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若三千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焰
谁重要,谁不重要,还用再逼问吗?
原来自己的满心欢喜不过是一厢情愿,徒惹笑话。
议事厅外响起稳重的脚步声,原本阁主是定在这时间商议洛阳之行一事的,可当卢瀚海一行人迈进议事厅时看见的,却是手执赤情一身杀气的红弦,以及目光无神,手上犹自滴血的阁主韦墨焰。
“公子!”随行而来的云衣容一声尖叫,甚至忘了自己应该叫他阁主才对,提起裙角便跑了过去,却被韦墨焰肃杀的脸色吓得不敢擅自动弹。
眼前的场景根本不必解释,沈禹卿脸色一沉,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红弦的对手便执刀而上,直奔白色的背影挥下。
“住手!”
堇色身影横在夏倾鸾背后,力道万钧的弯刀在嗜血之前硬生生被挡住,竟是紫袖出手为夏倾鸾抗下了这一刀。
“紫袖堂主,你看清楚,这妖女要刺杀阁主!”沈禹卿咬着牙,恨恨地放下刀。
任周围的人如何不解争论,站在中央的两个人却都是沉默不语,刻意别开的目光中带着凌乱与痛楚。这两个比任何人都骄傲,比任何人自尊心都要高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先向对方低头呢?
“好了,都把刀剑收起来,这是阁主与红弦姑娘之间的事情,由不得我们插手。”紫袖看了一眼二人,微微轻叹。
好端端的不知道又闹什么误会,不过红弦未免冲动了一些,怎么可以对他出手呢?伤不到他的人,却会在他心上留下血流不止的伤痕。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阴冷决绝的声音从韦墨焰口中吐出,所有人都惊疑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不懂我说话吗?把红弦押下去关进水牢。”
少宰呼吸一滞,噗通半跪在地上:“阁主三思!红弦姑娘不过是一时冲动……”
“勾结重华门,私会息少渊,这都是冲动?”韦墨焰抓住夏倾鸾握着赤情的手腕,力道大得恨不得将之攥碎:“把她给我押下去,再有求情者一同责罚!”
整个大厅内悄无声息,红弦一向是阁主最亲近的部下,别说是关进水牢,曾经有人只因为对其出言不逊便被割了舌头,加上阁主一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谁知道之后会不会翻脸处罚对红弦动手的人?
见无人敢动手,卢瀚海连胜冷笑:“胆子都被狗吃了?一群废物!你们不敢,我来!”
得到卢瀚海的眼色,沈禹卿略一点头,一左一右擒住夏倾鸾。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这半天夏倾鸾终于说了一句话,却不是期盼中的解释或道歉,韦墨焰的心越来越凉。
“息少渊值得你这么维护?”
“我说过,我跟他毫无关系,既然你不信就算了。”夏倾鸾卸下了一身防备,疲惫得只剩下几声低语,“不知不信,说再多又有何用。现在我倒觉得,也许和他在一起会比在你身边更轻松。”
韦墨焰有些动摇,这么久了,她从来没骗过自己。可是,为什么她宁愿违抗命令身陷囹圄也不肯杀了息少渊呢?这样反常的表现怎能让人相信。
“只要你杀了他,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其实未必真的要杀息少渊,只要她说一句可以,那么无论息少渊死活他都不会再追究。
他只需要一句话,哪怕是谎言也好,让他能为自己虚构一条退路。
“我不会杀他的。”
门外的夕照点点揉碎在白色衣衫上,连惨白的脸色也镀上了柔和的金色,只是这温暖的颜色却暖不起心灰意冷。
夏倾鸾面向门外略略侧头,余光只能看见那只滴着血的手掌。不久前这只手还写满温柔,在磅礴雨幕的掩映下静默地将自己拥在怀中。
那一刻若是永恒该有多好。
“我不会杀他,正如我不会背叛你一样。”
转身的刹那,韦墨焰似乎听到了这句话。
又或许,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严格意义上说,水牢并不是个牢狱,而是当年建筑破月阁时所留下的地下空间。
在夏倾鸾还没有进入破月阁之前,紫袖是唯一陪在韦墨焰身边为他守护着身后的人,而在某次的征杀中紫袖中了奇火之毒,为了解毒,韦墨焰夺下能解天下之毒的水冥宫,从水冥宫内将千年寒冰运回破月阁地下融为冷水。从服用到沐浴,紫袖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解去身上的毒,而剩下的千年寒冰之水便留在了那里,成了令所有破月阁子弟闻之色变的水牢。
千年寒冰的透骨之寒,即便融为流水依然不减丝毫。
水牢平日很少使用,上一次还是因为原来的太微堂副堂主看不惯夏倾鸾,在演武时故意痛下杀手而被丢尽了水牢,十日后因为寒气攻心一命呜呼。
谁能想到,仅数月之后便轮到了夏倾鸾囚禁于此。
宽敞的地下大半地方被挖成了浅池,池中近乎蓝色的寒水波澜不惊,池边则是铁木结成的栏杆,从高高的牢顶直入水底。
这一个月来修习韦家内功心法颇有长进,但是在如此冷气森然的水牢之中依旧难以抵抗刺骨的寒冷,夏倾鸾蜷着身子坐在一尺多深的寒池之中,既不说话,也不抬头。
检查过牢门后卢瀚海示意沈禹卿离开,只留下一盏昏黄的莲花铜灯悬在灯座之上。
“卢堂主,虽然阁主这次龙颜大怒,甚至把红弦打入水牢,我还是担心没过几日她就会被放出来,如今阁主对她可算是神魂颠倒了。”
“不用担心,这一步步棋局都在我掌握之中。就算阁主怜香惜玉要放她出来,那时——”卢瀚海冷笑,一双冷酷的眼中高深莫测:“那时,也要有人可放才行。”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三十二章 千年寒池藏杀机
太阳已经彻底湮没在山峦起伏之中,只留下一点点余晖,而这点微光根本无法照亮七层阁楼的昏暗。
登上楼梯时紫袖便看见那道娇弱的身影,一身绿衫委屈地立在门前,手里还捧着沉重的木制药匣。
“阁主他不肯包扎……”云衣容垂着头略带哭腔,她在外面站了许久,可里面负手而立的男人就是不肯让她靠近半步,任那只手上的血迹干涸枯黑。
谁背叛不好,偏偏是红弦触了他的逆鳞,莫说是心性的高傲韦墨焰,便是常人被自己最信赖的人欺骗隐瞒也要疼上一疼的。
“你先回去吧,明早准备些驱寒的药,跟我去趟水牢。”紫袖本打算安慰下云衣容,却不知道这句无意的话起了反作用。
韦墨焰也好,云紫袖也好,为什么大家都对她那么亲近?不过是长的漂亮些罢了,生性淡漠,高傲自满,论武功比不上紫袖,论笔墨尚不如自己,凭什么自己喜欢的人都要围着她转?
嫉恨野草般在云衣容心中滋长,本来她只打算让夏倾鸾吃些苦头不再纠缠韦墨焰,可现在,她一心想要这世上再没有碍眼的红弦此人。
“姐姐,包扎的药布我放在这里了,阁主的伤口需要清净,等他……到时候我再来换药。”云衣容乖巧地行了个礼,从容离去。
紫袖低低叹息。
这孩子当真是命苦,飞来横祸没了家人不说,还遇上了韦墨焰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中之龙,看得见却得不到,让她眼中如何还能容得下别的男人?
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合适的归宿,自己已经没了幸福的可能,所以,红弦与韦墨焰这段感情,便是拼尽性命也要保护到底。
站在窗前默默望着远处漆黑山影的男人一身孤寂,手中的酒壶倾斜得离谱,不时有几滴清液从细长的壶口流出跌落在地,另一只手则染满暗红的血迹,斑斑伤痕触目惊心。
“有什么事何不仔细说开,藏着掖着,到最后徒教外人捡了便宜。”紫袖轻柔地抬起那只血污的手,就着溢出的清酒擦拭伤口。
韦墨焰没有拒绝,毕竟,这是相识二十多年,陪在他身边最久,且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女人。
“息少渊在兰陵城的事情我也知道,可是他与程萧白交情匪浅,红弦只是碍着弟弟的关系不忍下手罢了。你也清楚,萧家就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当姐姐的自然会为了弟弟不惜一切,又岂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你是来为她说情的?”韦墨焰声音冷得不能再冷,仿佛要冰冻这世间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
“随你怎么看吧。我只知道水牢并非什么好去处,当年若不是我体内有奇火之毒相克制,恐怕早就如其他受罪的人一般死在其中了。你生气,她又何尝不是?平白无故被冤枉私通外敌,还被打入水牢,你也当真忍心,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悔是不悔。”
紫袖的话句句命中软肋,韦墨焰突然觉得心底发虚,在天狐教差点失去她时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头脑里一片惘然。
“你才是我的未婚妻,为什么总在替她说话?她若死了对你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韦家的媳妇,你知道的,我不配。而且,从你带她回到破月阁那天起就已经注定,她才是真正能够与你厮守一生的人。”
自嘲的笑容绽开在韦墨焰唇边:“你知道的倒是比我早。”
紫袖轻轻叹息,眉间的忧郁浓得化不开,抹不平。
“师父早就说过,你的性子太过倔强zhuanzhi,一旦认准一件事便会不依不饶直到心满意足。感情的事并不像其它,不是你想得到便能得到,如果红弦是个稍微施压便百依百顺的女子,你又怎么会倾心于她?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你有错在先,无缘无故被怀疑不说,还要在两难选择中挣扎,你可知道,她选择保护弟弟而违背你的命令是因为相信你,她认为你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误解,可结果你却让她彻底失望。墨焰,你若是真心爱她就放下那些猜忌,她比你我更脆弱更孤独,容不得半点伤害。”
这番话如果早些说出来,也许就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可说到底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韦墨焰举起包扎好的手重重捶在窗棂上,力道之大让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迸裂,殷红的血迹渗出白绢,刺得紫袖心痛。
“错如覆水,既出难收。她要恨便恨,敢于接近她的男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疯魔如此,竟是连劝告也听不下去了。
紫袖只能默默地陪着他身后,看一夜月凉如雪。
天还未亮,卢瀚海的门前就多了位“客人”。
“想要动手的话就尽快,紫袖堂主天亮后会去水牢看她,也许会带着阁主的赦令也说不定。”青色荷袖冰绡裙隐没在门后,冷漠无情的声音怎么也靠不上平日里温婉良善的模样。
卢瀚海揉了揉额角,一丝戾气藏于眼底:“想办法拖住阁主,今晚之前绝对不能让她离开水牢。过了今晚,我保证她不会再出现。”
“沈禹卿可靠吗?”
“若是为了除掉红弦,他比任何人都可靠。怎么,你需要他帮忙?”
云衣容滴水樱桃般的朱唇轻启,字字无不狠辣:“我需要他帮忙拖住阁主,但时间不会太久,今晚天黑之前,红弦必须从破月阁中消失!”
目送着娇小清丽的身影离去,卢瀚海带着蔑视的笑意关上了门。
尽管目的不同,但有了医娘的支持如同天助,如今加上沈禹卿共三个人,纵是红弦有一百条命也躲不过今夜的劫数。
卢瀚海将一包药粉放入腰间,趁着夜色转过楼梯来到破月阁的地下,精挑细选后摘下走廊墙壁上的一盏莲花铜灯。
这盏铜灯内尚有大半的灯油,看起来并不是经常点着。卢瀚海掏出腰间的纸包打开,一包药粉尽数倒入了灯油之中,瞬间便与油脂溶在一起。
“红弦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五脏六腑都透着寒气的夏倾鸾抬起头,卢瀚海举起莲花铜灯一脸嘲讽:“不必期盼有人会来救你,沟通外敌,刺杀阁主,单这两点你就该死。我早说过你不该觊觎阁主夫人之位,也免得这么多人费尽心机想方设法送你上路了。”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三十三章 苏合无香毒断肠
卢瀚海的厌恶与排斥夏倾鸾早就知道,两人言语中交锋已不下数次,没想到他居然会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痛下杀手。
“若我无故死在水牢之中,嫌疑最大的人便是卢堂主你。”尽管浑身冰冷僵硬难以行动,但夏倾鸾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只要牢门一开,她就有机会逃出去。
大仇未报,绝不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有胆量出手,我自然已经安排好了退路。另外,想要从这里逃出去似乎也不太可能。”卢瀚海把手中的莲花铜灯放在室中央,混合着药粉的油脂燃烧出一丝烟雾缭绕:“浸了这一夜冻坏了吧?这苏合香气味浓郁,可通肺腑气窍,加上些龙神柏更是安神养气,而且能彻底掩盖苏合香的味道。红弦姑娘不妨慢慢品味,晚些我再过来问候。”
夏倾鸾眼看着卢瀚海笑着离去却无能为力,她又何尝不知道,这灯油足以致命。
苏合香,龙神柏,混在一起燃烧不但无色无味,更是催命的毒药,一旦过量吸入后不足一个时辰便会不省人事,再神的大夫若不是事先知道,绝难查出引起昏厥的原因。
而后不过三日便会在痉挛之中一命呜呼。
卢瀚海竟是下了如此狠手,看来这次是要杜绝后患了。
四肢百骸在水牢中浸了一夜早就没了知觉,夏倾鸾想要隔着栅栏熄了那灯,无奈距离过于遥远,而赤情又不在手中,只能看着那缕渺渺的白色烟气扩散消弭。
天亮时,韦墨焰坐在桌上倚着半开的窗框沉沉睡去。
一整夜紫袖都陪在他身边,静默无话,可那种深沉混乱却缭绕在身边无法消除,好像他夹杂着不甘的气息一样。
“怎么起这么早?”出了门,紫袖便见到眼窝发黑的云衣容垂手站在一边。
“见姐姐和阁主彻夜未眠,衣容便起个早煮了些白粥小菜,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阁主睡了,先不要吵他,你随我去看看红弦。”紫袖怜爱地拉过云衣容一起往楼下走,冷不防一个人影闯了上来,速度快的根本来不及躲闪。
云衣容走在紫袖身侧,恰好挡在冲过来的人面前,只听一声惊呼后,珊瑚色的身影向楼梯下滚去。
“衣容!”紫袖一跺脚,想要伸手拉住却又如何赶得上滚落的速度,一阵沉闷的碰撞声后,满身灰尘的云衣容终于停住了去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医娘!”撞上云衣容的人惊呼,转过身迅速跳下台阶向地上的云衣容奔去。
破月阁每层的高度均高于普通楼宇,这一长排的楼梯摔下去,别说是身材瘦弱又不懂武功的云衣容,便是紫袖也要伤筋动骨。
紫袖奔到两人身边,只见云衣容额上腕上一片青紫淤血,衣衫也撕破了多出,旁边的人正手足无措。
“衣容,伤到哪里了?沈堂主你也未免太不小心,什么事一大早慌慌张张的?”
匆忙跑上来的人正是天市堂副堂主沈禹卿,幸好云衣容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些皮外伤而已,然而这番响动已经吵醒了楼上房间里的韦墨焰,黑色的身影遮住了从上面投下的稀薄晨光。
“怎么回事?”
淡金色的光芒映衬下,那张冰雕般冷峻的如玉面容仿若天神,微皱的眉头中一丝冷酷不耐,却足以夺取仰视之人呼吸的力量。
“是属下莽撞,不小心撞伤了医娘。”沈禹卿急忙躬身。
“这么匆忙可有要事?”
“没什么,只是以为这么早前面不会有人,所以一时走得快了些……”
韦墨焰烦躁地挥挥手:“罢了,没事就都退下。”
“阁主,”云衣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细弱得如同犯错的稚童:“衣容煮了些顺气开胃的清药粥放在后堂,您和紫袖堂主熬了一夜,多少吃一点……”
“多此一举。”
韦墨焰还记挂着上次的事情,见到云衣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有气。紫袖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云衣容毕竟一片好心,明明自己伤成了这样还记挂着他,自己又怎能视而不见?
“这几日事务繁重不宜过于急躁,我看不如先去用些淡饭,之后有什么事情再从长计议可好?”
紫袖带着笑意使了个眼色,规劝中又略带哀求,韦墨焰虽然不耐却也无话可说,只好随在紫袖身后往后堂方向走去。
路过云衣容身边时,他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
见二人走远,沈禹卿扶起云衣容长出口气:“幸好没有被看出来。紫袖堂主面慈心善,你这招苦肉计用的当真巧妙,借紫袖堂主之口拖住阁主,否则以阁主的脾气,说什么也不会耽误时间在无意义的事上。”
“废话少说,那边的事安排的如何了?”刚才还梨花带雨的云衣容此刻像是换了一个人,冷静而精明。
沈禹卿冷冷一笑:“卢堂主已经安排了心腹在水牢之外,随时可以动手。等阁主想起红弦的时候,恐怕只能得到‘畏罪潜逃’四字了。”
“这件事必须办得天衣无缝,一旦红弦与阁主见了面,所有的计谋便都付了流水,我们三人的性命亦是不保。”
红弦与自己,必有一个要死。
生死之间的感觉最是痛苦,想活而无路,偏偏想死又不能。
千年寒冰所溶之水足以冻结一切,却冻不结夏倾鸾活下去的欲望,萧家的仇,双天寨的仇,不知世间险恶的弟弟,还有对一个人的一句承诺。
命缘自断,她夏倾鸾的性命只有自己可以取走。
一个时辰后,太微堂下最得卢瀚海青睐的宿主少辅带着四人进入水牢,看着水中奄奄一息的人,少辅略带惋惜轻轻摇头。
“把她抬到外面马车里,记得不要被人看到。”
四人领命,打开牢门架起夏倾鸾离开了水牢。
“好好的偏要搅进这滩浑水之中,只可惜往后世间又少了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尽管大呼可惜,堂主的命令仍是不可违背的。
少辅将地面中央的莲花铜灯放回原位,又借着池中水泼了一地,把先前几人的脚印都给掩盖过去,估计着人差不多已经走远时,咬着牙硬生生对准自己胸前就是一掌。
这一掌灌注了全力,直震得少辅脸色苍白,口中腥甜上涌,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三十四章 相思来世与君说
虽然是陪着紫袖到了后堂,可面对桌上精心烹制的白粥和小菜,韦墨焰根本吃不下半口。
紫袖放下筷子:“别想太多,吃过饭我跟你去水牢亲自接红弦姑娘出来,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好歹也是相处半年多的人了,都死撑着面子以后可怎么过?”
韦墨焰正要开口,惊慌失措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呼吸从门外传来。
“阁主,出事了!红弦姑娘逃跑了!”
刚刚拿起的酒杯跌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韦墨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讶然地看着来报信的人:“你说什么?!”
“属下例行巡查到水牢,发现牢门大开,少辅重伤昏倒在地上,如今已派人送到医娘出救治,而红弦姑娘不知所踪……”
她不在了。
从自己身边逃走了。
韦墨焰瞬间黯淡的目光惊到了紫袖,如果事情属实,这打击于他来说简直如五雷轰顶。
“现在还不能断定是红弦伤人逃跑,也许是有人来救——”话说一半,紫袖突然意识到这句话导致的结果也许会更可怕,然而反悔已经来不及,韦墨焰踉跄后退一步,滔天的怒气狂躁而起。
“息,少,渊!”
或是她打伤少辅逃出了水牢,或是息少渊知道她身陷囹圄前来相救,不管事实是哪一个,都不是韦墨焰想看见的结果。
亏他一整夜心烦意乱为她伤神,却换来了如此啼笑皆非的结果。
“看到了吗,即便是掏出心来给她对她好,结局也不过是笑谈一场,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韦墨焰此时的愤怒远远超过了伤痛,他放下一切主动去爱去珍惜的人践踏着他的自尊不说,还把他所有的期望统统打碎,然后逃的不知所踪。
“去把少辅给我带来。”
“这……禀阁主,少辅是在昏厥中被送往医堂的,现在恐怕还没有醒来……”
“不过是昏了而已,有的是方法让他醒过来。”
凛冽森然的目光静静投映在地面上,强大的压迫感吓得报信者连头都抬不起来,双膝一软重重跪在了地上。
“阁主不必着急,人我已经带来了。”浑厚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竟是卢瀚海带着几名子弟搀着少辅走了进来,人群后还跟着惊恐不安的云衣容。
“不止是少辅,连阁前守卫的人也都被人打伤,他们亲眼见到红弦伤人逃走。”
“早上属下去水牢巡查,见红弦姑娘倒在水中似乎昏了过去,本想开门看看,却不想她突然发难,打伤我后从牢门奔了出去。属下无能,请阁主责罚……”少辅面色惨白,胸前衣襟上还洒落着点点血迹。
“她人呢?”
跟在卢瀚海身后的几名守卫低着头战战兢兢:“红弦姑娘打伤我们几人后便朝着兰陵城方向去了。”
兰陵城内除了程萧白外,她认识的便只有一人。
韦墨焰深吸口气,面容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发动兰陵城内所有子弟给我搜,往洛阳的官道上也派人盯紧,一旦发现红弦或息少渊的身影立刻回报。这件事情交给乔堂主负责,其他人一律不准插手!”
交给紫袖有纵容之嫌,交给卢瀚海又怕他暗下黑手,思来想去,只有天市堂堂主乔飞雪可以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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