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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不几日,得隘口将领报,有汉王出使武昌。楚王宫中的内阁衙门处理此事,先推举礼部官员梁砚负责接待使臣,因为据报前来的使者是汉王府左长史王昌文,按律是正五品的身份,用梁砚接待是完全合礼的。
王昌文先被安顿在以前的按察院行馆里,被一番打探调查,已经确认此人虽然也姓王、又同是汉王那边的人,但和在九江被杀的王仕顺家没什么关系。不过此人虽只是正五品的品级,在汉王身边确是真正的心腹之臣,在朱高煦未起兵之前他就是掌管王府中诸事的长史。
内阁中诸公已经猜出汉王派来心腹是没办法了求援来的。但是具体怎么个说法,那王昌文没有交代,只是不断催促接待他的梁砚,尽快安排与湘王见面。
张宁终于答应了接见了王昌文。
安排在一天上午,王昌文被带进楚王宫,到内阁大堂拜见湘王。一进大堂,却见张宁坐在左侧上首的位置上,作态好似与诸臣平起平坐一般,王昌文顿时还略微感到有些诧异;但一想到湖广这边名义上还有一个皇帝,亲王也只能是臣,便勉强可以想通了。
而张宁第一眼看到王昌文,不知为何想起了很早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吴庸。虽然长得不像,大抵因为这个王昌文也是白白胖胖身宽和气的模样。
王昌文也不管张宁的座位面向,径直跪拜于地:“下臣叩见湘王。”
张宁做了个扶的动作:“免了免了,起来说话罢。”
王昌文不起来,开口之时神色突然就变得伤感起来:“恳请湘王尽快发兵救我家汉王……官军月前就突破了采石矶,宣大兵各股人马从缺口蜂拥渡江,一月来经过大小数十战,我军不敌,南京几成孤城危在旦夕。”
“已成这般形势,本王如何相救?”张宁脱口便说。
王昌文道:“闻知湘王精兵一部已在九江,又杀了叛将王仕顺尽收其兵,九江能战之兵有数万之众,只要湘王下令,调九江兵东进,解南京之围有望……”
张宁听罢与杨士奇等人面面相觑,好像彼此都心知肚明想法:我们为什么要冒险孤军深入去救汉王?
王昌文磕了几个头,急着继续说道:“以前湘王奉建文君为正统,大礼上与我王各不相同,但实则一直相安无事,且互为呼应对应朝廷北军,是因湘王与汉王都知唇亡齿寒之危。今汉王危急,一旦南京失陷整个东面就被朝廷平定了,那时官军沿江而上,湖广无险可守;湘王在东面也没有了呼应屏障,只能独自以一隅对付朝廷官军,势危也。您若愿意保汉王,百利而无一害。”
张宁摇头叹道:“王长史说得在理,可我们能救早就去救了,何必要等到现在?你所言咱们杀王仕顺收其兵,是有此事,但王仕顺是主动派其侄子王宾来武昌投降的,咱们已经帮汉王杀了此人,此事有凭有据绝非本王信口开河。就算咱们没有杀王仕顺,他也不会率军回援南京自蹈汤火。”
杨士奇也附和道:“九江兵新乱失了主帅,军心不稳;在江西的朱雀军部众人数太少,不敌宣大精兵。何况江西各地未稳,许多地方至今还没投降,军粮补给人丁征调不灵,我军若从江西进兵后方不稳。南京已成孤城,我军仓促之下千里奔袭,也需先对付外围的宣大精兵,无法及时救援南京主城……当下之情,着实是无能为力。”
“素闻湖广朱雀军能征善战,京营尚不是敌手,今番王爷与诸公坐视不管,非不能是不愿!”王昌文脸色变红,情绪激动,“王爷若不答应出兵,下臣也无颜回去面见汉王,今日便死在这大堂上以报王爷知遇之恩……”
他不只是说一下,这时便站起身来,倒不向张宁这边欺来,返身就对着一根柱子走去。
张宁见状忙唤门口的侍卫:“快拉住他。”
王昌文见侍卫进门,情急之下非但不停反而加快脚步向那根柱子一头撞了过去。事发突发要制止他已是来不及,只听得“砰”地一声,他竟实实在在拿脑袋撞在柱子上,顿时在上面留下了一片血印,人也倒了下去。
连杨士奇等老臣等吃惊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这时侍卫才走到了王昌文的身边,但不用拉人了,只得将其翻过来看死了没有。
“叫郎中来救。”张宁忙下令道,接着就走到柱子边上去看人。那王昌文白白的额头上一片殷虹,血还在流,但眼珠子还有动静,看样子好像没撞死。
杨士奇朱恒等人也围了过来,杨士奇皱眉道:“我等以礼相待,湘王也亲自接见,王长史怎能如此?若是死在了武昌,岂不是要说咱们刻薄待人?”
王昌文幽幽醒转,也不顾旁人与他说话,作势又要爬起来去撞柱子,这回当然是不能得逞了,旁边围着不少人。
侍卫按住他的胳膊不让动弹,张宁这才好言劝道:“你被汉王派往出使武昌,本就不顶用,无非是汉王逼急乱投医罢了。若是你们身在湖广的位置上,此情此景会派兵去救南京?换作任何人都不会那样做!南京城破汉王兵败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不是你一个王昌文能改变的,与其如此,不如留在湖广另寻出路,如何?”
王昌文消停了许多,这才虚弱地说:“王爷的好意,臣心领了……”
朱恒听罢开口道:“王长史常居汉王内府,老夫以前与你也来往不多,今日竟是对你十分欣赏。要是汉王身边都是王长史这样的人,以当初划江而治拥兵数十万的大好局面,何至今日?”
就在这时,一个花白胡子的郎中被侍卫带进来了。张宁挥了挥手:“王长史应无性命之忧,你们将他抬下去好生开药治疗。”
众侍卫又忙乎着差人去找担架,一次接见使臣的正事,便弄了个乱糟糟的场面收场。
末了朱恒轻轻提醒了一句大伙都应该清楚的形势:“南直隶很快就会落入北军之手,咱们不得不早作部署。”






平安传 98.第四百零九章 凄冷的尾音
[第6章第6卷]
第416节第四百零九章凄冷的尾音
在南直隶,以宣大精兵为主力的官军四面攻略,南京城与外面的联系大部分已被分割切断。五月中旬,官军大军推进至地势比较平坦的城南驻守,宣德皇帝在长江水战成定局后也渡江亲自来到了南门外。
南京城在明朝立国后几经修建加固,虽然在建文年间遭受过一次破坏,但现今仍是江南最大最坚固的重镇。里面驻军不下十万,若是强攻必然惨烈。不过事到如今,宣德皇帝胜券在握反而不急了,无论是劝降还是强取,收复只是时间问题,胜利者总是很有耐心。
急的人只能是汉王朱高煦,他如同被人架在火上烤一般的滋味。朝廷军尚未正式开始攻城,每天只是在城外鸣炮和齐射火铳示威,加剧里面的紧张气氛。
朱高煦得宦官密报,有不少文官武将正在勾结,商量捉他出城去献给宣德将功赎罪。他心里又惧又怒,但没法在这种时候对付那些小人,只能装作不知。
他夜不能寐,太困的时候睡着不久就会惊醒,醒来总担心面前有人拿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这时他又暗自怀着一丝希望,心想宣德朱瞻基毕竟是亲大哥的儿子,虽闹翻了毕竟血浓于水,只要自己主动点投降说不定侄子能碍于情面给条生路。
但汉王顺着这个想法细思,这条路也是不好走通的。军中至少有好几个重要的人死都不会赞成投降,比如“五军”里的指挥王斌、韦达、盛坚等武将,这帮人以前就是王府卫队指挥,一直死心追随造反的,明知落到宣德帝手里没有活路,他们怎愿意投降?
而且朱高煦自己也拉不下脸当着自己的部众说要投降,因为以前他一向在人前态度强硬跋扈,怎好服软?
现在城中没人敢说投降,想投降的人也怕那帮掌兵的大将直接把自己弄|死,所以不敢说。只有一帮人要求出战与官军决一死战的……问题是如果真能打赢,何至于被逼到了城下?
当天下午,太阳都快下山了,王斌等指挥又到皇宫外面求见。朱高煦宣入宫内,王斌进言道:“臣闻有人言降,为今之计,宁肯死战,也不能投降。臣请王爷亲率将士出城与官军一决高下,以王爷之勇武,尚有胜算!”
此时朱高煦已经失去往昔的勇气,枭雄也是十分脆弱的凡人。昼夜不消停的炮声和忧惧心情弄得太疲惫不堪,绝望占据了整个身心。他不认为在战场上还有什么机会,还剩一座孤城、整个战局都崩溃了还有什么可打的;再则,南京城中的军队他也不能有效控制,下面各怀心思,朱高煦甚至担心上了战场一触即溃是小事,很可能被自己人搞|死献功。
坐在太祖曾经坐过的南京皇宫位置上,朱高煦沉默了一阵,说道:“要战须先整军,明日让诸臣来殿上议事,从长计议再作安排。”
王斌等人听罢这才稍微满意地回去。
朱高煦觉得事情已不能再拖延下去,又得知侄子朱瞻基正在南门城外,当晚就秘密做了安排。次日一早,他让宦官照规矩安排诸臣进宫,自己换了身百姓衣服,只带一个宦官就急匆匆从皇城小门出去了。
他出城径直前往官军大营,被斥候拿住。士兵不认识他,先给绑了,待到朝中大臣闻讯过来相认,这才确定了汉王的身份,遂拿到中军大帐见皇帝。汉王此时穿着布衣威仪不存,又在被捉拿时搞得衣衫狼藉,神情是十分狼狈。
及至大帐,只见作为胜利者的朱瞻基威严地坐在上位,张辅、杨荣、夏原吉等重臣分列两边怒目而视。朱高煦垂下了多年来桀骜不驯的高贵头颅,膝下一软,向侄子也是皇帝跪倒叩拜:“臣自知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诸臣纷纷表态,当面细数汉王的罪行,进言要皇帝直接将他在军中明正典刑。
自永乐朝以来,无论是勋贵还是大臣,谁也不敢得罪汉王。如今却能当面痛骂,一点压力都没有,所有人似乎都出了一口憋了多年的恶气。
但皇帝很快就制止了群臣的进言,并不下令处死汉王,也不说他有死罪,哪怕汉王举兵谋反劳命伤财,因战争而死的人不计其数……并非朱瞻基不恨他,这个叔叔多年以来就一直欺压他们父子,最后又趁他刚登基想夺皇位,这种事是任何皇帝都无法容忍的。不过朱瞻基觉得这么长时间都忍了,现在也无须急着杀他。
朱瞻基当下便下旨,让汉王传信回城中,把几个儿子也召出来。事到如今,汉王无可奈何,只好按照他的话办。
城中文武武得知汉王已经出动出城投降,一时间群龙无首已陷于组织崩溃,幸好官军没有趁势攻城,否则如此局面如何守城?
正当这时,圣旨送进城来。皇帝赦免了军队的罪,让他们放弃兵械重新成为大明的子民。一道诏书,立刻避免了繁华的南京再度遭受灾难。汉王军军心也因此尽数丧失,士卒没有人愿意再和官军作战。
王斌等人的兵权此刻也就瞬间荡然不存,权力便不过如此,没人会再听他们的命令去卖命。几个罪首也情知大势已去,总算保留了一点风度,安安静静地离开皇宫。
皇城南门外的长街上,市井百姓关门闭户行人稀少,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冷清起来了。打扫大街的杂役也有几天没干活了,路上积累了一些树叶和杂物垃圾,风一吹便在半空乱飘。
一身戎装甲胄的八尺大汉王斌抬头看此刻的景色,眼睛竟生出了和武人不太相称的伤春悲秋般的伤情来。想当初,旌旗蔽空铁甲如云,叱咤风云攻城略地地起兵,就算要战败,好像也应该轰轰烈烈地死在战场上;可是那些热血沸腾的东西,今何在?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个人,冷落的长街。
料不到如此收场,不得不叫人唏嘘感叹了一回。灰蒙蒙的天空,叫人想起了黄泉上的前程,整个世间好似渐渐又到了死的宁静之中。武得知汉王已经出动出城投降,一时间群龙无首已陷于组织崩溃,幸好官军没有趁势攻城,否则如此局面如何守城?
正当这时,圣旨送进城来。皇帝赦免了军队的罪,让他们放弃兵械重新成为大明的子民。一道诏书,立刻避免了繁华的南京再度遭受灾难。汉王军军心也因此尽数丧失,士卒没有人愿意再和官军作战。
王斌等人的兵权此刻也就瞬间荡然不存,权力便不过如此,没人会再听他们的命令去卖命。几个罪首也情知大势已去,总算保留了一点风度,安安静静地离开皇宫。
皇城南门外的长街上,市井百姓关门闭户行人稀少,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冷清起来了。打扫大街的杂役也有几天没干活了,路上积累了一些树叶和杂物垃圾,风一吹便在半空乱飘。
一身戎装甲胄的八尺大汉王斌抬头看此刻的景色,眼睛竟生出了和武人不太相称的伤春悲秋般的伤情来。想当初,旌旗蔽空铁甲如云,叱咤风云攻城略地地起兵,就算要战败,好像也应该轰轰烈烈地死在战场上;可是那些热血沸腾的东西,今何在?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个人,冷落的长街。
料不到如此收场,不得不叫人唏嘘感叹了一回。灰蒙蒙的天空,叫人想起了黄泉上的前程,整个世间好似渐渐又到了死的宁静之中。





平安传 第四百零十章 蒲扇
南京城易手如此明显的大事在当地路人皆知,于是在那边的内侍省细作很快就把消息送回了武昌。人们闻知消息感觉有些突然,但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湖广内阁照例在大堂聚拢议一回,交换主张见解。张宁到场时日头已高,今日正是阳光明媚的晴朗日子,天气也比较炎热。椅子上坐着三个大臣,年纪都比张宁大得多,各自带扇子。
最容易被注意的是朱恒,他居然拿着一把蒲扇,便是市井乡里那些老头在树下乘凉常拿的东西,而今拿在一个穿红色官服戴乌纱的官僚手里是怎么看怎么突兀。朱恒是在场最不修边幅的一个人,大胡子显得凌乱,双鬓梳得有毛茬也不甚整齐,身上的衣服大约有奴仆负责洗还算干净但有点皱巴巴的。
而杨士奇和郑洽都有翩翩风度。三人起身见礼后,等张宁先在左侧上首入座,大伙跟着坐下。郑洽随手一甩,便甩出纸扇上一副山川水墨画来,上面还有一首诗。
张宁仍旧是老样子,说话干脆利落,口齿清楚但语速较快没有多少从容不迫的气质,他径直说道:“今天三个议题,诸公有什么话都可以当面谈。第一,扩充兵员的进展;第二,财政预算;第三,南直隶落入官军之手后,我们的下一步方略。”
朱恒随手翻着手边的卷宗,便先开口道:“从各地报上来的兵员来算,只要咱们前期承诺的法令落到实处,两个月之内最少能从湖广十五府各县征募到十万人。另前月户部派人清查各地府库粮草,粮草不缺、现在主要缺钱,金银铜短缺,无法支付军需调用所须。官吏将士被强制使用物卷,已有怨言,因在市面上难以流通购买货物;与官府来往的商户自是不愿意收咱们印的纸,以实物支付也不受待见,更不好上账计算,还是金银铜管用。”
杨士奇接着也说:“宝钞在湖广等地已经废了,市面上也缺钱;地方初定,户部征税未免激起百姓不满,只能抽实物。臣等察其缘故,盖因湖广缺矿,又正逢宝钞失效之时。最近的地方只有云南铜矿较多,但相距太远、远水不救近火。”
“有什么办法维系新增十万人马的费用?”张宁问道。
杨士奇道:“为今之计,暂时只有从盐政上入手,以解燃眉之急。官吏将士薪俸扔以物票和实物给付;向商户购置军需时则给付盐票,商贾凭盐票到匠户手中领盐售卖。同时令各地巡检严查私盐,以重刑威慑,保证盐政施行。”
张宁听到这里,想起后世的盐巴一块钱一包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常人重视的东西,在现在倒精贵起来,贩盐的和贩|毒一般危险……以前桃花山庄那帮人玩命干的事,主要就是贩运私盐。官方垄断盐政,已成了当政者重要的财政组成。现在是顾不上这种盐政是否合理,至少能解决一部分财政难题,便是不容放弃的。张宁觉得应该沿着以前的统治者所用之法走下去,当下便赞成了杨士奇等人的建议。
他一面听几个人说话,一面拿出册子,提笔记了起来,寻常没专程安排笔记的书吏,只好自己动手。因各衙的事种类繁多又琐碎,如果不详加记录归类,积累起来他自己也会搞不清楚。
朱恒又道:“北方平定南直隶后,必集兵向西布置。江西邻南直隶,无险可守,所受的威胁最大。以臣所见,咱们应该采用经营长江防守,向东进取攻击的方略。若是东线战事得利,我军能进一步蚕食吞并南直隶,整个大局就打开了,咱们将真正掌控长江以南,成划江而治之势。”
“臣附议。”杨士奇道。
杨士奇道:“金陵自古有王起,太祖起兵中居应天府,方能四面出兵攻略左右。我军理应先攻南京,再图江淮,以后倚靠大运河北上,又能直接威胁京师。此胜局之势。”
此事张宁却没有立刻表态,他还要等岳州姚芳、醴州周梦雄的书信,至少先瞧瞧他们的立场再说。而当场的郑洽没对这事儿说什么,张宁琢磨万一姚周二人提出了相反的意见……意见两边各两个阁臣,那郑洽就有作用了,到时候自己便可以私见郑洽,说服他按照张宁自己的愿望来表态。
如此一来大事方略是通过多数内阁大臣商量同意的,张宁不存在乾纲独断的做法,道理上助力就少多了。
郑洽不谈进兵方略,接着便岔开话题,进言礼部的分内事,提出今年秋季可以开恩科乡试,以建文的诏令选拔举人。
仗都还没打完,谁才是大明朝的合法政府也没确定,开恩科这种事实在不算很重要。若是湖广政权败了,那帮在建文政权中参加科举获得功名的人能被承认么?
……议事之后,杨士奇等人离开大堂,要在内阁值房中呆到中午,然后下午去各自的六部衙门处理公务,这是他们的日常行程。
议事大堂的侧面有一间耳房,名曰赞政亭,一般是给主官幕僚和书吏呆的地方,方便其参与记录公务。不过这里的赞政亭里呆的是一个女人,便是内侍省四常侍之一的夏雨。虽然耳房门口有帘子遮着,不过众官都知道她的存在……内宫的人参知政务,是因去年朝廷从四川调兵至荆州的情报延误后,新增加的规矩。内侍省下设打探情报的细作机构,让他们派人参晓政务方略,能更好地为政权中枢服务。
阁臣们离开后,夏雨也从耳房里出来了,一路跟着张宁过堂后的穿廊。张宁感觉她有事要说,便在转角的地方屏退了左右,让夏雨跟在后面到了内宅的走廊上。
她果然在后面唤道:“请王爷留步。”
张宁便转过身来,待她说事儿。只见这娘们长得高挑,衣着举止得体,脸也挺漂亮。但不知为何,很多女子在张宁眼里都缺少一种风情和女人味,平素意识不到她们有什么不同,比如这个夏雨便是如此,大白天见到她谈事儿私下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她低声说道:“春梅有件事托属下告诉王爷。昨日于谦的一名奴仆从江西回武昌了,可能带了书信回家。”
张宁听罢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了。”
于谦的书信应该是带给董氏的。他去江西上任后,夫人并没有同往;张宁当初也不知如何才能怂恿董氏在其身边监视,这事儿不能做得太明显。不过于谦和家里有书信来往,也是一种联系。
不久前张宁就想再见董氏一面,心里盘算着的借口是时不时探她的口风,但内心却无法欺瞒自己,不知为何确实就是简单地想见她而已。但是上回张宁约她到沙湖畔的别院相见,她却爽约了,于是没有见成。
张宁此时又琢磨董氏为何不愿见面,那次在戏院幽会后她说“从此各不相干再不见面”当然他是不信的,最多当成赌气撒娇的玩笑……或许这种暗地里约会,在董氏看来确实就是私通、通|奸一类的性质,她本是受礼教熏陶的人应该是很有压力的。
这次夏雨带来消息,于谦带家书回来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张宁本打算搁下,可一下午在内阁书房总是时不时想起这事儿。未时刚过(下午三点多的样子)他便离开了内阁衙门,叫桃花仙子去寻来春梅。
上回在戏院与董氏幽会,唯一知情的人就是春梅,她奉姚姬之命前后一直跟踪监视,所以也没必要瞒她了。而且张宁想办事,需要一个人去,最好就是找春梅了省得更多的人知道他的私情。
这娘们不愧是从不合法的邪|教里一路爬上来的干将,办事相当效率。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回来了,让张宁与他即刻出门,已有了安排。
春梅穿了一身灰布衣,扮作马夫便赶车将张宁私带出楚王宫。她进出宫门自是毫无阻碍。
二人乘车南行,过武昌府府衙和府前街,再走了一条街便在城隍庙外停下。这时城隍庙外的人非常多,只见大街上正有一股人流抬着一尊泥人和纸扎的法器敲锣打鼓,一众道士一边游街一边唱词。张宁问春梅是什么事,她说是城中士绅凑钱做的法事,祭阴神讨风调雨顺;并说董氏一会儿要到这里看热闹。张宁问她如何得知,但此时正好游街的人从旁边过,锣鼓敲得太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等了许久,春梅忽然挑开前面的帘子,对车厢里的张宁说道:“来了,往左边看。”
张宁依言向她指的方向目视寻找,果然发现了董氏。她身边还带着一个提竹篮的丫头,一面走一面看街上的热闹,好像并不知道张宁的存在。
“那奴婢着实是碍事。”春梅笑嘻嘻地说道。然后小声和张宁商量了几句。
俩人便从马车上下来,将车马丢在路边不管,径直向董氏走了过去。





平安传 第四百一十一章 城隍庙
城隍庙前扎堆的人十分吵闹,祭神的锣鼓更增聒噪。晴朗的天气西垂的太阳让街面上很干燥,但是城隍庙背后冒起的烟尘却仿佛给环境带来了一些阴霾的错觉;或许杂役在焚烧扫拢的树叶,或就是那些祭神的人点的纸钱香烛,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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