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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YY的劣迹
“慢。”男人突然开口,对身后押送的官兵道,“诸位免送,前路就让我自己走吧。”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却不知为何害怕他的眼神,竟然一时退缩起来。
有士官走了过来,把小兵们一人骂了一句,却在对上男人视线时也不由转移了目光。但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顶着心头莫名的压力,把人抵到桥头,绑好。
枪手已经上好了膛,在场所有人却突然听到了笑声。
先是低低的、轻快的笑,随后是大声的、酣畅的笑!那笑声听得每个手握枪支的人如同被恶鬼追索,簌簌发抖。
“开枪!”士官大吼。
行刑者几乎是颤抖地按下扳机,笑声戛然而止。
可不知为什么,那大笑却好似还萦绕在他们耳边。
如同噩梦一般,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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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周,放下许多烦心事,许宁还得回学校去上课。
时间将近五月,不少三年级的学生已经奔赴各地去备考大学。因此,最开始没有在班上看到方筎生时,许宁只以为他也去准备考试了,直到年级老师找了过来。
“许先生。”这位主管学生庶务的老师对许宁道,“你们班的方筎生突然休学离校,您有什么消息没?”
“休学?”
许宁惊讶。
“看来您也不知道了。”年级老师叹了口气,“我只是可惜,方筎生这么优秀的学生,本来很有把握考金陵大学,现在却不知为何突然休学。”
许宁正色道:“休学是怎么回事?我之前休假不在学校,您能跟我详细说一说吗?”
半盏茶时间后,许宁才从年级老师那里问清了来龙去脉。
他这才明白,原来方筎生从北平离开后,根本就没有回学校,而是由家长直接出面替他办理了休学。午休的时候,许宁借着上回送方筎生奶奶回家的记忆,找到方家门前,却被告之已经人去楼空的消息。
“大概是快一个月前吧。”邻居说,“有人来把方老奶奶和家里其他人都接走了,东西什么的都不剩,看来是不打算再回来。”
“那他们家的那位年轻学生呢?”许宁问。
“哦,你说筎生啊。我只听人说他前段时间去了北平,后来就一直没见他回来过。”
打听了消息,许宁心事重重地对邻居道谢,离开了方家。
按照对方所说的话,方家所有人在不久之前搬走。而方筎生离开了金陵后,更是从没有回来过。究竟是什么事这么匆忙,让他们都等不及方筎生毕业?
许宁突然想起在北平见到的那位故人,方维夏。那是他少时的老师,当日北平重逢匆匆几句话,却令许宁印象深刻。方维夏曾有意提醒许宁,不要太接近孟陆等人。而孟陆对方维夏的态度,也颇令人琢磨。方维夏是不是知道什么?他和段正歧他们,又是各自处于什么立场?
现下南北局势混乱。
北方奉张掌权,与日本人正处于蜜月期;南方国民党盘踞广州,誓与军阀龙争虎斗。各大军阀内战不休,苏俄、美日等列强又虎视眈眈,万一南北僵局被打破,将是一场波及全国的内(nei)战,到时会平白徒增多少饿殍?
方维夏从金陵撤离走家小,是否意味这金陵也将被搅入乱局,不再安全?
许宁只顾着低头思考,却浑然不注意自己竟然没有返回学校,而是到了平日里常去的书局。
“元谧?”
还是被熟人唤了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琇君。”许宁一个愣怔,抬头一看书局的招牌,“我怎么到了这?”
梁琇君看着他,勉强笑笑。“你啊,总是走路时出神想心事,这个习惯得改改。”
许宁见她眼眶微红、神色难看,不由关心问道:“出什么事了?”
本身,在书局遇到梁琇君就是一个意外。
梁琇君平日在学校教书,却也在报社做编辑的工作。她很少外出,除了特定的日子,一般不会特地到书局。许宁四下张望,没有找到陪同她的人,却在书局最显眼处看到了一份白纸黑字的讣告。
“那是?”
许宁忍不住上前几步,拿起报纸,不敢置信地看向梁琇君。
【毕生从事新闻业,《京报》创办者邵飘萍先生,4月26日于北平不幸被张党枪决,享年四十。】
邵飘萍那三个字映入眼帘,格外刺目。
“这……不是真的,琇君,他、他怎么会出事?!”
许宁握着报纸的手在颤抖,用力攥紧纸张,几乎将纸揉碎。
梁琇君眼底泛泪,上前轻轻掰开许宁的手,从他手里拿过报纸,将其一一抚平,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讣告上的每一个字。
“我也不相信,元谧。”她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道,“消息传到金陵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但是,张作霖已经对外发了公告。邵飘萍,林白水,只是他们清缴的第一批人。”
“元谧,这些手握权力的军阀,还要杀多少人才够?”她痛苦地低下头,刚刚抚平的报纸再次褶皱,“他们是不是空有人的驱壳,却是虎狼的魂灵,恶鬼的心血!”
邵飘萍,邵飘萍!浮生聚散如飘萍,生死离退却滂沱!
这是许宁为数不多的好友中,第一个倒在军阀枪下的亡魂。
【元谧,你既然如此有文笔,不如来报社做我的助手嘛。】
【有些事,不要总等着别人去做,要自己亲手做才行。】
还记得曾因为屡屡触动官僚利益,邵飘萍被三次投入大牢,断断续续过了九个月牢狱生涯。等亲友们将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骨瘦如柴,手臂都没有小孩儿粗。
那时,有人劝他不要再写新闻,就算要写,也避着那些敏感的话题。
邵飘萍笑着拒绝他们好意。
【我既然已没有强壮的体魄,若是连这笔也挥不动了,还活着做什么呢?】
他比许宁年长十四岁,亦师亦友,却更像一个同行者。邵飘萍常常赞扬许宁的学识,而他自己却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才子。生在清末的邵飘萍,年仅十三就考中秀才。二十岁出头,他在北大师生的帮助下创办了《一日报》。从此成为百姓的喉舌,官僚畏惧的一杆铁笔。
袁贼称帝,宋教仁遇刺,五四□□,乃至之后种种大事,邵飘萍顶着各方压力,将实情诉诸于笔端。
还记得当年他在北平首创《京报》时,曾对几位学生友人道:“我之所以写新闻,是为监督政府,唤醒民众。新闻记者既然被称为布衣宰相、无冕之王,就该有自己应承担的道义。”
而今天,他终于为了这一份道义,送出了性命。
鲁迅曾说如今之中国人,是冷漠的看客,生锈的刀斧。
但是邵飘萍,就是唤醒看客的一剂良药,是清除腐锈的清泉。
“张作霖为了杀鸡儆猴,处决了飘萍这一批报人,以为我们会胆怯。”梁琇君冷笑道,“可笑他不知道的是,这非但不会泼凉我们的热血,只会浇灌我们的怒火。”
她看向许宁:“听说飘萍上刑场时,对监刑的官兵大笑,从容赴死。元谧,只要日后我也能有飘萍这一分风骨,就值得了!”
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
邵飘萍这一生,无愧这十个字。
许宁缓缓平复心绪,他看着情绪激动的梁琇君,轻声道:“这不值得。”
“元谧?”梁琇君疑惑地看着他。
许宁正欲开口——
“他说的没错,这根本就不值得。”
却有人突然插(cha)入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许宁回头一看,又是一个不速之客。
只见杜九不知何时到了书局,正踱步到两人身边,漫不经心地翻着报纸。
“邵飘萍的死讯,今日已经传遍大江南北。”杜九道,“觉得大快人心的,也有不少人。”
“你!”梁琇君愤怒道,“你怎么如此说——”她被许宁拉住,许宁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杜九猝尔一笑,不以为意。
“一介小民,劳动了张作霖、吴佩孚等大人物去索他性命,已是了不得了,如何就死不得?”他又道,“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听说邵飘萍一个多年好友,收了张作霖两万元大洋就把他出卖了。两万大洋,一条人命。原来鼎鼎有名的‘乱世飘萍’,也不过只卖了这么一点钱。你说,值不值呢?”
梁琇君双腮涨红,两眼蓄满泪水,要不是还有许宁拉着,她早就冲上前去撕毁杜九那张惺惺作态的丑脸。
“的确不值得。”
然而在她身后,许宁竟然轻轻附和了杜九一句。
“元谧?!”
梁琇君不敢置信地回头。
“飘萍信赖故人,却死于背叛;为民谋命,却亡于豺狼之手。真是半点也不值得。”
许宁直直看向杜九,缓声道:“该死的不是他,是那些畏惧他笔下真相,急于置他于死地的恶鬼;是那些谋名夺利,苟苟与活的行尸走肉。”他又笑道:“若是飘萍还活着,这些靠吸血吮汁过活的人,都要夜不能寐,日不能安。他早早去了,可惜平白叫这些人多做几夜好梦。”
许宁说:“死,不值得。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
杜九抬起嘴角。
“许先生真是牙尖嘴利。”
“不敢当。”许宁道,“我只是素爱说实话,还总因此惹上麻烦。”
麻烦杜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意有所指道:
“许先生如此痛恨张吴等军阀,可若是身边亲近之人成了这般豺狼野兽,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难不成要以身饲虎么?”
梁琇君听不懂他这句话,许宁却是明白了杜九的恶意。
许宁说:“我没有那喂虎的慈悲心肠。”
以身饲虎,地藏救母,都并不是许宁赞赏的行为。
杜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还请教先生如何应对?”
许宁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当然有办法。可是,为何要告诉你?”
说着,牵着梁琇君就走,竟让堂堂杜九爷愣怔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
“元谧?”梁琇君回头看杜九还站在原地,颇有些萧条。
“嗯。”
“刚才那人是谁?”
许宁想了想,道:“不可雕之木,不可圬之墙。”
梁琇君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出来。
然而虽然驳了杜九面子,但是杜九的问题,的确是正中红心。万一日后立场相对,如何与段正歧相处?
许宁想过这个问题。与兽同行,不免就要去系紧它的缰绳,看牢它的枷锁。教导它与人相处的道理,以免它伤人,也保护它不被人伤害。然而一旦兽性超脱于人性,野兽再也无法管控,去肆意残害人命。
许宁断不会听之任之。
他做不出以身饲虎的事,就只能与猛兽同归于尽。





哑儿 第28章 烬
邵飘萍身亡的消息放出,文化圈内又是好一阵的不平静。
然而在邵飘萍之外,奉张执掌的北平已经开始对文人实施高压政策,白色恐怖笼罩于文坛。如此情形之下,有不少身居北平的文人已经做了南下的打算,往沪宁等地赶来。
许宁很是担心先生。
之前的学(xue)运中,先生是领头的靶眼,也受了伤。之后更是被段正歧捉去戏弄一番,没能好好休整。如今张作霖掌管了北平,试问他会轻易放过先生么?
许宁想来想去,还是先不回学校,而是直接去邮局写了一封信。他与梁琇君在邮局门前告别,临走之前仔细叮嘱了这位好友一番。
“如今金陵局势也不定。你在报社做事,还是小心一些自己的安全。”
梁琇君点了点头:“我很好,倒是你。”她盯着许宁,“我前几日看你与箬至偷摸相聚,也不肯告诉我,你们是背着我在做什么?”
许宁神色有些尴尬,道:“总有一些不方便对女士说的事情。”
梁琇君嘲笑道:“你又不是那些卫道士,竟然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她静静看着许宁的眼睛,“我不问你。我只知会你一声,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要忘记我。元谧,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
她轻轻在许宁胸口捶了一下,离开了。
许宁伫立原地,不由感慨,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把真相对梁琇君诉说,便是甄箬至,许宁也没有再让他了解更多的内情。之前牵扯李默进来,他已经是很内疚。
有些事,朋友帮助你是情义,你不愿意连累他们,也是情义。
他转身进邮局匆匆写了封信,便急着回学校了。
因而也没有注意到,其实一直有人在暗中跟着他。
当天晚上,许宁回到家的时候,对上的就是张三有些古怪的眼神。
“许先生,今日教学可是很忙?”
许宁听着他腔调古怪,回道:“尚可,怎么?”
“哦,尚可呀。”张三懒懒倚靠在墙上,“怪不得还有心思跑出去与佳人相会,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你跟踪我?”
许宁正要上楼的脚步一顿,收回来,一步步向张三走去。
“你对琇君做什么了?”
张三立刻站直,整个人爬到墙上去,嗖嗖几下就上了房梁。
“我可没做什么,我只是关心一下你的生活,以免被杜九那种人绑走了还不知道!”
许宁看着他:“我又没对你怎样,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你还想对我怎样?”张三投诉,“我可听说了,因为你孟陆吃了好几顿鞭子,我可不想赴他后尘。再说了,你打我我不能还手,你骂我我还不了口。我躲着你还不成么?”
许宁叹了口气。
“罢了。琇君是我的朋友,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我希望你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
张三小声嘀咕:“可就怕她来打扰我们老大啊。”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答应你还不成么!你不是想去书房么?快去,那傻子还在楼上等你呢。”
许宁无奈地看着他,摇首,再次向楼上走去,不过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方维夏,这个人,你认识吗?”
张三随口道:“认识啊。”
“那他……”
“可是老大不让我们告诉你。”张三笑眯眯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老大本人。”
许宁有点被气着了。段正歧现在人在何处还不知道,消息也不知有没有送过去,让自己去找他问,不是难如登天?他忍不住送张三一个白眼,蹬蹬上楼。
“哎。”张三坐在房梁上,得意地摆头,“能噎到许宁这个口齿伶俐的家伙,不容易啊。”
可他却浑然不知,自己能明目张胆欺负许宁的日子,没几天了。
北平的火车,已经在路上。
这一晚,许宁还在苦心劝说李默离开金陵,张三还爬在楼上做梁上君子,北平开来的火车依旧驶在呼啸的铁道上。而夜月下,却已经有人投下了一个苦心设计的阴谋。
第二日,一早,许宁拿起教案再次奔赴学校。刚一出房间,就看到一个大块头蹲在他门口,听到许宁开门的声音,大个子立马抬起头。
“先生!早。”
许宁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昨天同你说了什么,李默。”
“您说的话我都记得。”李默站起身来,“您要我离开金陵,还给我和爹娘都安排好了去处,让杜九绝对再也找不到我们。”
“你不愿意吗?”
“我愿意!我当然希望爹娘安全无虑。只是先生,您这个计划,我有一点不太满意。”李默道,“做啥不能让我留下来?我一个大男人,能吃能喝,还能抗打。先生,让我留下来吧,我真不能让您一个人对付杜九!”
“能吃能喝,还能抗打?你能扛过子弹么,能扛过杜九手下那些浑人么?”许宁冷声道,“李默,有时候一腔热血没错,但是没有头脑横冲直撞,只会连累别人。我让你走,不仅仅是担心你的安危,还是因为你留下反而会拖累我。”
李默如遭重击,脸色惨白。
“我、我没想到,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宁按了按眼角。
“我还要去上课,你好好想想吧。”
说罢,留下还在震惊与自责中的李默,一个人走了。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许宁听到有人调侃。
“话说的这么狠,也不怕伤了那小狗子的心?”张三从屋顶探出头来,“没想到你是这样狠心的人,啧啧。”
“张先生,监视别人,你有经验。”许宁头也不回,“但是养狗,我有经验。有时候不狠心一点,他不会明白你的心思。”
“什么意思?”张三坐在屋顶上,“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骂人呢?”
一大早就有心烦事,再加上昨天友人的噩耗,许宁心情不快,连带脸色也有些不虞。可他没想到,等到了学校,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
快走到金陵中学门口时,许宁就已经从空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对外界的环境向来很敏感,任何变化都能察觉到。比如今天,进大门的时候,门卫没有一如既往地同他热情地打招呼。走在学校的小路上,却有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目光不善。
这一切,直到在教学楼下被学生拦了下来,他才弄明白。
“许宁?”
许宁停了下来,看着围着他的一群少年少女。
“我想,你们应该称呼我为先生,而不是直呼其名。”
“先生?哈,你哪里配做我们的先生?”为首那年轻人讥嘲,跟着他的一群年轻男女同样讥讽大笑起来,笑声刺耳,却藏着愤怒与痛恨。
“这么说,你就是许宁了。”
许宁回道:“我是。”
“你是北大的学生?”
“的确。”
“你是李先生的弟子?”
“……曾经是。”
“呵呵,还知道用一个曾经。”那人憎恶的眼神看向许宁,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你认识张习文那个畜生么?”
他说着把一叠海报甩过去,扔在许宁脸上。
“照片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许宁弯下腰,捡起海报。不知是何人偷拍的,正是那一日他和张习文在金陵告别时的照片。他的侧脸与张习文的正脸,全拍得清清楚楚。海报下还写了几行大字,许宁一扫而过,也能看到尽是些不堪入目之词。
他站起身。
“认识。是我。又如何?”
大概是许宁镇定的反应刺激到了对方,学生们一下子愤怒地围涌上来,对着他推推嚷嚷。猝不及防之下,教案、书本掉了一地,许宁也被人大力推倒在地上。
而在他周围,学生们义愤填膺地怒吼着。
“果然是你这个出卖师长的叛徒!”
“卖国贼!”
“你这种人,怎么配当我们老师?你怎么配苟且活着!”
“狼心狗肺……”
眼看有学生忍不住冲动要上千对许宁拳打脚踢。一个人从斜地里闯了出来,护在许宁身前。
“你们做什么?凭什么这样对先生!”
那人护着许宁,与学生们对峙。
“谁再上前我就揍谁!来啊,小王八们,看看你们的大腿有没有我胳膊粗!”
李默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着眼前一群人。因为他这一身莽气,再加上那结实的块头,学生们一时被镇住,没人再敢上前。
可这却阻挡不了他们的谩骂。
“还先生?你自己看看这海报,问问这家伙,上面的人是不是他?”
“他是不是与奉张狗贼有来往?”
“他是不是背叛了李先生,做了叛徒?”
“这都是有证据的!”
李默大吼:“我不管,我不听!管你们说些狗屁,先生就是先生,我只听他的!”
他这一番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倒是把学生们给唬住了。
而此时,许宁从地上起身,弯腰一一去整理好昨晚熬夜准备好的教案,终于开口:
“我的确认识张习文。”
那群学生们齐刷刷地看过来。
“他是张家的三少爷,上过战场,进过深山,杀过土匪,也救过人。我认识的张习文,不是什么畜生,是一个军人。”
“呸,奉张都不是什么好人!”学生对许宁吐了一口吐沫。
许宁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张习文虽然是他朋友,但许宁也不认为他算是个广义的好人。他转身对李默道:“走吧,看来今天,不需要我上课了。”
学生们愣着,没想到许宁会这样回应他们。本来准备好的一腔怒火,对着许宁这个态度,像被人一盆冷水熄灭了,兴致寥寥。望着许宁离开的背影,他们互相张望,眼中有一丝迟疑。
“许宁,许……先生!”
有人在背后喊他。
许宁回头,见是他们班上一个学生。那人也在围攻他的人群里,刚才却一直没有出声,此时才忐忑开口:“到底是不是传闻的那样,你有没有背叛师长,是不是勾结奉系做了军阀的走狗?先生你告诉我,我都信你!”
许宁淡淡一笑,对他道:“还记得我之前课上,教你们的吗?”
学生怔怔地点头。
哪有什么适用一切的道理,更没有所有人都信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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