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动星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姬神霄
在这之后他便宁息不动,学着身边四个傀儡一般,沉心做起了修行功课。
借助丹鼎合一的妙用,聂冲神魂中的阴渣着实消退了不少,单以心念运转的速度而言,或已堪与渡过一次雷劫的人物比肩。全心施为之下,他每过一个刹那都能观想出一枚道韵符纹来。以这般快法,弹指的工夫便六十数的符纹化显心景之中;随即被归墟漩涡一一摄去,送与涡眼中的一颗血树取食,再由血树变转道韵,分出半数来灌入漩涡外围的一座地狱之门。
这一重转换,正是老树道法的妙处所在,使得修习之人不用分心旁顾便能拔升兼修道法,同时也摒除了旁门道韵染化自性的可能——不论其他,只凭这两样好处,老树道法就无愧为上乘妙法。
沉心妙法之中修行了整夜,临近天亮的一刻,聂冲心里忽发奇想:“若凭借老树道法妙用,将旁门道法俱都修炼在身,或许就能万法归一,还原大道本来面目,证就永恒不灭的无上道果?”转念又想,“荒唐!每兼修一门道法,修为的进速便会被拖慢一截。如此一来,休说是得全万法,单只兼修上五六种,怕就能将一个原本有望长生的修道种子拖死在行道途中。”
“哪怕已证见了长生,有着无尽光阴可供挥霍,这念头仍是动不得;盖因旁门亦有高人,且都不是泥捏的,岂肯拱手将自家的根本舍与外人观摩?恃强去索,即便能得手一次两次,终也会撞上铁板身化劫灰。除非练成心魔手段,能够出入人心,如此倒可……”
刚一想到这里,聂心中警醒,急忙动念祭出心魔咒血旗,托在掌中凝视了起来。不久之后,他脸色铁青了下来,冷声自语道:“我说怎会生出如此荒唐的念头,原来是这件魔宝暗中作祟!亏是知晓修行贵在专而忌在贪的道理,否则怕就被蛊惑得走偏了道路。”
因知后果可怕,饶是未出差错,聂冲仍不由打了个激灵,心中也应时生出这就丢掉的心魔咒血旗的念头来。
但思及眼下还要凭借这件魔宝蛊惑四个傀儡来成事,且又担心此宝离手后会被旁人捡去为害世间,他终却没果断丢弃;转是祭出万法入灭旗,借由人道意志将此物镇压了起来,随后一同收入地狱之门,心中边想:“此宝既然妨主,自然不可再贪恋妙用傍身久留。但以我如今的修为,怕难将这炼法独特的魔旗干干净净地毁去;不如等到诸事完毕,带上此旗一同去渡雷劫,到时借天威攻伐,它便再多神异也只有化作飞灰。”
做出这一决断之后,聂冲自觉一阵轻松,于是澄心净念,重又做起了存神观想的功课。
直到正午时分,远处忽有一道粗如儿臂的寒光拔地而起,疾如霹雳直上云霄。
因着灵觉受触的缘故,聂冲中断了修行,睁眼一瞧,暗道:“雪魂观的方向……此景必是雪魂珠出世无疑!想来有心之人就要出手相争了。”
应他心中所想,四面八方纷纷涌现出了仙家遁光来,威势各都不凡,不约而同地欺向了雪魂观的所在;于此同时,他又感应到一群身披兽皮的矮子去了湖边,正在吹动骨哨召唤着两条恶虫。
待见得傀儡们也都蠢蠢欲动,聂冲忙在暗中使动魔旗,蛊惑那胭脂和尚出面说道:“彼等皆与雪魂珠无缘。道友们若信我的推算,在此静候就好,免得身陷乱局再添意外。”
有此一言,独目神尼、飞絮仙子与无根仙三人便也学起了和尚的模样,一动不动地静观起了远方变化。
聂冲安下心来,便将心神移去了寄托分念的恶虫身上。
依着矮子们的吩咐,眼下他正御使虫身掘地潜行。
此虫遍体芒毛犹胜钢针,旋身扭转起来,却比世间任何一杆钻头更厉害千万倍,两三个呼吸的工夫便能在冻土中钻出里许远去,且还无声无息,当真厉害至极。
一边潜行赶路,聂冲暗作估算:“这毛肠一身大力怕有百万斤上下,若不计后果地施为,力道或能再翻一倍。配合上钻地无声的本事去暗算偷袭,便是胭脂和尚那等偏重肉身修行的欢喜金刚,当场也要饮恨身亡。如此厉害的邪物,倒不怪有人会炼来当作倚仗。”
直线上,冰湖离着雪魂观也还不到五十里远,聂冲分使两条毛肠交替施为,没过多久便钻到了道观下方。待要往上去时,跟在后面的五个矮子却纷纷出声喝止。
只等他依言定住虫身,矮子们一同送了口气。旋有一人说道:“这两条畜生倒还争气;若在此时泄露踪迹,必定会坏了师父的谋算,到时降责下来……单是想想那下场,我就两腿发软。”
另有一人不悦地斥道:“休说那没用的废话!闭上嘴,仔细警醒着,等到师父骨哨声起,便都御虫上去冲杀,好教一干外道见识我黔灵山矬神一脉的厉害。”
许是威严深重缘故,他这话一出,便没有哪个矮子敢再啰嗦,全都规规矩矩地垂头肃立,等待时机爆发。
“黔灵山矬神一脉?”心神挪回肉身,聂冲睁开眼来,“毛肠感应模糊,我便亲身去看看那些矬子的师父究竟是何样的人物。”心念一动,肉身化作一道血影,须臾收缩一线,疾向雪魂观遁去。
过不多久,他便赶到雪魂观所在的山谷之外,离着道观尚有两三里的路程,却已被众人斗法掀起的恶风吹得不敢近前。
居高临下看来,这山谷中已乱成了一锅粥,外来众人皆在为首几个修为高深之辈的带领下,使动神通与法器卖力地攻打着雪魂观的防卫禁制;而道观的之中,则有个一脸苦色的黑袍道人,正托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对仙门十秀与峨眉四人焦急地说着些什么。
因是离得太远,山谷中又轰响不断,聂冲一时也听不清究竟。但以他所知晓的内情,这时却能猜出道人便是于辟邪,眼下当在劝说十秀与峨眉联手对外。
自觉好笑地观望了一阵,他就见于辟邪似已将两方说动,转即挥手招来四口晶莹剔透、耀闪炫光的飞剑,分别交到了齐金蝉、朱文与十秀中不曾见过的两人手中。
在这之后,黑袍道人又是一阵叮嘱,指点那四人分持宝剑去往东南西北四方墙头。只等人剑落位,他托举宝珠开口念咒,顿使高天之上卷集起了乌云,转眼砸下密密麻麻的冰雹。
聂冲一贯谨慎,忙又退出里许远去。下一刻,他就见齐金蝉等人舞蹈也似地耍起了剑来,旋有七彩炫光不住地从剑身之上迸出,借由万千冰雹折射,轨迹难测地刺向了围攻道观的一众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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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动星河 章六一 各施奇术
于辟邪的反击实令聂冲大开眼界。
以他从旁观来,那借由冰雹折射乱窜的道道炫光,有着牵引思维的妙用,越是凝神应对,受害便越深重;如若道心不坚,又没有聚念凝神的上乘法门,挺不过几个呼吸就要心念涣散,破绽因而一生,性命也就难保。
与之为敌的群仙身在局中,一时难觉利害。当中有些修为与见识俱都不足的,居然妄想着辨明轨迹加以躲避;殊不知此正中了于道人的算计,一待心神散乱、举措失当,立刻就遭毒手。
聂冲瞧得分明,只见十数人被炫光打中之后,一身法力却都化作化作冰剑破体而出,“呜呜”旋鸣着往来飞纵,遇上什么都是一剑斩碎。
有位青年道人,使着一把颇为神异的折扇法器,手腕一转便便能将扇出一团烈风,无论冰雹还是炫光都难欺进他身周三尺,故而一时尚无殒命之忧。孰料死在身旁的一人,法力化剑而出,此人大意失察,却被那飞旋的剑轮斩了一条手臂下去。
身受重创之后,这道人乃知自家今日是与雪魂珠无缘了,于是愤懑怒吼,一边挥动宝扇开路,一边架起遁光欲要离场。哪曾想才刚离地三尺,他肩上疮口忽地泛一层寒霜,旋似活转过来一样,瞬间漫布到了周身。此人方才惊觉,肉身便已僵硬难动,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漫天冰雹劈头盖脸地砸来,下一刻便身碎成渣。
这等死法实在凄惨,聂冲看在眼中,忙又退出里许远去。待觉心安之后,他仔细观望了片刻,心道:“难怪于辟邪只请了道行浅薄的仙门十秀。他这手段,关键是在地利与四口寒冰炫光神剑上。只需找到四个稍有根基又懂得运剑之法的人来布阵,他便可借由手中一颗宝珠化用地利。若是所料不差,此间寒气不绝,雪魂观的一众人手就无法力之忧。而来攻之敌若不能以霹雳手段破去此间地利,那便休想占到便宜;拖得久了,便是修为高过于辟邪许多,终也会被消磨至死。”
此番来抢雪魂珠的人手里,也不缺少高明之士。便如领头攻打道观那四位年长功深的道人,早在于辟邪发动的那一刻就已大致看清了剑阵的运转之理。只是这些人一来想借旁人之手多窥见些阵法的虚实,二来也乐得多死几个不自量力的小辈,因此并未出言提点,只以法器将自身护了个严严实实。
然而等了一阵之后,他们愕然发现剑阵的威势居然仍在提升,山谷中不但炫光越来越多,寒意也愈发地重了,渐已能够威胁自身。
眼见已有人惜命退走,四人中一个深目高鼻、赤发朱袍的老道士忍不住说道:“你等若还有着压箱底的手段,这时不如就联手吧。真要在这里吃了亏,日后如何还有脸去见人?”
这老道唤作“烈火”,乃是火灵教上一代的教主,入道五百余载,渡过七次雷劫,当初执掌教门时亦曾在留下过显赫声名。此来极北之地,他并非是看重雪魂珠的妙用,而是算出此宝天生克制火灵教一脉的道法神通;为自身与宗门计,决意将这宝珠夺来毁掉。
以他的身份与修为,这“联手”二字所指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在场人中也只有王道灵、许文蛛与白耳老魅有这资格。
此三人来历俱都不凡,乃是异类得道。
其中那瞧来仙风道骨的王道灵,本是上古异种九眼碧蟾转生而来。此世虽为人身,他却仍以妖类自居,一身道术神通也是从前世手段中推演而来,擅使九色神光伤人,凶名早有流传。
方额细目的许文蛛,出身亦与王道灵相似,前生乃是一只蛛妖,养炼过一身举世无对的剧毒;只等觉发灵智,走上神部道路之后,因嫌鼎炉不济,才又投胎做人。他也本性不改,惯爱施毒暗算,往日里为夺宝物,着实害了不少仙家。
最后一个白耳老魅,同样还是妖类。他生来是只白毛雪猿,受高人点化入道后,炼成了一身真部道法。只等挨过雷劫洗炼,这老猿的体态已与常人无异,却因面目太过丑陋,双耳之上又覆着白毛未消,得了这么白耳老魅这一名号。
三者之中,王道灵是因与于辟邪有着旧仇,怕他得了雪魂珠后参研奥妙修为大进,不得不出手抢夺;许文蛛则因做惯了夺宝的勾当,故而推算到雪魂观有宝出世,立刻就赶了过来;而白耳老魅早就想借着冰雪道法凝练自身血脉,算得机缘就在雪魂珠上,亦无放手之理。
见得剑阵变化,这三位的心中也都有些不安,故而一听烈火道人的提议,便都欣然应下。
白耳老魅乃是猿猴肉胎,相较来说性情最为急躁。而今主意一定,他先就使动了压箱底的一门神通,却见是深吸一口气,朝着站在道观北侧墙头舞剑的朱文吹了过去。
这一口气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非同小可,乃是他积年搬运法力得来的无形气丹,亦可称是道果显化。管是血肉生灵,还是金石死物,遭这气息沾上,都会被冻碎成粉;且内中还藏着他以自身毫毛炼制的三千六百根“无影神针”——此针有质无形,又轻如无物,一旦扎进生灵肉身,便会循着血脉游走,刺破经脉与窍穴,封锁神魂出路,效用极是恶毒。
此刻手段一出,漫天冰雹与炫光顿被这气息扫灭了大片;转眼遇上雪魂观外一层如纱似雾的稀薄禁制,威势就真正爆发开来,虽没能一举冲破,却也将这一重防护撞得乱颤不休,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了去。
身在院墙之上的朱文见得变生眼前,忙地挺住剑舞,先自抛出一只玉碟悬在头顶,洒下灵光罩住周身,这才安下心来,继续舞起了掌中一口晶莹剔透的神剑。
就因当间这须臾停顿,山谷中已凝如实质的炫光壁障露出了一条缝隙来。许多正吃着苦头的人窥见这一线生机,便都使动遁术逃了出去。
于道人主持剑阵总揽全局,自已将这情形看在眼中,眉头应时就皱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他却将不悦之色压下,转是出言安抚道:“诸位道友不必心忧外魔手段。我雪魂观一脉虽一向人丁单薄,但存世两千余载,经过历代同门祭炼,一间道场早与千里雪原地气勾连。此刻贫道借由雪魂珠布下剑阵,更已将历代积累尽数拘来;外间寒气一刻不绝,这里的防护禁制便一刻不破,且都凝神静气,尽力运转各自执掌的寒冰炫光剑就是了。诸位来历俱都不凡,贫道便再狂妄,也不敢诳语相欺,只等来敌尽殁,必将雪魂珠与神剑等物依约相赠。”
于辟邪正说着,就见东边一口寒冰炫光剑的运转也停了下来。
原来是那烈火人抛出了一根赤铜柱子在齐金蝉所处的墙下。那物件上火星飞溅,落地便化作一只只三足火鸦,“扑棱棱”展翅齐飞,结成一片厚重的火云,直往他头顶压下。
道观主人有话在先,按说齐金蝉本不该在这时停下动作。但他生性厌怕扁毛畜生,眼见如此多的怪鸦欺来,唯有亲自祭出最为得力的护身法器才能放心;至于此举会否拖累到剑阵运转,却是他无暇顾及的了。
于辟邪早知此子骄狂任性,若然开口责问,定会换来一通讥讽顶撞;故也并未多言,权当是没看见他的作为,一边生着暗气,一边调度炫光,意在弥补剑阵破绽。
便在此后,王道灵与许文蛛也都使出的压箱底的手段。
前者取出一只玉匣,托举齐眉之后,垂首念动真言。过不多时,匣中咕呱一响,跳出一只头生九目的异种蟾蜍来。此物正是他前生躯壳,再世为人也未丢下,转是以魔道法门锁拿一尊神明进去主持蟾身变化,紧要关头便充当法器来用。
此刻使将出来,碧蟾目发神光;色分九彩,妙用各异,犹似九条手臂,将雪魂观的防护禁制打得起落不定。
许文蛛祭出一颗惨绿色的珠子,却是以前世妖身炼成毒雷。此物最初只有黄豆大小,升到千丈高天之后,一边迅疾下沉,一边吞摄天地元气,终而鼓大千万倍,圆滚滚仿如小山一般压在了,轰隆一声砸在了雪魂观的禁制上。只这一下,便将整座道观压得陷地三尺;如此尚不算完,球中更还隆隆作响,不断地酝酿出惨绿色的剧毒雷光,每一发作都会将山谷映成鬼域一般模样。
这四位高人的手段一个赛一个地厉害,不但令仙门十秀与峨眉人等胆寒,更使暗藏地下的黔灵山矬神一脉也遭了殃。
先前地道动摇时,五个矮子还都倚仗神通,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等到毒雷砸得道观陷落,其中两人却走了霉运,转眼就被沉重无比的土石挤成了肉饼。剩下那三个侥幸未伤的俱都惊怒不已,但因未得师命,不敢破土而出,只有催动两条毛肠再挖道路。
聂冲正专注着外间的奇术斗法,这时感应到矮子们催促甚急,才想起一事,暗道:“也不知这伙矬神的师父究竟是哪个,到这关头还不发作,可别是一开始就死在于辟邪的剑阵之下了吧?或该试探一下……”
转瞬过后,三个矮子就见一条毛肠竟昂头往地上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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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动星河 沉痛
祖父功成德就,于十六日十五时驾鹤辞世。作为长孙,我要戴孝守灵为祖父开新路,余事一时难顾。事毕再恢复正常更新,还请诸君勿念。i1387
剑动星河 章六二 毛肠之主
单以丑陋而论,世间生灵鲜有能及毛肠者,故而聂冲所御使的这条恶虫一经从地下钻出,便将存身于山谷之中的仙家们吓了一跳。哪怕修为高如烈火道人,出身奇如许文蛛之流,亦都不能免俗,看过一眼之后便在暗中作呕;若非料定此虫该不是雪魂观的帮手所有,这会只怕都使动道术打过去了。
而那于辟邪自不会分不清敌友。眼见毛肠在道观墙外破土而出,他心觉厌恶的同时也深感忌惮,当下主持剑阵变化,使一道长虹也似的炫光裹挟着百十口冰剑撞了过去。
聂冲在谷外窥探良久,亦知这炫光与冰剑的厉害。但他即不关心双方的胜负,又不在乎恶虫的安危,只想引出恶虫的主人,因此也不作躲避,转是御使毛肠缩成一团,朝那袭来的炫光与冰剑迎了过去。
转瞬两者相撞,远在数里之外的聂冲却感到神魂一沉;原来是那炫光借由分念与神魂之间的勾连袭至,在心景中幻生五光十色,使得他心念阻滞难以运转。
危急关头,聂冲无暇多作他想,当即显化肉身盘坐下去,摒除一干杂念,全心运使起了“飞舟搏浪心法”。
有着十数年地火炼形的经历,他早已将此法使唤得圆熟无比,这会运转起来,心头一点清明当真就如轻舟一叶,随着幻彩浪潮翻飞沉浮,看似岌岌可危,一时却无倾覆之忧。
以此争得一线生机之后,他仍不敢有丝毫松懈,转又借着心魔咒血旗的妙用,将充斥于心景之中的奇色炫光送入了胭脂和尚与飞絮仙子等人的心中。连串的举动说来啰嗦,实则顷刻间就已完工。
有四个心魔傀儡分合力分担,聂冲总算是没了性命之忧。然而那炫光神异,到这关头仍有残余未消,且还在不断地汲取法力繁生壮大。
聂冲即有余力体察变化,不久便发现了其中奥妙,随即惊道:“难怪受术之人死得恁般惨法……原来这阻滞思维的幻彩不过是表象而已;此法所依循的根本,却是借助地心元磁的离合变化,粉碎一应外道法力,再将之染化收用,变为元磁炫光又或玄冰神剑。料来剑阵不破此法便不会停息,若不能尽除隐患,星火转眼又成燎原之势,终会损毁道基。”
俄而定下神来,他却又失声一笑,心道:“炫光有着剑阵支撑,一旦上身便成附骨之疽,以我如今的修为自是难以根除。然我有着那件宝贝在手,或也不需为此忧心?”
心中一念闪过,聂冲举手托起一团灵光,随即打去地上,显化出一座地狱门户来。下一刻,门户洞开,却有一面大旗飘摇而出。
此旗丈许见方,通体交杂青紫二色,一面显露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另一面却绘有帝王将相、士农工商——正是李长庚当初借助龙魂炼制的一面万法入灭旗。
这面宝旗根底不同于法器一流,操使起来也比不得仙家法器顺手。就如此刻,聂冲一将万法入灭旗取出,内中所蕴含的人道意志便难以抑制地扩散了出去,若非远处山谷中争斗正烈,这异状立刻就要被众仙家察觉。
“人道意志战天斗地,昭显的是后天演变之妙,擅能鼎革先天诸法。若以这万法入灭旗来行事,当能消解炫光残余。”
祭出宝旗高悬头顶,聂冲施术转化丹鼎,却将身躯化作了一条冥河。
肉眼观来,这冥河笼盖里许方圆,首尾相连结作漩涡,一边奔腾流转,一边向内紧缩,似乎都汇入了涡眼处一点血光之中。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浩荡河水便告干涸,而那一点血光却在这时暴涨到丈许高下,最终显化为一颗血树。
此树顶冠如火,根须如蛇,形状狰狞,气息凶恶,正是聂冲苦修得来的一尊老树阴神。
因有机缘成全,他这尊阴神的根基与威能还要胜过《冥河老树经》上的正|法真传,但此时蔓延在根须上的一抹幻彩疤痕却坏了阴神道韵,使得血树气息不纯。
聂冲使动万法入灭旗,便是要将那侵蚀道基的炫光化去。这时准备周全,他也不再拖延,心念一动,混洞归墟剑与屠神斩仙剑丸便都从身前一座地狱之门里飞了出来。这两口神剑绕树飞旋了几匝,忽而交叉落下,生生剪掉了被炫光依附侵蚀着的那条根须。
便在受染的根须离体而去的一刹那,万法入灭旗应他心念降下一道灵光,将一尊阴神法相严严实实地罩了住。
俄而炫光炼化了根须,循着气机再度回转纠缠,但却被灵光拦在三尺之外不得寸进;几次冲撞无果,反被宝旗发散的人道压制得渐失灵动。
聂冲见状松了口气,阴神一阵急颤,重又显化肉身。
阴神法相乃是神魂混同法力而成,聂冲自断一条血树根须,形同常人折损一臂膀,所受创伤远比分念损毁严重得多。若非那炫光厉害,锋芒直指道基,他绝不会如此行事。
“幸而隐患已除,且这伤情并未动摇根基,以我一身所学,想要恢复并非难事。”
凝神默查一番,聂冲放下忧虑,伸手招来万法入灭旗,将其束成一件法袍套在身上,一边想道:“此前若有宝旗加护,我也不至于全无抵抗地受那炫光所制。可惜人道意志炽烈如火,比那心魔咒血旗更为桀骜难驯,时时傍身太过招摇,让人看到必会引来灾祸。”
摇了摇头,他先自散去地狱之门,又收了混洞归墟剑在手,只留一丸鬼神斩仙剑布下九阴屠神阵,将身外一道威势已衰的炫光镇压消磨了起来。
做完此事,聂冲转望向山谷,却见雪魂观所在之地已被许文蛛等人使动的道术遮掩了住,饶是有着修为在身,却也看不到内中究竟;无奈之下,只能凝神去感应附在恶虫毛肠身上的两团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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