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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我要和你共进退,绝不会独自偷生。”张宁正色道。
姚姬颦眉道:“一时说不清楚,以后你会明白如今建文朝毫无希望,做什么都没用。你的日子还长,该舍的就舍。你走!”
张宁步伐沉重地往外走,走到书房门口又回头道:“我怎么才能再见到你……娘。”
姚姬愣了愣,很快眼睛里闪出了一丝泪光,露出一个微笑贝齿咬了咬朱唇,说道:“永远都不要再见,要见在梦里见吧,要想着我。”她说罢在手腕上一摸,空着手又弯下腰轻轻撩起长裙,从脚踝上取下一条链子,提着长裙快步走了过来,将链子塞进张宁的手里,抬头眼神蒙蒙地着他:“给你留个念想,记住娘的话。”
张宁紧紧抓住手里的链子,起先还情绪纷繁如麻难以自拔,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了,仿佛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头绪。他一狠心点头道:“那我先走了,被燕若飞发现我和辟邪教有勾结,会有很多难以解决的麻烦。”
说罢转身便走,不敢回头再。
大山中的石路上笼罩着冰凉而湿润的雾,穿梭其中张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和徐文君拿到了被没收的所有物品,畅通无阻地沿着来的路过去。
走了一遭,仿佛什么都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
从密道入口打开石板,张宁刚想爬起来,就见内殿的木门外亮光晃动。不一会儿燕若飞等人就拿着火把走到了门口。见到张宁,燕若飞的脸在火光中露出惊喜和意外:“张大人!”
“出去再说。”张宁故作神秘道。
跟着燕若飞进来的两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别说他们,就是张宁刚进来时也有恐惧感。他们听到张宁的命令反而露出感激的表情来,好像在说老子们早就想离开这鬼地方了。
众人从山腰下来,山谷泄风口的风依然很大,张宁一不留神没按住帽子,直接给吹飞了。一块大石头后面避风的人携带这马匹东西跟着离开山谷,到营地上停下来。
张宁直接坐在草地上,一脸的倦意,故意喊道:“饿死我了,拿点吃的出来。”
那向导和一干随从都小心翼翼地着张宁,带着敬而远之般的惧意,好像张宁已经被诅咒或者被鬼王上身,不是一般人了;也有人带着怜悯,或许认为张宁过两天就要挂掉,就像以前好奇的探险者进了古寺回去死掉一样。
张宁一面拿着干粮猛吃,一面提起水袋猛灌,满嘴都是食物、腮帮涨得鼓鼓的,衣襟上也弄上了。他忽然伸出脖子好像噎着了,眼泪都冒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燕若飞急忙上来拍他的背:“你慢点,咱们的补给还有很多,千万别噎着。”
过了一会儿,燕若飞才问道:“一整晚张大人在古寺里作甚?下面有密道,您有什么发现?可让咱们一阵好担心,吴先生已经于昨日赶去永顺司宣慰使请援救去了。”
旁边有人插嘴道:“是啊,咱们一整晚都换着人在山下守着,盼张大人早点出来。”
张宁左右一果然不见了吴庸和詹烛离,他定了定神说道:“当然没见着什么鬼王,你们不要怕,不过是以讹传讹,真有鬼……”
刚说到这里,几个好奇听着的人忍不住又后退了一些。
张宁继续道:“不过寺庙下面被我找到了个山洞,我便和文君一起下去探个究竟。哪料那山洞有岔道,咱们火把上的桐油烧完了,光线又黑,路给走岔了,半天没找到回头的路。后来摸了好长时间才侥幸走出来,这是早上还是下午?”
“早上。”燕若飞答道,“你们去了一个半天和整晚。”
张宁叫徐文君把布袋拿回来,说道:“自然不是白进去一趟,我们找到了这东西,一大包,够拿回去交差了。”
燕若飞轻轻打开,拿指头拈了一点放在鼻子前闻:“辟邪香。”
张宁点头道:“现在我们就启程去永顺宣慰使司和吴大人他们会合,再请永顺司派人帮着协助查探辟邪教的底细,不然我们自己这十几个人太少了,又不熟悉当地情形,实乃有所建树。”
燕若飞回头愿望那山间朦胧的古寺,只好说:“张大人所言极是,唯有这样办才好。”
正是清早一天才开始,张宁表示不想因为自己两个人休息而影响行程,当即就收拾营地出发。整晚没有休息着实非常疲惫,又加上晚间情绪大起大落、四处折腾,张宁只觉眼睛干涩浑身无力,精神非常不好,便叫一个随从牵马引路,一行人沿着驿道缓行。
一路上张宁显得很沉默,好像情绪不太好。不过数日过去他和徐文君都没有要挂掉的迹象,也没生病,众人这才觉得他们应该没中鬼王的邪,却不知是不是辟邪香的功劳。
有一晚上,大伙正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搭帐篷扎营,张宁便把燕若飞、詹烛离、杜方等几个人叫进帐内密谈。张宁小声问杜方:“杜知事对辟邪教了解甚多,应该是注意过一段时间了,你可听说过他们的来头底细?”
杜方道:“这个神教没有得到过官府允许,非佛非道更无度牒,大概是从重庆府巫山县兴起,常年妖言惑众倒卖符水神香,实为非法聚众。但他们人多势众,一府一县官兵之力没法对付,若是朝廷以为患,可让兵部发文到湖广三司法,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三司协同聚兵剿灭之。”
张宁皱眉道:“我不是问怎么剿灭他们,天下之大,装神弄鬼的教派、占山为王的山寨不计其数,不归咱们礼部管这个,若是越厨代庖,指不定同僚会认为咱们太闲了,没事狗拿耗子。现在我们只想知道辟邪教的底细,带领教众的是些什么人。”
杜方尴尬道:“下官确实不知内情。”
张宁听罢叹了一气,颇有几分无奈之情。但他自己觉得微微松了一口气似的。
燕若飞不动声色地说:“我这个辟邪教大有蹊跷,既然是一条线索,应该请命放个人在这里,组织一个采访使分司,设法混入他们的内部才能摸清状况。突然派大量的人手去查,他们嗅到敌意,肯定要防备躲藏;这种事只有花时间慢慢渗透,长期才能见到功效,突然派人去查多半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张宁听罢忙屏退左右,悄悄对燕若飞道:“燕大侠,现在不是永乐年间,天下所有的采访使司都裁撤了,咱们敢私设府衙刑堂?胡大人也不愿意这样,除非得到皇上的准予。故此事暂时不要再提,等回京后见机听听皇上的意思再说。”
次日一早,张宁等人刚上路不久,就遇到了一大队土家人马,大队中的汉官上来见礼,自称是“永顺军民宣慰使”彭定南派来迎接朝廷使官的仪仗。
张宁只带了官府印信,没有携带官服和仪仗用物,便没什么准备的,直接和他们一起往西走。下午到达了福石城,据汉官城这座城池便是永顺司的治所,城南有紫金山,城北有若云书院,彭氏家族的继承人不仅会说汉话识汉字,据称还会写诗。而在紫金山和若云书院之间的雅草坪上就是永顺司军政一体的衙门治所,本地人称为宫殿,衙门后面是宣慰使的寝宫。这里实际就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小王国,长官是土皇帝,过着皇帝般的生活实属正常。
一进福石城,只见各族百姓穿着民族服装,不少人穿戴着银饰,如同过节一般夹道欢迎,还有那苗人小娘子上来送花。这场面让张宁感觉仿佛自己是来友好访问的外宾。





平安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怨天尤人悲天悯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怨天尤人悲天悯人
张宁等人受到了永顺宣慰使的盛情款待。宣慰使老彭在大明官僚体系内是从三品的官,军政一把抓;而来的人最大的品级是张宁从五品,整整小了四级。但张宁不仅是汉官,更是中央朝廷下来的使者,在此时的官本位**制度下,老彭必须把京里来的官当爷爷供着,不然就真不懂国情了,老彭显然不是那种人。
大殿上歌舞升平,极具民族特别的服装和音乐、带着异国风情的舞蹈,美女们翩翩起舞。
老彭是个清瘦的中年人,气色不太好,皮肤蜡黄印堂发黑,但笑容还是很亲切的。他坐在中间主人的位置上,一面端酒碗陪酒一面笑道:“咱们土家人待客都要用碗,别无他意,这样是诚心。常德府来的何医官刚来那会儿也不习惯呢,哈哈!”
张宁和吴庸等人也端起酒碗,他也笑脸道:“我酒量不太好,但彭大宣慰使如此盛情诚心,怎么也得拿碗干了……”话还没说话老彭就仰头先喝,放低姿态道:“先干为敬,以尽地主之谊。”
老彭指着食案上东西说道:“这是盖碗肉,面上是一大块肥肉,贵客要是吃不惯,下面有精肉和排骨,咱们永顺司的地方风味,别处可吃不到,来尝尝……糯米粑也是待贵客必备之食。”
张宁遂夹了一块糯米粑,马上瞪大眼睛故作夸张的表情:“唔,好吃真香,永顺司是山青水绿还有美食的好地方,正是彭使君治理得当。”
老彭一听十分开心:“这糯米粑的作料是用豆子先炒熟,再用石磨磨成粉,和以糖分芝麻等物制作而成,自然香甜可口,我也爱吃这个。哈哈,待贵客归去凤池,见着天子也可以说叨说叨咱们永顺司的美食,皇上要是想吃了,咱们派人进贡到宫里去!”
张宁略微一想,便忙说道:“当今天子仁德爱民,可能就算想吃了,也会说永顺司到京师路途遥远,会加重地方官府和老百姓的负担,忍着嘴馋不让人进贡。”
老彭立刻深情地叹道:“天下子民得如此君父,幸甚幸甚!”叹罢又热情地说:“你们都随意用膳,怠慢之处别往心里去,就当是回家一样。”
这种热情洋溢感情十足听着舒坦的酒桌话,张宁倒是听得习惯了,以前只当是一种交际技巧、人之常情,反正在酒桌上就算好得像亲兄弟、下了酒桌还是各自顾着各自的利益和好处。好友也罢同僚也罢,多是如此。可今天却听得额外刺耳,虽然面子上没表现出来。
忽然又想起了姚姬,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是那样,可以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利益。
在张宁和周围人互动的生涯里,上善的关系互利共赢,下策勾心斗角尽量损人利己。世人没有欠自己什么,所以不怨天尤人;自己不欠世人什么,所以不悲天悯人,所以轻松洒脱。他从来没觉得人和人之间这样有什么不好,所以一时间心里真的很不适应,很是挂怀。
怀里的足链一直是暖暖的,它被张宁用体温藏着。她说,给你留个念想。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怎么做才能到你发自内心的嫣然一笑,不然那如花般笑容里的忧愁会刺痛我的心。如果可以,我愿意燃烧自己,照亮她和小妹的世界,只要知道该怎么做。
恍惚之中,耳边传来了燕若飞的声音:“歌舞升平的酒肉宴席,不知要闹腾到何时,大人找机会给彭使君说说正事,咱们不能在外耽搁太久了。”
张宁回过神来,转头低声道:“刚来时在殿上见面,我就说过到永顺司的目的,宣慰使自有打算,我们不好催促得太紧。这场盛情宴请,先领了情再说,关系搞好了也好协作办事。”
这时殿上换了一波舞女,一个个年轻漂亮身材婀娜,定是从各地挑选上来的小娘。她们头戴银链圆帽,手臂腰上也装饰着银饰,跳动起来哗哗作响,最吸引张宁注意的是她们身上的衣裙很特别,上身用草叶子编的抹胸,下身穿的草裙,其余的地方都是光的,肚脐都在外头。舞蹈灵动青春,十分养眼。张宁的脑子里冒出一个词“草裙舞”,真是很熟悉的一个词。他便转头说了出来,对老彭说自己曾经听说过这种舞蹈。
……等宴席结束了,太阳已经挂在山顶,就快要下山了,今天怕是办不成什么正事。彭定南请他们在礼官休息,又说吃了酒肉晚上可以喝些清淡的膳食开胃,推荐了一种特色叫雀蛋米酒。张宁以为又要喝酒,后来才知道米酒其实是一种米发酵的醪糟,把雀蛋煮在里面,根本没什么酒味儿,本来就稀薄的酒精都煮散了。
张宁趁彭定南一众人亲自送过来,便再次提了一下正事。彭定南一口答应下来,马上就去安排人手,一切包在他身上。
及至晚上,张宁叫人烧热水刚洗完澡想睡觉,房间里就进来个穿草裙的小娘,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张宁愣了愣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道这个老彭真是够意思够诚意,吃喝玩乐能想到的都不吝啬。
起初在大殿上跳舞时着好,单独一个人又脱离了舞台,张宁发现长得一般,皮肤不怎么白皙,有点黑可能是太阳晒的,胜在年轻光滑。她抬起头生涩地说:“我会说,汉话。大王让我,侍寝。”
张宁在路上走了多日,累得不行,实在没什么心思,而且转念一想:自己代表的是朝廷官僚,朝廷的形象怎么样倒也顾不上,反正他也不是对皇帝多么忠心、嘴上喊得好而已;可自己是汉官,还是要维护一下本族形象的,不能太荒淫了。
他正想婉拒,不料话还没说出口,那娘们突然把抹胸取了,**露了出来。正道是男不露财女不露奶,那玩意确实能让人产生邪念,张宁一时有点冲动。脑子里忽然露出一个场景:把这娘们绑在椅子上,挑逗她,分开她的大腿玩弄她,她羞耻的表情中带着的**,甚至哀求自己与之亲近。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冲动而已,他不是完全没有自制力的人,真那样干了,被这陌生又不了解的娘们传出去,非得沦为当地的笑柄。
他便做出一副连自己都感觉假仁假义的表情:“你回去,我不需要你侍寝。你就回禀,朝廷三申五令官员要尊礼守法,汉官不敢违抗朝廷法令。”
小娘们听罢倒有些失落,依依不舍地走了。
张宁知道她很“得起”自己,并非自己的仪表和谈吐等等,最重要的还是身份,体制内的官籍,这种身份在普通人眼里社会地位很高。人们总是会分三六九等,让一部分得到优越感。而张宁能做的只能遵守这种规则,尽量让自己不要低人一等,从来都觉得能做到这样就很不错了,而从来没有想过改变这种不合理的规则,或许感觉无能为力吧。这种等级的能力怎么能为姚姬做出有用的事……他意识到自己的思路一直都围绕着她,没法停止。
她说,永远不要再见,要想着我。
这仿佛是一句咒语,张宁觉得很可能就成了真,自己无能为力。有些时候,无论你有多大的抱负、多么有激情,要轰轰烈烈大干一场,最终会发现这样无能为力,然后就故作成熟老成地装比、感叹岁月如何如何人生如何如何……很多人称为三分钟热情,按张宁的想法就是“鸟用没有”。
永顺司的礼部行馆睡着不踏实,睡在陌生的地方张宁都会有这种感觉,不过因为太累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彭定南的安排是邀请他们去逛逛若云书院紫金山等地方,游玩一番,下午狩猎,晚上吃野味。但张宁担心燕若飞等人回去说自己故意怠慢正事,导致一无所获。他当即就婉拒了彭定南的邀请,说要在礼部行馆给朝廷写奏章,午饭也不去宫殿里吃了。又好言道:“昨日盛情难却,我不愿拂了彭使君的好意,但今日真不能再去狩猎了,恕公务在身,迫不得已。待往后张某人解袍归田,不在君父跟前效力时,我一身轻松来永顺司游玩,彭使君可记得我,那时候我一定不敢使君之好意。”
彭定南忙一脸真诚道:“好说好说,来我们只能等张大人荣归桃源那一天了。”
此人确实有些能耐,说话时给人热情真诚的感觉,丝毫不出他有诸如“你都没官没权力了,老子还鸟你个屁”之类的想法。
彭定南沉吟片刻,又忙道:“对了,我一早就派了彭家的人亲自督办张大人的事,一准拿了辟邪教的人回来让张大人审问。”
“那下官便静待佳音。”张宁道。
回到行馆,吴庸提醒道:“据说彭氏也有人加入辟邪教,这事儿让他们单独去办感觉挺不靠谱。”
张宁道:“这地方归他们管,咱们不好插手,先瞧瞧情况再说。”




平安传 第一百二十章 变化
彭宣慰使待客有道,可惜办事好像没什么门道,进展相当缓慢。吴庸私下里建议道:“万一查不到什么,回去可以把责任推到姓彭的身上,就说他的人加入辟邪教阻扰办案。”
张宁伸手差点去捂他的嘴,瞪眼道:“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万一被人听到了,你想活着回去?况且……就算他办事不力,咱们在刚才那一场宴席上,话也得往好处说。”
“是是,下官一时糊涂。”吴庸忙道。也不知道这厮是不是故意的,吴老表以前干南直隶采访使,张宁觉得很有分寸的一个人。
总之别说是彭定南,就是身边的同伴也不是完全能信任的,各有各的立场,不过通常情况下还是自己人,比如张宁失踪在古寺时他们会担忧。这种关系实属正常。人不是一定要用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只要利益不冲突就可以在一起;否则连皇帝都无人可用,庙堂上说得比唱的好听、出口成章的人,有几个是会不顾一切完全为朱家天子的利益着想的?建文朝文武千官,投降的比被害者肯定多、被害者也很多是要投降但还是被斩草除根,上下五千年就没几个方孝孺。
彭氏的人马陆陆续续抓了几个所谓教徒回来,全是基层跟着混饭吃的角色,一问三不知,杀了他们都没用。这种情况张宁是不急,其他人有点急了。
过了三天,彭定南高兴地来找张宁他们,说是有重大进展。等他们赶到关押人犯之地,这才知道,原来宣慰使在一条路上设伏,截获了一封密信。密信加注了辟邪教护教的印信,其中还用了一些暗语,内容大概意思是上头把宝库藏起来了,可能想携款逃走,让收信的人召集人马去把上头的人堵在总坛,并设法找到把财物弄出来大家平分云云。
张宁初时有些震惊,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封假信。且不考虑“上头”也就是教主不可能贪点钱想跑根本不可能,就说辟邪教本身,它实际是建文朝的旧人控制的组织,高层的人脉和建文党羽千丝万缕,她们绝不敢擅自对作为建文帝嫔妃的教主造反,否则这些人根本没容身之所。
天下很大,但人其实很渺小,有个立锥之地就不容易了,要混出头做上一个圈子的上位谈何容易,那几个掌权的护教绝不会放弃自己拼搏生存多年的位置,也很难同心同德联合起来干冒险的事。这些人肯定没有什么清白合法的家底,失去了辟邪教又是女的,活下去都很困难……就像赵二娘当初被家里赶出来,只能去做低级妓女,一天接客二三十人;还有张宁自己,算是有一个好出身,若不是以前的张宁寒窗苦读十几年熬着寂寞熬着清苦,哪里能有今天?
张宁出蹊跷,认为这封信是姚姬故意漏给官兵的,目的就是帮张宁找理由。既然辟邪教上面的人在争夺财产,就不可能是受某些人控制的神教,理由正如张宁心里想的一样……而且这封假信在朝廷里的可信度还比较高,谁会认为张宁和辟邪教有勾结?没有勾结又怎么如此巧合,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教还能对官府的动向了如指掌?就算他的身世有疑,但没人会觉得他已经和建文党羽联系上了,否则在永乐朝时做采访使也没那么得力。
不过燕若飞私下也提出了疑点,认为彭氏大股人马出动,有可能是辟邪教闻到风声,故意误导视线。他这么说完全可以理解,毕竟燕若飞是胡瀅的心腹,立场不同,而且他说的也合情合理。
吴庸也说:“彭氏办点正事拖拖拉拉,我也认为凭他们查不到这么重要的线索。”
张宁道:“无论如何,这封密信就可以做交差的物证,总比一无所获回去要好。不然各位说说,咱们现在有啥办法去查?”
吴庸叹道:“燕大侠说得对,这事儿真得需要直接驻一个采访使,慢慢渗透才有能进展。靠永顺宣慰使司根本靠不住。”
张宁道:“说得有道理,可现在谁来任命采访使?先帝(洪熙)下旨裁撤,今上又没传谕恢复,况且就算进驻采访使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咱们能在此耗一年半载?总得先想个办法回禀,奏章也得写。”
燕若飞沉默了许久,说道:“要不张大人和吴大人先回京,我随后再跟上来。”
张宁摇头叹息道:“毕竟你是胡大人家的人,我的话在你面前不管用。”
“在下绝非此意……”燕若飞忙好言道,“此次查案,全由张大人主持,在下一向听命行事。若是张大人执意要在下一同草率回京,在下无抗命之理。”
燕老表说得好像很客气,词儿里却带刺。什么在下、听命行事的,他是铁了心跟胡瀅,根本不怕张宁这个所谓主持大局的上司给他穿小鞋。这家伙做派像个江湖人,其实很懂官场,上头没人他不敢软磨硬顶。
话说到这份上,张宁便只好说:“那行,你可能还想亲自去查那古寺,里面岔道很多,千万别迷路,咱们可不会回来找你。”
燕老表抱拳道:“在下谨记张大人所言。”
商量定,张宁便向彭定南讨来了密信,并夸赞感谢他的帮助后辞行。
彭定南派仪仗人马相送出数里,大队回去时又留了一队兵马“护送”出境,说怕朝廷的官在永顺司地界出事儿担当不起。这倒是苦了燕若飞,相当于被人带兵驱逐出境,然后才能私自折回。
张宁对他执着要查的事不怎么好,随从没有他的忠诚立场,可能不愿意代他进古寺拿性命开玩笑,要去只有他自己去。辟邪教总坛早就有防备,他一个人进去很可能真得死在里面……这就怪不得张宁了,张宁已经厚道地提醒他有危险。
……回去的路走过一遍,又不用再打探事情,走得就比较快。张宁在驿馆休息时,每天抽点时间来写奏章草稿,预计到京时可以准备完毕。
一篇奏章洋洋洒洒好几千字,张宁并不是存心累述,尽量用简洁的字句来描述事情原委,不过描述得比较详细。主要内容无非两样:第一香灰没有毒,第二辟邪教和建文党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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