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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两个罪将的镣铐被打开,直接被安排在张辅所住的院子附近,也只有英国公才有如此威望和心胸敢与死罪的人隔墙相处。
次日,张辅在五军府内的走廊上与罪将又见了一面,私下里说:“老夫昨夜又思量了一番,京营官兵久经沙场,就算摆开与贼军用火器对|射,岂有先溃的道理?你们提到炮击后阵营动摇,老夫以为贼军的火炮可能比朝廷新铸虎遵炮更厉害。”
一个罪将听罢恍然道:“正如英国公所言,末将想起来,咱们的炮打过去是一个坑,贼军的炮非常准,横着飞过来,一轰就是一条血路!可如何做到的,末将却一窍不通……”
张辅道:“老夫会将此事奏请皇上,让锦衣卫查实。另外据你们所述,火器兵接敌之后的战术也有问题,神机营急于求成,按耐不住,错过了接近之后一举击溃敌军的时机。”
他说罢又叹息了一声:“若是战败后只是抓人顶罪,而不吃一堑长一智总结教训,我大明官军一遇强敌,如何能克敌制胜?”
其中一个浓胡须罪将拜道:“神机营死了那么多人,我等自知罪责难逃,只望王师来日进军制胜,一雪前耻。”






平安传 第四百一十四章 石人
湖广西部山区保靖州苗疆在两年前作乱,一度震动湖广、惊动京师。两年前朝廷曾派大将朱勇调兵平乱,但正值“建文余孽”趁势起兵,成国公所率官军战败;接着建文乱军席卷湖广全省,朝廷失去对周围各府的控制,便再也没有机会理会苗疆之事了。而建文党“湘王”割据湖广之后,一直面临官军的巨大压力,每年都在大战,也是无心处理远在深山老林的苗疆乱党。
于是“苗王”(未经中原王朝认可)白叟起兵后,在不受进攻的情况下已经实际统治了苗疆第三个年头。苗王所依赖的实力主要是镇溪、草籽坪司、五寨司三地五大姓的部族,并建王宫于腊尔山山头。
他们从辰州退兵后,因出山的隘口卢溪驻扎有少量湘王的朱雀军部队,苗人之后便未大规模出山,总体还算相安无事。苗人人口有限,苗王无心与湘王结怨、更无力参与内地的争霸,他的目标只是想控制苗疆占山为王,免受官府的压迫和威胁;就算有更多的抱负也只能是不切实际的空想。
两三年之后,苗王的这个抱负也基本实现。镇溪五寨司等地本来有明军修建的卫所城郭,驻军对当地少民进行监视统治,而这些军事据点因失去后方的有力支援,渐渐被苗人拔除赶走,苗王完全不受节制地控制了当地。
但是好景不长,白叟又遇到了另一个未能预见的大麻烦。
当地人偶然间在一座名曰“神山”的大山里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内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更神奇的是石头隐约如人像,如一个小山一般的巨人站在中间。苗人一向敬畏鬼神,这个消息流传得更快,渐渐就有许多人前来膜拜。
接着不知怎么兴起的,就出现了一个石人教,专事供奉大石人,并“推举”石家的族长石禾为教主,在石洞旁边修建营寨,设立神坛制定教义。
苗王石叟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心忧不已,但因石家麻家等掌权者都是他的有力同盟,一时只能忍耐避免撕破脸。但是石人教越来越过分,不仅以供奉神的名义抽走了大量的物资钱财,教义也愈发荒诞,苗王与之的矛盾渐渐无法和解了。
比如石人教到处宣扬的一些话,巨人有着神秘的巨大力量,如果激怒了它必定地动山摇给人间灾难,如果顺从神灵,则能风调雨顺免受饥荒,两年前的旱灾饥荒就是大家对巨人没有供奉的原因。因此人们应该把新的东西都先给神灵享用,除了刚刚收割的稻米,还有女孩……
苗疆教化不深,民风较中原开放,许多女子未正式成亲就与选定的男子早早经过了人伦之事。但石人教规定,从此之后,但凡各家的女孩长大要谈婚论嫁了,要先送到石洞里把初夜贡献给神,然后才可以相亲约会。得到过神灵临幸的女子,能给自己和夫家带来好运;未将初夜奉献,或是进来后不是处女的,则会受到诅咒惩罚。而这种惩罚由石人教的巫师代劳,惩罚那些不敬的人,避免神灵把灾难降临到所有人头上。
至于神如何临幸处子?自然也是巫师代劳,巫师会事先进行一次祭祀,召唤神灵附身到一众人的身上,然后每月定期与送来的女孩在石洞中淫|乱。各族头领也纷纷加入了兼职巫师的行列。
这个规矩针对当地所有的苗人,连苗王家也不能例外。白叟有就有个闺女白凤娇,今年已十九岁,本早该出嫁到龙家了的,就是因为要先去石洞奉献初夜才拖延了许久。这个月又有巫师来白家催促此事,已经是第三次了。
白凤娇气的态度便是生气痛骂,真是荒谬之极!她是非常不愿意去那个鬼山洞的。
接着她又去见父王,当面用苗族方言哭诉:“什么神灵一定是那几家的头人在搞鬼。父亲本是苗王,本该号令各族,如今出了个石人教蛊惑族人,许多事都要他们点头,明摆着是夺权,父亲一定要提防!”
白叟眉头紧皱,只说:“苗王也是各族推举的。”
白凤娇又道:“今非昔比,以前起兵各族需要一个带头的,白家实力最大,自然就将您推上去了;而今赶走了官府,地方也渐渐站稳了,他们就要窥欲权力。主要是父亲无子,又说要把我出嫁给龙二,将来龙家便要势大;别族不服,这是要联合起来搞阴谋诡计对付咱们,忍让只能让心怀叵测的人得寸进尺。”
白叟一听倒是暗自佩服闺女的见识,他这个闺女从小管教不严到处乱跑,不过着实很聪明。
但白叟上位之后口风越来越紧,就算在亲人面前也不习惯乱说话了,这回也不明确赞成白凤娇的说法,只是沉声道:“石人教明目张胆派人来催促,也是一种试探,若你不去正合他们心意,给了说法教他们发难……我心里确是不想苗人自相残杀。”
白叟又叹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就是不想去石洞让巫师糟蹋。”
“我不信那个神!”白凤娇急得直跺脚,短裙上的五彩石头装饰摇曳得哗哗直响。
父亲的镇定表现反而让她心急火燎,忍不住终于把自己的另一个想法说出来:“您就算忍让,避过这一回,别人也能寻到第二个借口,不是解决之道。我看不如派人出山求助湖广湘王!”
白叟听罢顿时吃惊,忙看向门口,只有两个心腹侍从站在那里,他们急忙把头垂下。白叟忙道:“汉人靠得住?我们好不容易把汉官赶走,是为何故?那些汉官一来只会欺压我们,抢夺征掠我们的牛羊财物,至于我们内部有什么事是死是活,何曾管过?靠人不如靠己,若是引汉官进来,苗人岂不会骂我?”
他接着说:“何况湘王自顾不暇,他哪里有实力派人来这深山老林,若只是嘴上说说,到时候咱们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在苗疆受人唾骂。这个办法行不通,你别想了。”
白凤娇苦心说道:“从汉人历朝历代的史书里能看到王朝对边陲各族的态度,对一些难以直接管辖的草原、山区,王朝最希望这些地区的人能归顺、对皇帝称臣,并且不威胁内地城池百姓;他们并不希望能从边陲得到什么好处,只有当咱们大张旗鼓地对抗中原王朝时,他们才会劳民伤财出兵打仗。
若是父亲承认湖广建文帝的名分,虽然会承担与京师朝廷为敌的风险,但肯定会引起建文朝廷的重视。因为苗人归顺能增加建文帝的名望;另一方面父亲接受建文的册封,也免去了湖广后方的一个后顾之忧。长远来看,明朝朝廷能在苗疆得到一个帮助他们维护地方又遵守朝廷法令的首领,朝廷不费驻军筑城就能维持边地,定然十分愿意。参详北面永顺土司彭家,受历代朝廷册封,世袭罔替千年,香火不衰。”
白叟听到彭家这一节,已面露心动之色,虽然自己没有儿子,但是地位稳定后便可以从族中子弟过继一个,也是可以的。但他明面上还是说:“你读了太多汉书,受其纸面上的东西欺蒙。”
白凤娇没好气地说:“若是苗疆归顺朝廷,表明遵守法令,也不会出现巫师强要女子初夜这等荒谬野蛮之事!”
她说到这里,想起了书里读到的大同治世路不拾遗、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还有诗经里如诗如画怜悯众生的美好理想,眼睛里不禁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喃喃说道:“族人世代在山里什么都看不见,真该见识更大的世间……父亲要是仍然担心,就让女儿秘密出使武昌,与湘王商谈此事。”
白叟早有耳闻,白凤娇和湘王朱文表有私情,两年多以前曾经私自向湘王泄露过机密。白叟道:“你去见湘王?若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向龙家说?咱们早就放出话与龙家联姻的。”
白凤娇也是快言快语,直接说道:“要是能得湘王支持,还顾龙家那边作甚?我早看不惯龙二,又黑又瘦只懂山里的事,再说他有什么能耐,石人教咄咄逼人大气都不敢出!我要找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而不是一个庸碌无能的胆小鬼。”
“你真的认为武昌会出兵?”白叟沉吟道。
白凤娇道:“‘官军’不是咱们山里拼凑的百姓民丁,他们兵器甲胄精良,训练有素,到苗疆来难以取胜的原因是道理崎岖山高林密地形不熟,加上当地人的抵抗让他们补给休整困难。若是咱们与官军联合,便能为其解决地形不熟的困难,也能号令族人解其后顾之忧,如此官军不用太多人马也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白叟也不顾白凤娇心急,没马上答应她,而是私下里派了一个心腹干儿子先出山去找西面的大将周梦雄探探风声。周梦雄坐镇醴州,但在卢溪的驻军也是他调遣的,所以苗人对他的名字也有耳闻。





平安传 第四百一十五章 午后的阳光
张宁记得以前有个老师给他们讲心理学基础,其中有一段,说是做了个实验让许多同学把一瞬间想到的动物写在纸上,结果有一个十分文弱的女生写了充满力量的豹子。那个老师究竟想通过这个实验证明个什么理论,张宁已经完全忘记了,不过偶然间想起来感觉挺有道理的。
因为姚姬最近喜欢上了观看赛马,像她这样一个深居简出的女性,平素举止优雅柔软十分安静,喜欢看这种剧烈运动着实叫人有点意外。
楚王宫内的蹴鞠场上,外围撒上了沙子并浇水湿润做成跑道,一队骑士正争先恐后地飞奔。“嘭嘭嘭……”马蹄踏在沙地上发出厚重的声音,这种声音十分震撼如同在捶打着人的胸口。奔腾的战马从看台下面掠过,马肩上充满力量感的肌肉鼓起油光水滑的毛皮,在阳光下泽泽生光,着实如艺术一般充满了一种美。
“宁儿,你看哪匹会最先到终点?”姚姬问刚刚到场的张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只有情绪高涨兴奋的时候才会有的目光。
张宁本来有事才大白天来找她的,但此时觉得不是说话的时机,便顺着姚姬的话问道:“儿臣刚到没细看,母妃看好哪匹?”
姚姬笑道:“我觉得跑第三的那匹棕色的能后来居上,你看它长得多漂亮。”
张宁对她说的理由无言以对,看来姚姬看赛马也只是一个伪迷,对马不是很懂。如果现在骑兵团指挥冯友贤在场,或许还能在贵妃面前说上几句话。
当然张宁也对马没什么研究,不过他知道湖广不产战马,楚王宫里的这些高头大马以及军队里的战马都来源于北方,主要是卫所官军留下的,以及从北方买卖过来的马匹。数量有限,好马也就相应更少,在蹴鞠上的马也应该没有上品。
等到骑士们跑了几圈结束赛马,纷纷来到看台黄伞前面取下头盔举剑行礼,张宁这才注意到骑士全是女的。姚姬高兴地对张宁说:“你看,女子也能御马。”
张宁道:“自古巾帼不让须眉,儿臣观之只觉英姿飒爽。”
“你说得不错。”姚姬笑道,“你不是让周忠练了一个‘仪仗队’,几次露面都很有气派。我看这些女骑手也不错,也想建一支骑兵队,等段时间端午节出行,正好带上她们。”她转头看了一眼,“就让桃花仙子做队正。”
张宁道:“只要您高兴,但凭您做主。”
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在场的基本都是女子,但姚姬艳光照人把所有人的存在感都压下去了,让人几乎只能注意她。而且她今天还打扮得十分随意简单,头发上就一根玉簪别无装饰,身上也只穿着一身浅色的立领襦裙。这种领子把颈脖上的皮肤都遮掩得严严实实,与隋唐时期的贵妇酥|胸半露的风格完全不同。
不过姚姬的身段不是一身保守衣着能掩盖得住的,夏日晴天,外头阳光刺眼十分炎热,她就算捂得严严实实也穿不住太厚的衣裳,身上的衣衫质料是棉丝相间,非常柔软透气,同时也把她的身体曲线隐约暴露出来了。这种锦缎采用的是蜀锦、云锦的手工纺织技术,能把真丝和棉丝交错成一种料子,而且可以把不同颜色的线直接织成天然花纹,浑然一体,穿着柔软而透气吸汗,看起来柔软又十分有质感,低调之中彰显华丽。不过这个时代没有文胸,穿这种衣服难免走光,姚姬的里衬应该有较厚实的抹胸遮挡,但她的胸部实在是挺拔高耸,撑起了衣服,若是稍微仔细瞧,就能看到胸襟上被乳|尖顶起的浅浅轮廓。张宁忍不住有点口干舌燥。
当然诱人的不仅是胸襟上的一点疏漏,还有她丰腴而流畅的身体曲线,丰腴的胸部和髋,却有着柔韧纤细的腰肢,娇弱无力般的手臂,这种身材着实非常罕见,一般女子丰满就难免有点胖、腰和膀子粗大是难免的,可姚姬恰恰不同寻常。
“你现在进宫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儿罢?”姚姬纯净好听的声音让张宁从短暂的出神中醒悟回来。
“是,是。”张宁顿觉脸上有些发烫,心里一阵纠结。他对姚姬完全没有母|子的认同感,来到大明朝这个世界才多长时间,心理上完全没办法对一个明朝人产生什么亲情认同。但是名分上却是母妃,按理张宁认为自己不应该关注她的身体的,因此内心有些矛盾起伏。
他拿出一封已经拆开的书信,说道:“这是岳父周将军上奏的一件事,请您先过目。”
姚姬伸出手指轻轻接住,她的手指袖长而雪白,干净得如玉,指甲上涂抹的油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周梦雄主要提及近期与苗王密使的来往之事,大致描述了苗疆的情况,目前双方还处于秘密勾通试探的时候。苗王希望湖广政权能实在地派出军队帮助他平定内部的问题,给出的条件是认同建文帝是大明朝的皇帝,并受其册封,遵守建文帝的诏令,然后以大明之臣的身份维系苗疆秩序。
周梦雄遂将这个事上奏,他没权对此作出决定。不过作为内阁大臣和封疆大吏,他在书信里提了一些建议。其中一条,提议让苗王之女白凤娇入王宫为妃,联姻结好……周梦雄是张宁的岳父,不知为何会帮助张宁收女人,但是张宁额外重视周梦雄的这个建议,并且对他的言论十分满意,总觉得周梦雄真是个良臣。
果然姚姬很快注意到的一点,也是白凤娇的事,她微微有些意外道:“周将军提议让苗王送女入宫为妃?”说罢转头看周二娘,坐在一旁十分规矩而低调的周夫人一言不发。
张宁道:“北方军控制南直隶后,江西和江北的军事压力都增大了,咱们本来是没有余力地管西南边陲的事的。不过苗疆也不算小,是湖广政务中很重要的一环,若是能让他们归顺,不仅能解决一处边患,对父皇建文君的正统名分也是颇有好处的。这些考虑儿臣准备与朝中诸臣商议,不过周将军提出和亲之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先问母妃和夫人;毕竟儿女之事应遵父母之命,又夫人掌内,需得问问才好。”
“白凤娇……”姚姬沉吟了片刻,“二娘觉得如何?”
周二娘面露难色,刚才姚姬就递过眼神,但因没有直接说话也就不必表态,现在姚姬问了,她出于上下礼节也必须要回答的。她支支吾吾了半句,然后说:“既然家父提的事,女儿怎敢违抗?”
姚姬听罢笑道:“你的内人都没话说,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张宁顿时心里一阵爽快,总觉得自己在政治上是越来越娴熟了。不力排众议、不与内部多数人作对制造矛盾,却能让决策符合个人的心意,不得不是一种技术活啊。
张宁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儿臣便可与内阁诸公商议了。”
他说完了事,便不与宫里的夫人再继续观赏娱乐活动,径直告辞离开。
脑子里浮现出了穿着短裙环佩叮铛的多情的青春女孩,张宁心里一阵期待,想象出来的东西如同《楚辞》里描述的女神一般美好,有天然的装饰和香草环绕,肌肤雪白面容美丽……或许这神州大陆上什么汉族苗族都是一个祖宗,从文明边缘走出来的女子,是上古精灵的化身。
不过期待并没有让他着急,此时已是下午。按照内阁的日常规矩,下午大臣们都在六部衙门各自办公,没必要急匆匆召他们来商量事儿,明天一早碰面再说。
左右无事,张宁想起这阵子从各地招募的新兵正陆续送来武昌,遂就近从北门出城去一个新兵营走动瞧瞧。
出北城门,西边就是大江,除了水门和码头上一些力夫和商贾居住,这边依附城郭的市井百姓相对较少。东面校场边上新修了一些低矮建筑,便是新兵营一部驻扎的地方。远远看去,统一修建的房屋还算整齐,但比较简陋,烧砖砌矮墙,然后用树枝油布茅草做顶,估计管不了多长时间,像临时的帐篷一般。
张宁带着卫队策马靠近,来到营门往里一看,只见里面乱哄哄一片就像市集一般挤满了人。守营的卫士认出是张宁,急忙派人进去叫将领。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武将就走了出来,见着张宁忙叩首于马下:“千总吴保叩见王爷。”张宁见此人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实在是年轻,便问道:“你就是此营主将?”
“回王爷的话,末将正是。”吴保顿时有些慌张,忙解释道,“这些人今天才到武昌,不是农夫就是流民,什么都不懂……因此、因此才会这般模样,王爷给末将几天,末将定让他们规矩起来!”
张宁挥了挥手:“起来罢。”说罢从马上下来,吴保忙上前接缰绳牵马。
众人见张宁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渐渐轻松下来。李震还玩笑道:“吴将军,你得先给这帮小子来个下马威,以后才省心。”





平安传 第四百一十六章 混口吃食
营中乱糟糟一群人,但大多人的表情看起来是兴奋和新奇。低矮的砖墙外面停靠着一排辆牛车,上面放着叠着的成堆的衣服,还有靴子腰带头盔等物资,许多人围在那里领东西,人们好像并不懂还有排队这一说所以挤成一团。更不堪的是还有一群人光着身体赤身裸|体在那边拿木桶冲洗,光天化日就在露天的地方当众洗澡毫不避讳。
人群中听见一个小子用方言说:“老子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亮的衣裳,这身行头传回去可以做新郎官了!”周围的同乡顿时一阵起哄。
朱雀军制式军服着实不存在偷工减料的状况,靛蓝里衬是柔软舒适的棉布;上衣结实平整,灰的颜色却不是土布天然的斑驳,染得很均匀一看就是用料厚道的质材,设计有铁纽扣四颗,因是新衣服那纽扣崭新闪闪发光,衣领是传统的交领模式,不过在张宁看来倒有些像西式的小西装领子。裤子比较宽大,和上衣一般颜色,裤脚用袜子(明朝袜子多用布缠)一缠,穿上皂靴。一身着装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
起码比新丁们换下来的褴褛的乞丐服要好千百倍。
空气里还飘着炖肉的香味,这一切难免叫一帮刚从各地来的青壮兴奋不已,如同到了天堂一般。湖广好几百万人口加上新占的江西十几府,一共才养了几万兵,当然物质要比民间丰富。
就在这时,卫队长李震的玩笑让吴千总当真了,也可能吴千总想在张宁面前表现一下,当下就去取马鞭要打。张宁喝道:“站住!”
周围的人渐渐发现了迹象,人们瞧见这一队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人马,以及武将们围绕着的一个人,顿时有人嚷嚷道:“当官的来了!”
附近渐渐消停下来,人们站在地上向这边瞧,许多人都不敢说话了。
张宁在部将的跟随下从人群里踱了一段路,吴千总大声喊道:“这位便是湘王,大明建文皇帝三皇子,大伙都听着王爷训话!”
士卒们总算安静了,纷纷瞧过来,忽然有几个人扑通跪倒在地上,周围也纷纷跪地。这场面叫武将们面面相觑,但也怪不得新丁,在城乡县太爷来了老百姓也是要跪的。
此时此景张宁心下也琢磨,自己无论说教什么或者做点什么事,其实都没有用。组织训练和规矩都需要各级武将假以时日才有效果,不是嘴皮子一动就成的。那上位者来走访作用何在?张宁觉得除了拿眼睛看实地情况之外,就只有作秀。
他就近亲自扶起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后生,大声说道:“起来罢,朱雀军不兴跪的。”吴千总等人也帮着嚷嚷:“起来起来,别跪了!”
张宁温和地问面前的后生:“父母健在?家里几个兄弟姐妹?”
那后生埋着头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李震喝道:“问你话!”后生被吓了一跳又跪到了地上。
张宁只得转头另择一个年龄看起来大点的,重复问了一遍话。这个士卒皮肤又黄又黑,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但不知道究竟多大,他胆子要大点,虽然带着很重的口音,但话还说得比较明白:“父母都在,四个弟一个妹,鹅是老大。”
“为何从军?官府是否强拉丁?”张宁又问。他倒是一口标准的大明官话,在此时是通用的。
士卒汉子道:“官府没有强征,鹅是自愿来的。县里来人说当兵不出粮出钱,有饷,鹅就是想混口吃食给家里省份粮,要是有饷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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