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弄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上糖
展云翔心头窝火,却也再没理由往张氏和展宁身上撒,只能沉着脸道:“起来吧,这事的确不怨你多少。”
展宁这才起身。汪氏朝她招招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去,之后便将视线投向了钱氏。她的目光寒恻恻的,让一贯机警的钱氏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汪氏问:“钱姨娘刚刚怪大公子没有照看弟弟,我倒想问一句,展颉那孽畜做出这等事来,到底该怪谁管教不严?看顾不周?”
汪氏这么一问,钱氏立马就反应过来,老夫人这是要拿她开涮!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庶出的女儿家无所谓,庶出的儿子却是要养在嫡母身边的。可钱氏事事要压张氏一头,哪能让自己的儿子抱到张氏身边去养?所以展颉一直是在她身边长大的,这出了事要怪教管不周,当然也只能找她不是?
钱氏立马就朝汪氏叩了个头,不过主动认错求饶的话还没说出来,汪氏已经下了杀手锏,“自己上不得台面,教养得侯府正经的二公子也上不得台面,还敢胡乱攀咬。赵嬷嬷,找竹板来,钱姨娘掌嘴二十!”
这竹板打脸,可比手狠多了。二十下下来,只怕要留下印子!钱氏心中大骇,抬头一双泪眼盈盈,立马望向了展云翔。
“母亲,这责罚是不是太重……”
展云翔想要维护,汪氏却重重一拍桌案,也不看展云翔,只向赵嬷嬷吩咐道:“把人拉下去掌嘴,谁敢拦着,我就亲自动手!到时候就不只是掌嘴二十了!”
汪氏话都说到这份上,展云翔一时哑然。
而且汪氏让人把钱氏拖下去后,也没给他跟过去的时间。她直接问起他更重要的事情,“钱氏这些年让你宠过头,益发不清楚自己的分量,我教训教训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好。而且你是侯爷,后宅之事不该由你来操心,我且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置展颉?安国公府上,你又要如何交代?”汪氏将今日在琼花苑内的事情,仔仔细细同展云翔道了出来,还特别点出了她有意与安国公府上结亲,对方却直言拒绝,最后由长公主将此事敲定的情况,以及自己离开琼花苑之时,长公主要他们对展颉严加管教的告诫。“长公主虽道此事就此了结,但你我都知晓,这件事是我们理亏,若处置不当,安国公府上只怕就此怨毒了我们。”
门外,钱氏被掌嘴的啪啪声,和她的哭叫声一起传来,搅得展云翔心神不宁。他心里明白,汪氏所说的事若处置不当,自己日后在朝堂之上也受影响。他对展颉做下的事,自然也是气恼不已的。可眼下展颉已经给打得昏迷不醒,外面钱氏又哭得凄惨,让他不由有些动摇。他迟疑一阵后,终道:“颉儿虽然犯下大错,但毕竟是醉酒无意所为,母亲今日在公主府上已经教训过他,一罪不二罚,不如今日暂且饶过他吧。且他腿上伤得厉害,还是先唤大夫来替他看过,以免留下根子。待他身上伤好些,我再亲自绑了他上安国公府负荆请罪,求得江启原谅。”
汪氏问展云翔,一来是找他商量主意,二来也是探他的态度,奈何结果让她失望了。
她有些头疼地望着自己这个儿子。她记得展云翔年少时,才学品貌虽比不得张氏那位兄长,可也并不十分差劲,怎么这么多年下来,自己越瞧,越觉得这个儿子糊涂呢?
在母亲心里,自己儿子总是好的。汪氏也不例外,她对展云翔的失望,最终转为了对钱氏的怨恨。认为正是展云翔受了钱氏蛊惑,宠庶灭嫡,乱了家里的规矩和法度,这些年靖宁侯府才越来越走下坡路。
心中益发定了彻查这事的决心,汪氏面上却松懈下来。她轻叹口气,无奈道:“待伤好了再绑去安国公府上,你当江启能消气?明日你就给我绑着这孽畜去江家请罪,或许苦肉计还有几分效!至于这孽畜身上的伤……罢了,你且唤大夫来给他看看。”
那厢钱氏的二十下嘴掌得快,声音渐渐消了下去。展云翔担心这一对母子,心里也因为与安国公府上亲家变仇家的事情烦恼,又与汪氏说了两句话,便让人带着展颉和钱氏回他们院里去了。
汪氏瞧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眉头锁得更紧,人微靠在椅背上,恍惚有些脱力。
展宁在她身边,瞧着她面上神色变化,对她的心思也暗暗估摸了一些,顺势便劝慰了她两句,接着还提到:“祖母,明日父亲若得空,只怕昌盛长公主和驸马那边也要送一封请罪的帖子去才好,毕竟今日是咱们扰了他们的兴致。”
汪氏闻言重新坐直身子,点点头,望向展宁的目光中闪过赞许,她伸手拍拍他的手背,轻声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不像你父亲……”说到展云翔,汪氏情绪又低落了些,转头看了眼张氏,不由叹了口气,“唉!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们了。今日你们母子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你们放心,这家里的规矩,一定会整顿整顿!”
展宁与张氏对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只劝慰了汪氏几句,让她放宽心,之后便退了出去。
待她们走后,汪氏静静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直到她身边的赵嬷嬷回来,小声唤了她一句,她才醒过神。
待望向赵嬷嬷时,她面上黯然神色已然褪去,转而添上一抹凌厉,连语气也略带森寒,她道:“最近这时节,庄子上也没多少事情。你让你家儿子回来一趟,我有些事要交给他去查。”
嫡女重生之弄权 第二十一章
展颉轻薄江静姝一事,在靖宁侯府内,似乎以展颉挨了三十记板子,钱氏被掌嘴二十的惩罚,暂时画上了句号。
展颉酒后挨了打,腿上屁股上皮开肉绽,又因昌盛长公主有意惩戒,没有及时给他寻医问药,伤口发了炎,当天夜里便发起了热,整个人烧得昏沉沉的。展云翔本来有意等他好转些,再绑了他到安国公府上请罪。但汪氏坚决不肯,道展颉既然有胆子做下了混账事,就得想办法消了江家的怒气,他这苦肉计上门若还有效,也算抵他的罪过。
钱氏这时已经从展欣嘴里,得知了展颉的胆大妄为,竟然把她一开始安排的“无意撞见”,活生生搞成了“有意非礼”,她一面恨展颉犯蠢,一面又心疼儿子受罪。但钱氏终归是个狠得下心的女人,知道这事是展颉做过了界,既然娶不到江静姝,那必须得上安国公府上告罪,少被对方恨一分算一分。因此,她倒反过来劝起了展云翔,泪眼盈盈道自己不贤,展颉不孝,醉酒闯祸,将展云翔陷入艰难境地,展颉如今的境况上门告罪,若能让江家消点气,为展云翔分忧,也是值得的。
钱氏这一番话说来极为委曲求全,实际上却是颠倒黑白。奈何展云翔就吃她这一套,再瞧她那张平素娇俏可人的面庞变得红肿不堪,更觉她受了委屈,连带着心里对展颉的气怒都淡了点,虽然最终还是押着展颉上了安国公府,但心里一杆秤已经全然偏向钱氏与展颉一方,甚至隐隐觉得汪氏不近人情。
展宁被汪氏亲自指派,随展云翔和展颉一道前去。汪氏考虑着,江远峥昨日对展宁还留有两份情面,有展宁在,或许不会被对方直接赶出门。
结果汪氏也算漏了。
安国公江启与文人出身的展云翔不同,他祖上便是马上得功勋,世代传承下来,江启身上自有一股子武人的彪悍劲。
展云翔和烧得昏沉沉的展颉被晾在前厅半晌,连江启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连人带礼请出了安国公府。
期间江远峥倒是出来了一趟,只不过不是来客套的,而是来向展云翔传江启的话,道是昌盛长公主已有令,此事就此了结,未免惹人猜疑,还请靖宁侯及其家人以后莫再上安国公府。这话却是断绝两家交情的意思了!
展云翔这辈子在朝堂上一直不得势,但也还未被人这么直接地下过脸,当即便一张脸臊得通红,再呆不下去,带了展颉匆匆便走。
展宁临走之前,将一只小锦盒交到江远峥手中。那是她身边随身许久的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经相国寺主持大师开过光,有安神宁气的效用。她知道江静姝信佛,便托江远峥将此物转给对方,以做告罪之用。
江远峥拿着盒子,神情很是挣扎,一方面展宁送这东西赔罪也算有心,一方面却觉得昨日之事错虽不在展宁,但展宁终归是展家人。犹豫许久后,江远峥最终收了盒子,却道自己只负责转交,最终收与不收,但看江静姝的意思。
展宁也不再强求。她送上这佛珠,未免不是想给自己求一点心安的意思。而她也清楚,就算事情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说到底,她这点微渺的补偿与赎罪,终究来得虚伪。
却说展颉受了这一趟折腾,回府之后烧得益发厉害。等身上的热度完全退下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至于他身上的伤,要养的时间就更久了,且听大夫的意思,这三十大板挨得过重,伤口又发了炎,如若不慎,腿脚有可能留下不便。钱氏也因着脸上的伤,不敢随意见风见光,一直在自己院里躲着,连带着展欣也收敛了些平日的傲慢劲。
少了这碍眼的三个人,展宁觉得侯府里都要清净舒适上几分。而六日之后,便是三月二十二,梁朝惯定的会试开考之期。展宁也暂时收敛了心思,潜心准备起会试一事。
如今她这院中比过去热闹不少。上次汪氏发了话,院中新添了三个二等丫鬟和四个婆子,三个二等丫鬟都是云字辈,分别唤云春、云夏、云冬,与王、李、方、白四个婆子一起,平日仍不得随意进她的房间,都交由瑛儿约束,帮着瑛儿打理安澜院中大小事。
除此之外,她还收了秦川在身边。
秦川名义上是她的随从,但除了一开始她故意磨他脾气的一段时日,他实际上享受的待遇,倒跟她的弟弟差不多。展宁特地给他请了教习武艺的师傅不说,连读书习字也没让他漏下。秦川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小时候也是家中父母呵护万千地长大,后来遭了意外随姐姐秦思颠沛流离,吃了许多苦头,这一开始才对展宁颇有戒心。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见展宁对他与秦思是真的照顾,张氏又是少有的和气人,知道他们姐弟的身世,对他们也颇为心疼,他打心里也对展宁与张氏这对母子亲近起来,甚至很多时候在展宁面前,还会露出原本脱跳莽撞的少年性子。
会试前三日,展宁在书房中随意翻着书,秦川胳膊底下夹着两个礼盒,兴冲冲打外面进来。
“大公子,今天居然有人给你送了礼物过来,还是两份。”
秦川说着话,将两个盒子往展宁面前一放。
那两个锦盒几乎一半大小,只是一个是沉稳的暗青色,一个是低调中隐带奢华的暗紫色。
展宁先开了暗青色的盒子,只见里面是装的是一套文房四宝,泰山砚、玉田墨、紫毫笔并素云笺,都是极为精致的东西。盒子里还压着一张竹青色便笺,展宁拿起一看,上面是林辉白熟悉的俊挺字迹——蟾宫折桂。
展宁捏着便笺,微微愣了愣神。上一世的时候,林辉白也给她送过这么一套东西。她当时的心情好似是甜蜜而又伤怀的。甜蜜是因为林辉白对“展臻”的照顾,来自于对她的遗情。伤怀则是因为知道,自己迈出李代桃僵这步路开始,她与林辉白,终其一生都无法回头。
“居然是文房四宝,另外一个盒子又是什么?”
秦川对习武倒是兴致勃勃,可对读书习字那是十分抗拒。见到盒子里的东西便撇了撇嘴,一脸嫌弃。
展宁知他性情,也知他真正底细,有时候心里也忍不住狐疑,这人的血脉天性似乎真有那么悬,明明没有长在身边,这嗜武轻文的性子,怎么就与那位一模一样?
不过被他这一搅,展宁心里那点黯然也散了些,她抬眸一笑,将锦盒掩上,抬手递给秦川,“去,放到右边架子上。”之后又打开了另外那只暗紫色的锦盒。
这一开,秦川看过去,忍不住叫了起来,“怎么又是这些东西?这不会是一个人送到吧?”
然而秦川叫过之后,却觉有些不对。
因为原本嘴角还带着点笑的展宁,望着那盒子近乎相同的文房四宝,以及文房四宝上一张仅写了一个豫字的纸笺,嘴角的笑意全然散去,只剩下一脸的冰冷之意。特别是她那双眼,分明生得如青山秀水般明澈,但眼里却清清寒寒的,似乎没多少人气。
秦川个性莽撞,对展宁的情绪变化却极为敏感,他望着那盒子,还有那个如铁画银钩一般写就的豫字,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那日与展宁在博古斋内,遇到那个令展宁情绪大变的男子的模样。他不由问道:“这东西……是不是那天书斋里遇到那人送的?”
展宁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在沉默良久后,重重合上盒子,起身朝外走去,走时还吩咐道:“把这盒子东西拿去处理掉,别再让我看见。”
秦川还想再问,却见展宁出了书房门,不小心和门外进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对方怀里抱了书册,哗啦啦掉了一地。
秦川赶紧跟过去一看,才发现跟展宁撞在一块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姐姐秦思。
秦思大概是来得急,面上有些泛红,气息也有些微喘,眼下与撞着了展宁,她很是不好意思,忙道:“大公子,抱歉,有没有碰着你?”
“是我走得急没注意,不碍你的事。”展宁摇头,俯身帮秦思捡落在地上的书册。对于这个前世用心照顾过她的人,她有些对许多人都没有的善意与耐心。然而她一捡起地上的书册,随意一翻,面色却变了一变。“这是府里的账本?”
听出她语气变化,秦思面上的些许红潮褪去,转而挂上一脸的凝重。她眉目生得极为素净,凝眉正色的模样,瞧起来颇有几分严肃之感。只听她道:“得大公子看重,秦思这些日子帮着夫人打理家务,对府里的账目也看了不少。先父以前是县内主簿,我自幼调皮也跟着学了不少账目上的东西,我觉得……”秦思说到这,显得略微有些迟疑,但她一抬头撞上展宁那双极清极秀的眼,被对方眼中似乎鼓励的神采一引,她的迟疑立马消了去,接着又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些账目有问题!”
嫡女重生之弄权 第二十二章
秦思自入侯府以来,就以张家远房表小姐的身份,跟在张氏身边,帮着张氏打理家务。
她虽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孩子,但身为主簿的父亲开明,教了她不少东西,她精于写算,心思又细腻,倒替张氏解了不少忧。
秦思发现府中账簿有问题,是近两日的事。她入府已有一段时间,对府中情形大致了解。知道张氏管家之前,府中大小事务,多由钱姨娘把持,因此这账目中有蹊跷,多半和钱姨娘脱不了干系。她本打算将这事告诉张氏,但转念一想,张氏虽是家中主母,个性却偏软,平日诸多事宜,都要与展宁商量,她考虑一阵,最后干脆抱了几本账簿,直接到安澜院来找展宁。
为防隔墙有耳,展宁将地上账本全部捡起,便与秦思退回了书房,又关了门窗,打发秦川去门外守着。
秦思先开了口,“几日过后就是会试之期,我本来不想拿这些事来打扰大公子,只是我想着,钱姨娘才惹怒了老夫人,此事现在揭露出来,比放到以后揭露出来效果要好……”
秦思到底是个心思好的姑娘,对高门大户里的尔虞我诈还不够习惯。她这一番考量本来十分正确,痛打落水狗,是谁都懂的道理。趁着老夫人对钱氏的痛恨,把钱氏在账目上动手脚的事情揭露出来,正好将钱氏逼入绝地。可她说着,脸上却有些羞赧,声音也越放越小,似乎对这样的算计颇为羞愧。
展宁早知她的性情,也正因为她心中这份常人难及的柔软,才对她另眼相看。因此,对她的解释,展宁只是笑笑,道了句“我知道”,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免得秦思尴尬。接着,展宁将几本账本摊开在桌案上,仔细翻看了起来。
秦思做事仔细,账目上有疑问的地方,她都用朱笔勾了出来,此刻见展宁查看,她还逐处同展宁解释。展宁一一听来,心头渐渐有了计较。
她早就知道秦思精于写算,所以才将秦思送去张氏身边帮忙,而不是留在自己身边。却不想这般安排还能带出一个意外惊喜,秦思竟然揪出了钱姨娘在钱财上的问题。
“你将这些账簿先收起来。这几日要辛苦你,将这些账簿上有问题的地方逐一整理出来,我会找个时机,让母亲送给老夫人过目。对了,我娘现在在房里吗?”
秦思点头,“在的。”
“那我去她那一趟。”
展宁吩咐秦思姐弟对此事守口如瓶,以免惊动钱氏之后,便往张氏房中走了一趟。
张氏昨晚似乎没休息好,面上有些疲惫之色。展宁将钱氏在账目上动手脚的事情与张氏一说,让张氏近日寻个时机,把此事报给汪氏知晓。
“我听那日祖母话里的意思,对展颉轻薄江二小姐一事似乎也怀有疑心,不打算就此作罢。我想她老人家定然会着手彻查,反正都是查,干脆就连着别的问题一起,查得彻底些!”
张氏听了展宁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沉思一阵后,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昨天早上我去给你祖母请安,远远瞧见个身影,当时只觉眼熟,没对上号,现在一想,那好像是你祖母身边赵嬷嬷的儿子,咱们庄子上的管事--卓管事。”
赵嬷嬷一家都是汪氏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子,汪氏对她们一家颇为信赖,就连靖宁侯府的产业,也交了不少在赵嬷嬷的丈夫儿子手里打理。赵嬷嬷的儿子卓管事,就负责打理侯府在京郊的几个田庄。平常时候,他并不会到府里来。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被老夫人召回来,汪氏的用意不言而喻。
展宁乐得见钱氏倒霉,微微笑道:“那正好,我就送卓管事一个人情,将前些日子查出来的东西,找个机会送给他。”到时候钱氏数罪并身,汪氏又动了狠意,就算展云翔要保,也定然得不了好。
张氏平日也不喜钱氏,但此刻面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展宁瞧着,不由便问:“母亲是不是有心事?”
张氏看着展宁,与她有几分相仿的眼里一片忧色,她抓起她的手,忧心忡忡道:“宁儿,三日后的会试,你借病缺考吧。以女子之身入仕,是欺君大罪,若被发现,罪无可恕啊!现如今钱氏惹怒了你祖母,她在账目上动手脚的事情再被捅出来,就算你父亲要保,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展颉这次也得了教训,就是你父亲想将展欣记在我名下的事,你祖母如今也不肯了。事到如今,你不一定非要冒险入仕。”
展宁未料张氏是在忧心这件事。她反手覆上张氏的手背,心中是被人记挂担忧的温暖,但她的神色却无丝毫所动。经过那过往那五年的艰难,她从不会像张氏一样,轻易将事情往最好的方面想。
“母亲,身为侯府嫡长子的我,不可能不入仕。钱氏与你争宠多年,祖母一直冷眼旁观,为何这次决心插手?母亲以为是为了什么?是因为钱氏的争宠越了界,损伤了祖母最看重的侯府利益,也是因为……祖母在我身上,压下了重振侯府的筹码。若我不是她前途大好的嫡孙,你以为在祖母看来,我与如今的展颉又有多少区别?”
张氏被问得哑然。这些道理她并非不懂,她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无法看着自己剩下的唯一的孩子,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这些日子,离会试的时间越近,她越是惴惴不安。可展宁的反问也让她认清了自己无力阻止一切的现实,她似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软软靠着椅背,眼里有些湿意,连声音也略带哽咽。“可是你有没有替自己想过,这条路再走下去,你要怎么收场?”
回答她的,是展宁给她的一个拥抱。展宁对她道:“母亲,你放心,只要替哥哥报了仇,替你安顿好一切,我自然会有收场的办法。”
展宁说得那般肯定,可张氏眼中泪却落了下来。即便知道这个孩子心性坚韧,心中谋划不亚于任何人,对她这番话,她却无法信任。展宁走了这么凶险的一条路,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三月二十二日,会考之日如期而至。
展宁收拾齐整,带了秦川,在汪氏、张氏、展云翔等人情绪各异的目光里,离府去到了礼部贡院。
梁朝开国至今近百年,历经四代帝王,科考选拔之制也益发完善。单就这会试而言,为了防止考生舞弊,三百考生赴考,每个考生各被分派了一间号房,人一入房间,房外立即落锁,直至三日考期满,或是文章著成,方才开锁放人。
展宁上一世便经过这场会试,对会试的题目早就知晓。拿了题之后,破题、立意、剖析、落笔,不到一日工夫,一篇循了主考官方阁老喜好的锦绣文章便跃于纸上。
展宁受不得三日都困在号房内的拘束与邋遢,也刻意博一个才思敏捷、下笔如神的名声,当即便交了卷,出了贡院。
她在进贡院之前就吩咐秦川,让秦川在贡院外等着,不需一日,她定会出来。可眼下她在贡院外看了好一阵,却始终没瞧见秦川的身影,心中正奇怪,却见对面一辆马车朝她驶来,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那驾车的车夫瞧起来有些眼熟,展宁心头一跳,尚不及反应,便见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的手掀开了车帘,接着,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展公子,请上车。”
已有多日不曾见过的严豫,竟然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且瞧他的模样,并不是偶遇,而是特地在这里等她。
可是会考是三日之期,严豫又如何能得知,她会提前到这么早出贡院?
展宁发现,只要一面对严豫,她平素面对别人的冷静与自持都会受到影响,似乎只要碰到这个人,她的心绪就会乱掉。
马车内空间密闭,她实在不愿与严豫同处,只能勉强扯了个笑,道:“多谢公子,但我的随从很快会来接我。”
严豫从来不是容易被说动的人。他那双如墨一般沉浓的眼眸紧缩展宁的双眼,看得那双青山秀水般明澈的眼中渐渐有些掩不住的焦躁,他才抿了抿嘴唇,沉声道:“随从,那个被你救下的半大孩子吗?我不想被别人打扰,所以委屈他暂时在别的地方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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