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夫长公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衣十一
裴珩一听,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来:“那她就这么关着不会被闷着么?”
又凑到了俞云双的面前:“你能不能帮我去探探隐阁主的口风,可不可以提前将她放出来?”
俞云双面露为难之色:“隐阁内部的事情,我不好插手。”
裴珩一听,顿时泄了气。
见他这幅模样,俞云双安慰道:“无论如何她总归能被放出来的,你也别这么沮丧了。”
裴珩却正了面色,认真道:“其实我找她是想问一些事情,没想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她却被关了禁闭。”
“什么事非要问她?”
裴珩沉默了片刻,而后对着俞云双认真道:“这些日子前线一直传来捷报,我思忖着大哥的心情应该不错,想对他提一提阿颜……”
裴珩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俞云双打断了:“此事我觉得等你大哥回来再提也不迟。”
“可是等大哥回来了,就知道你嫁人了。”裴珩小声嘀咕,想到俞云双下嫁给淮陵侯世子时自家大哥的模样,打了个哆嗦。
“即使你大哥高兴,他也未必能同意。”俞云双摆了摆手,“阿颜是彦国人,与你大哥交战的也是彦国人,你这个时候去提,才是火上浇油。”
“阿颜是半个彦国人。”裴珩纠正道。
“有差别么?”俞云双挑眉道。
裴珩陷入了沉思。
两人一路同行至宫门口,守门的禁军将两人出宫的时辰登记在册之后,向着两人行礼让道。
俞云双今日出门坐的软轿,无法与裴珩同行,是以两人在俞云双的轿前停下,俞云双见裴珩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此事你多想无益,即便你大哥同意了,阿颜未必会愿意。”
分明是安慰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根一根扎在心尖的刺。裴珩苦笑连连:“那我等大哥回来了再说罢。”
见俞云双转身要上轿,裴珩却突然拦了她一下,开口问道:“你说如今捷报连连,我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俞云双凝眉:“只怕此战胜了,只要我还在凌安,今上也不会同意让你大哥回来。”
“我猜也是。”裴珩低低叹了一口气,仰头望向北方,“其实我……”
话说了一半却听了口,唇角线条微微敛起。
俞云双抿了抿唇,对着他沉声道:“你大哥出征是因为我,无法回来也是因为我。”
裴珩斜扫她一眼:“与你有什么关系?大哥身为将帅,带兵出征天经地义。”
“我话还未说完,”俞云双道,“你知我在谋划什么,我定然让你大哥班师回朝。”
裴珩面色一动。
俞云双无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上轿。
克夫长公主 第77章
封后大典完毕,参加少年帝王大婚的百官接踵出宫,一时间凌安城主街又被各式官轿占了大半。天子脚下的百姓早就习惯了这一幕,是以见到官轿出来了,便自觉退让至一边等候。若是此刻有人心细一些,就会发现在这一片官轿之中,唯独少了往日里最华贵最显目的那一个。
此时此刻,那官轿的主人正由宫中内侍领着来到御园东面的一处水榭中。待那人在水榭正中央的白玉石凳上落座之后,内侍不敢有丝毫怠慢,从香茗到糕点一个一个地不停呈上来,恨不得将那白玉石桌都铺满了才好。
那人却看都没看桌案上的东西,唇角的八字胡微微一动,侧过头来对着侍候的内侍道:“大典都已经结束了,太妃怎么还没有到?”
面前这人容色斯文,盘起的发髻间虽然隐现白发,但是音声如钟,神情威严,饶是内侍在宫中早就见惯了各式大人物,在面对他时也十分拘谨,面上挂着恭维笑容,内侍躬身道:“回季大人,今上携着窦皇后从奉天殿后隔扇门出来之后,还要先去养安殿给太妃娘娘行了礼,才能入中宫洞房。是以虽然前庭百官散了,太妃娘娘还是要等大典全部结束了,才能来御园。”
季这个姓氏不算常见,宁朝百官之中虽然也有几个姓季的官员,但是能让内侍如此毕恭毕敬的却只有一个,便是当今皇上的亲舅舅,季正元季大人。
季正元在听到“窦皇后”三个字的时候眼中的神色明显冷了下来,沉默了一瞬,才以手轻轻敲着桌面道:“人老了确实容易忘事,那我便在这里再等会。”
内侍在宫中呆久了,心思活络得很,清楚这话不能接,匆忙摆手笑道:“季大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大人正值壮年,就连陛下也常说大人乃国之栋梁,日后还要多多倚仗。”
季正元听了他的话,这才正眼望了他一眼:“我瞧你眼熟,可是一直跟在太妃娘娘身边那个?”
内侍乐呵呵道:“小的名唤刘安,跟着太妃娘娘有些年头了。”
“我如今倒是知道太妃娘娘为何将你遣过来为我引路了。”季正元道,“她是知道我脾气不好,特意找了一个这么会说话的过来。”
刘安点头哈腰道:“太妃娘娘赏识小的,只因为小的从来都只说大实话。”
季正元不置可否地低笑了一声。
两人正在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季太妃的仪仗已从御园的垂花门而入,沿着九曲折廊一路慢行,来到了两人所在的水榭前。
季正元以手撑着桌案,动作如风地站起身来,对着季太妃行了一礼。
季太妃亲自走上前来将他扶起,口中道:“昨日大哥在信中说要见上一面,哀家当时便觉得诧异,有什么话在信中说不就好了,怎么还专程跑过来一趟?”
季正元一敛方才的威严模样,对着季太妃神情愉悦道:“前些日子听闻太妃娘娘贵体欠安,我心中一直担忧着,恰逢今日今上大婚,开了宫禁,便趁此机会来宫中探望一番。”
“让大哥挂心了。”季太妃道,比了一个坐的手势,两人一同坐到了白玉石案前。
刘安上前想要为季太妃将斟茶,却被季正元挥手拦了下来。
季正元起身,拢着身上官袍广袖,亲自起身为她斟上,将茶盏推向季太妃时,目光有意无意间向着刘安的方向一扫。
季太妃会意,对着刘安挥了挥手道:“这里不用你候着了,你且随着仪仗到后面一同候着罢。”
刘安毕恭毕敬躬身一揖,迈着小步退了出去。
季太妃这才伸手端起了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盏,再看向季正元时,神色也多了一层怅惘:“大哥让我去探宸儿的口风,我已经将结果清清楚楚写在回你的信中了。将盈儿从后位人选中剔除的那个卜算,并没有人从中作梗,就连礼部那边,其实也在朝奏之前就向宸儿递了奏疏,只是那时奏疏积压得太多,而那本又恰巧被压在了最后一个,宸儿没有批到那一本,所以才没有事先知会与你……”
季正元却摇头打断了季太妃的话:“已经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我今日入宫,并不是要与你讨论这个。”
“那大哥来是做什么?”季太妃怔了怔,显然不相信方才季正元来探病的说辞。
季正元毫不客气,将手撑在白玉石案上凑近季太妃,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的眼眸:“我来是因为这件事若是我不当面与你说,你必然不会同意。”
言毕,季正元眯了眯眼,眸中划过一抹冷凝之色:“我今日是代表季氏而来。”
季正元并未直接点出他的来意,但是季太妃却显然懂了,下颌瞬间紧绷了起来。
季正元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戒备神色,声音沉稳道:“盈儿与中宫之位失之交臂已成定局,但我们却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大宁向来立嫡不立庶,窦皇后若是先于盈儿诞下龙嗣,我们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白费了。你身上流着季氏的血,该心狠的时候,一定不能手软。”
季太妃握着茶盏的手一颤:“可是当初与如今不一样,如今这个再怎么说,都是宸儿的血脉啊!”
“所以我才在今日与你说此事。”季正元知道不能逼她太紧,放软了语气劝说道,“宸儿的龙嗣也是我的外甥,我心里也不好过。但是我并不是让你手刃亲孙,你只需保证让窦皇后怀不上龙嗣,其余的事情不用你来做。今上当初便是因为庶子的身份,在御极的道路上走得艰难,所以对于窦皇后,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
季正元的口才确实不错,但季太妃却朱唇紧抿,缄默不言。
季正元也不着急,抬起视线一扫身后的仪仗,见所有内侍都垂首而立,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之后,又向着季太妃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你入宫的时候父亲对你说的话难道你都忘了么?这内庭之中没有谁的手是干净的,当初能将气焰正盛的无双公主从帝位上拉下来,你可是首功,如今怎么变得这么犹豫不决?”
听到了“无双”二字,季太妃的眸色瞬间刚烈了起来,剑刃一般刺向季正元:“我已经为我作的那次孽付出了代价,你还让我再作第二次孽?”
季正元的浓眉一蹙,低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在你看来今上不该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
克夫长公主 第78章
季太妃手中的杯盏重重落在了白玉桌案上,隐忍道:“大哥你一口一个今上,可心中是否真的将宸儿当做天子来对待?你这些日子常在书信中与我提及宸儿与你渐行渐远,却从来没想过正是因为你这两年的冒进,处处左右宸儿的决议,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在你的心里,宸儿不是主上,不是你的亲外甥,而是你用来获得权力的工具。你自始至终关心的只有你自己,从来没有为我们母子二人考虑过。”
季太妃手中杯盏的那一声动静不小,候在远处的内侍们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都正襟危立,将头垂得更低。
季正元一动不动凝视着季太妃:“自父亲走后,我为季氏一族殚精竭虑熬干了心血,到你眼中就变成了我只为了我自己?”
季太妃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不言是也不言不是。
季正元面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眸中有风暴酝酿:“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若是真的为了我自己,做到这一步就该收手了,哪里还用得着将盈儿也送入这深宫之中?”
季正元的手指在白玉桌案上一划,讥讽一笑:“盈儿入宫之前曾哭过闹过,当时我还劝她莫要害怕,她的姨母定然会护着她,却没想到她的姨母早就不姓季了。既然太妃娘娘不愿意为了季氏做这件事,我也不会强求,让盈儿来做便是。只是盈儿还稚嫩,论起资质,远远不如当年的你,若是行动的时候不甚露出了马脚,还请季太妃看在她姓季的份上留她一命,毕竟她是真心将你当做姨母。”
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季正元看也不看神色变幻不定的季太妃,拂袖起身就要离去,只是还未等他走出水榭,却又自己转过身来。
季太妃依然挺直着背脊坐在方才的位置,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季正元注视着她的背影,淡淡道:“今日我求太妃的话虽然太妃没有答应,但是以前我答应太妃事情,定然说到做到。今上初登基时根基不稳,不宜冒然忤逆先帝的意思,我本想着在今上大婚之时将封你为太后的奏疏递上去,但是如今朝局的态势你也看到了,为求稳妥,还请太妃再等一等。”
“我……”季太妃犹豫了一下重新开口,音调却不平稳,“这件事……”
季正元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敕封为太后,在百年之后葬在先帝的身边,这不是太妃一直以来的心愿么?若帝位上的人是无双长公主,定然不会同意这道奏疏,但是今上却会为了太妃不遗余力,这是当初太妃同意去劝说先帝将帝位传给今上的原因,难道太妃又改变主意了?”
从季正元的角度,可以看到季太妃的侧颊,见她的神色怔怔说不出话来,季正元缓缓道:“关不关心其实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只是有人喜欢看做的,有人喜欢听说的,太妃显然是后者,臣无话可说,请太妃恕臣先行告退了。”
话毕,季正元对着季太妃躬身行了一礼,也不等她同意,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水榭。
在行至折廊转角处的时候,季正元状做无意侧过头来以余光看向季太妃,才发现她已然站起身来,面向着他离去的方向静静伫立。因着两人距离十分远,季正元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却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他这个妹妹在深宫之中蹉跎的时光太久,久到足以淡泊她对于季氏的情感,加之她做事前想得太多,瞻前顾后缺乏决断,确实需要有人在此时推她一把。
嘴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季正元加快了加下的步伐,健步走向宫门。
之后的日子,朝堂上的纷争似乎也随着中宫人选的尘埃落定而平息,季窦两派虽然偶有意见不合,但针锋相对的局面却愈发少了起来。只是这样表面上的平静没有维持多久,便随着前线传来的一封战报而重新炸开了锅。
卓印清坐在隐阁后院的翠竹林下,一面听着宋源汇报着今日朝堂上的进展,一面看着不远处长庚和斐然执剑与屈易对招的身影,见他们三人战至激烈之处,还会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一副随时要鼓掌叫好的模样。
宋源被他面上的神情所吸引,也忍不住侧首相看,此时长庚正横剑挡开了屈易的攻击,却将背后的空门暴漏给了斐然。见到此情此景,宋源不自禁为长庚捏了一把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停了口,而卓印清已然收回视线仰起头来注视着他时,才尴尬地挠了挠头,开口问道:“阁主,我方才说到哪里了?”
卓印清轻轻“唔”了一声,口吻含着笑意道:“你方才说到我们的人将太子翊的手下草菅人命与侵吞水患赈灾物资一事捅到了彦帝的面前。”
“没错。”宋源一拍后脑勺,“御史大夫在弹劾之时,恰逢彦帝次子越王将太子翊在潼城残杀无辜百姓以换军功,从而挑起两国战事一事禀奏彦帝,彦帝怒极攻心,当场怒斥太子翊为孽障,并下诏召回太子翊。”
卓印清闻言,面上不悲不喜,仿佛此事并不是他一手策划一般。
“阁主,”虽然宋源心中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但是看到了卓印清的神色,倒是先不确定了起来,开口问他道,“可是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卓印清微微一摇头:“这倒没有,我只是在想若是太子翊被下旨召回了,彦帝会派谁来顶替他成为与裴钧对抗的主将。”
宋源闻言“哈哈”大笑:“这点阁主不必猜了,彦国运送辎重的运河正直春汛,粮草已经跟不上了,加之太子翊先前屡战屡败,兵将早就士气低迷,再打下去宁彦两国的连边境线肯定要改了,是以彦帝已派遣使节来向宁国议和,我们的信鸽快于马匹,不出几日,使节就会抵达凌安了。”
克夫长公主 第79章
“他竟会派人来议和?”卓印清诧异道。在他的印象中,彦帝是个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物,卓印清本以为他会让战火一直燃下去,一直烧到一片灰烬为止,却为想到他这么容易便偃旗息鼓。
卓印清置在藤椅扶手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上面的藤条,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多年的浮华安逸,确实足以磨灭一个人的心志,他对他的了解终究还是流于表面了。
“是否收到被派来议和使节的身份了?”半晌之后,卓印清继续问道。
宋源道了一声是:“是齐王,齐王彦景。”
卓印清手上动作蓦地止住,清浅的眸光向侧旁一划,便落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空地上。
宋源亦随着卓印清的视线看去,便见到长庚挥着手上的长剑,正与斐然酣战在一处,而屈易已经不知去向。
“说起来齐王是彦帝的七弟,与阁主的关系,当比小公子还要更近一些。”
卓印清不置可否:“沂都事变中幸存下来的皇族本就不多,若是我没记错,齐王与彦帝同母所出,又是个闲散王爷,所以才能活到今天。”
宋源叹气道:“皇家的事,翻来入去绕不过帝位二字。只是我也想不通齐王既然是一个闲散王爷,为何会被派来宁国当使者。”
“这个得要等他来的时候亲自去问他了。”卓印清唇角勾起,笑意却没有浸入眼底。
“阁主是要去找他?”
“他会来找我的。”卓印清道,说完之后,却又改了口,“应该说他会来找身为怀安公府嫡长子的卓印清的。”
说来卓印清与齐王彦景其实有过一面之缘,当年卓印清为了找寻长庚,曾以秦隐的身份前去彦国,彦景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亲自上门拜访,以黄金千两的价格请求秦隐替他解决两件事,一件是搜寻长庚的下落,另一件便是请秦隐帮忙寻找五觉散的解药交与卓印清。
当时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卓印清知道彦景是谁,彦景却不知道卓印清的身份。当卓印清将一千两黄金退还给彦景,告知他这两件事自己爱莫能助的时候,卓印清清楚地听见他倏然急促的呼吸声。彦景在屏风的另一面静静坐了,在他离开之后,卓印清透过半敞开的窗牖去目送他离开,只觉得他的背影异常的萧索。
卓印清的胸口有些发闷,阖住眼眸将齐王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出来,待呼吸平缓了后抬起眼帘时,才发现屈易不知道何时已然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公子。”屈易这才上前一步对着卓印清行了一个礼,“昨日递上拜帖的兵部尚书已经到了,正在书房等候。”
卓印清的神色已然缓和了许多,撑着藤椅的扶手站起身来:“你来的正好,阁中武部可还能调派富余的人手出来?”
屈易本就是武部之首,这个问题自然不难回答,想也不想便直接道:“武部如今大部分人外派执行事务,剩下的人除却阁中的护卫,都被楚老先生派出去为公子寻药了。”
“寻药?”卓印清诧异道。
屈易蹙眉回忆道:“楚老先生在试药的时候发现了一味草药,似是能缓解公子体内五觉散的扩散速度,便从我这里申请,将二部的一应人等调派了出去。”
“一共多少人?”
“一十二人。”
“十二人足够了。”卓印清微微一笑,“你现在就去将这十二个人的调回来,待齐王到达凌安之后,将他们六人一组,昼夜监护齐王,确保他不会在凌安出先任何意外。”
屈易闻言面色沉敛了下来,就连一旁的宋源也忍不住开口道:“虽然武部的事情我无权插手,但是此事我有异议。公子内体的毒日益加重,早一些寻到那药,便能早一些控制体内的毒。我们寻药的人本就不多,如今还要悉数将他们调回保护齐王,齐王若是一月不回沂都,难道我们就一个月不寻药了不成?且不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是惯例,而且齐王从彦国过来,定然也带了自己的亲卫,哪里用得着我们来管?”
“议和了之后裴钧就有理由班师回朝,今上忌惮于他和长公主,定然不会给裴钧回来的。如今的朝局已经不是当年季氏的一言堂,若是朝中反对的声音太大,今上难保不会想出什么阴招,拿齐王祭旗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做不出。”卓印清缓缓道。
宋源在隐阁中负责整理各路消息,自然也听说过当初俞云宸为了置无双长公主于死地,暗中谋杀她的新婚夫婿淮陵侯世子而后嫁祸与她的事情。这个少年天子一副冰雪剔透的模样,心思却如此狠辣,宋源眉头一蹙,却依然没有动作。
见两人仍是一副不赞同的模样,不由无奈一笑,“我身上的毒哪里有你们说的这么玄乎?去罢去罢,待到人手富足了,再将外派的人调回来寻药便是,这是我的命令。”
在宋源依旧迟疑之际,屈易先抱拳对卓印清应了一声是。
卓印清颔了颔首,这才松开了撑在藤椅上的手,缓步向着阁内走去。
克夫长公主 第80章
凌安城在午后起了风,二月末的柳絮已经开始松散,被风轻轻一吹,便飘得漫天都是。
俞云双今日出门没乘马车,策马回来的时候便被柳絮打了个正着。她自幼对毛茸茸的东西十分敏感,看着衣裳沾着的雪白柳絮,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难受,侧首发现旁边刚巧就是隐阁,便敲开了隐阁的后门。
俞云双明日便要离开凌安,想着自己一走那么多天,怎么都瞒不住卓印清的,这件事早说与晚说没什么区别,不如趁着现在开口,还能进隐阁避避风。
此刻的卓印清仍在书房中与兵部尚书议事,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接待之人便径直将俞云双引到了卓印清的房间,在上过茶点之后,见俞云双言没什么别的需要,这才退了下去。
俞云双在房间中百无聊赖翻了一会儿卓印清平日里看的书,视线撇到衣袖上挂着的白绒毛,身上又打起了寒颤。忆起上次她在这里过夜时弄脏了衣裳没脸出门,卓印清曾言要为她多准备几件衣裳以备不时之需,俞云双跃下了玫瑰椅,去卓印清平时放衣裳的木厨中翻了翻,果不其然找到了几件为她做的新装。
随手挑了一件颜色素淡的曲裾,俞云双绕到屏风后面,刚将身上的脏衣衫褪下,便听到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
竟然有人未经通传,直接走入了卓印清的房间。
俞云双的背脊蓦地一僵,本想直接唤卓印清的名字,但思及隐阁今天有外人做客,那三个字在口中转了一圈,换了称谓试探道:“隐阁主?”
“隐阁主?”那人的脚步顿了顿,声音温润道:“我可不是隐阁主。”
俞云双勾了勾唇角,弯腰拾起放在藤椅上的衣衫,还未来得及往身上裹,那人已经绕过了屏风出现她面前。
玄色皂靴的鞋尖率先出现在俞云双的视野,随着视线渐渐向上移,素色锦衣,墨色缓带,清俊的面容上染着惬意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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