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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孙九虽然直爽,却也不敢说自己是因为去奚人的部落扑了一空,才不得不来到霫人聚居区只是托辞说自己带着商队北上,半途中遇到了郝老刀,听对方说霫人热情好客,所以才不远千里赶过来交朋友
两个族长也知道孙九所言未必尽实,但霫人部族聚居区离大隋太远,中间又有奚族各部相隔,所以平素很少有中原的商队来到这里而经过奚族、突厥、契丹等部族转手倒卖给霫人的货物,非但价格居高不下,质量也比中原商贩们手中的货物打了不少折扣所以自从上次郝老刀护送的商队无意间闯入了这片草原后,部落中的贵胄们就日日盼着有汉人商贩再度光临孙九等人此刻冒昧而来,却正好如了霫人的愿
所以,长老们也不深究孙九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先感叹了几句旅途劳苦,然后向族长建议道:“西尔,不如你派人给临近的几个部族送个口信,让他们三日后到咱们部落里来与中原来的兄弟交易这样,中原来的贵客可以早日把货物脱手,在暴雪遮断道路前南返!”
孙闻听此言,连忙站起来致谢“感谢两位长者,长生天会记住您的善行!”
“感谢长老的美意!”众商贩纷纷起身施礼大伙在陆上耽搁了太长的时间,正发愁一个部落是否能把所有货物吃得下如果为了甩货而忍痛压价,大伙这番辛苦难免有些不值而长老们的建议刚好解决了他们面临的困境,几个部落同时赶来交易,非但可以让货物迅速出手,价格上,商贩们也能讨到不少好处
部族首领苏啜西尔非常聪明,立刻明白了长老所提建议中的长远打算挥挥手,大度地说道:“兄弟们何必客气,给客人们提供便利,是我苏啜部之责!”
“恐怕过不了几年,苏啜部的天鹅头上会多一顶金冠!”在一片纷乱的感谢声中,徐大眼用极低的声音,悄悄地跟李旭嘀咕在进入部落之前,他就发现对方的战旗所绘的天鹅头顶,没有胡人特制的那种山峰般的金冠这说明苏啜部只是霫人中间的一个小部落分支,霫族诸部公认的大头领并不是出身于附近几个毡帐
商贩不顾旅途危险,冒死北上,求的就是一个财字一旦苏啜部善待商队的名声传扬开去,不出两年,在暴利的诱惑下,无论路途多远,各地商队肯定会蜂拥而来周围的各部族,也肯定以苏啜部为核心形成一个小而紧密的交易圈长此以往,苏啜部的实力会以最快速度膨胀而草原上各部向来是以实力为王,没有太多的正统顾忌
李旭轻轻地点点头,好像对徐大眼的见解表示认同实际上,族中长老在讲什么,徐大眼在说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内心深处,此刻的他所想的决不是如何脱手货物,如何观察苏啜部长老的谋事风格
就在半柱香前,那名蓝衫少女,阳光般灼伤了他的眼睛
注1:突厥人以狼为图





家园 第三章旷野 (二 上)
第三章旷野(二上)直到晚宴开始,李旭才从眩晕状态解脱出来这倒不是因为他定力强的缘故,而是肚子里的咕噜声迫使他不得不从梦想回归现实一路上风餐露宿,每天吃得几乎都是干肉、硬胡饼和冷水,胃口都吃得缩小了一半此时,热呼呼的饭菜对旅人来说,诱惑远远比美丽少女来得真切
草原地域宽阔,所以胡人的饮食习惯也跟周边环境相衬,粗糙而大气饮酒用的是大号铜碗,盛酒用的是大个牛皮口袋,所谓的菜,更是大到需要用两个壮汉才能抬上席来那是一头首尾俱在的煮全羊,俯身在餐盘上做食草状而分布在羊身体周围的“草”和“石头”,分明是整根整根的野葱和整个整个的大白蘑菇
族中年纪最大的长老被请上了席,唱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祝辞后,老人颤抖着手拿起小刀,在羊背上肉最肥厚的地方切下长长的一条,放在一个小铜盘子里亲手端给了李旭这是霫人的用餐礼仪,源自他们的日常生活在食物匮乏的季节,年龄最小者每餐总是能分到第一块肉只有如此,才能保证整个部落生生不息
李旭含笑接过了铜盘,尽管肠胃被肉香吸引得上下翻滚,他却不肯吃第一口而是轻轻地抓起插在羊背上的短刀,切下羊头上的犄角,还有头顶上与羊角相连的薄薄一层肉,端在铜盘中敬到了座中最长者面前
这是草原少年应该做的回报,既表达了对长者的敬重,也体现了对主人的感谢北行之前,李旭和父亲多次演练过这套用餐礼仪,所以,他能做得一丝不苟
几个霫族长老都欣慰地笑了,他们觉得自己没看错人眼前这个以狼为伴的少年的确与塞上民族渊源颇深看来长生天今年特别照顾苏啜部,入冬之前不仅送来了茶叶、布匹,还送来了预示着部族兴旺的征兆
族长苏啜西尔拍拍手,两队盛装少女再次走了进来每人端起一碗马奶酒,高举到一个客人面前,齐声放歌歌声婉转嘹亮,混杂在酒香里令人迷醉
李旭再次红了脸,因为这回给他敬酒的依旧是那个蓝衫少女少女的嘴角轻抿着笑,眼神中分明露出了几分顽劣意味有了上一次被捉弄的经验,李旭不敢惹这少女发怒,接过酒碗,把里面的酒一口闷进了肚子内
少女的目光中露出几分嘉许,口中依然唱着那嘹亮的长调,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拎起与自己最近的皮袋,利落地把李旭的酒碗再次斟满
“还喝?”李旭用眼神询问,在少女的目光中却看不到任何答案好在于自己家中,他就已经喝惯了舅舅的私酿这马奶酒虽然比寻常黄酒炙烈,却远远达不到舅舅张宝生的密酿程度
端起酒碗,李旭将里边的酒再度一饮而干少女的眼神愈发欢快明亮,蓝汪汪的,就像一湖春水盈盈的波光间,照映着天空的颜色
第三碗酒又举到了李旭面前少年觉得腹内热热的,豪气直冲霄汉接过铜碗,问亦不问,迅速让碗底露出少女微微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编贝没等李旭欣赏完那如花般灿烂笑容,第四碗酒又端到了他面前
李旭的脸开始红了,这回不是因为腼腆,而是因为酒力所致马奶酒虽然力道不足,他却是空腹而饮此刻满肚子的酒仿佛都化成了血液,顺着经络涌遍了全身他感觉到头有些大,脚有些软却不肯在异族少女面前失去礼仪,强撑着,把第五碗又灌进肚子内
少女的歌声如黄莺出谷般明快,第六碗酒又端到了李旭面前这次,没等他干掉,一个低低的声音却传到他的耳朵内:“中原伢子,你可以慢慢喝的啊歌声未止,我就不能让你的酒碗空掉!”
“啊!”李旭楞了一下,发现少女笑着望向自己,好像又看到了一个怪物那双娇艳樱唇没有随着其他女子一同唱歌,显然,善意的提醒是来自这个少女
李旭尴尬地笑了笑,抬头张望这时才发现其他商贩正端着酒碗慢品,没有任何人像自己一样碗到即干而部族中的几个长者,正笑呵呵交头接耳,显然自己鲁莽的举动早已再次成为了人家的趣谈
李旭用酒碗挡住了自己涨红的脸,这次,他终于坚持到了长歌结束一曲唱罢,酒席上立刻热闹起来宾主之间开始把盏互劝,其乐融融敬完了客人的少女们则分批次退出大帐族中乐师调整好琴弦,拉出欢快而热闹的曲调
商贩们素来节俭,一路上除了李旭和徐大眼外,其他人的干粮中少有荤腥好不容易熬到所有用餐礼仪结束,谁还再肯客气刀切手抓,转眼间让一整头羊见了雪白的骨头架主人家见客人喜欢自己的食物,心情大乐拍拍手,立刻有壮汉走进来,抬走剩下的残骨然后,又一只完整的煮羊被奉到餐桌之上
随着天色变暗,商贩们吃肉的速度渐渐慢了下去草原上的羊肉味道虽然佳,肥膘却远比中原人养的羊厚实这样肥厚的肉,胃口再好的人也无法吃得太多王麻子、杜疤瘌等人端着酒碗左顾右盼,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一脸惶急
霫人素有白霫之称,部落中女子皮肤白若凝ru,双目碧若晴空头发或白或金,如流瀑般闪着光泽在旅人们的传言中,霫族女子最为大方她们属于这片草原,可以邀请你钻入她们的毡帐,却从未曾想过从此与你纠缠不休
在失去奚人部落踪影后最绝望的那一刻,传说中的艳遇曾经是王麻子、杜疤瘌等人继续前进的动力
“饱暖思yin欲!”徐大眼的双目中再次露出了几分不屑整个座上,以他的吃相最为斯文既没有像李旭那样大碗大碗的喝酒,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饿狼般啃肉,而是用手指把肉撕成细条,一小条一小条地就着酒水慢品
家族中饭菜食不厌精,这让徐大眼可以轻松地分辩出食物的优劣水煮全羊里除了野葱、蘑菇和盐巴之外,没放其他任何调料,正合了他的胃口他喜欢这种淳厚自然的滋味,却非常不喜欢与自己共饮的同伴在徐大眼看来,这些粗俗、市侩、心胸狭窄又容易满足的商贩们根本配不起主人家的热情款待无论你给他吃了什么山珍海味,等到双方开始交易的时候,休想让他们在价格上稍稍松动半分相反,他们还会根据部落的富裕程度和对茶叶、绸缎、陶器等中原物资的渴求程度,毫不犹豫地提高商品的价格
苏啜部的族长却丝毫不觉得客人的举动有失礼仪,在他看来,喝酒之后的任何行为都可以认做是人的本性流露男人如果对女人没需求,就失去了变得更强大的动力所以,就在徐大眼为同伴的举止感到汗颜的时候,苏啜西尔又拍了拍手
欢快的音乐嘎然而止乐师喝了碗酒,调了调琴弦,换上了另一支舒缓缠绵的曲子一队霫族美女缓缓走了进来,在席前偏偏起舞双臂和脚腕上银铃晃动,每一次举手投足,都勾去无数魂魄
天色已黑,部落中的青壮端上巨大的铜火盆火盆里边,上好的木炭跳动着幽蓝的光李旭被火烤得很热,身体内外仿佛都有热气在向上涌献舞的女子中没有那两个捉弄他和徐大眼的少女,她们年龄比敬酒的少女大,也更有魅力伴着乐声的舞姿仿佛带有一种符咒般,让人的目光难以在她们身上离开
而她们身上的衣服实在穿得有些少,脚上没穿鞋袜,双臂上也未着寸缕雪白的手臂合**的小腿在乐曲中慢慢抒展,就像午夜里的昙花在慢慢绽放开花瓣李旭不知道自己这样形容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目不转睛地观赏歌舞,是不是违背了读书人的本分古圣先贤们与女子交往的示例李旭知道的实在不多醉眼朦胧中,他只听见众霫人的轻歌
“哥哥骑着白马而来,一手持着弯刀,一手捧着兰草……”接下来的句子他就听不清楚了,在突厥语方面的造诣,他距孙九等人实在差得太远
“愿为一束野花,只为君而零落!”醉倒之前,李旭依稀听到了这样几句是真是幻,很多年后他都没弄清楚
霫人对远道而来的商队非常重视,破例给每名商贩预备了一个毡帐迷迷糊糊中,李旭感觉到自己被人抬进了一个很温暖的帐篷脚边有人替他放了一个火盆,烤得他又热又渴睁开眼睛,李旭想出毡帐找些井水来醒酒却惊诧地发现,自己身边睡着一个人,一个碰上去与自己完全相异身体
登时,李旭心中的酒意清醒了大半瞪大眼睛,借着炭火发出的微弱光芒再次细看,他发现自己身边卧着一名少女螓首蛾眉,肤若凝脂,相比之下,古人那句“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施朱则太赤,傅粉则太白”显得实在苍白而模糊
这正是白天曾经捉弄过他,最后关头又放了他一马那名少女李旭感觉到自己头皮发炸,浑身上下都开始难受起来
“有些部落,会让族中女子为贵客侍寝”北行前,父亲曾经开玩笑般说过具体怎么应对,却未曾指导过他也许父亲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仅仅把它当作一个好笑的传言而已父子两个却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事情刚好发生在李旭身上
李旭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胳膊,不敢闭眼,也不敢挪动,双腿绷得像木头般,僵硬笔直帐篷里的木炭火却愈发强劲,一波波热lang从脚边袭上来,越过大腿,越过小腹,越过胸口、头顶
就在此时,那睡梦中少女突然翻了个身手臂上的银铃“叮铃”一声,轻轻垂在了李旭的胸膛上
酒徒注:关于突厥族祖先的传说,参见《周书》




家园 第三章旷野 (二下)
第三章旷野(二下)轰地一下,李旭感到浑身的血液全涌到了头部,炸开,散发出无数多金色的星星大的,小的,五角的,十字的,就像过年时在火堆中竹节炸裂的刹那,短暂,但是绚丽多彩他不敢动,也不敢把少女的胳膊挪开,只敢静静地躺在那里,连呼吸时胸口的起伏都尽力去控制
非礼勿视,他在心中拼命地告诉自己目光却忍不住慢慢移动,扫过被火焰烤红的毡包顶,缓缓地凝在少女的脸上那是一张姣好的面目,几乎是他在这世界上见过的最美的细嫩的皮肤、长长的睫毛,还有一双娇艳欲滴的嘴唇……
李旭看着,看着,就像看着一件名贵的南国白瓷,不敢去碰唯恐一碰之下对方就会落在地上摔个粉碎也不敢多想,因为少女是如此美丽不可方物,像一朵莲花般难以亵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在膨胀着一股湿热的冲动,但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是一无所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时辰?一百年?或者仅仅是一瞬?最终,李旭再次鼓起了勇气他轻轻地用手抬起少女的胳膊,把它放进了毯子下然后,以最轻,最细微却极快的动作站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出了毡包帐篷里太热了,他需要一点冷风来让自己平静
草原上,星大如头水一般的星光从近在咫尺的天幕上倾泻下来,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长衫秋风在旷野间呼啸,隐隐地还夹杂着狼群的号叫声这里是草原深处,不是自己的家,李旭的头脑越来越清醒
酒意全部被风吹散,理智和感觉又回到他的躯壳中来他感到手臂上又无数鸡皮疙瘩迅速生出,却没有勇气再次钻入毡帐举目向远方望去,李旭看到在安置货物的几个帐篷里还亮着火光也许自己应该去那里照料货物,他终于找到了个充足的理由,逃命般迈动了双腿
帐篷帘被轻轻的拉开了,里边的听见了外边的脚步声,警觉地探出半个身子是九叔?李旭非常高兴地看到了那个宽阔的肩膀不顾对方惊诧地目光闯入帐篷,却发现徐大眼和郝老刀也在这里地面上还架着一口铁锅,锅里面的肉汤正汩汩冒着热气
“这么快就从温柔乡醒了?”徐大眼看到李旭出来,嘲弄地问道
“我,我!”李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差,肯定已经被徐大眼归为杜疤瘌、王麻子等人的同类但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好像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被指责
“你不会告诉我你什么也没干?”徐大眼看见李旭尴尬的模样,皱着眉头追问宴会上,只有他与孙九、郝老刀三个人坚持到了最后当发现有女子钻入同伴的帐篷时,读了很多书,拘泥于君子之道的徐大眼毅然选择了陪同九叔去守夜
“我?”李旭的脸又涨成了黑紫色男女之间的事情,对一个十四岁出头的少年来说太复杂,太奇妙他的确什么也没做,但作为一个渐渐长大的男人,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你还是个雏儿?”这回,轮到郝老刀发飙了他跳起来,促狭地在李旭双腿间摸了一把,然后仰天发出一声狼嚎般的惨叫:“我的天哪!我以为早就没人炼童子功了呢!有你在,商队还请我们这些刀客做什么!”
李旭羞得浑身发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将进去转身欲夺门而出,却被九叔一把拉了回来:“别理睬他们,坐在火堆旁喝碗醒酒汤这地方风太冷,外边站上一夜肯定冻出毛病来!”
李旭挣脱不得,只好偏着身子在九叔旁边坐下徐大眼见他满脸尴尬,反而倒不好意思起来,强忍着肚子里的笑意把头偏向了别处郝老刀却不依不饶,目光上上下下扫视李旭,非要看看炼“童子功”的人筋骨与他人比有何异同
“老刀,别欺负孩子他是读书人,脸嫩!”九叔伸手推了郝老刀一把,笑着呵斥
“读书人,你见哪个读书人绝后了子曰,食,色,性,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郝老刀满口胡言乱语他幼年时求学不成,所以一生中除了舞刀弄棒,就是以歪曲古人之言为最乐
“那老刀叔何不选个帐篷去快活,难道你也炼童子功么?”徐大眼看不过郝老刀拿圣人开玩笑,跳起来替祖师报打不平
“你以为我不想啊,人家嫌我长得难看,不往我的帐篷里钻!”郝老刀装做一幅悻然的样子,说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尴尬的感觉渐淡李旭这才松了一口气,偷偷看了看郝老刀,见对方不再与自己为难,抬起头,对孙九问道:“九叔,几时散得酒席,您怎么亲自来守夜?”
“才散了不到半个时辰,大伙都想着风流快活,只好让我这老骨头和大眼这个君子来守夜倒是你小子,喝空了三个皮袋子,大伙都赌你会醉到明天中午,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过来!”孙九摇了摇头,笑着回答
我喝了那么多,李旭自己也有些惊诧了宴会的后半段进程除了歌舞还有什么,他根本不记得,至于自己随口喝了多少碗酒,也从来没仔细去数过印象中,只觉得自己醉得很舒坦,在霫人的歌声里几乎忘记了一切不开心的事情
“我看,多半是被吓醒了酒唉!后生崽有福不会享受?奈何!奈何哉!”郝老刀酸溜溜地发出一连串长叹
“他是坐怀不乱,有古人之风!”徐大眼大声替朋友辩解说完了又甚觉后悔,跟郝老刀这种粗人讲柳下惠,简直是糟蹋学问
“小小的年纪,就学成了伪君子!”郝老刀跟徐大眼比了比谁的眼球白,冷笑着说见对方不肯再接自己话头,继续说道:“你看杜疤瘌,王麻子他们,酒都没怎么碰,等着就是这一刻了!”
想想王麻子龇着满口大黄牙去抱花一般的少女,李旭就觉得胃肠有些翻滚皱了皱眉头,低声追问:“老刀叔,每,每个人帐篷都……”
“每个帐篷什么?”郝老刀等的就是李旭这句话,故意拉长了声音逗他
想了半天,李旭没想出一个合适词汇,改口道:“难道每个人都有份儿么?”
“你以为强盗分赃啊,见者有份!”郝老刀大笑,摇头晃脑地卖弄道:“霫部风俗,十三岁以上,没有丈夫的女子在晚上可以自己选一个男子帐篷往里钻这是长生天给赐予她们的权力,即便是族长、长老也不能干涉嘿嘿,今天有些人想得美,估计要空欢喜一晚上呢!”
“伤风败俗!”徐大眼板着脸骂了一句他自幼受到的教育是:女子行为要检点,庄重即便长大成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做主甭说主动钻男人的帐篷,即便是主动与男子说话,都是大逆不道的作为虽然他也知道,大富大贵之家里边行的是另一套,与书上说得完全不同但那都是背地里的行为,谁也不敢公然把这些“龌龊勾当”宣之与口
“这是人家的风俗,怎么叫伤风败俗呢?”郝老刀成心与徐大眼抬杠
徐大眼纵使口齿伶俐,也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胡人自古与汉人风俗迥异,这是胡人的地盘,的确不该以自己一个汉人的观点来指摘别人的行为
“那,那今晚过后呢?”李旭心里倒没徐大眼那么多原则,想了一会儿,期期奈奈的问方才他之所以落荒而逃,一半是因为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另一半原因却是,他不知道万一有人把持不住,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今晚之后,太阳依旧从东边出来!”郝老刀的回答如江湖骗子说卦,充满了玄机
“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李旭继续追问男人女人住在一起会生小孩,这是他关于男女之事唯一能确定的答案
“养大呗部落里会庆贺又增添了人口如果孩子的父亲有良心,往来之间给孩子留些财货,女人们会非常高兴如果孩子的父亲没良心,就此消失不见,她们也不纠缠你!”郝老刀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幽然道:“如果你肯留下来,女人会更高兴这里一年只有五个月绿色,冰天雪地的,没男人的日子不容易!”
没有父亲的孩子!李旭心中涌起几分同情在乡间,任何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往往都是流氓和无赖顽童们欺凌的对象但是,来往的商贩们有几个会留下?有几个能指望有良心?他们每个人在中原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今夜风流,对他们而言仅仅是缓解旅途劳累的一种方式而已
“这是没办法的事!”九叔抓起皮袋子,灌了口酸马**,叹息着解释
不小心,有几滴酒落入了炭盆,跳了跳,冒出一股淡淡的烟雾徐徐地升起来,飘在空中,让每个人的脸看上去都朦朦胧胧的,非常不真实
“是啊,没办法!”郝老刀用吃饭家伙挑了挑木炭,盯着那幽蓝的火焰说道:“部落上每逢荒年,战火不断为了一块好草场,一条无定河(季节河),不知多少男人要死于非命没有了男人,女人怎么生娃?还不就靠着过往的几个行人,才能给部落留个种!”
李旭楞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九叔口中的不得已居然是这么残酷的现实而坐在他对面的徐大眼,则收起了全身不屑,代之的,是满脸的尊敬
不得已,只是为了部落的延续这,就是那看似荒诞、蒙昧的行为背后的全部答案弱小的霫族能在这冰天雪地中绵延到现在,凭借的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顽强
李旭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阳光下霫人的歌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欢快
“九叔!”沉默了一会儿,李旭低声叫道
“说!”孙九拨弄着炭火,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害得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霫族的女人为了部落生存,不惜付出一切作为代价而中原的男人们为了家族延续,同样是步履艰辛漠北草原有暴风雪、,战乱、仇杀中原的村庄上头则压着皇帝、贪官、恶吏阳光下,每一个生物的成长都要历尽风霜可每一个生物,每一个家,依然会顽强的生存下去
“我,我打算在,在这个部落待上段时间,不,不跟着商队南返了!”李旭横下一条心,决定向孙九说明真相这个决定做得过于艰难,以至于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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