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YY的劣迹
孟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却也有些强词夺理。然而现下这一刻,却犹如当头棒喝骂醒了许宁。
他霍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然是以这样清高的心态看待这些军阀魁首。
瞬间,想起张习文在金陵饭馆里的叱骂。
【这群学生,上了战场恐怕连一杆枪都拿不动。】
又想起十数年前,父亲抽打在他身上的一道道鞭子。
【你瞧不起我们,小子,可也不看看你那先生,卖得什么仁义道德!】
许宁恍然明白,自己错了。
军阀之乱,在于内耗,在于为了□□竟借助境外的扶持,消耗中国所剩不多的资本。但是书生们张张嘴骂骂人,总是轻而易举,却看不到背后的博弈与牺牲。
既然已经站在乱世正中,你要他乖乖做顺从的绵羊,不如说是叫人羊入虎口。
“是我不对。”
许宁开口。
“我不该用那样的语气与他说话。”
孟陆一愣,没想到这人被骂了,还能低下头来道歉。
“但是你也言过其词,把建立共和的功劳全都推到军阀身上,不仅九泉之下孙先生不瞑目,不知还有多少先人要半夜入梦去骂你。”许宁又道,“孟陆,你们将军去哪了?”
“你还要去找他问?”
“不。”许宁说,“我要告诉他,我在想什么。”他想,自己总是不管不顾去问他人缘由,却从没有说清自己的心思,也许解开了误会,才能彻底坦诚相待。
孟陆摇了摇头:“你今天是见不到将军了。”
许宁一惊,听着这熟悉的开头,想难道段正歧这小子又去逛窑子了?谁知孟陆接着道:“将军还要回去老宅为老将军安置妥当,有许多事要办。刚才是特地抽空来探望你,却是没有其他闲暇了。”
“安置?”许宁错愕,“段公不离开天津?”
张作霖已经要打入北平了,段祺瑞怎么还能放心留在天津?
孟陆摇头。
“老将军若离开天津,奉系走狗怎么会安心放将军离开?”孟陆说,段祺瑞决定隐居天津,潜心礼佛,不再干预事实。
也是作为质子,交换段正歧离去。
许宁惊讶:“那为何,为何段公亲生的子女不送他离开?”
“哪有那么容易。再说,要是亲儿子有点本事,他还收养我们将军做什么?”孟陆冷嗤,又说,“好了,我看你问了这么多,人也清醒了。那就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车已经在外面等着。”
“车?”
“送你去车站。”孟陆冷淡道,“许宁,你自己回金陵吧,日后不要再联系我们。”
他这句话一说完。直到许宁被人塞上车扔到天津车站,还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想不通,段正歧前一刻还说金陵不安全,会派人去将槐叔接到自己辖下照顾。怎么下一瞬,就将自己和行礼一同扔到车站,大有今生不再往来的意思?
他却不知道,这一刻,都是段正歧在走出他房间内的那瞬决定的。
段正歧离开房间时,心里是真带着几分火气。可下一瞬。却意识到一个问题。把许宁带在自己身边,真的就安全吗?念头一过,他索性假戏真做,装作怒气冲冲地离开别馆,再命孟陆将许宁立刻送走。
于是,许宁到了车站不一会,明里暗里,各处线人都收到了线报。段正歧和他那小先生闹翻了,将受着伤的人扔到车站,不顾死活。
金陵不安全,是对段正歧而言。若是一个与他毫无干戈,甚至已经反目成仇的许宁,金陵,与其他城市也没有什么区别。
等到流言传开,许宁才是真正安全了。
而此时,段正歧正坐在大厅里,面上恭敬听着义父讲话,心里却还计较着许宁的事。老人对他说完诸多安排,看段正歧有些心不在焉,便问:“正歧,想什么呢?”
段正歧想了想,觉得义父毕竟为人处世经验老道,于是虚心请教。
【如有有一个人,我既不忍心囚在身边,又不甘心将其放走,该怎么办?】
“呵呵。”段公一笑,“正歧也到慕少艾的年龄了。”
他问:“那人心里可也有你?”
段正歧想起许宁对自己的关心,便点了点头。
“那就好,既然情投意合,便娶回家吧。”段公说,“你四姨五姨都是我一眼瞧中的。当时行军在外,为了怕被别人抢去,就先抢回家做媳妇了。”
段正歧一愣,还没想明白这娶姨太和自己的问题有何关联,便听到段公的下一句话。
“这人,若是与你毫无血缘干系,你想将其绑在身边,无非几种手段。一是如你我,拜做义父子,也是有亲缘束缚了;二是如同我与你徐叔叔,为上司下属,却更似手足。三便是夫妻,这夫妻一非血脉联系,二无上下规矩,却比前两种都更紧密,是命不可分的连理枝。”段公调侃道,“尤其是小姨太,从来都是心头好啊。”
段正歧认真想,自己与许宁肯定不能再拜做父子,他也不愿与许宁做手足,那么似乎就只剩一种方法了。
娶回家做姨太?刚冒出这个念头,段正歧蓦然觉得喉间干渴,隐隐有些蠢蠢欲动。然而他此时尚未理清自己对许宁的心思,只是摇了摇头,将老人的话当做调侃放过,继续与义父谈起正事。
而许宁,还不知自己刚刚避开一场被强娶的灾难,此时坐着南下的火车离开天津。这次还有许多话题没有解开,可下次再与正歧见面,又不知是何时。他一时陷入愁思。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再见一面却是难如登天。四月十五日,直奉联军夹击华北,冯玉祥节节败退,国民军退出津京,同日,北平彻底落入张作霖手中。
直至此时,五大军阀,奉系独占鳌头。
从那天起,许宁再没有听到关于段正歧的消息。
哑儿 第21章 至
老槐在给木匠结算工钱。
“这大门,算上材料和人工,就五角好了。”李木匠抹了一把汗,手下老槐的工钱,顺口问,“您家少爷还没回来?”
“少爷去北平办事,还要好几天。”
“去北平啊。我这么大岁数,连省都没出过。”木匠感叹一声,“还是读书好,读书人厉害。”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木匠对槐叔点了点头,便挑起吃饭的家伙什去下一家忙活。老槐站在门口,看着修缮一新的大门,门内空空旷旷的房间,心里也是感慨。
他和少爷搬到金陵来,已经是三年有余。当年执拗着北上的少年,如今已经能一力承担风雨,走到他远远看不到的地方。
自己还能再陪少爷走多久呢?
如果哪一天,这一身老骨头走不动了,还有谁可以一直陪在少爷身边。
老槐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刚想阖上大门。
“你好。”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低音。
“请问这里是许府么?”
老槐愕然回首,只看到一个年轻男人背光而立。烈日落在那人脸上,在他鼻翼投下阴影。只听陌生人缓缓启唇,道:“我找许先生。”
……
夕阳已经追着云彩的脚步西沉。
直到送走了人,老槐仍然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目送那莫名的访客款款离去,一直消失在小街的尽头。这一刻,脚边草丛里的虫鸣声、远处小贩的叫卖声,才陆续回到耳中,将他从之前那玄之又玄的状态中解放出来。
老槐这才发现,与刚才那陌生人交谈,竟让自己不知不觉中汗湿了后背。此时送走了人,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疑惑,像那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来找上少爷呢?
“槐叔!”
老槐咯噔一下,惊得心跳漏了一瞬。
“你怎么了?”
许宁放下行李,绕到他面前。
“少、少爷。”老槐长舒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刚才那位客人去而复返呢。”
“客人?”许宁奇怪。
“不,先不说这些了。”看到许宁回来,老槐高兴地要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真是,竟然今天就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少爷,先回去休息,我给你准备晚饭去。”
许宁苦笑道:“我也是直到上车前才晓得自己的行程。别,行李我自己拿。”他一边说着,一边跟在槐叔身后,“大门已经修好了?”
这门还是当日被段正歧一伙人给踢坏的,下回再见到,一定要找他赔修门钱。
许宁心里想着,眼角在门口瞥到一只刚熄灭的雪茄,顿了顿,没说什么,便进了屋。
他这次一走快有两旬的时日。学校那边虽然请了假,但是终究还是得亲自过去说一声。回到家里,许宁一边吃着槐叔亲手做的饭菜,一边安排起这几日的行程。直到这时,他才有了回家的实感。而不是之前无论走到哪,都摆不脱段正歧的影子。
不过说起来,北平出事,他们这会应该也很忙,像是孟陆这些人,也不知道要被段正歧打发去做些什么活计。
“对了,少爷。”
老槐端上最后一道小炒,擦着手,在一旁坐下。
“今天有人上门找您来着。”
“找我?”许宁问,“谁?”
“不认识,既不是学生,也不像是您认识的人。对,看起来和那天带您走的黑脸将军有点像,只是没那么可怕。他说他姓杜。”
和段正歧像的人?姓杜?许宁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也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人物。没有头绪,许宁决定先放下这件事,既然是对方主动来找他,那就总会露面的。
“槐叔。”许宁放下筷子,问起另一件事,“你那天回来后,除了今天这个杜先生,还有没有别人来上门找过我?”
“没、没有啊。”
“是嘛,这就好。”许宁显然有心事,但是老槐却不敢去问。
他知道,有些事少爷不说是为了他好,但是总看到许宁把事情一个人背负着,老槐心里也不舒坦。他想,要是有人能为少爷分担一点就好了。
可这个人,要去哪找呢?
第二日,许宁去了学校。因为去的这天是休息日,学校里冷冷清清,走上数百米也不见一个人影。许宁先去校务室跟秘书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办公楼,往另一幢偏僻的小楼走去,
然而他人才刚走到拐角处,就被一双手拽住胳膊,一把拉到了阴影中。
“许宁!你总算回来了!”
许宁刚要砸下去的右手微微一顿,看清人后,无奈道:“箬至,你下次再这样,会被人揍的。”
“这话我该还给你!”甄箬至咬牙看着他,“听到你被人劫持去了北平,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么!可你呢,一点消息都没有,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这家伙。”
许宁无奈:“我也是没有办法。”
“有本事给我们传灯讯,没本事留个消息。许元谧,这就是你的没办法?”
见这人好似真的有些生气了,许宁正准备开口解释一番。
“别理他,元谧。”两人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甄箬至,你也知道元谧是被人劫去的北平,劫持他的人不放,他怎么回来?麻烦动一动您尊贵的脑壳,不要挂着当物件摆设,好么。”
“琇君。”
许宁看向走到两人身前的短发女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梁琇君,你怎能这样说话。”甄箬至不忿道,“作为女子,哪有你这样的模范,整日里尽是骂别人痴傻。”
“你也知道你傻。”梁琇君笑了笑,伸手扶了下过耳的短发,“就还不算笨呢。”
她穿着贴身的旗袍,脸上有着淡淡妆容,此时却出了一层薄汗,想来是得到消息后急促赶来所致。与甄箬至说完,她又看向许宁,眼中带着关切。
“你没事就好,元谧。”
许宁感受着两位朋友不同表现的关心,心下感动,轻轻点了点头。
身边这两位,都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
梁琇君女士,是他在北平读预科时就认识的同学,两人相识已经超过十年。而看起来有些冲动的甄箬至,则是他们二人来了金陵后认识的。因为有着共同的志好,又在同一学校教书的缘故,三人很快成了好友。一年前三人一时兴起,办了个志远社。平日里用来交流切磋,各抒已见。然而乱世之中,随时都有风险。许宁与二人曾经相互约定,一旦谁出了意外,另外两人就负责照看那人的家小。所以这志远社,也颇有点秘密结(jie)社的意味。
那一日,许宁打的灯讯,其实是在向他们传递消息,却被段正歧看到。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命运。
这二人见许宁回来,总算是放下了多日的提心吊胆,也因此有空,跟许宁说起金陵近日的消息。
“这几日军阀们狗咬狗,在华北打得不可开交。”甄箬至说,“弄得我们金陵也不太平,还好,孙传芳和段小狗都按兵不动,暂时没有人动咱们。”
段小狗?乍然听到这个名字,许宁却觉得恍若隔世。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段正歧去年就已经霸占了苏皖,与孙传芳一人分了一半的地盘。因为当时世人只知道他是段祺瑞义子,并不知道他正名,就喊他段家小狗,嘲讽的意思居多。
可那时候许宁哪知道,这小狗竟然是自己养过的那只呢?他笑一笑,继续听甄箬至说话。
“虽然没有战事,但是金陵这几天也是有一件大事!”
许宁竖起耳朵。
只听甄箬至压低声音,道:“青帮来人了。”
青帮?
许宁一惊。
若论起名头,在上海苏浙,可以有人不知道张作霖,不知道蒋中正,但是没人能不知道青帮。这个从乾隆年间就流传下来的市井帮派,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为和洪门并肩的纵横中国的地下势力。等闲官府人士,都要讨好交往他们。
其门下弟子,单说浙南一派,有记录的已经不下五千人。而在上海这样的大都会,青帮手底下的喽啰都是以万计数。他们的地盘从码头到租界,所从事的行业从烟、赌、娼到零售、金融、外贸,无所不包。
青帮的势力之大如何窥见?当年蒋中到上海,也要拜青帮大佬黄金荣为师,才能畅行无阻。如此,可见一斑。
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庞然大物,如今竟派了人到金陵来?
甄箬至又说:“听说这回来的还是大人物,是青帮主管经贸的一位首脑,不知他来金陵做什么。”他看向许宁,“元谧,你刚刚遭灾回来,可别又惹上这事啊。”
梁女士很不优雅地白了他一眼。
几人三言两语谈完时事,许宁便匆匆告别好友,便向家里赶去。
赶回家时还未至中午。屋前大门紧锁,估计槐叔不知他会这么早回来,外出采购去了。许宁踱了两步,正准备去哪里走一走。
“许先生?”
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唤自己的名字。
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长袍,戴着宽檐帽,站在树荫下等他。见许宁回首,这人摘下帽,帽檐下竟是一张格外年轻的面容,留着西式的三七头,却不显的古板,反倒有种雅致的俊逸。
然而他虽是笑意款款,但那双盯着人的眼睛总叫人莫名地不舒坦,背后泛上一层寒意。
许宁:“阁下是?”
年轻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入耳,说出的话却叫人不愿听。
“鄙人青帮杜筎生。有些事,想请教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许宁立刻心里暗道,甄箬至!你这张乌鸦嘴子。
哑儿 第22章 质
“许先生?”
杜筎生见许宁不说话,脸上笑意重了些。
“鄙人冒昧来访为难先生了,还是说先生有难言之隐,不方便回答我的问题。”
他这么说的同时,两旁的小道里逐渐走出一群戴着墨镜的高壮男人,对着许宁成围拢之势。
“不,只是杜先生的名字和我的一位学生相似,我有些吃惊罢。”
许宁看了眼道旁两侧的大汉们,只觉得这情景莫名眼熟。说起来半个多月之前,他不也就是这样被孟陆包围,然后给段正歧带了回去么?
熟悉的情景再现,许宁却没有当日那么慌张,前有段家狗后有青帮狼。许宁竟莫名习惯了。
“杜先生有问题想要请教。”许宁说,“就着重地说吧。”
他想了想,又道:“各位初来金陵,可能不太了解。再过不久就是船厂工人下班午休,到时一群人浩浩汤汤地从这条路上经过,想说什么,也不方便。”
那几个彪形大汉愣在原地,显然没想到准备威胁的对象,竟然会给他们这么一个反应。杜筎生也是有些意外,但是却不妨碍他原先的计划。只是许宁这个人,倒是比想象中的有趣一些。
“如此,那的确是不便。”杜筎生重新戴起帽子,“那鄙人就与先生另约时间,后天晚上鸿禧楼,恭候先生大驾。”他对许宁微微颔首,算是完成了招呼便准备走人。
“对了.既然先生说我与你学生重名。不妨就称呼我杜九,也好做区分。”
杜九留下这句话,便带着他那些不好惹的属下离开了巷子。直到送走他们,许宁才卸掉了身上的力气,长舒一口气。原来槐叔说的上门拜访的杜先生,竟然是这样一个角色!不知青帮来金陵,和杜九上门找自己,究竟是巧合还是蓄谋?
许宁想着,下意识想去推一推眼镜,却推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上次眼镜被孟陆打断后,他勉强粘好用了一阵就彻底不能用了。这么说来,该去配一副新眼镜。
许宁又看向才修好的大门。
这配眼镜的钱和修缮大门的费用,不妨一起攒着,下回问段狗剩要回来。
这时候许宁还认为,自己与段正歧还必然有再会的时候。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当天下午便传来了北平城破,奉系入城的消息。
段正歧,却是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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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师叔,您可回来了!”
杜九回到下榻的公馆的时候,负责迎接他的青帮分舵负责人提心吊胆地道:“您这一下午没消息,如今金陵城又这么乱,属下可担心您的安危。”
杜九看了他一眼,笑道:“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我走了,没人给你做下的好事擦屁股?”
“这……您这话说的。”
“陆仁。”
“在!”
杜九淡淡问:“现在金陵,除了我们自己,还有几人知道,我这次是为船厂工人罢工一事而来。”
“上、上面的那些大人物,总是知道一些的。再来就是金融界、船厂的一些大老板,再没有别人了。”
“那你觉得,一个中学里普通的教书先生,会知道这事么?”
金陵负责人失声道:“怎么可能!我们对外都封闭了消息,现在还没人知道船厂出了事!”
“没人知道?”杜九看向他,微微一笑,“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还指望别人不知道。”他起身,掸了掸衣袖,“等解决完这件事,你就自请离开,回去养老吧。”
“师叔!不,师叔,你听我解释——!”
负责人还想追上前喊,却被跟着杜九的几名大汉压住了胳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青帮二十三代弟子,你们敢这么对我,你们……”剩下的话却已经传不到杜九耳里。耳边清净了,杜九才感觉到满意。
不过,这个陆仁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金陵船厂出了事,是他们隐蔽不对外报的。那些个大人物知道也就算了,这区区一个教书匠许宁,究竟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还能利用这消息反过来威胁他杜九?
不愧是段正歧身边的人。杜九想,现在哑巴段生死不明,和这样一个人玩一玩,好像也不会无聊。
他这么一想,便心情愉快地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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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帮的消息?”
甄箬至没想到许宁匆匆把自己约来,竟然是问的这件事。
“昨天早上你不是还说要我少参与这件事,怎么今天又感兴趣了?”
两人现在在一家西洋咖啡馆见面,约在这里是因为环境幽静,少了外人打扰。许宁今天特地将甄箬至一个人约出来,也没知会梁琇君,就是想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什么?!青帮的人找上你了!”
“小声点。”许宁连忙拉着人坐下,四处看了一眼,才道,“我是昨天遇上一个人,那人自称杜九,不知是青帮的什么人。而且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上我。”
这句话其实半真半假,青帮为何而来,许宁大概是有些猜测的。只是这猜测,却不能告诉甄箬至。
“元谧,你总是要我不要招惹是非,可你惹祸的本领却比我还大。”甄箬至说,“你问青帮的消息,除了昨天我告诉你的那些,我也不知道什么了。要不,我回去再问一问我父亲?”
许宁想起甄箬至在银行当行长的父亲,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只是,当日你听到令尊与客人交谈,除了青帮和金陵船厂这两个词外,具体可还有听到其他消息?”
“我也只是路过,没有听清楚。我还是直接帮你去问我父亲吧!”
“别去!你从来不操心这些事,去问了,令尊肯定要起疑心。”许宁道,“这不是大事,还是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这还不是大事!你都被青帮找上门来了,还有什么才叫大事?”甄箬至感叹道,“非要像是奉张夺了北平,段祺瑞被囚天津那样的,才叫大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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