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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YY的劣迹
“先生涉及聚众滋事之罪,物证俱全。识时务者俊杰,您跟我们回去走一趟吧。”
“哦,对了。”他又看向许宁,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这次事成,还要多谢许先生领路。”
刚刚领许宁进门的年轻人,此时正被他们压在地上拿枪指着,闻言,目呲欲裂地看过来。
“许宁!”
“元谧?”
两声惊呼,一道愤恨,一道不敢置信。
骤变来得如此突然,宛如天塌地陷。
许宁许久才抬头,盯着来人,问:“谁……让你们来的?”
年轻军官答道:“将军担心您安危,正在宅邸等您回去。”
许宁脸色骤变,失力踉跄两步,后腰狠狠撞在桌角却恍然不知。
果然是段正歧,他想,竟然是段正歧!
屋外,孟陆靠在墙边,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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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正歧看着手中的碎片。
大大小小的十几块,其中尖锐的割伤了他的手指,血珠正顺着伤口冒出。
原来磨光了棱角的水晶,也会有这样的锋锐。
他随手扔了碎片,起身下楼。
副官早已在楼下候着,给段正歧递来一件大袄。路过正堂时,段正歧脚步放缓。副官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注意到桌上的那本书。
“上面好像新写了字?”
副官正要翻阅,却被人夺过。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贺正歧生辰。】
龙飞凤舞,许宁亲笔。





哑儿 第14章 岁
这里还有个活的。
将军,这是我捡回来的哑巴,养着玩玩。
你天赋不错,可愿跟我姓,做我义子?
段正歧?哈,没听说过。
段正歧,那只疯狗!
段正歧,段正歧,段——
“啪——!”
一鞭子抽在背上,烙出一个鲜红的印。
然后又是几声脆响,啪啪啪,只把那皮肤抽得鲜血淋漓,握鞭的人才停了手。而被鞭笞的人一声不吭,紧抓着木椅的十指用力,几乎把木刺都嵌进了骨头里。
徐树铮哼了一声。他拿起鞭子,似乎还要动手,旁边的副官忍不住阻止道:“将军,再打下去这孩子熬不过去啊!”
徐树铮忍不住想翻白眼。
“用得着你来同情他?”
他走上前去,抬起哑儿的脸。
“你瞧瞧这眼神。呵,你可怜他?”
哑儿冷冷瞪着他们,眼神中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恨意与狠毒,他猛然张口就咬向擒着自己下巴的胳膊,却被人躲了过去。
“这臭小子。”
徐树铮及时松开手,似笑非笑,眼中倒多了几丝笑意。可很快,他想起什么,对副官道:“今天谁让他见到曹旦的,查出来。”
副官领命:“是,那——查到之后呢?”
徐树铮扔了鞭子,笑道:“送他去见阎王。”
副官下去后,他又喊来随军医生为哑儿治疗。看医生给哑儿上药包扎,小哑巴痛得打颤却还是半点不服软。徐树铮撑着下巴,突然开口道: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罚你么?”
当然,他没有听到回答。
徐树铮却已自顾自地说下去。
“没错,当年你们村被屠灭,确实是曹旦与人勾结做下的。算起来,你差点死在他手里,要杀他无可厚非。”
“可你报仇,却有勇无谋!真真是气死我了。”徐树铮说着就拍桌子,“怀里揣着匕首就想往人家屋里冲。你是想找死,还是连累我一起死啊?这曹旦虽然是个窝囊废,但他是曹锟的亲信。人在我这里没了,你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他说到一半,又想到这些弯弯绕绕这小鬼现在约莫是不懂的。他大概只知道谁伤了他,他就要报复,谁阻止他报仇,那也就是敌人。他向哑儿看去,果不其然在小孩眼里看到了恨意。不仅是对曹旦的,也有对他的。
徐树铮失笑。
“这小白眼狼。”
说着,却向哑儿走去。他挥退了医生,等人走了以后,才附耳在哑儿身边道。
“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哑儿抬头不忿的望过来,像是在说你们沆瀣一气,和那姓曹的军官狼狈为奸,怎么会帮我?
哎,小孩啊,小孩,到底还是天真。徐树铮看了看他,突然笑道:“你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两年。两年后我帮你杀了曹旦,你就拜我为师。”
小哑儿看着他,如果我不干呢?
“你没得选。”徐树铮冷笑道,“因为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那一日,徐树铮说了许多话,哑儿其实大都不记得。唯有那一句,他深深记在心里。
你什么都不是,所以你无从决定自己的命运。
哑儿答应了。
然而不到两年,曹旦的事迹就败露。他因多次勾结土匪,滥杀人命,谎报军功,被割除军职,押入大牢。而曹锟党派,因为其他派系的趁火打劫,只能弃车保帅。
曹旦命在旦夕,却还垂死挣扎。
“我是大总统的堂兄,我是曹家人!你们谁敢动我,谁敢动我!”
“看见没?”徐树铮看着曹旦被拖下去,转身,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道:“放长线钓大鱼。到手的名利全没了,性命也保不住。这样报仇,不比你当年一刀捅死他痛快?”
小哑儿站在角落,看着当年害得他差点丧命黄泉的罪魁祸首,如同丧家之犬在众人冷嘲热讽中走向末路。虽然徐树铮实现了诺言,但哑儿明白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明知曹锟的罪行,却数次放纵,视而不见,直到机遇来了,才打着惩奸除恶的机会去瓜分曹系肥肉。所以这些人眼中,只有苟苟利势,毫无情义道德。
他心底,突然涌上一种别样的欲(yu)望。
有朝一日,如果可以把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全都踩在脚下,让他们低下尊贵的头颅向自己求饶,那会是什么感觉?
那是他第一次懂得权势的滋味。
“拜我为师吗?”徐树铮问。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过去遥远的记忆里,院中的少年曾经这么对哑儿道。
“所以老师,就是教你处事的道理,做人的根本。我虽活了个囫囵,但还是希望能教你学会堂堂正正。”
而现在,哑儿看着要他拜师的徐树铮,突然想通了,什么道理,什么根本,都抵不过那权势滔天。
于是他向徐树铮求学,学杀人的方法,□□的手笔。
学如何做一只豺狼,而不是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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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正歧握着一盏油灯,顺着石阶向下走。
他越过狭窄的过道,走过潮湿的台阶,走到囚室之前。看守的士兵们见到他,连忙行礼,段正歧的目光却越过他们,看向后面阴森的囚牢。
一名士兵连忙上前道:“今天也给许先生送了饭去,还添了被褥。只是先生……似乎还不愿意出来。”
另一名士兵说:“我们去请了几次,先生不仅不听,还把饭给扔了。”
段正歧平顺的眉心顿时蹙了起来,他心里带着一丝火气,向黑暗中的囚室走去。
许宁正靠在墙上闭目养神,面色有些发黄。他身前是打饭的空碗,菜汤已经被士兵们收拾干净。他几步之外,是大开的囚门,只要他愿意,抬脚随时都可以走出去。
但是许宁,却自囚于此。
眼前感应到微弱的光芒,许宁睁开眼睛,便看到提着油灯,弯腰缩脚钻进囚室的男人。那人一向威严,此时却显得有些滑稽。
他弯了弯嘴角。
“囚室狭小,恐怕容不下将军。”
段正歧却不理会他的冷嘲,放下油灯,端正坐好,拿起纸笔扑在膝盖上,开始写字。许宁好奇地看着,见了他写的字,嘀咕这小子十年不见,一□□爬体现如今倒人模人样了。
【为何不愿离开?】
“我因一己之私,连累先生和同窗身陷囹圄,虽然无力回天,但至少可以一道受难,否则身为弟子,可是愧疚难安。”
【为何不用饭?】
“三菜一汤,大鱼大肉。”许宁咧嘴一笑,“寻常牢狱里哪有这待遇,想起有人还在隔壁受苦,我食之无味啊。”
他话语里片刻不离被关押的另两人,句句冷嘲热讽。段正歧握笔的手一顿,几乎是凶狠地看向许宁。
许宁毫不躲避,同样仔细看着他,他在段正歧的眼神里看到了恼火,看到了愤怒,甚至也看到了一丝难过,却唯独没有看到愧疚与后悔。许宁看着,心里却更难受了,索性避开视线。
他侧头的时候,露出原本被衣领遮住的脖颈。因为这几日的困顿,更瘦了些许,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掐断。
段正歧盯着,食指动了动,低下头继续开始写字。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这句话写得没头没脑,叫人找不到分寸,许宁却一眼看懂了,不仅看懂,心里还涌上苦涩。是啊,他问自己。
为什么?
那日段正歧的下属去抓捕李大钊时,穿的是国民军的军服。行事动作间,也未丝毫泄露端倪。所以即便被关押了数日,李大钊和他的学生,却还不知道这些人竟然是假冒的国民军,活脱脱的段姓党羽。
许宁知道,却迟迟没有说。说了就可以拆穿段正歧的计谋,说了就可以让这火上浇油的计策功亏一篑。
但是他为什么不说?
许宁这次没有回答。
段正歧看了他许久,盯着他仓皇的脸色,像是要用沉默来拒绝一切的姿态。
然后他又问:
【为什么要写贺词给我?】
他本以为这次得不到回复,恼怒中的许宁根本不会给他一个理由。可他心底却还不由得盼望,渴望着那连自己都不再希求的一丝温暖。
谁知许宁静默了一会,开口:“因为是你生日。”
他说:“我当年与你约定,以捡到你的那日为期,以后年年都为你庆贺生辰。我曾经,违背了自己的一个诺言,不想更加言而无信罢了。”他说完这句话,像是疲惫了,再也不看段正歧。
段正歧却差点把手里的笔捏断!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就知道,这是许宁的本性。他要对你好,就霸道不顾你接不接受,愿不愿意,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他不对你好,又二话不说,不容人辩解地抽手便走。
从来没有问过他要不要,从来没有想过听他解释。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要受这个人戏弄。
许宁虽没有再看段正歧,却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突然升起的灼然怒火,他有些诧异,忍不住回头——
“唔!”
颈后却突然遭到重击,失神晕了过去。
段正歧把人扶着,扛起来就出了牢室。
“将军!”
看守的士兵们忍不住错愕。
段正歧扛着昏睡的人,脚步都不曾停下。直到他走到牢房出口,看见另一个人。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孟陆道,“明日就会有人来解救他们,我们是否今晚就把人手撤走?”
段正歧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那日前去抓捕的姚二汇报说,许先生那天去李府,像是为了取回一封信。”孟陆故作不解道,“不知道是什么信这么重要,让他冒着风险外出。又不知既然已经把信交给了他先生,还取回来做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却见段正歧整个人僵住。直到许久才像是找回了力气,抗着肩上的人,继续一步步往前走。
孟陆笑了笑,跟在后面哼起了《西厢记》。
“妙哇~千般袅娜万般艳,步步频将心事传。”
一刻钟后,他们回到府邸,副官拿起鞭子又找上了孟陆。
将军虽然哑,但是他不聋啊。




哑儿 第15章 随
如果早知狼狗的本性,当初还会不会捡他回去?
许宁迷迷糊糊地想着。
倘若时光倒流,当初小哑儿被人追赶爬到他脚边的时候,是不是该狠心一把推开?还是如果带着他一起回城,一直在身边好好教导,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到底……怎么办……”
段正歧听见床上的人喃喃自语,放下笔,轻手轻脚踱步过去。他伸手探了探,许宁额头很烫。
正在此时,副官敲门走了进来,道:“刚送走医生,医生吩咐按剂量服药,让先生休息几日就好了。”
他又看见段正歧在为许宁试热,吃了一惊,忙走上前一步。
“让属下来。”
副官的动作却被段正歧拦住了,拦住了人后,段正歧自己也不在床边站着,又走回桌前握起笔。看这情景,副官自然不好再替上司服其劳,只恭恭敬敬地在书桌旁等待。
【医生还说什么?】
副官想了想,道:“医生说,许先生不知在哪受了凉,风寒入体,加上连续几日没有休息好,所以才高烧了。但是按先生的年纪,本不至于一下就病得如此重。他说,先生恐怕是底子有损,要多加调理。”
段正歧听见医生说许宁底子不好,就突然想起以前刚见面时许宁就是坡着脚的,也老是咳嗽。这后遗症,大概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吧。可那时许宁才多大,顶多十五六,还没有自己现在这般大。
副官见将军在想事情,便默默地退身离开。可快走到门前时,书桌突然被敲响了两声,副官赶紧回头。只见段正歧皱眉看着他,却不说话。
这是——?
副官一个激灵,连忙道:“已经罚完孟陆,让他领了十鞭。”
可这么说完,将军仍不满意,副官有些不解了,直到段正歧不耐烦,将右手举到嘴边,摆出一个手势。
“二,姚二?”副官先是困惑,与长官冷漠的眼神对上,立刻福至心灵道,“是了!姚二办事不利,惊了先生,害先生染病,属下这就也去罚他领鞭。”他顿了顿,又道,“让孟陆抽他。”
段正歧这才满意,挥手让人退下了。听到副官脚步声远去后,他忍不住起身,再次向床头走去,却看到一双睁大的眼睛。
那眼睛乌溜溜地看过来,段正歧猝不及防,后退一步。
“你为什么老喜欢抽人?”
眼睛的主人开口。他瞪着段正歧,像是很有些不满。
段正歧该怎么回答,他一个哑巴,手中又没有纸笔,总不能比划给许宁看吧。
“他们是你属下,虽都听命于你,却也是有自己父母妻儿,你……”
许宁说到一半,竟然又睡了过去。
段正歧这才发现,他神智其实并没有清醒,只是烧晕了在说胡话。发现了这点后,他顿时有些无奈,无奈中还有一丝不满。
你总是关心其他人疼不疼,却不知道当年我被人抽得半死不活,也没有人问我一句。
段正歧在床边坐下,看着许宁昏睡的模样,想,这人如此好为人师、谆谆教诲,莫不成还把我当十岁的小儿?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我的?
可又想到当年许宁为了村长家胖儿子就把他关柴房里思过,无论他怎么哀求都不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又该如何憎恶痛恨?
黑色的手套深陷进白床单中,段正歧出神了一会,自嘲。
我已做不成你要的绵羊了,先生。
他起身向外走。
无论谁去教养,狼的本性依旧是狼。
第二日,北平城又爆出一个消息,冯玉祥为报复李大钊起事游(you)行,竟不经程序,将人私下抓捕,囚于牢中。消息走漏后,李大钊被爱国人士与学生救出,却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事情虽被压下来,没有见诸报刊,却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义愤。段祺瑞为了枪击事件已经引咎辞职,离开北平。你冯玉祥赶走了对手,竟然还想对其他人一网打尽?
国民军百口莫辩,十分委屈,严称绝对没有私下动刑。然而,三一八惨案后执政政府发出的《临时执政令》还赫然纸上,明确要求通缉徐谦、李大钊等五人的命令也不会有假。这时候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简直就是王八做贼不敢认,□□卖身还立牌坊,呸。
至此,段祺瑞虽被赶下北平,退居天津,却也给冯党招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而许宁,则是在第三日才醒的。
他醒的时候被阳光刺痛了眼睛,还没来得及伸手遮挡,窗帘就被人拉了起来。感觉到屋内有另一个人,许宁意识很快清醒,他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发出脆响,大病初愈的绵软无力,一齐袭来。
他又一头栽了下去,却在倒下之前,被人扶住。
“你怎么在这?”
段正歧将他扶好,递给他一张新的报刊。许宁不明所以,而在看到报头之后却明白了。
“你将先生放回去了?”许宁看了看,笑,“这是做什么,向我邀功?人既然是你抓的,利用完了自然是你放,还要我感激不成?”
段正歧太阳穴一跳,看向许宁。这人清醒时,说话老是带刺!真宁愿他一直睡着。
“正歧。”许宁突然又开口,语气软和了些,“你今年二十了吧。”
段正歧点了点头。
“可有人为你取了字?”
表字?义父不在身边,有没有其他长辈,谁有这个胆子给他取字?
许宁懂了。
“既如此,仗着我曾教导过你几日的情分,我便为你取一个吧。”
段正歧心下一跳,有不详的预感。
“既然你狼心狗肺,不敬师长,那就给你取字剩骨,你看可好啊?”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蒲松龄的文章,嘲讽狼性贪婪。
如果真用了这个字,以后段正歧在外自报名号,就是段祺瑞义子,段正歧,字剩骨,号贪狼居士。
取这么一个表字,竟然还好意思问自己喜欢不喜欢。
段正歧松开手,任人直接摔到在床上,出门就走。
“哈哈……”
身后还传来某人恬不知耻的笑声,段将军走出房门,觉得许宁不是烧坏了脑壳,就是病还没好透。他想了想,决定把孟陆叫来。
屋内,许宁笑声尽了,才觉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看见段正歧被他嘲讽,无力还口也不能还手的模样,他总算快意了一些。不过笑完,又觉得怅然。
他好久没这样大声笑过了,好像十来岁时的意气风发、张扬恣意,都不知何时被岁月埋没在了尘土里。直到今天他借病对段正歧发了一通脾气,才又过了一把瘾。
不过发脾气,发脾气,就是知道对面的人不会真的生你气,才有胆子撒泼卖野。
许宁心里又叹了口气。
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我听说有人病好了。”孟陆扒着门缝,“外面天色正好,阳光明媚,怎么样,要不要出去遛遛啊?”
许宁看他一眼,笑。
“好啊。”
……
“我没想到你会去这里。”孟陆嘀咕,“大好的天气,不去郊外纵马,不去城里喝酒,跑医院来干什么?你还嫌身上不够晦气啊?”
许宁头也不回。
“我记得曾和孟先生约过,分头行事后在医院见面。虽然当日我因故不能赴约,但也不能毁了诺。”他转身,似笑非笑,“所以我今天再把你带到医院,就是为了践行昔日诺言。毕竟我许宁,是个实诚人。”
孟陆老脸一红,知道他是在讽刺那天的事,嘲他明知故纵,看破段正歧的计谋也不提醒。
“我有什么办法!我十七岁就跟了老大,还能违背他命令不成?”孟陆冤枉道,“再说我也不是没替你说好话,为此还又挨了十鞭。”
“那肯定与我无关,必是你自己嘴上抹油,说话不过脑壳。”
呃,这,孟陆无话可说。
两人闲谈间已经进了医院,熟门熟路地朝方筎生的病房走去。然而到了病房,竟发现床是空着的。
许宁心里一惊。
“哎,你们找这位病人?”一位护士路过道,“这可错过了。刚刚有人来,才把他带走呢——哎,等等!”她看着许宁飞奔出去的背影,郁闷,“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
然而许宁现在已经如惊弓之鸟,十分担心方筎生也出什么意外。
他飞奔着下了楼,腿脚灵活一步跨三阶,速度快得连孟陆都差点跟不上。直到跑至医院门口,他才看见那熟悉的人影正要踏上一辆车。
“筎生!”
那人一顿,回头看来。
“先生?”
他身旁的男人也闻言转身。许宁脚步一停,面露诧色。
此时,医院里的小护士在收拾病床。
“真是的,这病好了不就得跟家人回去么。大惊小怪什么?”
来接侄子的方维夏扶着车门,看着跑到面前的那人,却几乎以为自己见了鬼魂。
“许宁?!”




哑儿 第16章 变
“时人有撞鬼之说,我刚才差点真以为自己看见了鬼魂。”
方维夏感叹道:“没想到再遇见你,竟是真的。”
三人坐在一间不算宽大的茶楼里,遮阳棚将阳光的余威挡在楼外,给品茶人留下静心小憩的空间。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许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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