁索性大胆地继续自己的勾当,只是比此前更加小心翼翼。不过诵经有高|潮部分,每过一阵子,道士们便一齐齐唱、所有乐器一同敲响,十分热烈,庙子里嗡嗡巨响,这时他便使劲耸动,董氏就算哼出声音也毫无问题,直接被喧嚣的乐器掩盖得干干净净。
庙里面的祭祀持续了很久,等人们离开后,张宁和董氏在神像后面又继续躲了许久才出来。这时外面的天色都黑近,庙子里空气混浊弥漫着香烛纸钱烧过后未散尽的气味,两支未灭的残烛晃悠着低迷的光,周围已经没人了。
董氏红着脸低着头,一面拉扯着自己的衣裙一面抚摸整理头发,轻轻埋怨道:“天都黑了,我没回去家里的人指不定急成什么样,说不定报官了……我回去该怎么解释?肯定要被人怀疑的……”
张宁道:“若是我们先约好,就能事先做好准备,何至于此,可你怎么忍心拒绝我的约请?”
“你还说,都是你一肚子坏主意!”董氏瞪了他一眼。
张宁这才说道:“随便找个借口便是,你就说丫鬟走失了,心里担心就去找她,不料走迷路了。因是独身一个人,又不敢坐别人的马车轿子,只好走路找回来。”
他带着董氏走出庙门,只见街边停靠着一辆马车,便道:“那是我的马车,正好送你回去。”
“被人看见了怎么办?”董氏脱口道。此时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走在开阔的地方便十分不自在,恨不得呆在无人的角落里。
张宁道:“不过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谁知道是哪家的?”
二人走到街边,这时只见那马车前头正坐着一个人,不就是之前“碰瓷”的春梅么?春梅笑嘻嘻地打量过来,“王爷居然做了那么久,叫我好等。”
董氏听到这里,红着脸小声道:“你不是说没人知道我们的事么?”
张宁道:“夫人放心,只有她知道,再没别人了。”
话虽如此说,董氏仍然是羞得头都不敢抬,不必张宁请她就躲进了车厢里。张宁跟着上去,敲木板叫春梅赶车送于夫人回府。春梅在前头大声说道:“刚不久还有巡夜的差人来盘问,我告诉他们是内侍省的,那帮人赶紧躲得远远的,这会儿人都不见一个,哈哈!”
车厢里张宁伸手帮董氏整理发鬓,手抚摸到她柔和的脸,只见她娇羞的表情红润的脸蛋,心下便又生出了怜爱之情,忍不住动手动脚。董氏半推半就地埋怨了几句。之前俩人在庙子里腻歪了半天,但提心吊胆的不太尽兴,张宁忍不住说了一句,“今夜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能见面。”
董氏低头不语。他便让她伏在车厢里把臀抬起来,董氏不愿意,说前面还有个赶车的。张宁道:“反正她都知道的,不用管了。”
春梅拿着鞭子赶着车,听得后面的动静,便甩了一鞭子大声说道:“我在城里晃两圈,不过街上还有人,叫声别太大就行。”她迎着街上的夜风,嘴角露出了笑意。
待到二人尽兴,董氏才被送回府上,她自觉身上有很多值得人怀疑的地方,只能迎着头皮蒙混过去。





平安传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雪前耻
南京城被官军接手后秩序良好,清算查罪的事正在进行,至今已有五百多人被斩首,不过这些事与普通百姓和底层士卒几乎没啥关系。
军方最有威望的人应属英国公张辅,这日黄昏时分,他刚骑马从南城进城,城外新立了一块石碑,正是记录宣德皇帝平定汉王造反始末的碑。张辅在石碑前停留了一会儿才离去。
收复南直隶后,正在江南的宣大精兵和京营一部只需屯兵至南直隶西南面边界,皆可进击江西,除了一些城镇几无险要的山川阻挡。若是江南驻军能顺利进入控制江西一带,便能与长江北岸的京营南北呼应,上下夹击湖广,形势看起来是十分乐观的。
时间已临近酉时下直时候,但张辅去的地方依然是南京五军都督府。军中的一些勋贵功臣也陆续过来见面,众人都当张辅是军中领袖人物,平素十分尊敬。在场的人有朱勇等几个世袭武臣贵族,也有几个五军府的同知佥事官员……武阳侯薛禄不在这种场合,已经很长时间了还叫大伙不甚习惯;薛禄因为沅水之战战败,攸关大体被削去爵位贬成庶民,现在还活着已是皇上恩典,当然是不能再出入五军府了。
在座的成国公朱勇同样是惹了一身腥臊,多次被文官弹劾,名声已烂,几度罢职又召回、官位岌岌可危。反正现在军中的诸公谁都不好过,幸得南京胜了一仗,大伙儿暂时可以松口气。
张辅和往常一样,先要在地形图面前踱几个来回,这几张图可能他已经烂熟于胸了,看它们成了一种习惯。
“九江城北边、大江北岸有大别山,京营大部只能至山的西边方能威胁湖广;南直隶兵唯有从西南面进入江西,进至鄱阳湖西岸才能与大江北岸呼应成势。因故乘胜收复江西应是当务之急。”张辅对大伙这么说了一句。
顿时就有人附和:“江西一个月前才被贼寇趁虚而入,地皮还没被踩熟,咱们乘早大军压境,当有八|九胜算。”
还有人更有想象力,“听闻贼军在江西用于谦为巡抚,一手掌大权。于谦去年意外被贼军抓获,但他在任期间没有大过,何不进言皇上开恩赦免他的过错,看能不能劝其回心转意重新为皇上效命?若是能拉拢到于谦,江西正是囊中之物。”
张辅正色未语,对武贵们的建议不置可否。朱勇见状便说:“什么谋略诡计是文官的事儿,咱们只管把仗打好是正事。”
这句话可能得到了张辅的赞赏,他转头将目光投向了朱勇,说道:“今天我刚回南京,正好带了几个人过来,本打算明日再理会的,既然说到了这里……来人,把人带上来。”
门外站得笔直的士卒朗声回应:“得令!”
张辅又道:“知己知彼是战场必须之务,要与贼军交手,必先知其用兵之道。寻常时候,老夫认为关系胜负者不过两样事,一是治军,二是战阵实情。治军是否公正严明,是否令行禁止,士卒是否勇武善战,实力决胜于交兵之前;之后才是战场上的天时地利人和,诡诈计谋、趋利避害等临场诸事。
以此观之,神机营三哨兵马在九江城一战几乎全军尽没,便十分蹊跷了。吾久在军中,对京营诸部一清二楚,神机营沙场老兵善战而守律。九江之战既不存在敌众我寡之实,也未有伏兵之诈,正面对决而惨败,何故?贼军新成,成军最多不过两三年,论善战老练,岂是京营对手?”
朱勇和叛军交过手还战败过,当下便说:“叛军有舶来的犀利火器,我军不能近前。”
不料张辅摇头道:“火绳铳已装备神机营,神机营将士久习火器,深得使用之法。仅此一物岂是我军惨败之由?”
就在这时听得大堂外一阵“哗哗”的铁索拖动的声音,然后就见两个穿着囚服身上脏兮兮的大汉被军士押了进来。二人见着张辅,他们虽已成阶下囚,一时间态度竟也十分恭敬,忙叩首于地:“罪将等参见英国公。”
在场的军中老将已经认出两个囚犯来,正是在九江作战的武官左右主将。他们因为战败丢兵丧师已被治罪拿进大狱,除此之外神机营三哨的两个监军太监也没落得好下场,听说其中一个被宫廷直接处死,另一个到凤阳守陵去了。
最近一次官军与叛军正面交锋,便是这两个罪将率领的九江战役,事过不久就在今年春季。他们战败之后先被兵部审问,然后就被锦衣卫抓走了,也曾被逼写过战败罪责供词,但重点是招供过失,而没有人仔细审问他们战败的深层原因。这种事也只有军方的人才额外看重,如英国公张辅。
罪将本来仍旧看押在扬州,张辅请旨后派人押到南京来的。
当此时,张辅便叫他们当着诸勋贵和五军府高官的面再次叙述战役的过程,以及主将临阵的一些感官看法。罪将着重描述了枪炮齐下弹如雨来的事,以及阵营动摇后被骑兵侧击的惨况。
朱勇评论道:“贼军利在火铳,进军时悍不惧死,抵近后便发狂杀戮,势如火墙、如墙突进势不可挡。”
另外也有人说九江一战神机营是吃了没骑兵的亏,但是官军并非缺骑兵,甚至比贼军更多更精锐,所以这个弱点也是可以避免的。
众人议论纷纷,转头看时,只见张辅已在闭目养神一般,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于是大伙儿都渐渐住口了。
就在这时,远处楼上的钟声敲响了。张辅睁开眼睛,抬起袖子挥了一下:“酉时已过,今日就散罢。”接着他又下令道:“来人,把二将的镣|铐打开,就安排在五军府住下。”
部将忙进言道:“二罪将是三司法共同定的罪,咱们五军府没权力赦其罪,更不能放人。万一他们趁机逃跑了,英国公可如何向朝中几个衙门的人说得清?”
张辅道:“老夫信他们不会跑,就算是被治了死罪,一样是大明的军人,大明朝勇士会私自逃跑?”
二将感动,伏在地上道:“英国公于我等有知遇之恩,岂能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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