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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之弄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上糖
连安稍稍一愣,迟疑地看了眼展宁,对着那稍显单薄的身板估量了下,道:“世子,这附近就有医馆,去城东……展大人的身体,只怕挨不住。”
“去城东。”严恪没有与连安多解释,只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吩咐,又道:“另外把你身上的匕首和金疮药给我。”
见严恪如此,连安便知他自有打算,不再多嘴,只赶紧将身上带着的金疮药和匕首给了严恪,然后便驾了车火速赶往城东。
车厢之内,展宁侧靠在车壁上。连安驾车赶得急,车身颠簸,她肩上伤口被牵动,血流得更加厉害,脸色也越来越白。
疼痛似没有止境。
她其实是极怕疼的人,小时候淘气跟着展臻爬树,从树上摔了下来,不过扭了脚,也能哇哇哭了两个时辰。只苦了展臻,分明与她一般大,可担着兄长的名声,为了哄好她,几乎抓秃了脑袋。
眼下利箭加身的疼痛,远比小时候扭了脚疼上千倍百倍。换做展臻在的时候,她只怕即刻便放任自己昏了过去,借此逃避掉这折磨人的疼痛,将所有的烂摊子都交给展臻收拾。
可现在却不行。
纵然严恪没有揭穿她的身份,今日又救了她,但他不是展臻。不是她那个护了她一辈子,一直到自己死的时候,还将她护得牢牢的兄长。
她如今只是孤身一人,身后却还有性软体弱的张氏。她一倒下,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将倾覆。她一路荆棘走到现在,怎么能放任自己就此倒下?
别人要她死,她已死过一次,既然老天爷不收她,她便要好好活下去,将该讨回的尽数讨回。
严恪进到车内,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展宁小心侧靠在车内软垫之上,死死咬着嘴唇,强睁着眼。分明是脆弱至极的模样,骨子里却带着种矛盾的坚韧,好似永远不会倒下。
严恪目光不由一闪。这样脆弱而又坚韧的矛盾存在,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二次见。
曾经他日日翻看的那卷画轴之上,那个美貌的纤弱女子,眼神里也有这样的坚韧。让人忍不住好奇,那样纤弱的身子骨里面,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倔强?
严恪有片刻的失神。只待马车又一次颠簸,展宁闷哼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和金疮药,与展宁道:“你身上的箭,必须马上拔出来,敷上药暂时止住血。否则不用去回春堂,你就会失血过多,熬不下去。你要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忙?”
展宁疼得快撑不住。听见严恪这话,倒忍不住笑了一下。
都道这位世子爷性子严正,原本还不觉得,现在却不得不信。
这种时候,征求她的意见,固然是男女有别,顾全她的名节。可要她自己拔箭……他也太看得起她。
“承蒙世子看得起,可下官对自己,还不够狠得下心。且世子无需有顾忌,在性命与别的之中选择,下官必定是惜命的。”
展宁这般坦然,严恪脸上倒稍稍现了点不自在。但再想想展宁之前要去城东回春堂的坚持,他心里难得有些恼,“你若真惜命,便不用受现在这罪。”
只是他嘴上说着,手上动手却利落。趁着说话的工夫,他握住箭矢长端,手上削铁如泥的匕首一挥,削断箭杆,接着用力一拔,将断箭拔了出来。
严恪的动作很快,又没有提前告知,展宁根本没有防备。上一刻她嘴角还挂着点微弱笑意,这一刻,那点微弱笑意却瞬间散尽。她痛呼一声,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即便极力抵抗,人还是慢慢没了意识。
严恪让她伤口溅出的血液弄了一身,他天□洁,不免有些嫌恶地将手中断箭丢到一边,又用匕首稍稍将展宁伤口附近的衣裳割开了一些,打开金疮药替展宁上药。
展宁肩上伤口狰狞,却益发显得附近完好的肌肤白净如瓷。且她伤的实在不是地方,严恪替她上着药,手稍稍一动,不小心便碰到展宁前胸。
女子与男儿到底不同,即便缠着束胸,触感也是大不相同的。严恪草草上完药,耳后已微微现了点可疑的红潮,面上也有些热意。
“我能帮你的就是这些,能不能熬到医馆,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严恪对自己这样的反应很是不喜,出口的话语便有些生硬。本以为以展宁的个性,必定会强撑着笑了谢他。可过了半晌,车厢里一点回音都没有。
严恪脸色一变,忙去查看展宁的状况,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见惯了这人在他面前的坚韧模样,严恪不觉有些意外,片刻后却吩咐道:“连安,再快点!”
严恪带着展宁赶到回春堂的时候,刘大夫已经准备打烊,冷不防见两个浑身血气的人撞进来屋,不觉一愣。待定睛再一看,被抱在怀中已经没了声息的人竟然是展宁,他眼皮不由一跳,赶紧道:“她这是怎么了?快快,赶紧把她抱到里面去!”
严恪自小养尊处优,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支使过。但碍着展宁的身份,他也不能让连安接手,只有自己亲力亲为,一路照着刘大夫的指示,将人抱进了医馆内室。
“她肩头中了一箭,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我之前替她拔了箭,也用了金疮药暂时止了血。”
严恪三言两语将展宁的情况交代了个清楚,接着,他打量了下医馆内的境况,见仅有刘大夫并两个年轻的伙计,眉头不由皱了皱,问道:“你这儿是否有婢女?”
话出口的同时,却听刘大夫吩咐那伙计道:“快去后院请芸娘过来帮忙。”
严恪与刘大夫对视一眼,均是一愣,但都没有说什么。
而过一阵,方才得了吩咐那伙计已领了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前来。
刘大夫让两个伙计退下,严恪不便多呆,也跟着退了出去。
医馆里几盏油灯明灭,严恪吩咐连安去靖宁侯府报个信,只让说是工部今日有要事,留了展宁在署中,对展宁遇险受伤一事,只字不准提。
他自己则留在医馆等着。
内室的灯火要明亮一些,他瞧着刘大夫并芸娘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神思却有些飘远。
大约过了三炷香时间,门吱呀一声响,刘大夫走了出来。
刘大夫不知严恪身份,但瞧他送了展宁前来,又知悉展宁的身份,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她肩上的伤虽然深,但已不碍事,只是她身子骨本就弱,又失血过多,只怕半夜挨不住,发起热来麻烦。小女留在房中照顾她,你是否要进去瞧瞧?”





嫡女重生之弄权 第四十四章
刘大夫不知严恪身份,但瞧他送了展宁前来,又知悉展宁的身份,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她肩上的伤虽然深,但已不碍事,只是她身子骨本就弱,又失血过多,只怕半夜挨不住,发起热来麻烦。小女留在房中照顾她,你是否要进去瞧瞧?”
严恪神思回转,再瞧外面天色,几乎全暗了下去,他想了想,问道:“她何时能够醒来?”
刘大夫摇了摇头:“眼下说不准。若是运气好没有发热,过阵子就能醒,若是发起热来……便得看何时退热了。”
“我明白了。”严恪点点头,起身提步往内室走去。
他气度从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段尊贵气度。刘大夫也常出入达官贵人府邸,观他形容,料想他身份不俗,虽然好奇他与展宁身份,但也不敢随意探知。又见他一身衣袍染血,便吩咐了伙计打些热水送进内室,让严恪简单清洗。
却说室内,刘大夫的女儿芸娘刚替展宁擦过脸,在一旁看顾着。见到严恪进来,她稍稍一惊,犹豫了下,本准备退出去,却让严恪叫住。
“不碍事,你就在这守着,等她醒来再说。”
刘大夫知晓展宁的身份,芸娘却是不知道的。之前帮着父亲替展宁疗伤,发现对方竟然是女儿身时,她也狠狠吃了一惊。
芸娘到底是女儿家,刘大夫对展宁的事情守口如瓶,她不知究里,脑子里却对瞧起来貌美纤弱,偏偏女扮男装还身负箭伤的展宁充满了好奇。如今再一见严恪,瞧对方容貌俊美,气度贵重,在外形上与展宁瞧起来很是登对,这心里头也就误会了。
默默了坐了一阵,她观严恪不似凶恶之人,想想父亲刚才抱怨过的话,便忍不住与严恪道:“父亲方才同这位姑娘治伤之时提过,若是今夜不发热,早些清醒过来,她身上的伤养一段日子就会无碍。不过她忧思过甚,身子底子又不大好,现在年纪轻,却已有内虚之象,若是不好生调养,年寿难永……公子你当劝一劝她。”
芸娘这番话,让严恪稍稍愣了一下。
他将目光投向床上闭眼昏睡的展宁。
之前因为箭伤,展宁疼出了一身冷汗。芸娘替她擦脸之时,也就把她脸上那些许的伪装擦了去,露出她原原本本的面貌。
展宁此刻的模样,褪了眉目间故意描绘出来的英气,显得要比平日娇柔俏媚许多,又因为受伤昏睡,更平添了一份脆弱。即便严恪不喜她心思深沉、处心积虑,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生了极精致的一张脸。
眉眼口鼻,无一处不精巧,无一处不动人,再兼些玲珑心肠,难怪林辉白心头放不下。
只是忆起林辉白与他谈过的展宁,似乎与面前这人,判若两人。
林辉白口中的少女,骄傲聪慧,明艳皎洁,让人想将她捧在手心之上,一辈子不让明珠蒙尘。但面前这个人,外表清冷柔媚,心思深沉难测,步步算计,更兼薄情逐利。
一场意外,一年时间,便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不同?
严恪一向不为外物挂心,这一刻却突然有些好奇,对于展宁,到底是林辉白从未看清过她,还是她的改变当真如此之大?
严恪看着展宁出神,可面上表情平淡,看不出丝毫关怀担心。
芸娘一颗石子投湖,连个浪花都没见着,也隐约发觉自己方才的猜测和言语都冒昧了,当即不敢再多言,只默默守在展宁床头,偶尔替展宁擦擦汗。
严恪在床的另一侧坐下,守了一阵子,估算了下时辰,料着连安将回,便起身准备往外查看一二。
他今日在展宁身上耗费的时间已经太久,加诸身上染了血迹,即便简单清理过,仍然不舒服,只想待连安来后,便将人交给连安和芸娘守着,自己回王府去。
却不料他刚一动,床上的展宁也动了一下,似乎是昏睡中仍不安稳,还低低喊了两声。
芸娘的目光嗖一下就投向了严恪,小声道:“她……好像醒了?”
严恪脚步一顿,听展宁又小声说了什么,他眉头一皱,折转身去,略略低下头,凑得近些,才将对方所说听清楚了。
“大哥……”
展宁的声音里竟然带着点哭音,严恪这一听,一时怔了怔,下一刻,放在床沿的手却让人抓住。
展宁的手冰冷柔软,严恪有些不习惯,想要抽回手,可展宁却握得紧紧的,声音的着急委屈也重了些,“大哥……别丢下我……”
展宁不肯松手,严恪怕扯动她伤口,没有强抽回手。就这么僵持了一阵,芸娘在旁边见了,只低低垂了头,假装瞧不见。
严恪眼看着一道水痕从展宁脸颊滑过,心里莫名有了点烦躁后悔,后悔当日答应林辉白照看展宁,后悔今日没有照常回王府,折回去趟了这淌浑水,瞧如今这模样,竟似抽不了身?
不过没等严恪后悔多久,前去靖宁侯府报信的连安终于回来了。
但严恪没有料想到的是,随连安同来的,竟然还要一个人。
--他的堂兄,睿王严豫。
严恪与严豫虽同是皇家血脉,但因为汝阳王明哲保身,不愿涉足皇子夺嫡之争的态度,严恪与诸位皇子的感情并不要好。
他平素与严豫,也仅是寻常交情。如今见到,他不由有些奇怪,“王爷怎么会来此?”
他话刚出口,便觉严豫的目光在他与展宁的手上扫了扫,那目光微微带刺,严豫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阿恪又怎么会在此?”
严恪回头望了眼床上的展宁,“展大人今日遇了刺客,不慎中了箭,我送她来医馆。”
对展宁遇袭的事情,严豫来的路上便听连安说过,他眼下在意的,是展宁的伤势,“她的情况怎么样?”
严恪如今已经能够确定,他这位堂兄的到来,是为了展宁。但他好像从未听林辉白提及,展宁与严豫之间,有过什么交集?
不过严恪随即又觉得有些讽刺可笑,就是展宁未死这件事,林辉白也不曾知晓,还要为对方守志三年,别旁的事情,他不知道,也不奇怪。
他突然开始好奇,在展宁身上,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她所盘算的是些什么?她将手伸向汝阳王府,贪图的又是什么?
严恪心头想着,面上却不显。只边将刘大夫所言转述给了严豫,边观察着严豫的神色。
严豫听完,神色并无异常,只扫了眼他身上血迹,冷声道:“你今日也受了累,且先回王府收拾一下,养养精神。展大人这里便交给我,我来守着她。”
严豫说这话的语气绝非商量,而是吩咐。
严恪听他话里意思,与展宁很是熟悉。他对两人的关系不由更多了些猜测。他试探道:“我瞧展大人已经恢复了些意识,不如将她送回侯府?”
严豫闻言皱眉深深看他一眼,眼中几许冷意转瞬即逝,但严恪并未看漏,显然严豫对于他的“多管闲事”,并不太高兴。
“阿恪尽管放心把展大人交给我便是。”
严豫说完,径自走到展宁床前,在床沿坐下。他轻托起展宁抓着严恪的那只手,将展宁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让严恪抽回了手。
展宁手里抓了个空,昏睡中仍显得有些不安,小声嗫喏了一句,又要伸手去抓。这一次,却被严豫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严豫的动作其实放得很轻柔,尽量没有弄疼展宁,但他这举动,却隐隐带着种宣誓主权的霸道。
严恪瞧得心疑,再想起从去年以来,景帝几次要给严豫指婚,倒都被严豫推脱掉。平素燕京之中,也有不少女子对他这位堂兄倾心,可严豫少有对哪家姑娘假以辞色,何以今日……倒似换了一个人。
许是严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得太久,严豫抬起头来看向他,“阿恪还有什么事?”
严豫这后来居上、喧宾夺主的霸道态度,倒是严恪所不能及的。
他不得不回了句无事,便与严豫告辞,带着连安退身出去。
只是将出内室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严豫正伸手轻触展宁的柔软的唇瓣。
那动作实在暧昧,严豫的神色也是少有的温柔。
严恪瞧得分明,再想起数百里之外的林辉白,眉头深深皱起,心头也生出一股不悦,只快两步踏出内室,又唤了连安道:“连安,回府。”
“睿王怎么会跟你来?”
出了医馆,严恪便问连安。
连安有些心虚,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来。
本来,他按照严恪的吩咐,前往靖宁侯府报信,不料却撞见睿王也在靖宁侯府府上。而听说严恪留了展宁在工部有事,靖宁侯没说什么,反倒是这睿王奇怪,非要往工部走一趟,道有要事必须要见展大人。
他如何能让睿王跟着来?
可他编谎话那点能耐,在严豫面前根本不够看。路上几番搪塞,最终仍被严豫抓了错处,逼问出实情来。
“世子,我觉得睿王爷对展大人的态度,有点奇怪。方才在路上,他听说展大人中了箭,那脸色……便是我看了都有些发憷。”
连安自认不是没胆识的人,但记起之前严豫的可怕脸色,倒第一次觉得,这位战功赫赫的王爷,与景帝其余几位儿子相比,的确有些不同。他身上那种刀锋淬血的锋锐与冷酷,是别的皇子身上没有的。
“世子?”
连安说了一阵,却没听见严恪的回音,他不由问了一声,却只得了严恪一句简短的吩咐。
“别说了,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我百折不饶,一次又一次,终于登陆上了后台……
摔!小天使们能不能来表样坚韧不拔的我~~~~~~~~




嫡女重生之弄权 第四十五章
严恪离去之后,严豫就坐在展宁床沿,神色复杂地望着展宁。
在昏睡之中,展宁仍显得不安稳,眼睫不时轻轻颤动,似濒死时颤抖的蝶翼。一道水痕从眼尾划向发间,再加上苍白的脸色,颜色浅淡的唇瓣,让她瞧起来很是脆弱。
严豫瞧得有些出神,他一只手被展宁抓着,另一只的手就从她的唇瓣往上,轻轻拭去她眼角水痕,再转到她脑后,突然手指一勾,将她束发的发带抽散开来,让她一头墨发洒在枕头之上。
芸娘从严豫进屋开始,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
她之前敢与严恪搭话,这会却缩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她直觉觉得,这个男人,不会比严恪好说话。
可随后,她瞧着严豫对展宁的态度,却有点摸不清了。
严豫瞧来一身冷硬气质,但对展宁的态度,倒比看起来温和的严恪温柔在意许多。他的那些动作,无一不带着种情人间的暧昧在里面。
芸娘是女儿家,心思细腻,这一瞧,便对两人的关系有了些琢磨。
但没等她多想,严豫下一个动作却让她大吃了一惊。
他竟然轻掀开盖在展宁身上的薄被,解起展宁的衣结来。
芸娘的脸腾一下红了,她猛地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阻止道:“公子,你、你……这样不合适。”
严豫目光冷冷往她身上一扫,猜到她大概是医馆中人,他虽停下手,却冷声吩咐道:“出去。”
严豫五官俊美,但不是严恪那种带着点风流秀美的长相,他的眉目皆带着股锐气,冷下脸的时候,就是连安也觉得发憷,何况是芸娘?
芸娘的腿有些发软,当即就想落荒而逃,只是想着父亲千叮呤万嘱咐要她顾看好展宁,她不得不壮着胆子坚持道:“我得看着她……万一她晚上发热,我还得替她擦身。你是男子,男女有别……”
芸娘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奈何严豫并不当回事,只冷声重复了一遍,“出去。”
芸娘瞧着他眉目凝霜的模样,终于没了勇气再争辩,只得提了裙摆战战兢兢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身后有声音响起。
“打些热水,连同干净的帕子送进来。在外面守着,有事我会叫你。”
芸娘看着黑冷的外堂,心里头直打突,可不知怎么的,她却没胆量拒绝,只跟蚊子似地小声应了一声,便赶紧退出去。
而反手掩门的时候,她清楚瞧见,严豫低□,在展宁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分明是个性情可怕的男人,偏偏那一吻瞧起来却极小心谨慎,芸娘瞧得脑子嗡地一声响,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浑浑噩噩关了门,转身在外堂的椅子坐下时,只觉一颗心莫名乱糟糟的,就连脸上也烫得厉害。
她觉得今日撞见的人和事都跟做梦似的,凭地不真切。
展宁做了极长极乱的一场梦。
梦里头有许多人的脸,兄长展臻的,母亲张氏的,林辉白的,还有钱氏等人的,一张张或喜或怒或嗔,生动无比。
但到最后,所有人的面目都化作了相同的一张。
那张脸与她的脸有几成相似,只是眉目比她英朗一些,那是展臻的脸。
他望着她一脸的笑意,“阿宁,你总这么任性,小心林兄不要你。”
她笑吟吟抬头,一脸的娇嗔与傲气,“那我就让哥哥养一辈子。”
下一瞬,眼前景象却陡然变了,展臻满身是血,带了她躲避追杀。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展臻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终于,他们被逼到了绝路之上。
展臻望了望身后追兵,又探身看了下崖下情形,咬牙对她道:“阿宁,待会别怕,凡事有我!”
她尚未反应过来,展臻却一手扯了崖上垂藤,一手揽了她,纵身往崖下一跳。
风声呼呼过耳,崖壁上竟有一处凹洞,展臻借着崖间小树以及手上垂藤的助力,将她送进洞中。她伸了手想将他也拉进去,可展臻扯着的垂藤却被崖上之人一把削断。
她伸手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跌落悬崖。
她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似的,尖叫声想要从喉咙里穿出,可拳头已先一步堵住嘴。那些尖锐的惊恐与痛意,都只能化作细碎的悲鸣。
她难过得浑身发抖,突然间,却似有人紧握住她的手。她心里头一喜,猛地睁开眼,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晃动,她不禁颤声唤道:“大哥?”
没有回音。
她眨眨眼,眼前那模糊的人影稍稍清晰了一些。随即映入眼底的那张脸,让她猛地怔住。心头先前一瞬的狂喜与忐忑如潮水般褪去,全部变作了抵触。
从右手传来的热度清晰无比,展宁猛地抽回手。因为失血过多,她现在还有些头晕目眩。但最初的晕眩过去之后,她开始慢慢整理起思路来。
她离开工部官署,有人给她送来了展臻的玉佩。
她在暗巷里中了埋伏,严恪救了她。
她坚持要来回春堂,严恪在马车上替她拔了箭止血……
但再后面的情形,她却没有丁点印象了。可一睁眼,严恪怎么变成了严豫?莫非严恪知道她和严豫有过什么?
“怎么是你?严恪呢?”
展宁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间理不清因由,她边问,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奈何刚一动,就牵动了左肩伤口,她吃疼手臂支不起力,整个人便跌回了床上。
还想再试,却被严豫制住,严豫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有回答她的问他,只是道:“别动,若不想以后左手留下毛病,就老实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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