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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平身,平身,都是太原人,施这么大的礼做甚!”李渊抬了抬胳膊,做了个免礼的手势“士彟,将你的族人替我搀扶起来,赐座!果真是你的长辈么?老夫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谢唐公赐座草民论辈分是士彟的族叔,但跟他不算一家他家是书香门第,平素不太跟我们这些经商者走动!后来他从了军,公务繁忙,便更没时间跟老朽联系了!”商人武方很是机灵,知道武士彟很介意彼此的身份,赶紧替对方打圆场
“嗯,那是不该没有商人,南来北往的货物交给谁来带?士彟太把儒生们的话当真了,世间再浓不过的便是这亲情,怎么割,也割舍不断的!”李渊笑了笑,以长辈的口吻说教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局中,敢带着商队走南闯北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要么本身勇武过人,并且兼备很强的统率能力要么手眼通天,跟各地的流寇头子、山大王、绿林当家们交情非浅李家举兵在即,这样的豪杰正是拉拢对象即便不指望他能劝得沿途流寇纷纷来降,至少也能从其手中买到一些紧俏物资和斥候们打听不到的有用信息因此,李渊在来人面前做足了功夫,丝毫不摆一国之君的架子
“得唐公如此一语,我太原三十六家大小商号今后有福了!”虚坐在胡凳上的武方拱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哪里,我只是实话实说”李渊摆摆手,不接受对方的恭维“咱们河东物产丰富,但平地稀少,粮食很难自足这些年若不是有你们这些为商者来回奔走,士卒们吃些什么,百姓们吃些什么遇到荒年,官府拿什么赈济民间?只是那些腐儒们不懂民间疾苦,总是将士农工商四个字挂在嘴边上岂不知道若是四民缺一,他们连长衫都穿不起,更甭说笔墨纸砚了!”
几句话,不但让武方听得心里暖暖的,连侍立在旁的武士彟都大受感动明知道有些言辞未必出于李渊本心,还是深深地弯下腰去,长揖称谢,“末将多谢主公指点末将今后一定谨尊主公教诲,多回家走走,不让骨肉亲情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变冷淡了!”
“只怕你将来也没太多时间!”李渊笑着摇头,“咱们马上就要南下为国除奸,如此关键时刻,老夫怎舍得放你这知兵之人还家不过你这位族叔和其他族人,倒可以经常来军中看你咱们今后的士卒会越来越多,各项物资缺口甚大你武家既然号称‘半并州’,出头来组织个商队,为军中供应物资,销转战利品,应该是能做得来的!”
“多谢主公厚爱!”闻此言,武方赶紧跳下胡凳,与武士彟一道向李渊拜谢他肯冒险帮婉儿传递消息,为的就是搭上李渊这条线,以便大发战争之财没想到身为唐公的李渊如此聪明,不待自己开口,便主动满足了全部要求
“你不用谢我士彟追随我多年了,按常理,你们武家算是自己人,自己人用着放心稍后便可让他带着你到**师那里办个腰牌,凭着这个腰牌,武家的人随时可以入营来见我!”虽然关心女儿的安危,李渊本着先公后私的原则,利用眼前机会替军队解决后顾之忧
宾主双方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得很近,仿佛彼此已经相识了多年般,谈笑风生几口热茶下肚后,受宠若惊的武方主动提出捐献物资劳军的建议“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尽量满足军中所虚若是唐公手中金银不足,太原众商号也可捐助些一则报答唐公多年来看顾之恩,二来也为国家出些力,早清理了那些乱臣贼子,早一天安享太平!”
李渊倒不贪图几个商家的小便宜,笑了笑,说道:“那些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厌物,我这还有不少的既然是做生意么,怎能用你们自己的钱买你们自己的货?武先生尽管放心,凡是我李渊的部属,哪个敢拿了东西不付钱,或者强买强卖,我一定亲手割了他的头”
“多谢唐公,多谢唐公!”武方感激得连连念佛,恨不得扑上去抱对方的大腿做生意的就怕官府不讲理,有了李渊今天的保证,武家今后血本无归的风险要小得多随着李家军的脚步,各地商号也会对河东武家高看一眼,今后的财源定然滚滚而来
“你先不必谢我”李渊收起笑容,口风慢慢变得冷淡,“我希望做独家生意你们接了我的订货,就别再供应物资和粮草给刘武周以前我知道你们有无数渠道和办法北上,却一直也没干涉因为你们也需要赚钱,需要养家糊口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们的货物烂在手上!但今后有了我李家这条财路,刘武周那边,还有始毕可汗那边的财路最好就放一放,特别是谷物和盐巴,我不希望前头和奸臣们拼个你死我活,后头又养肥了两个劲敌!”
“这――-”武方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立刻被冻僵他替整个家族打理生意多年,自问做买卖从不吃亏到今天才发现遇到了比自己还会做买卖的人,先给了个小小的甜头,然后就拎着刀子开始割肉
可甜头已经吞落了肚里,此刻再想反悔显然已经来不及眼前的唐公李渊虽然有“老妪”之称,但剁起人的脑袋来却从未犹豫过不仅塞上那些胡人不敢招惹他,放眼整个大隋,敢当众捋其虎须的也找不出七个!
河东武家肯定不是七个中之一所以即便心里痛得滴血,武方也只好代表商户们将唐公李渊的要求应承下来“草民,草民这就是回去跟大伙说,一定不再向塞外运货不过唐公您也知道,武家名下的商号虽然多,却集中在木材、皮货方面,对铁器、粮食和私盐等违禁物资,是绝不敢沾的!”
“我只是想请你转告大伙一声做生意尽管向南,凡我李家能控制的地面,你们尽管行走”李渊放下手中的茶碗,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发狠“至于北面,我会派人日夜巡查,到时候一旦有人被抓到了,落得倾家荡产,可别怪我手狠!”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才听了几句硬话,武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这些年来,山贼、流寇中的大人物他结识了不少,不讲道理者也见得多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李渊般给过他如此大的威压
唐公讲理,比任何山贼流寇都讲理讲理时已经可以把人讲得无法翻身,若是其发起飙来,武方不知道所谓并州三十六家商号,能否承受得住此人跺一跺脚
“你放心,没有证据,我的属下不会乱害人!即便被抓到了,我也会给他们申辩的机会,以免是仇家栽赃!”李渊的话很平和,听在人的耳朵里却声声如雷,“做生意的讲究个行规,治理国家也讲究个律法,相信大伙今后不会让我为难!”
‘官给民栽赃,还不简单?先抓起来再找证据,怎么找怎么有!’武方突然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贪图便宜,冒冒失失地跑来替人送什么信如果不来这一趟,武家不会有什么好处可捞,但也不会惹上这么大麻烦
他突然理解了族侄士彟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却从不让家族和官府沾上关系的苦衷那分明是一艘没有彼岸的破船,无论是否漏水,只要上去了,便再甭想下来!
“草民,草民一定遵守规矩这次遇到二小姐,她也有过类似的教诲草民已经命人记下来了,绝对不敢忘掉!”急于脱身的武方顾不得再卖关子,抓住一切机会把话题向婉儿身上引
“也不需要太久,刘武周等人不过是草尖上的露水,灭亡之期不会太远到时候马邑周边各地与太原连成一体,有你们的生意做!”见到了送信人,李渊心里反而不那么着急了,先抿了几口茶,然后低声问道:“你是怎么遇到小女的,她可有手书?咳,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难为她一个女人家了!”
“二小姐,二小姐现在于王屋山中拉起了好大一份势力草民开始不知道是二小姐,所以还怕失了财,准备硬闯过去后来被山上的人请去吃酒,才发现那里是太原的一支别兵因此平平安安过了山……”武方在惊惶中没缓过神来,因此心智有些不清楚,话说得非常罗嗦,且答不到关键上
“二叔,唐公问您有二小姐的信么?其他的细枝末节,待会儿慢慢说也来得及!”武士彟嫌自己的族人误事,低声呵斥
“没,没,二小姐说纸笔多有不便处,所以仅托我报一声平安她说,她说让唐公不要为她担心,李家的女儿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武方沉吟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道
“李家的女儿?”李渊听得一愣,旋即在心底涌起一股凄凉作为父亲,他理解女儿现在的感受大难临头之际,柴绍抛下婉儿一个人逃了,虽然没有休书,也情同于恩断义绝所以婉儿不再以柴家的媳妇自居,主动恢复了李家女儿身份只是她怎么跑到了王屋山中?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将那里变为太原的势力范围?
王屋山地处长平与河内两郡的交界,距盟津渡口不足百里,而过了盟津,便可抵达东都的门户偃师此刻婉儿掌握了王屋山,无异于为河东兵马的南下提前扫平的道路这份功劳,比一举攻克沿途数十个郡县也毫不逊色
悲喜交加之下,李渊的说话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调“先生,先生怎么遇到的小女她看上去还好么?山中可缺衣食?你不要急,慢慢说来,所有经过我都要听,什么都别落下?”
“这,这岂不是要耽搁唐公很多时间?”武方受不了李渊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看了看自家族侄,犹豫着说道
“不妨,不妨士彟,你出去命人准备些酒菜我没有什么可谢武先生的,就跟他一道吃顿饭,聊表寸心!聊表寸心!”
到了这个时候,李渊又恢复了一个慈父形象非常热情地发出邀请
先例在前,武方岂敢再受唐公的好处,赶紧推脱李渊却不肯让他继续客气下去,强令人搬来两张矮几,将武方按入座位“刚才是公,我自然要板起脸来说话此刻是私,你不必在乎措词,咱们边吃边说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惦记着子女嗨,武先生也是过来人,应该知道李





家园 第一章 羽化 (三 上)
第一章羽化(三上)如果没有当年辽河上的那场大火,很多人的命运将会是完全不同的走向至少对于李婉儿来说,此刻她不用面对着曾经让自己心跳不止的男人硬装出一幅从容模样,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肚子里边却翻江倒海
她曾经以为他死了,死于那个突然出现的流言下,带着满腹的悲愤和绝望跳进了滚滚黄河为此,她偷偷地哭过好几回,甚至在渡船上还悄悄地将几个饭团丢进水里以寄托哀思然而,他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山下,并且身边还伴着一个倾城倾国的美女
那个女人年龄和婉儿差不多大,除了看上去令人眼前一亮之外,身上还带着股说不出的风韵既不华贵,也不卑微,平平和和让人不知不觉间便想与其接近,又不敢拿世俗的眼光去亵渎
如果用花来比喻女人的话,婉儿是一朵绽放的牡丹,萁儿是一株傲霜寒梅,而跟在李旭身边走上山梁的这个女人,则是一株红莲,娇艳、挺拔且不失高洁在乍一见到的时候,几乎半个山寨男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偏偏婉儿不能追问她到底是谁,和李旭什么关系?这些话要问也得由萁儿来问,她现在的身份,没有资格干涉妹婿的家务事!
可她又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虽然此刻‘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但作为李家的长女,她有责任捍卫妹妹的生活不被打扰眼下风闻罗艺正在率军攻打易县,萁儿和六郡将士正为了他浴血奋战而他却自顾伴着美人逍遥,这算什么道理?
经历了初见时的诧异之后,李婉儿心中的喜悦很快被怒火所取代可当着齐破凝、王元通等故人的面,她又找不到机会发做,只好打落牙齿向肚子里吞
李旭、王元通、齐破凝等人一上山,就没完没了地聊当年战败后的各自经历这些故事婉儿或者早就烂熟于心,或者已经听王元通等人阐述过,无论如何打不起精神陪着听而李、王等人却体会不到她的心情,只顾互相大笑着举盏
“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被靺鞨人卖到北方去了,后来有没机会脱身?”李旭放下酒盏,笑着追问
“应该还有秦子樱,不过他为人机灵,没几天就逃出了部落不像我们哥俩,人高马大,一看就像有力气的样子所以日日被人看得紧,足足当了一年多牧奴才有机会出逃!”王元通一边喝酒,一边笑着摇头过去经历在他眼里都是一碟子风干了的牛肉,可以拿出来和好友慢慢分享,把酒而品
“其他人就不知道了靺鞨部落很分散,互相之间交往也少帮高句丽人作战抓了我们的是一个部落,买了我们当奴隶的是另一个部落后来部落之间又打了起来,把我们变成了第三家的战利品好在老王和我一直没被分开,彼此之间有个照应待熬过了最初那段苦日子,身体骨反而熬得更结实了于是趁着他们春天搬迁,抢了马逃走,倒也没人来追!”齐破凝也是个大咧咧的性子,对李旭有问必答偶尔粉衣女子为他添一次酒,他就高兴得两眼眯缝起一条线,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泥鳅般跳动
“若早知道你们几个还活着,我说什么也会到塞外去赎你们回来!是我疏忽了,以为你们早被垒了佛塔!”李旭举起酒盏,大声赔罪
“旭子兄弟,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其实躲在靺鞨没什么不好,苦是吃了些,但也没被逼着第二次征辽否则,谁知道我们两个倒霉蛋会死在哪?”王元通笑了笑,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后来的经历就更简单了和所有不愿意为朝廷卖命的人一样,回到中原后,他们不敢回乡,只好上山当草寇好歹在护粮队中受过正规的训练,齐、王两个很快便从喽啰兵中脱颖而出然后小头目、大头目、分寨主,像李旭在官场中那样,一步步往上爬直到在一次山寨火并中,原来的大寨主中了流箭身亡二人就顺理成章地做了王屋山方圆三百里最强的山寨中第一、第二把金交椅
“其实我们在两年前看到过你那时你当官当得正过瘾,所以我们也没好意思下山相认!”喝了一会儿酒,齐破凝又笑着回忆
“什么时候?”李旭惊诧地问
“你上次路过王屋山,李密那厮给大伙下绿林令,让我们务必拦住你老齐和我好言打发走了他的信使,然后一人搬了个马扎,坐在山头上等你过路然后看着你小子骑着一匹黑马,威风凛凛心说,咱们的旭子当了大官,还真人模狗样的…..”
“怪不得我当时总觉得被人盯着,原来是你们两个!”李旭大笑,一边倒酒一边擦眼角这才是真正的兄弟,即便彼此的道不同,也会看着对方前行,并在心里默默地为他送上祝福人一辈子有几个这样的兄弟,无论何时都不会寂寞
他们只管喝酒叙旧,刻意地不去提今后的路怎样走旭子能看出来,齐破凝和王元通二人已经选择了河东李家为效忠对象从眼前时局上推算,这是一个不错的安排河东李家树大根深,门生故旧无数,真的举起义旗的话,东都以西的大部分地区很快便会落入其手而李渊也是个相对比较宽厚的人,不会亏待了从龙有功者
齐、王两人也不做河东李家的说客,他们相信旭子会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三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追求的目标不会一致对于齐、王两个来说,他们需要将自己的山贼身份洗白,并且建立起一番属于自己的功业而对于已经成为一方诸侯的李旭而言,功业、名声都有了,辉煌的滋味也品尝过了,接下来需要做的则是平安回到博陵去,保住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将来进而争夺天下也好,退保一方平安也罢,都远非齐、王两人能够左右
彼此间没有任何要求时的交情往往最热,这种酒饮起来也更痛快很快,三人便忘记了婉儿与粉衣女子的存在,杯觥交错,喝得十分尽兴
“让他们几个发疯去,咱们到后山走走!”李婉儿听得实在兴致缺缺,向粉衣女子使了个眼色,微笑着站起身
“义兄!”粉衣女子低声向李旭请示
“去!如果你吃饱了,跟柴夫人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咱们在这里只待一个晚上,明天一早便得继续赶路!”李旭挥挥手,大咧咧地说道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当时的遗憾已经慢慢变淡偶然的重逢让它再次浓烈起来,但李旭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满了,再腾不出更多位置给任何人所以,他只能把握自己,让遗憾永远成为遗憾
“走,男人们见了酒,就像狗见了肉骨头!”李婉儿笑着骂了一句,伸手拉起粉衣女子的胳膊
“红拂倒是欣赏其中的慷慨豪迈!”粉衣女子的话被山风送回来,听得人心里分外舒服
两个女人虽都非寻常脂粉,很会把握分寸一边聊,一边走向后山才行了小半个山坡,已经慢慢熟络起来
“早就听闻柴夫人是女中豪杰,一直遗憾无缘拜见”粉衣女子做事甚有眼色,言谈间始终保持着对婉儿的尊敬,“今天终于有了机会,红拂纵使再多吃些风露,此行也值了!”
“妹妹还是叫我婉儿的好,又不是在正式场合,你一口一个夫人,听着感觉都生分!”婉儿笑了笑,低声抗议
“红拂不敢,夫人何等尊贵身份,岂能由我一个卖解的女子直呼名姓!”张出尘微微蹲了蹲身子,礼貌地坚持
“眼下咱们所处的王屋山早不属于大隋管辖外边的人无论国公的女儿也罢,普通百姓也罢,进得山来便一摸一样,谁也不比谁高半头!”婉儿伸手搀住对方的胳膊,笑容令人难以拒绝
红拂的手臂跟她的一样有力,但她本能地选择的退让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平素与人相处的习惯使然“那民女就高攀了,婉儿姐姐!”她笑着回应,带一点点吴地口音的话听在人耳朵里感觉甚是柔和
“什么叫高攀,堂堂的冠军大将军之妹,怎么算高攀呢!”婉儿的眉头跳了跳,轻笑着责怪她曾经在军中历练多年,最近又刚刚做了王屋山群寇的老大,言语之间自然而然地便流露出几分霸气,虽然是在笑,却也气势迫人
“我当初不知道他是冠军大将军,还以为他是个想牵肥羊的马贼头儿所以受众人之托去找他谈条件,顺便在袖子里放了一把刀谁知道一进门,却发现他正在对着几根香火发呆看上去特别憔悴所以就一时心软陪他说了会儿话!”红拂是个聪明人,早就知道婉儿想探听什么,不待对方追问便如实相告“他起初跟我说自己姓张,刚好我们两人是同姓……
“你义兄的母族为上谷张氏!”李婉儿笑着打断了红拂的解释,“他其实是姓李的,是本朝最有名望的冠军大将军!”
“我后来才知道,吓了个半死!”红拂用手轻轻拍打胸口,瞬间流露出来的风情让婉儿都为之气夺“但当时不知道,便稀里糊涂和他义结兄妹不过当时我也骗了他,涂了满脸的药水,看上去像个丑八怪!”
“什么药水,居然能把人生生变丑了!”婉儿从对方的交代中推测出李旭与其不是自己先前猜想的那种关系,心情一松,笑容也跟着变得活泼起来
“是用黄连、白泥等东西配成的我平时到处卖艺,为了不惹麻烦,总是涂在脸上!”红拂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在婉儿眼前晃了晃“不过在义兄面前没必要再装,他的心早已被填满了,不会容得下其他任何女人!在路上每日都祭祀嫂子,刚刚上了山,就立刻派人去博陵给另一位嫂子送信!”
有意无意间,她把‘嫂子’两个字说了出来,非常清楚地摆在了婉儿的前面
“他的妻子是我的亲妹妹!”婉儿笑了笑,将彼此之间的关系顺势挑明
“那他岂不是要叫你一声姐姐”红拂的笑声也立刻变得明快,就像谷中淌过的溪流,“那红拂称婉儿为姐,也是应该了”说罢,裣衽下蹲,正式施以姐妹之礼
“总之,你别再叫我什么夫人就好!”李婉儿笑着蹲身,还了对方半礼
两个女人彼此相视而笑,仿佛春风拂过了残雪般,刹那化尽彼此之间的隔阂既然不是敌人,关系就很容易拉近了婉儿是个成熟大气的女杰,红拂也在江湖中历尽的风lang十句话中,二人倒有九句话是相投的转眼之间便觉得相见恨晚,只怪李旭没早日与将彼此联系起来了
“义兄其实很可怜他为了朝廷打仗,结果朝廷在背后捅他的刀子害得他的另一个正怀着孕的妻子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偏偏他又不能给她们报仇,否则就会被视为忘恩负义!”二人之间最多的话题还是有关李旭,特别是红拂,很聪明地看出了义兄在婉儿心中仍占有一定位置,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以当时的情况,他即便是想报仇,估计也没有足够的实力他麾下兵马大部分都是河南郡兵,未必肯跟着他一道造反即便用勉强胁裹着走上战场,战斗力也发挥不出原先的一半”对于李旭兵败原因,婉儿已经分析了很多次,非常清楚其中玄妙“况且真正害得他妻离子散的人不是东都那帮混官,那帮家伙看起来个个聪明,实际上都做了别人手中的刀!”
“姐姐是说陷害义兄的另有其人?”红拂吃了一惊,追问若论江湖上的阅历,她比婉儿深了不止十倍但涉及到世家大族们互相倾轧的手段,她心中就干净得如一张白纸,根本无法和婉儿相提并论
“当然,突然造谣说河东李家要举兵清君侧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我父亲虽然早有重整河山的心思,却一直觉得时机不到此人凭着一个谣言,不但毁了仲坚辛苦开辟的局面,并把河东李家逼到悬崖边上!”李婉儿咬着牙,愤怒满脸
她不会放过造谣生事者听到谣传后,东都方面一边向河东示好,一边将李家在京师和洛阳两地的所有亲戚全部监视了起来如果不是她逃得够快,此刻人头就会被挂在城墙上而原来用相敬如宾的表象维系着的那个家也轰然崩溃,素有豪侠之名的丈夫独自逃了,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
婉儿不恨自己的丈夫柴绍作为豪门之间的交易,这份婚姻本来就经受不起任何风雨况且几年来柴绍为李家已经做得够多,唐公女婿的身份他当之无愧但如果自己当初有萁儿的一半勇气,在逃亡路上婉儿不止一次这样想那将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自己不会看着仲坚被人陷害,而仲坚也不会丢弃自己一个人跑路
“他不会丢下我!”这个答案像半夜里山风,一次一次将婉儿在梦中冻醒可眼前现实却是,自己和他再度相逢,只能从别人的转述中,感觉一下他的宽厚与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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