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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动星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姬神霄
“那小子名唤聂冲,如今在外门弟子中可威风得紧。贺师兄若去找他商量,最好客气些。”





剑动星河 章二 不借
书评区有看过一遍,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生了病的新扎奶爸,应该是这世界上最虚弱的存在了,所以“晚些”晚到凌晨4点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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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冲并不知门中长老因为法宝黄泉剑而盯上了他;即便知晓此事,他也定不会在乎。
自从一年前拜入冥河剑派,并且成为了外门弟子中的首席,他的麻烦就没断过。
最初的半年时光里,聂冲每个月都要应付同门五次以上的挑战。这些争斗,虽谈不上是打生打死,彼此下手却也不轻,真要挨上一下,少说也要躺上半个月才能下地。
全赖他剑术高明,所修道法精进又快,这才连连取胜,保住了首席弟子的待遇不失。
而后的半年里,情况也没有多大改变,新晋弟子中的争斗仍在继续。只是这一回,却由同门挑战聂冲,变成了聂冲欺凌同门。
他每击败一人,都会算计好时日,一待对方能下地了,立刻就再打上门去。
这倒不是聂冲量小心狠,怪只怪一同入门那几人太过难缠。他若不主动出击,隔三差五便会有人来扰,修行功课常因此被打断;为保道业无阻,也只有做个恶人。
“一同入门的几个人里,除却‘浣花剑’何雨琪一心静修,其余人等俱都被我打了好多遍,如今大多已胆寒心服,我不上门找事,他们便要偷笑了。唯独‘多情剑客’谢进与‘六臂剑侠’张森这两个王八蛋,不但自视极高,更还又臭又硬,每次败得凄惨,却仍不肯屈服,非要逼我下狠手么?”
小冥河界西方的一座小岛上,身作赤帻绿袍打扮聂冲正围着一间草庐缓缓踱着步。
此岛并非土石搭就,而是白骨堆成,方圆不过三十丈,平素就漂浮在冥河之上,唤作“白骨道场”。
原本岛上浑无一物,那草庐还是聂冲托请师长从外面带过来的。
然而这看似简陋的所在,却是个修行悟道的上好所在。岛上累累白骨,俱是修道有成之人所留,偶有鬼火磷光窜出,当中或许就蕴含着某种道韵;尤其是玄部修士,因是在炼时将神魂、元气尽都化入了筋骨血肉,所留尸骨当中竟还有未散的遗念在。
虽然这些修士的遗念多为生平执念又或临死之际的不甘怨念,可也有一些是对道法修行的感悟,或者秘术修炼的心得。即便这些感悟、心得往往一鳞半爪,有欠详实,然而对于后学末进而言,仍是一笔宝贵财富。
聂冲住在这白骨道场修行了整整一年,收获很是不小,借由前人遗念与诸多道韵的磨练,神魂修为已臻至了出窍圆满的境界。如今他以神魂出游,虽不能幻形显圣,但离体三日、遁走千里却已不在话下。
更因所习道法《冥河老树经》的不凡,能够分化心念,外放施术,单论斗法的手段,他实已胜过一同入门之人不止一筹。
“自从在师长那里得到后续道法,我已将老树种子所蕴含的五个神通法印俱都祭炼到了一重天的层次。以最擅杀伐的诛仙印而论,一道法力收摄天地元气化为气剑,能够贯穿小腿粗细的桐木,力道少说也有五百斤上下;这还没算诛仙印攻伐神魂的奇效。若真动用辣手,无论谢进还是张森,俱不是我一合之敌,落个残废的下场都算轻了。就怕如此一会惹师长不喜,到时吃亏的反要成了我。”
苦恼地叹了口气,聂冲停住走动,掀开门帘进了庐舍之中。
草庐只有一室,当中摆设着赤松长案、香草蒲团与一张竹编矮榻。
最显眼的长案之上,横放有一柄平平无奇的无鞘短剑,正是冥河剑派的法宝黄泉。
似这等珍贵的宝贝,聂冲只扫了一眼就懒得再理会,自顾往矮榻上躺了下去。并非是他对此物看不上眼,而是因这件法宝已孕生出了神智,便如生灵一般,且脾气大得很,浑不像“九阴白骨锤”里的器灵阴九那般好说话。
聂冲当初得宗门许以黄泉剑悟道三年,原本也欣喜了一阵。可回到白骨道场之后,这剑却耍起了性子,也不知为何,就是不容他碰触;一旦有犯,便会放出凶煞剑气追斩过去,要把他搞得灰头土脸才肯罢休。
有过两次这样的经历之后,聂冲也就息了借剑悟道的念头。神部修行精进本就不慢,他所学的又是无上道法,如今只担心脚步太快根基不稳,却没遇到什么非得借助黄泉剑才能参破的难关。故而在他看来,这法宝要既然爱拿架子,那就让它呆在桌案上吃灰好了,当真是无欲则刚。
“算算时日,谢进的伤也快好了,这一两天我就该去找他的麻烦……”心中盘算着,聂冲在榻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随后又从枕下取出一册纸书翻看了起来,一边等待道童上门送饭。
这一册书是聂冲亲手所写的,内容多是从白骨道场中收获的修士遗念,也有他从师长那里听来的仙家轶闻。
神部修士因神魂凝练之故,记性最好不过。按说以聂冲目前的修为,当能做到过目不忘,根本没必要去借助纸笔记忆,只是他仍习惯将自家感兴趣的东西写下来,结成书册以做纪念。
翻看到一门邪术的练法时,聂冲撇了撇嘴,心道:“我这书中记载的邪术颇多,万一有一日遗失在外,只怕会造就许多‘魔头’出来。就如这‘飞天神胎秘术’,竟要在接生出婴儿之后,将胎盘留在母体之中,待其吸干母血后,取出装坛,以秘药催生灵性,便能飞天遁地伤人害命。这手段实在太没人性,想来该是师长们说起过的魔道之人所留……”
他正想着,却忽闻岛外冥河之中却传来了轻舟破水之声。
料是道童送饭上门,聂冲将身坐起,下一刻就听外间有人说道:“新晋外门弟子聂冲可在?贫道贺畅,乃是本门外务长老。今来你处,为借黄泉剑一用。”
“不是送饭的?”聂冲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便要到外面去迎来人。
可就在这时,摆在长案上的黄泉剑忽地发出人声:“不借!”




剑动星河 章三 解铃还需系铃人
贺畅此来白骨道场,是想先将黄泉剑哄骗过来,等东西到了自家手中,日后即便打起官司,也不算得什么大事。
以他想来,聂冲不过甫才入门年余光景,当还不知门中座次尊卑的排法,自家只需将长老身份往外一抛,事情也就成了。
可他万没想到,自家开口之后,对方竟连出门相迎都不肯,只回了句“不借”,再多一个字都没有。
贺畅自负修为高、资格老,虽未能得宗门真传,却也不是一介新晋弟子可欺的。尤其是此刻他身边还站着黑山来的母子,若不找回场面来,今日之事一旦被这二人传了出去,哪还有脸去见各路同道?
可真要因借剑不遂一事,出手惩治这聂冲,贺畅亦有着顾忌。却因历代新晋弟子中的首席,一向都是被门中真人看在眼里的天赋卓绝之辈,大多都能捞一个真传弟子的席位,鲜少有着例外;他此来借剑本就不占理,若还因此出手伤人,门中前辈们会如何看待?真传弟子们会如何看待?且此时下手惩罚,势必不能伤那弟子的根基和性命,等他日后修行有成,反过头来报复,自家又如何吃得消?
一时犹豫难决,贺畅的神情瞬息数变。
他却不知,此刻正有人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贺畅内心细致,遇事总能思虑周全。这固然是他的长处,同时却也是他道途上的枷锁。”
小冥河上游,一间筑在河面下的道观里,一位花白了头发的道人挥手打散了一面道术凝就的传影水镜,口中说着:“我和你赌一个铜板——他不敢对那新入门的首席弟子动手。”
与老道相对而坐的,正是此前去往琼州岛收徒的曲真人。闻听对方所言,他微微一笑,摇头道:“难得贺畅的脑子开了窍,做了这么多年的外务,终于敢伸手贪墨了。可惜运道不济,遇上了连我都头疼不已的黄泉剑,终究不能成事。”
“其实他的天分本不算差,只是太过于畏惧规矩,面对大利时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白头老道点评道:“如此心态,能成就阴神也就走到头了,日后劫雷落下,断无可能挨过。我将安排外务职司给他,其实就是想以这里面利益诱他破了对规矩的畏惧;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此人毕竟有功于宗门,日后再想办法吧;实在不成,便送他转世去。”
曲真人点了点头,转又道:“师叔,你看那聂冲如何?如今宗门里,也只有他和你一般,修炼的是《冥河老树经》。冥河九法,老树第一……”
……
白骨道场中,聂冲正恨恨地咬着牙。
法宝能发人言,他并不觉着有多稀奇,盖因仙家器物以道韵符纹为基,祭炼日久自成灵智,除却躯壳之外,处处与生灵无异。甚至天地初开时,有许多先天魔神的根脚便是造化所钟的法宝。
宗门“论经堂”的典籍中对此有着详述,他早已看过大把的记载。
可无论哪册典籍之中,都没记载过法宝居然懂得口技!
“真让人忍无可忍!”聂冲怒视着长案上的短剑,“你不想被我借给那位长老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学着我的声音来坑害我?当初曲祖师让我去多宝楼请你,是为助我悟道,可不是让你助我与人结怨的!”
难得地,黄泉剑一改过往沉默,发出清亮的人声问道:“做都做了,你待如何?”
“我……”聂冲提足中气,待要发作时却又委顿了下去,拱手求道:“我送你回家如何?”
黄泉剑道:“你不悟道了?”
一听这话,聂冲气得笑了,“你何曾相助过我分毫!”
“是你自家无知罢了!”宝剑忽而落地,一散一聚,化作了一个三尺高下的童子。
聂冲皱眉望去,只见这童子面皮煞白、嘴唇乌青,头上学着大人扎了个髻子,簪子用的却是一根指骨。最令人心惊的还是童子身上的黄袍,竟似黄泉河水凝就而成,当中隐约有着百鬼嬉戏,时而又传出痛苦哀嚎。
“若不是我动的手脚,存于白骨道场之中的前人遗念如何会被你感应到?”说着,童子一跺脚,整座小岛一颤,许多潜藏于白骨中的鬼火磷光登时飞了出来。
聂见状,探爪虚捉,掌心顿有一阵阴风旋起,将近处几团鬼火都吸摄了过来。他此刻所施展的是归藏印,专能吞噬外物壮大自身神魂。
待那鬼火都被收拢之后,他分出心念稍作感应,便察觉到其中有修士的遗念残留,当下心道:“原来这黄泉剑一直都在助我……”如此想着,面上难免就生出了愧色。
黄泉童子似是从神情上看透了聂冲的心思,傲然一哼,扬起下巴,负手背后,又道:“至于学你说话,同样是在帮你;仍怪你眼界狭窄,看不透我的良苦用心。”
“哦?”聂冲闻言,心中一阵腻味,压住怨愤求教道:“还请指点。”
黄泉童子斜乜了聂冲一眼,老气横秋地说道:“这世上总有人以为修道就是餐风饮露、与世无争,逍遥就是无拘无束、出入青冥;总以为仙乡景好;总以为仙长德高。”忽地伸手一指聂冲,“天真软弱、畏怯争斗,终日做着美梦——这正是你等初入道途之人的通病!”
聂冲听得耳根发热,垂下头去,心道:“你可知少爷我背过多少人命?罢,我忍啦!”
“我使你与那姓贺的结怨,便是让你习惯修行途中与人争斗的凶险。莫以为与人为善、闷头苦修就能证道长生,真若如此,天下岂不早被得道之人占得满了?修行途中,有道路之争,有理念之争,有资财之争,有意气之争……种种争斗多得不能尽数。我冥河剑派弟子的成道之路,从来都是用利剑斩出来的!”讲到这里,眯眼扫了扫聂冲腰间的木剑,似乎在说:你那也算剑么?
聂冲耳闻目睹,这时已大概摸清了黄泉剑的性子,当下暗道晦气:“以连番的举动来看,这件法宝的心智就和黄口小儿一般高低,正在无知又任性的年纪。偏偏他将不知从哪里淘来的道理往我身上套,这可真是……晦气!”
拳头是这世上最大的道理,聂冲自问没有手段能整治这件飞剑法宝,满腔怨气也只有化作一声叹息。
黄泉童子只道是聂冲知晓了自家的苦心,听进了劝戒,于是满意地微微颌首,仿佛在说着“孺子可教”。足足过了十数息的工夫,他拿捏够了架子,才开口道:“我已帮你取了许多前人遗念,其中所蕴含的心得、道理,足够你体悟三年有余。日后只需按照我今日的指点,养出与人争斗的勇毅来,成道便不再是难事。”言罢,抬足向外走去。
“这是坑完就走?”聂冲眉毛一跳,“可没那么便宜!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给我惹下的祸事,终归还要你来解决掉才行。”
心中想着,聂冲迈步一拦,口中道:“今日指点,对我助益实多。聂冲无以为报,便给黄泉前辈讲几个有趣的故事解闷耍耍。”
ps:这两天身体不适,实在无力更新,每天只能凑出一个多小时写稿,实在有负大家的期盼。齐大捏同学,就不要打赏了吧?受之有愧啊。刚刚终于感觉到感冒有好转了,今晚睡一觉看看,要是明天能好,欠下的稿子我再一天天补上。




剑动星河 章四 峨眉来访
九月初九,恰是冥河剑派外门弟子入门整一年的日子。
小冥河上,论经堂中,分理真、玄二部道法的传功老师,各拣一只蒲团,并排坐到了传经坛上。
在传经坛的下方,肃立着新入门八个弟子;除却聂冲之外,分别是“多情剑客”谢进、“六臂剑侠”张森、“浣花剑”何雨琪、“碎玉剑”吴双、“角命剑客”吕莽、“搏虎客”张川、“白鹤剑子”许庆与“小剑奴”律无伤。
这些人在世俗中俱是剑术天才,大多名动一方,各自有着尊荣与骄傲,一向不肯服人。然而拜入仙门之后,面对道法通玄的前辈师长,他们引以为傲的剑术手段便成了摆设一样,再没资格张狂。
“喂,”何雨琪就站在聂冲身侧,许是等得有些不耐,胳膊肘拐了拐了,蚊声问道:“咱们神部的传功老师为何还没到?他不在场,咱们就傻等着?”
聂冲瞥了一眼过去,同是压低嗓音说道:“我哪里知道?你若不满,便向台上两位老师问去。”
“随便问问而已,你那是什么嘴脸?”何雨琪有些气恼地说道:“原本有件与你相关的事情想要告知,如今来看,不收也罢!”
聂冲闻言好似未觉,只将身肃立闭目养神。
何雨琪见状,恨恨地咬了咬下唇,沉默许久后,终是忍不住说道:“可知你的麻烦就要到了?紫青双剑虽未能拜入本门,却另有机缘,被川蜀峨眉剑派收录门中。据说峨眉掌教算出那二人原是峨眉弟子转世,故而一入门便许给了真传弟子的身份,能过修习峨眉真传的仙剑法门。”
“紫青双剑……是谢进的姘|头,阮紫玉与沈青霜?不料竟是仙家弟子转世。”聂冲心中想着。
“那二人与我不同,乃是真心爱慕着谢进的。日前我收到了她们的书信,上面说她俩已知晓了谢进的遭遇,过些日便会随师长来拜访本门,到时寻个由头狠狠地给你一个教训!”何雨琪将这事说完,便也闭上了眼睛等待神部老师到场。
“哈哈哈哈……”聂冲心中暗笑:“挨了打要喊老婆么?想不到那谢进还会告状。何雨琪道出此事,只怕是想我做足准备,好叫那阮、沈二女,无暇去找她的麻烦。毕竟来路上她曾假意敷衍过谢进,拜入宗门之后,转眼就不认账,一向没给过多情剑客好脸色看。要说恨意,谢进恨她当不会比恨我少上分毫。”
侧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谢进,顺带扫了何雨琪一眼,他心中又奇道:“本门道场自成天地,新进弟子无法外出洞天,他们是如何来往书信的?若说拜托师长,却有哪位宗门前辈与他俩有这份交情?倒是我,或可试试让黄泉童子……咦,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传经坛一侧,黄泉童子显出了身形,正朝聂冲挤眉弄眼。
一众新进弟子,因等得心焦,此刻都在闭目养神,故而未曾有何发现;坛上两位老师,却都是修为高深的道人,顷刻察觉有异,便循着感应望了过去。待认来的是本门资格最老的法宝黄泉剑时,便要起身施礼问候。
“咳咳……”法宝没有肉|身,躯壳只是幻形,也不知黄泉童子咳个什么;只听他随后摆手说道:“我只是恰好路过,这就走了,你们两个不必多礼。”言罢,迈步而出,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朝着弟子们训说了一句:“论经堂的老师俱是修为高深、见解高明的得道之士,你等须奈住性子,好生随他们学道,日后自有成就。”最后又隐蔽地朝聂冲使了个眼色,这才真正离去。
一众弟子们虽不知这童子是何身份,但看到两位师长都对他极为恭敬,自也不敢失了礼数,当下齐同朝着黄泉童子所在的方向垂头稽首。
聂冲也同样做着,一边却在偷笑:“这童子可真没耐性,我离开草庐还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急着想听下一回的故事了。”
以聂冲这几日对黄泉童子的了解,心知他离去时那番话通译过来该是这般模样——论经堂的老师,见识能比我更高么?与其随着他们浪费时光,倒不如回来给我把故事讲完,到时有好处给你。
平心而论,黄泉童子的身上的确有许多好处可挖,自从开始与他对话沟通,聂冲已哄他教授了两路仙剑手法。
冥河剑派素来注重弟子根基,若是依着惯例,师长要在三年后才会真正教授仙家剑术给他们。这还是针对修为精进最快的神部弟子而言;换做是修习真部、玄部道法的弟子,想要学剑至少需等五年。
然而黄泉童子毕竟只是件无知、自大又任性的法宝,聂冲自不会因他之故怀了规矩触怒师长,于是只装作没领会童子的用意,仍自安立论经堂中。
又过了盏茶工夫,一阵和风托举着一个头悬宝光、消瘦如竹的道人进了论经堂中,却正是神部传功老师慈航道人。
甫一入室,慈航便向台上两位老师施礼告罪,随后说道:“弟子们入门整好一载,我本该与二位师弟一同训勉一番,再令他们各自讲述见识、演示本领,以察行道有无偏差。不料今日有峨眉剑派妙一夫人来访,我也被曲真人唤去作陪。”
坛上二位老师尚未有何表示,下方谢进的脸上却已生出了难掩的喜色。他一双拳头紧紧攥起,眯眼看向了聂冲。
聂冲的神部道法修为已有了不浅的火候,一旦遭人注视,神魂自生感应,这时便也对视过去,目光中饱含着轻蔑、讥讽与挑衅。
传经坛上的选部老师是个形如铁塔的高大道人,道号唤作“天休”,这时接口道:“慈航师兄,峨眉来人是否带了弟子?更要与本门弟子切磋一番?”
慈航道人闻言心奇,问道:“师弟如何知晓?妙一夫人的确有带了五个弟子,据说入门也只一两年光景,且提出让他们与本门弟子切磋一番,互相印证所学。”
高额细目的真部传功老师“九冠”道人与天休道人对视一眼,又都弱不经意地扫了一下谢进,而后挥手说道:“比试一番也好,倒要看看太清道祖别传的高门大派,在调|教弟子一事上究竟胜过本门多少。”
弟子们俱都在场,三位道人也不必多费手脚,当下由慈航道人施法,使一道和风将众人带出论经堂,沿着小冥河徐徐赶路。
便在众人惊喜于凌空飞腾的逍遥与快意时,聂冲却在感受着绕体回旋的清风。在这风中,他体会到了春日艳阳特有的温暖。
“这风是慈航老师一团心念所化……神部修行,总要在渡过一次雷劫之后,神魂之中才会有生出阳和气息,否则便像我一般,神魂一出便是阴风一阵。也不知慈航老师渡过了几次雷劫?以我的修为,在他这团心念之中已感觉不到丝毫阴渣气息了……”
因是神部修士神魂感应最为敏锐,聂冲也不敢放出自家的心念去那清风之中细细体悟。因此,过了数息之后,他便改换了心思,转而去想将要面对争斗。
“峨眉剑派……嘿!真正闻名已久了。”
回想着门派典籍中的记载,聂冲已知这峨嵋剑派虽不尽如前世小说中所讲,但两者间必然有着联系。譬如这峨嵋剑派的道统分属太清道祖别传,是川蜀第一剑修门户,兴于长眉真人之手,如今的掌教唤作齐漱溟。
当初看到这些,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寻机去找找书中所提及诸般藏宝;只是一来记忆不周,二来本领不够,兼且尽信小说未免有些可笑,终是息了这一念头。
“不料因为谢进的缘故,今日就要与峨眉弟子做过一场。”聂冲深息了一口气,一手按住剑柄,“旁人也不必想,单说沈青霜与阮紫玉二人,既然是峨眉弟子转世,这时或已觉醒了一些前生记忆也说不定。真若如此,她二人手段必不会差,以我如今的修为,未必能够应付……”
正想着,聂冲却见自家的白骨道场出现在了下方,当下心中一喜,放出一团心念,化作一道阴风去往草庐之中。
这团心念自然不是神魂主念,全靠老树种子成就的神通法印支撑,离体里许就要耗尽法力。
只是这也够了,聂冲借助心念感应,得知黄泉童子正庐中,当即对慈航道人开口请求道:“老师,弟子庐舍恰在下方,我想回去换身衣裳,片刻就好。”
慈航修为高深,自然早已察觉聂冲暗中所做的动作。他心知这弟子做事一向稳重,料想此刻请求必是要为过后与峨眉剑派的切磋去做准备,于是稍一犹豫便应道:“快去快回。”挥手一比划,就有一团和风将聂冲送去了白骨岛上。
其余几个弟子,望向那小岛时一阵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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