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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这个方倔驴!王须拔恨不能冲过去揪住自家长史的脖颈,逼着他把刚才那些话吞回肚子内虽然身为武将的他很少过问地方政务,但也明白开科与授田两项新政对博陵六郡的重要性那些豪门世家看不起大将军的出身,无论李旭如何示好,也不会换得他们的真心拥戴如果再失去寒门学子和普通百姓的支持,博陵军更是岩石上的野树,随便一阵风吹来就可能将其连根拔出
“那依你之言,是新政开始就错了呢?还是执行不当,需要大力改进?”李旭先用眼神拦住马上就要暴发的张江和王须拔,微笑着追问
他也不喜欢别人指摘新政的错处,但刚刚吃了一次大亏的他更不希望再次经历同样的惨败旭子知道,世家大族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害,绝不仅仅是由于自己出身寒微的缘故自己和后者之间肯定有一些根本性的利益冲突,所以才导致对方欲除之而后快,为此甚至不惜便宜了瓦岗贼
“不是错了,而是受当时条件所限,执行得不够彻底!”方延年略作斟酌,给出了一个与大伙预料中完全相反的答案
“方长史请直说!”李旭的眉毛猛然一跳,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
几个正在熟睡的士兵被惊醒了,向这边看了看,又小心翼翼地闭上了眼睛按照博陵军军规,核心将领们探讨军务时,他们不应该偷听但方长史的话却顺着风飘来,一字不落地向大伙心里钻
“当年先皇为了改变世家豪门权力过重的局面,创立了开科举士之策,堪称古往今来第一善政可惜当时朝政被几大世家所把持,加上先皇的位子又得来的不明不白,所以科举时断时续,由此选拔出来人才在朝堂上也难以立足!陛下的心志远不如先皇坚定,即位之后,更是把科举当作可有可无的装点,导致豪杰之士没有机会一展所长,倒是那些昏庸糊涂之辈,凭着家族的余荫窃取国家权柄,弄出来的政令只为自家私利而谋,从不管国家安危和百姓死活!”
“方长史此言说得甚是不光寒门才俊没有机会为国效力,就是大户人家,如果与那七大姓搭不上关系,想觅个出身都无路可走”时德方看了看李旭的脸色,顺着同僚的话附和
“只有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的人,也会让塞外诸胡到中原来,白吃白住只有衣衫多到穿不过来的人,才会为了图一个好看,恨不得给树都裹上绸缎也只有不懂稼蘠艰难的人,才会连着三次攻打辽东,不顾农时!”
如果这话放在一个月前,李旭即便赞同其中观点,也会出言喝止而今天,他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便静静地等待对方的下文
方延年从主公的笑容中看到了鼓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将军在博陵六郡重开科举,让我等看到出头之日,也使得咱博陵多了一条选士的途径!大将军授荒田于流民,让百姓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也使得地方上重新恢复了生机这都是善政,无人能否认但大将军当时是朝廷的大将军,行事不得不考虑朝中诸臣的态度,也不敢将地方豪强得罪太狠所以虽然重新开了科举,地方政务却依然被各家族左右虽然屯田护民,却又不得不将大块的好地授予豪门,令他们的力量愈发强大……”
“也不完全如此饭要一口口吃科举所选之士远不及原来的官吏对政务娴熟贸然安插到地方上去,不会起到任何好的效果,反而回耽误事!”张江参加过对如何安置寒门士子的决策,出言打断方延年的话
“士子们处理政务不会有原班人马娴熟,但也不会对大将军的命令阳奉阴违更不用大将军一边在前方奋战,一边还担心着地方上会突然发生叛乱!”方延年皱了皱眉头,快速补充“如今六郡,豪门力量强大却不能为大将军所用,并且时刻威胁六郡的根基使得大将军南下讨贼之时,不得不留数万精兵于博陵,以至于在河南势单力孤!”
在同一批科举选拔出来的学子中,目前以他的职位最高所以在不知不觉间,方延年已经将自己当作了寒门士子的领军人物他认为,既然地方豪门不肯买李旭的帐,将来李旭也没必要对他们处处忍让索性干脆些,完全以科举代替原来的人才选拔办法,重新建立地方官场结构
受益于新政的科举人才不会破坏自己的进身之阶因为重开科举而利益受损的地方豪强也很难与寒门士子们谈得拢这样,既解决了六郡的政令畅通问题,李旭又不必总是担心官员们的忠心度
“可那些地方官吏必然会群起反对!”时德方被同僚的冒失吓了一跳,赶紧出言提醒如果李旭回到博陵后立刻采纳方延年的建议,六郡官场肯定会发生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稍微掐拿不住火候,一些已经依附于博陵军的家族就会被逼得铤而走险!
“大将军的授田之策早已经得罪了他们他们之所以不敢与将军翻脸,一是怕博陵军报复,二是摸不清皇帝陛下的意图而如今皇帝陛下的政令已经无法渡过淮河,他们心中的忌惮便少了一半再加上罗艺随时可能攻下上谷,博陵军对他们的威胁又少了三分只剩下的两分忠诚,大将军留着有什么用?不如索性做得痛快些!”方延年耸耸肩膀,满脸冷笑
“怎么做,仅仅是调整官秩这样简单么?”李旭不完全赞同方延年的建议,但也不想打击对方的积极性,想了想,笑着追问
“不是调整,而是使与将军同利者执掌权柄让那些与将军利益相左者从官场中离开将军在河南分荒田给流民,受益者何止十数万家而这十数万家无权无势,所以在东都陷害将军时,他们纵使想给将军支持,也无从做起这就是周郎将刚才所言,大将军得百姓之心却难免为奸贼所害的缘由若是当时从大将军所为受益者像世家大族一样手中有权有兵,天下何人能害得了将军?”
“当时我要是那样做,朝廷更容我不下!”李旭叹了口气,心中好生遗憾从方延年的分析中,他终于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得罪了东都众臣但那些土地都是弟兄们从瓦岗军手里夺回来的啊!如果没有自己,土地的原来主人也无法从中收取半分田租,又怎能把利益受损的责任归咎到自己头上呢?
“眼下大将军已经不被朝廷所容”方延年见李旭心动,趁热打铁,“六郡之中的豪强,也不是全都与将军离心能支持大将军者,大将军尽管留之不能为大将军所用且三心二意者,望大将军早做处置,以免养虎为患!”





家园 第一章 羽化 (五 下)
第一章羽化(五下)用得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无论是半途加入博陵军的时德方,还是由科举入仕的方延年,二人都不介意李旭用武力快速稳定六郡虽然迄今为止二人还不能确定六郡的几家豪门一定会和罗艺勾结,但双方彼此之间的利益立场决定了他们视那些人如眼中钉对于李旭而言,杀戮也的确是一个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既然朝廷的支持不再,豪门又不肯为其所用,那么重建博陵军的根基便势在必行
不被我用,必被我杀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前人先例在,他照着做,无可厚非!
“有没有别的办法?”李旭犹豫了一下,向众人探询他自问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无论对付突厥人还是高句丽人,基本上都是手起刀落而若依照方延年的建议而行,回到博陵后他首先要杀掉的却是平日笑脸相对的同胞流自己族人的血,他很难下得去手
“很难,除非他们主动放弃权力或者这次在罗艺南下时,真心与弟兄们并肩抗敌大将军以为,有这种可能么?”方延年耸了耸肩膀,反问
想想六郡豪强在自己到达博陵后的作为,李旭知道答案是什么事实的确如方延年分析的那样,他先前之所以不敢倾全部力量南下,非要把左膀右臂赵子铭留在博陵,也是出于对六郡官吏的不放心到目前为止,博陵六郡还只有几个核心人物知道他没有阵亡于河南,在他翻越井陉关进入恒山郡之前,那些图谋不轨者应该也暴露了出来留守在博陵的萁儿和赵子铭不会对那些人手软,换了任何人,都不会容忍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可双方之间就非你死我活么?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他突然又想起了塞上那些部落,对于外部落的人,牧民们不会犹豫举起手中的刀但对于本部落的人,他们却一直爱护有加大隋的所有百姓也应该算属于同一个个大部落!可为什么一伙人的生存就必须建立在一伙人的尸骸之上?
“将军弱冠登朝,播名海内时下虽受小挫,然根本尚在”方延年见李旭还在犹豫,张口说出了一串文言“振六郡之卒,撮河北之觽时下将军所需割舍者,不过聊聊数家耳!数家之哭与万世基业,谁孰轻孰重,将军自知!”
“的确,六郡既安,则将军无后顾之忧眼下唐公李渊即将起兵,必然以将军为隔离河东与河北的屏障将军亦可以借河东李家为背倚先向北图罗艺,收复涿郡,打通博陵与塞外的联系然后贩塞上骏马重组精骑军成之日,挥师东进,取河间易如反掌!”时德方也怕李旭再犯妇人之仁的毛病,低声在一旁给方延年帮腔
他和方延年都是书生,志向却比王须拔、张江等武将还高远,对杀戮的渴望,也比武将们更强烈
博陵六郡是四战之地,易攻难守但博陵六郡的好处是短时间内周围不会有太强大的敌人所以方、时二人都认为这是老天赐给李旭的良机只要他能快速稳定住六郡,然后就可以与河东李渊互相利用在李家南下争夺长安时,将整个河间郡拿下来至于罗艺的虎贲铁骑,虽然攻击力非常强大,但博陵六郡远比幽州富庶,通过长时间的消耗战,便能将罗艺拖残况且对付具装铁骑,李旭手中还有重甲长枪手和强弩兵这两样利器,只要指挥得当,未必没有胜算
当年袁绍对于公孙赞便是凭借国力和强弩取胜袁绍治下富庶,无论输赢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而公孙赞只败了一次,便从此一蹶不振
“将军击败了罗艺,或者将其赶回幽州后,就可以图谋南下窦建德和高开道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与咱们博陵军作战,他们的士气先输三分将军甚至可以用一支偏师威慑住窦、高两贼,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然后亲自率领大军直扑黎阳仓,那里有大隋积累了数十年的存粮,取此仓在手,胜过取渤海、平原等数郡然后将武阳、清河、信都各郡安定下来,随时准备窥探河南待瓦岗军与东都斗得两败俱伤之机,挥军南下收洛阳,取虎牢如此,弟兄们的大仇得报,半个中原也牢牢地握在了手中!”时德方越说越兴奋,口齿清晰,居然一点也不再结巴
“到了这个时候,将军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拥百万之觽迎圣驾于江都,进而号令天下,谁人敢与将军争锋!然后数年,待宇内安定,四海归心……”说到这,方延年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届时李旭即便想继续保持臣子的恭顺,恐怕麾下将士也不答应了一个太平盛世,就将由他们这些人开创,千秋功业,千秋英明俱在,这情形,怎能不令人激动!
‘然后我就可以废了陛下,自己当皇帝!’看着两位谋士期盼的目光,李旭感觉到自己的血也热了起来从开始记事起,他就一直被人欺负,被人伤害从军后当了队正、校尉、将军、乃至大将军,依然难免于世家豪门的倾轧与排挤如果做了皇帝,肯定不会有人再瞧不起自己届时,什么宇文家、裴家、王家,甚至杨家、李家的人都要匍匐于自己脚下,自己说向东,他们不敢说向西
这种感觉很好,哪怕是在想象中依旧能让人痴迷,让人头晕目眩到时候,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开科举就开科举,想授田于百姓就授田于百姓想让谁当官谁就能当官,想砍掉谁的脑袋就砍掉谁的脑袋,根本不用像现在一样畏手畏脚
他甚至能弥补年青时所有的遗憾,兴兵塞上,让突厥人把陶阔脱丝交上来然后挥军渡过马砦水,荡平辽东,将高句丽人杀光,用他们的人头垒佛塔在佛塔落成那天,他可以让塞上和西域所有国家的使节前来观礼,看着他们在自己脚下战栗
李旭抬起头,看见蔚蓝的天空和飘动的流云他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发现原来自己对权力是如此的渴望一股血腥唯独淌入了他的喉咙,那是血,人血的味道只要他舍得流血,就会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再能制约我,暗算我’‘我可以做皇帝,爱惜百姓,扫平乱匪!’‘我可以做皇帝,威慑四夷,让万国来朝!’‘我可以让四夷看到中原在我的治理下是如何富庶,进而不战屈人之兵!’‘作为上国天子,我会很大度,吃饭不要钱,净水泼街,黄土垫道……’那和当年陛下有什么区别?李旭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和当年自己那个挣扎于重重天威下的家年少时的梦想,又悄悄地随着流云飘入了眼睛
他当年的志向就是考个小官,最好是县城里的户槽让父亲不用再交那么重的税,让赵二狗、许疤瘌这些衙门里的帮闲见了舅舅以及和舅舅一样的老实人能客客气气‘我要守护自己身边的人,自觉所尊敬以及所深爱的人!’他记得自己的梦想,还有武将的职责,守护
而若是他踏上争霸的道路,如时、方两人期待的那样,首先,他需要先杀掉那些绊脚石,包括曾经同生共死的袍泽崔潜因为博陵崔的势力,居六郡之首无论对方有没有罪,但既然可能威慑到自己的霸业,就该毫不犹豫地将他除掉!
然后他要压榨干六郡的潜力,让自己的舅舅、父亲以及无数别人的舅舅、父亲倾尽所有像当年杨广征辽时一样,将各地的自己赶到塞外去,背井离乡一旦中间有什么闪失,那些来不及逃走而走上战场者,就会变成佛塔和辽河上的火焰,永不瞑目!
李旭突然觉得有些冷他发现自己又变回了自己,不再是一呼百诺的皇帝陛下,不再视天下万物如驺狗而被阳光和热血逼出来的汗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脊背,将衣衫贴在了身体上,又粘又凉,分外难受
“刚才他们两个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么?怎么看?”低下头,旭子以一种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向王须拔、张江等人咨询
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很沙哑,就像伤了风,又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不小心喊破了喉咙
“我这条命是将军的,风里火里,大将军怎么说我怎么干,绝无二话!”王须拔将身体挺直,说道随后又快速补充了一句,“除了继续给朝廷卖命外,其他,唯将军马首是瞻!”
“我也是!”郭方耸耸肩,回答,“将军让我全家老小过上了安稳日子我无以为报,只好把命交给将军!”
“俺是侍卫统领,不参于决策!”周大牛见李旭的目光扫向自己,赶紧躲到一旁当大官,当万夫雄,这个梦他两年前做过但现在,他只想跟在李旭身边,能走到哪算哪数年的行伍经验告诉周大牛,人最好有多大本事做多大梦如果老做超过自己本事的梦,只会死得更快
“我建议你不要再为朝廷卖命,至于咱们能做到什么地步,不如慢慢来,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张江笑了笑,回答
“我们得先保证自己平安回到博陵,然后再看看事实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李旭轻轻松了一口气,笑着做出决定弟兄们的回答让他非常满意,问鼎逐鹿的梦可以稍后再做,现在,还是解决眼前的实际问题为好如果不得不举起刀,他宁愿举向外界,也不愿意举向自己的族人尽管,可能某些族人不那么喜欢他
“将军若是没有长远图谋,弟兄们如何保持士气?!”时德方和方延年两个没想到自己德一番苦心只换了这样的结果,上前两步,焦急地劝谏
“你们两个刚才说得都有道理,但眼下咱们要先赶走罗艺,然后用最小代价稳定博陵!至于其他,现在可以考虑作为选项,但最后如何选择,要看实际情况!咱们真的有那本事,我不会放着机会不把握若是没那个力量,大伙也没必要流那么多血!”李旭依次拍了拍时德方和方延年二人的肩膀,将两个心腹谋士拍得呲牙咧嘴这不是个做人主公者应有的动作,做人主公者要和臣子保持距离但被李旭拍了肩膀,时、方二人并没觉得太多不妥,反而心里很是受用,跟武夫们一样咧着嘴巴笑了起来
“现在说问鼎逐鹿的事情,的确有些早!”
“若是将军不想杀太多的人可以用其他办法,一点点消弱豪门的特权但不能对他们过度迁就!”
两个谋士再次让步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李旭是主公,他们必须以主公的意志为准则
“鼎有几个?”看出二人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不甘,李旭笑着问
“九个!”时、方二人心中狂喜,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古代帝王以问鼎代替问天下,李旭此刻提出这个问题,明显是暗示他有争雄之心可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好让大伙都有个盼头?时德方和方延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好瞪大眼睛,继续等待李旭的下文
“为何只有九个?”
“禹铸九鼎,象征天下九州上铸着各州的山川名物、珍禽异兽,辨是非,明善恶!”
此刻,午休的弟兄们已经先后醒来,正在几名低级军官的指挥下重新整理战马的鞍子和缰绳有人距离官道较近的人抬起头向主帅这边望了望,看到核心将领们依旧围拢在李旭身边听他训话,又快速将目光转移开
“可有幽州,可有辽东且末在哪?敦煌、铁勒可在鼎上?”李旭命人牵来自己的坐骑,缓缓走了几步,有一句没一句地问
“幽州?应该是鬼方,当时不在鼎上辽东,当时,当时应该是肃慎,也没有立鼎!”时德方又开始结巴起来,搜肠刮肚地想着答案“这两地都不在九州之内,至于敦厚、铁勒,其实乃蛮荒之地,当时的人没看到,所以未曾铸鼎而记之!”
“我少年时曾经去过塞外,好大一片旷野!”李旭笑着跳上战马,举目四望,看风起云涌




家园 第二章 展翼 (一 上)
第二章展翼(一上)昏黄色的天空下,投石机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重达百余斤的弹丸一个接一个飞上云端,然后呼啸着落下夹着风,将大地砸得来回颤抖
“轰!”“轰!”石头与城墙接触的声音闷如惊雷呜呜――呜呜――呜呜,凄厉的角声宛若鬼哭咚、咚、咚,战鼓声配合着心跳的节奏,让人血脉沸腾伴着雷声、角声与鼓声,成群结队的幽州步卒从烟尘后冲出,举着盾牌,挽着弓,抬着云梯,直奔摇摇欲坠的城墙
看似单薄的易县城墙却远比人们想象的结实半个月来,攻击方用尽了各种手段,石头砸、火烧、云梯强攻,就是无法让其陷落防守者很老练,他不光用沙包塞住了所有城门,并且将城墙分成了一个个小区域,每个区域之间仅仅用可由一个人侧身而过的“通道”相连城墙内部,数座木头搭造的箭塔随时待命每当有某段城墙被幽州军拿下,防守方便将失落地段塞死,让幽州军无法扩大战果紧跟着,羽箭就会覆盖住失陷的城墙段,将所有活物都射成刺猬
这是高句丽人在辽东城发明的战术幽州大总管清楚地知道此战术的威力当时,城里的人和城外人属于两个国家,所以防守者宁可战死到最后一人也不愿意投降当然,骗取喘息时间的诈降除外
但罗艺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易县的守城者把自己视作寇仇按常理,博陵六郡的原主人已经死了二十余天,由虎贲大将军罗艺接替他来掌管地方,远远比让这些郡县变为无主之地来得好在此兵荒马乱的年月,没有强者统治的地域会乱得不可想象流寇、土匪、豪强,打着各种旗号的劫掠者会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凭空而生,很快将膏腴之土变成一片荒芜
攻击者快速接近目标,像前几天一样,他们在沿途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拦截防守方不发出半点生息,仿佛全部在战斗中死去只有被羽箭射得千疮百孔的军旗还伫立在已经坍塌了的敌楼一角,不住随风飘荡“猎!”“猎!”“猎!猎!…..
“嗖!”数以千计的羽箭从云中扑下,射向易县城头被血染过,又重新干透的土墙瞬间如有了生命般,密密麻麻地“长”出了一排又一排的雕翎层层的雕翎之间,暗红色的烟尘慢慢腾起,进而将天空染成一片昏黄
“咚!”战鼓响了一声后,突然停滞紧跟着,投石车和羽箭也全部停了下来战场突然变得寂静,就像化冻前的冰河般悄无声息然后,呐喊声铺天盖地,冲到墙角下的幽州军竖起云梯,蜂拥而上
他们像蝼蚁一样向城头攀援他们像蝼蚁一样将头顶的危险置之度外他们口中的呐喊声雄壮而苍凉,就像秋天的蟋蟀,发出人生最嘹亮最恢宏的音符他们很快就像秋虫和蝼蚁一般从云梯上掉了下来,巨大的钉板顺着城头直拍而落,拍碎攻城者的天灵盖,肩膀,肋骨,血肉横飞!
攻击方骤然受到打击,节奏猛然停滞电光石火之间,一道凄厉的鸣镝声打破防守方的沉默千点寒星从城头快速飞泻,正在攻城的幽州军队伍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成队的士卒如被冰雹打了的庄稼般交替着躺倒,一点点红色的血光在人群中绽放,绚丽如春花
幽州大总管罗艺的脸色铁青,快速挥了挥手中令旗呜咽的角声从他身边吹响,几个亲兵七手八脚将一面橘红色的角旗升到旗杆顶正在攻城的将士们闻令快速后退,给投石车让开打击空间,巨大的石块再次从天而降,将破旧的城墙砸得泥土飞溅!
这次守军不再保持沉默,而是用几个小型弩车向攻击方回敬不可否认,他们的射艺非常娴熟,三五根长弩中肯定有一支能击中目标巨大的冲击力将被射中的投石车推得摇摇晃晃正在投臂上的石块失去平衡,左右摆动,坠落木质的车架被扭曲,四分五裂操作投石机的兵卒快速逃远,搬运石头的民壮被木架压住,哼都没哼就变成了一团肉酱
瞬间后,攻击方的弩车奋起报复,将数十支弩箭向守军弩车的隐藏地点砸过去哆、哆、哆,丈把长的弩箭在城头竖起一片钢铁丛林防守方的弩车立刻销声匿迹投石车再次活跃起来,将城墙砸得如雨中的荷叶
又一波步卒呐喊着冲向城墙,竖起云梯城头上,带着血迹的钉板再次砸落滚木、擂石、羽箭,先后登场,毫不客气地收割着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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