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弄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上糖
到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曹典这是变着法要拿展宁开刀,有个主事心好些,又因展宁平日与人相处和洽,便在暗地里提点她,要她去给曹典服个软,让曹典找了茬骂上一通,或许对方气也就平了。毕竟这近万卷资料,十天时间,一个人怎么整理得过来?
展宁谢了对方的好意,并没有去找曹典,而是真按照曹典的吩咐,将那些资料重新整理归档。
而她每日离署的时间,便比旁人晚了近两个时辰。
这第八日上头,展宁正在书室里奋笔疾书,突然有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了她所写的东西。
她抬头一看,却是严恪站在跟前。
书室内光线并不是特别好,但从她的角度望过去,那人的眉目轮廓仍旧分明得如笔画就,特别是那一双眼,如无波古井一般,深邃得望不见底。
“我听说,曹郎中吩咐你十日内将都水司内历年案卷重新归档,你日日留到宵禁之前才离署。可你现在写这东西,跟他的要的,完全是两回事。”
嫡女重生之弄权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严恪的试探
展宁写的,和曹典要的,的确是两回事。
曹典有意要整治她,她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傻乎乎往曹典挖好的坑里跳。
不过她不和曹典起冲突,并不意味着她会对曹典的吩咐照单全收。
这几屋子的资料,她真要重新归门别类起来,只怕半年的时间都会花在上面。她与严豫的赌约不过三年之期,曹典等得起,她还耗不起!
所以这些日子,她虽在整理资料,且日日留到宵禁之前才走,但她重点查整的,是近十年来江南三省的水利资料。
此刻严恪手里拿着的,便是她据此写的一纸治水策。
江南三省,渔米水乡,得渭河穿境而过,境内又有不少大小湖泊,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乃梁朝最富庶之地。
每年梁朝赋税,近四成出自江南三省。江南三省也因此被称作天下小粮仓。
可江南三省因水而兴,也常因水得祸。渭河年年小涨,虽然麻烦,但不碍事,让人真正头疼的,是每隔十多或者二十年,渭河便会有一次暴涨,其时洪水肆虐,闹得沿岸各地民不聊生。
景帝虽是个疑心病重的君主,但早年勤政,绝非昏君,对江南水害也曾花大心思整治。可过往治水,重防甚于治,无非是设水报预警、加固堤坝这样的手段,收效甚微。
展宁这篇治水策却别开生面,另树一帜,其中所言,与过往治水手段全然不同。她主张一个治字,提出以疏代堵的办法,深扩渭河河道,疏浚渭河与江南三省境内其余支流交汇口,另广设水库,丰水期引渭河水入水库,缓解渭河干流水势,枯水期引水库之水灌溉田地,竟是变害为利、一举两得之策。
严恪本来只是随手一翻,但多看两年,他的脸色却渐渐变了。他也不管书室凌乱,就在展宁对面直接坐了下来,认真翻看起来。
待将一篇治水策看完,他抬起头看向展宁,平素如古井一般幽深的眼瞳中现出惊诧,脸色也变得严肃异常。
“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应当只有十六岁?”
展宁自然知道,严恪问这话的意思。
因为以一个才十六岁,初入朝堂之人的阅历,是写不出来这样一篇治水策论的。
别说是她,便是在水利方面独有专研的兄长展臻,也不见得能有这般见解。
她能写出这篇治水策,是托了上一世的福。
上一世严豫在江南治水案上受益,隐隐有压过三皇子之势。三皇子不肯服气,也在这件事情上与严豫争起了高低。
他暗地里网罗水利方面的高人,并府中幕僚,前往江南三省访查地利水情,足足五个月,才拟出这治水的法子。
展宁当时在翰林院,因职务之便,见过三皇子上书的折子。那封折子上写得,比展宁这篇治水策详细多了,展宁只是提了这治水的新思路,但三皇子那封折子,却详细到了具体治水的章程和要点,洋洋洒洒四十余条。若不是展宁对水利一事本就有心,又兼近乎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根本记不住。
展宁明知道严恪的震惊与怀疑,偏偏故作不知,“世子为何有此一问?”
严恪倒也直接,“以十六岁的年纪,能写出这样一篇治水策,实在过于惊人。你可曾到过江南三省?”
展宁微微笑道,“两年前去过,渭河沿岸八州,一一访过。世子这么说,是在怀疑我?”
严恪没说话,但不说话的态度,却是默认。
展宁又笑了笑,“我却不曾料到,世子竟是以年龄论断事情的人。可世子不也是十六岁入朝?当初必定也有人因年龄质疑过世子的能耐,我想到如今,这些人应该不再质疑了吧?”
展宁这话既是相激,却也肯定了严恪的能力手段。严恪闻言深深看了展宁一眼,只见展宁抬头笑对他的目光,笑容里几分倨傲几分挑衅,倒是坦然得很。
严恪的眉头难得地皱了一皱,他是逆光而坐,暗影之中,他面上的神色有些模糊,那张俊美的脸上少了严正之色,莫名多了股风流魅惑。
两人对视一阵,最终,是严恪打破了沉默。
“这治水策你继续写,写完后呈给我看一看。若可,我会上书呈给陛下。”
严恪这态度,终是退了一步,似认可了展宁。
展宁欣然一笑,不卑不亢道:“下官先谢过世子。”
严恪没再说什么,起身待走,但这一次,却是展宁叫住了他。
“世子且慢,下官冒昧,有一件事想问一问世子。如果冒犯了世子,还请见谅。”
严恪回头:“你说。”
展宁道:“离开林相府那日,世子与我说起严川,是为了什么?世子既然连我与秦川会面都知晓,那么对于这位弟弟,你想必是有所关注的,你对他……抱着什么样的看法?”
严恪的性情,波澜不惊,让人很难猜到他心中所想。展宁很想知道严恪对严川的态度,但她自认没有读心术,索性便趁着今日已经冒昧过,就再冒昧一次。严恪就算因此不悦,有着林辉白的托付,他大概还能忍她一忍。
因为展宁所问之事,严恪顿了顿,竟然坐回了展宁对面,他道:“我对他抱着的,自然是兄长对弟弟的看法。而我也想问一问,你对于我的家事,是否过问过多?”
严恪四两拨千斤,反将问题丢回给展宁。
的确,若站在汝阳王府的立场,展宁与严川频频见面,完全能让人怀疑她的用心。
面对严恪的试探,展宁一脸坦然,“我与严川算是有缘,说句冒昧的话,我将他视若亲弟,自然希望他能与世子相处融洽。”
严恪闻言,竟然牵动唇角笑了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原本就深邃的五官线条更加明朗,显得比往日还要瞩目一些。
展宁瞧着,心头不禁有些感慨,汝阳王与秦川的面貌,都只称得上英武俊朗。偏生严恪却能得这样一副相貌,只不知林辉白那位姑姑,有着何等的美貌。
只是严恪出口的话,以及说话的语气,就不及他的笑那般赏心悦目了,“哦,你对舍弟的这份关心,倒真是难得。”
不知为何,严恪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讥讽。似他这般性情的人,少有情绪外露。因此,展宁不禁怔了一怔,有些想不通自己刚刚的话何处刺到了这位世子。
但眼下话已至此,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都说开了。于是,展宁没有理会严恪的讥嘲,认真道:“我说来世子或许不信,又或者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不管世子对严川抱着什么样的看法,我都得替他说一句。严川心性纯然,不论是对王爷,还是对世子,或是汝阳王府之中的其余人,都只有友善之念,无争夺之心。”
展宁这番话,是替严川陈情。以她对严恪的观感,这位世子的眼界与处世之道,都不当是那种局限于内宅手足相争的人。她不愿他误解严川,平白替严川增了敌人。严川在汝阳王府之中,若能与严恪交好,那是再好不过。即便不能,也千万不能与之交恶。
但展宁未料到的是,她这一番话说得越恳切,严恪面上的嘲讽越重。到最后,严恪竟冷声道:“你与严川相交不过数月,对他倒是关心得紧。那你与辉白十余年的交情,有件事上,何不劝他一劝?”
“什么事?”
展宁一时不解,这有关严川的话题,怎么一绕,能绕到林辉白身上?
严恪不答反问:“你有一个妹妹,曾与辉白定过亲,对吧?”
“!”
展宁心头一震,越发不明白严恪的意图。她脑子里忍不住想起那日马车之上,严恪意外压在她胸前的手。他是发现了什么?可他当日的表现,分明没有异样。
“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舍妹去年夏末已离世,那桩婚约,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展宁面色略略变了变,严恪目光落在她脸上,似在打量,又似在琢磨。片刻后,他徐徐道:“辉白是个长情的人,他离京之前,舅父几次想替他另议亲事,他都坚决不肯。舅父逼得紧,他暗地里曾与我道,心中放不下舍妹,要替舍妹守志三年。本来这感情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便多说,但如今我却觉得,你该劝他一劝。”
严恪这话说到前半段的时候,展宁只觉心里有些怅然。但待严恪话锋一转,说起但是的时候,展宁的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
严恪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本不愿干涉林辉白,现在却觉得,林辉白不当守志吗?
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而严恪接下来的话,似乎是在印证她的猜测。只见他瞥她一眼,眸光淡淡,“正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即便放不开,也该看当不当守。”
嫡女重生之弄权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突来的信物
当不当守……严恪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展宁心头已有了七八分肯定,这位汝阳王世子,恐怕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否则,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替林辉白报不平。
严恪不是她,没有经历过那漫长而绝望的五年。他不知道,她对林辉白的感情,已经在那五年里一点一滴消耗殆尽。那么,在严恪看来,她假死李代桃僵的做法,对林辉白实在过于残忍,过于无情。
按理说,她与林辉白青梅竹马的感情,即便遭逢兄长惨死的剧变,也该视林辉白为依靠。可她呢?眼睁睁看着林辉白为她神伤,为她守身如玉,她却无动于衷。
她这些日子以来,忙着的都是什么?
与钱氏斗法,借严豫之手铲除展曦,将靖宁侯府的钉子一一拔除。
送严川回汝阳王府,与严川频频见面,帮助严川在汝阳王府站稳脚跟,以求得汝阳王府的助力。
着手于江南三省水患,逆治水策,妄图在朝中崭露头角,进而平步青云。
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报仇和与严豫抗衡之上。对于林辉白,她连半分心思都没有分给对方。就是对严川这么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少年,她所给与的关心关注,也远比给林辉白的多。
这一件件一桩桩,于她而言,是步步为营无可奈何。但于严恪而言,只怕是处心积虑,以利为上,不折手段。
难怪情绪一贯不外露的严恪会对她露出那样的讥嘲表情。换了她是严恪,对她的所作所为,只怕会更加不屑吧?
原本打算拉拢交好的对象,居然厌恶你。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展宁忍不住自嘲笑了笑,老天爷还真是作弄她。不过好在严恪眼下,并没有揭穿她身份的意思,这让她多少松了口气。相处的时间的还差,希望她还有机会,能扭转严恪对她的看法。
想通其中关节,展宁面色由惊转沉,又由沉回复平常。她微微笑一下,笑容浅淡,“世子所言我已明白。林兄那里,是舍妹没有福气。我会好好劝他,毕竟逝者已矣,他该多用心思的,是自己和家中父母,为舍妹守志这样的做法,不值得,舍妹若在世,也不愿见他如此。”
严恪打理了她一阵,似乎在观察她的话有几分真假。展宁迎着他的目光,笑容里没有半分虚假。
“但愿你所言真如你所想。”
“世子放心,我的话句句属实。不过世子似乎对我有成见,这倒让我不放心,你可是我的上司……”
展宁这番话,的确是真心话,不过严恪究竟信了多少,就不是她能左右的。好在严恪对她旁的事,并不是太关心。他道:“你也尽可放心,只要于我无涉,旁人的事,我没有兴趣过问。”
严恪这话,于展宁便是保证了。而就展宁所知,这位汝阳王世子,的确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个性。
“谢世子成全。”
“治水策写好之后,送到我桌上。”
说完,严恪没有再理会她,径自站起身,出了书室。
展宁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治水策,是展宁入都水司前就筹划好的一步棋。只要时机成熟,任何时候都可以写好呈上去。
第二日一早,展宁就按照严恪的吩咐,将治水策送到他的桌案之上。
严恪虽对展宁有些成见,但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对于展宁的才干,他还是认可的。且江南水患事关江南三省民生,如今已是五月上旬,每年六七月间,便是江南梅雨泛滥,渭河上涨的时节。时间紧急,严恪看过之后,当日便托人将折子递到了景帝的案头。
景帝对严恪这个侄子,倒是难得的看重。见了他的折子,不免就先翻了一翻。而这一翻,却让他再丢不开手。恰好当时右相林启业和睿王严豫都在御书房内议事,景帝看过折子之后,又将折子递给了两人。
“你们也瞧瞧。这一榜的状元郎,年纪虽轻,倒有些意思。”
林启业也算看着展宁长大,接过折子仔细看了一遍,面上不禁现了惊叹之色,“这……当真是后生可畏。”
而严豫将那折子一翻看,脸色却微微一沉。
景帝瞧得分明,不由问道:“你觉得这折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严豫自然知道这治水策的真正出处,也因此料到了展宁的打算。
但他如何能照实说?他只好道:“不是不妥,而是儿臣有些惊讶。这位状元郎年纪不大,见识却远非寻常人可比。”
“是个人才。”景帝抚须轻笑,“不过这纸上谈兵容易,实际施行如何却有待考证。恰巧这月下旬就是工部历年往江南巡水之期,不如让严恪带了这位状元郎前往,一来试试这治水之策,二来也替朕考量考量,这位状元郎的本事。”
严豫眉头微微一跳,片刻后上前道:“请父王准许儿臣一道前往。”
曹典给展宁的十日之期转眼就到,他一大早就雄赳赳气昂昂杀到展宁处,过问展宁历年资料的整理情况。
展宁这段日子查整资料是真,但看的都是江南三省相关的资料,并未真正按曹典的吩咐做事。如今见曹典气势汹汹前来,她只是笑了赔罪道:“下官无能,对于主事的吩咐,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主事宽限些时日。”
曹典本就是故意如此,哪会宽限?当即便从鼻孔里喷了点气出来,趾高气扬地道:“宽限时日?可以,当日我许你十日之期,如今时辰尚早,我便宽限到今日未时好了。”
曹典这模样,明显是急着拿展宁下刀,半点都等不得了。旁人都暗暗替展宁捏了半汗,谁知展宁却丝毫不急,依旧气定神闲地整理着手边卷宗。那副淡然的模样,让曹典并都水司的人都愣了。只不知展宁到底是胸有陈竹,还是脑子不清醒,根本不知道事情轻重。
但当日下午未时之前,事情的发展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竟然有御书房伺候的内侍来到都水司,替景帝宣赏。而景帝赏赐之人,正是才入职不久的展宁。
虽然赏赐之物仅是一方寿山砚,但天子恩赐,点滴都是荣宠。且展宁一个六品主事,竟然能够上达天听,这背后的深浅,便让人摸不清了。
曹典本想着,一个走下坡路的靖宁侯府,整治也就整治了,但如今,他心中妒恨虽然更重,却不敢贸然动手了。面对展宁整理不完资料前来告罪,他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半点发作不出来。
更让他气愤的事,景帝的赏赐刚走,严恪的吩咐便跟着来了。道是前往江南巡水之期将至,让展宁提前准备准备,到时候随他前往。
严恪这一安排,让曹典短期之内都没有了排挤冷落展宁的可能。他吃了瘪,有气没处发,之前趾高气扬地来,这会灰溜溜地转身回去。
曹典的前后反差实在太大,展宁虽没将他放在眼里,瞧见他这般模样也还是有些好笑。
不用再应付曹典,这一日展宁按正常时间离开了都水司官署。时辰尚早,她本打算去平日惯去的书肆走一趟,谁料刚离开官署没两步,便有个少年冲过来撞了她一下。
那少年来得突然去得又快,展宁却觉得怀里多了一件东西。她掏出来一看,脸色不由剧变,当下顾不得多想,追了那少年就过去。
那少年塞到她怀里的,是一块羊脂玉佩。玉质温润,洁白通透,其上还刻了一个臻字。
这玉佩本是一对,是张氏的哥哥,她与展臻的舅舅张易安得了好玉亲手所刻。其中一块在她身上,刻了一个宁字。而这少年塞给她的这一块,是属于她的兄长展臻的。
去年夏末那场意外,展臻为着她掉落悬崖之时,这块玉佩,就在他的身上!
展宁一心挂念兄长展臻之事,追那少年追得急,根本没顾忌周遭的人。就连严恪打她旁边过,她也没注意到。
严恪瞧她面色惨白形容匆匆,不觉多看了她两眼,直看到展宁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他才上了马车,吩咐连安驾车回王府。可刚走了两步,他想了想,突然又道:“连安,转身回去!”
展宁追着那少年越走越远,也越追越偏僻,四周渐渐由宽敞的大道变作僻静巷子,展宁突然停住脚步,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握了握手中玉佩,稍稍有些犹豫。
上一世直到她死之时,也没有得到过展臻的任何消息。
何以这一世,这块玉佩会被送到她的手中?
是因为她重生一遭,有许多事情也跟着改变了?还是……因为钱氏的死?
展宁眉头一跳,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她正打算转身,却听见身后有利物破空声传来。
与此同时,严恪也出现在了巷子另一端。
他望着她,面上是意外的惊诧,“低身,躲开!”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今晚更新这么迟。因为突然遭遇大姨妈造访的作者腰酸背痛,差点扑街tat
嫡女重生之弄权 第四十三章
严恪的提醒,和背后传来的声响,让展宁一瞬间反应过来,后面来的会是什么!
她想躲,但身体的反应是赶不上思维的,她不过才一低身,便觉一阵剧痛从左肩传来。只听噗嗤一声响,利刃撕破皮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强烈的痛楚更让她喉头发甜,眼前发黑,整个人也被箭矢的冲力带得往前跌了两步。
但暗算之人的伏击显然还没有完。
只听飕飕两声,身后竟又有箭矢飞来。
展宁平素要强,但毕竟是女儿家,身子骨不比男子,总要纤弱一些。刚刚那一箭穿肩而过,若不是硬拼着一口气撑着,只怕她当场就能昏了过去。如今听着身后破空声再起,心头不由一冷,只道今日要折在这里。
但下一刻,她却觉得整个人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严恪身形如电,急掠至她身前,带了她躲过身后随后而来的两支利箭。
也就这躲避的工夫,展宁恍惚瞧见,巷子尽头的高墙之上,趴了个黑色身影。他搭箭拉弓,将白亮的箭头再次对准了她。
“连安!”
斜阳西堕,染红半边天幕。历经生死之后,再一次与死亡如此靠近,展宁却发现心中意外地没有惧意。她只听严恪冷喝了一声,便见平素跟在他身边那青年提剑追了过来。
连安明显也是个练家子,他一见巷中情形,不待严恪发话,脚下一点,几个纵身,已借力踩上墙头,提剑直冲那黑影而去。
那黑影见势不对,当即不再纠缠,收了弓箭抽身边走。
连安还要追,却被严恪叫住,“别追了,回来!”
连安折身回来,往严恪和展宁身上一瞧,脸色不由大变,着急道:“世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严恪今日穿了一袭霜色衣袍,颜色浅淡,让展宁肩头的血一染,不免显得血迹斑斑骇人至极。
“我没事,是展大人受了伤。你去把马车赶过来,马上送她去医馆。”
连安得了命,不敢耽搁,转身便去。
严恪却觉得有只手扯上了他的衣襟。
展宁此事说话都有些费力,“劳烦世子帮人帮到底,送我去城东太安巷的回春堂。”回春堂是刘大夫的医馆。她的伤,只敢让刘大夫知晓。
严恪闻言皱眉,“城东太安巷,离此需一个时辰,你不怕流干了血。”
“若是去别处,稍有不慎,与死……大概也没多大差别。”
今日伏击她的人既然带着展臻的信物,明显是当日意外的知情之人。眼下没有杀的了她,难保不会有后招。
她是女儿身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
展宁此刻的模样十分狼狈。半截箭头穿透肩膀,整个左肩全部让鲜血染红,一张精致的脸白如金纸,没有半点血色,额头、鼻尖全是冷汗,似乎一碰就会倒。可瞧她那双眼,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光芒,似乎严恪不答应,她就不肯罢休。严恪与她对视一阵,古井无波的眼中光芒略略一闪,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但在连安赶车过来,他扶了她上车过后,他却吩咐道:“去城东太安巷,回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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