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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动星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姬神霄
阴神施术疾如星驰电掣,不过刹那工夫,聂冲便重新感应到那两团在外的分念。几乎就在同时,充斥于其中的神异炫光又要循着气机攻伐过来。
只是他既已吃过苦头,这回自然长了记性,行事之前便以万法入灭旗加持了自身。有着人道意志为凭,于辟邪主持发动的异术虽然势如洪潮,却未能一举冲破堤岸,流入他的心景。
情知余暇不多,聂冲这时也抽不出工夫来痛惜分念难保,只趁着感应尚存全神窥探了过去,一瞬间便将谷中战局映照心底。
以他所见,之前在自家的驱使下钻出地面的那条毛肠,身躯业已消散大半,雄浑无比的精血被炫光转化成数百口玄冰神剑,为于辟邪立下的剑阵平添许多威能。
得益于此,雪魂观的守御更显从容,任凭众外敌手段尽出,却都被无量炫光裹夹着密密麻麻的玄冰神剑堪堪抵御了住。
就如先前将雪魂观砸得陷地三尺的一颗毒珠,此刻虽然威势更胜,但接连爆发的雷光都被一口口玄冰神剑接力引去了地下,管是许文蛛如何卖力催动,却没一道能够落在实处。
又如那烈火道人所使的百余只三足火鸦,最初发作时几乎就要撕裂了道观外围的一处禁制,可眼下却被无穷无尽的玄冰神剑纠缠了住,已无余力继续攻伐。
另有白耳老魅性命交修的一口真气与王道灵使动的九眼碧蟾,也都被往复穿梭的神剑以兑子的手段压制了威能,一时无法建功。
聂冲看在眼里,心中赞叹连连。
许文蛛与王道灵、白耳老魅三位所使的手段究竟有多厉害,非是他如今修所能够妄测;但对比过李长庚所使的火法,他却能看出烈火道人所使道术究竟有多高明。
“李长老当初所使的火焰,有着燃尽一切积累的炽烈,又一丝灭去旧有、再焕新生的道韵真意在,说来已是得了这一道真髓。但与场中那使动火鸦道术之人相比,他的成就却又不值一提了。依着慈航老师当初教导,能使法力自具灵性,至少也需渡过六次雷劫;而要做到幻化生灵,更要渡七次雷劫,领悟阴阳交济的造化妙理才能勉强为之。”
“此人所使的火鸦灵动智慧,几与生灵无异,一身修为显然已离着长生道果不远。于辟邪以一己之力,不但能与此人相抗,更还能接下另外三个修为相类的仙家联手攻伐,可见那炫光剑阵是何等的厉害。也亏是我没敢托大,早在剑阵发动的之初便远远跑了出去;当时若有迟疑,一旦被卷落阵中,下场便如……”
心中想着,聂冲不禁转念往谷口观照了过去。
在那里,十数个熄了夺宝之心的仙家正试图合力冲破炫光封锁,以求逃得性命。只是恶虫毛肠殒命之后,剑阵之中又新添了数百口玄冰神剑,虽然大半都被使去牵制许文蛛、王道灵几个厉害人物,但余下的神剑借着炫光的遮掩穿梭攒刺,可也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其中修为最差的一人北地散修才只渡过两次雷劫而已。连使秘术崩飞数口冰剑之后,此人渐觉法力不济,忍不住破口骂道:“那长虫究竟是哪个遭瘟的所养?莫不是和雪魂观的道人商量好了,专门放来供养剑阵、助长气焰的?若然落在贫道手中,非将他抽筋扒皮不可!”
这叫骂一出,顿时引来连声附和,无不是骂那毛虫肉脚无用,又或指责御虫之人逞强添乱。也是太过专注于破禁突围,这些人嘴上叫骂不休,却没发现身边一个身材瘦小的驼背老叟脸色越变越是难看。
唯有聂冲身在局外,不为险情所迷,这时窥见老叟眸光不正,心中便生猜测:“此人莫非就是毛肠之主?”
正想着,他就见那老叟忽然暴起发难,一爪抓烂了最初叫骂之人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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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动星河 章六三 架岳飞升
一如聂冲猜测,那暴起伤人的驼叟正是黔灵山一众矮子的师长。
此老名唤安长青,宋时得宝瓶山六指仙婆接引入道。只因身形矮小,根骨又生得奇异,他入门之后常遭取笑;由此心中生恨,却在学成之后接连残害了几个师兄弟,随即倒反师门,依仗一身本领立下了黔灵山矬神道场。
原本这安长青学的是炼蛊之术,以之杀生害命别有不凡,但终属旁门外道,难于问鼎长生,堪堪渡过四次雷劫便已耗尽积累。幸哉福缘不浅,却被他在道路断绝之际觅得了半部《盘瓠经》。
此经乃是被苗瑶二族尊为共祖的远古魔神盘瓠所传,讲授的是物化超脱之法。
依着这一脉的法理,世间死生万物皆是先天一气中化生出的鸿蒙虫聚汇而成,根源同一,别无差异。循此法修行,不拘是何样的生灵,皆能化去凡胎超拔入圣,证就变化无穷、长生永视的盘瓠道体。
安长青所得虽不尽全,却也借由经文窥见了一片新天,遂以此理为用,将蛊虫神通化入自身,不出百年竟就连渡三次雷劫。。
只是出身旁门之人惯爱杀伐厉害,到底错解了盘瓠真意,他虽借蛊虫增养了神通,却也被虫豸凶性染化了心神,时常杀心大炽,难以把持自我。
为能消此厄难,安长青到处求找高人指点,几经周折才得知雪魂珠将要出世的消息。于是早早做了准备,待要抢夺此宝寄托神魂,借以镇压杀心躁念。
可他万没料到于辟邪使动的炫光剑阵恰好针对自家的心神破绽,因此潜缩不前,哪怕见到辛苦炼制的恶虫被毁,也都咬牙忍了下去,一心脱身离去,日后再行算计。
以安长青的脾性而言,能做出这般决断委实难得。偏是群仙嘴碎,一通谩骂勾起了他的苦苦压下的杀心躁念。这会凶性一起,他几乎遗忘了自我,更遑论得失厉害,一时只想着杀个痛快,终于显露出真正颜色。
聂冲遥遥观照,就见这安长青出手如电,轻易抓烂了身边一人的面孔。随后顺势揪着头颅一摇,那人一身筋骨便如沙雕溃散,却是化作了难以计数的细小飞虫,被他一口气吹散开来。
这些飞虫细如微尘,简直轻盈得不像话。一旁有两人在惊慌中用错了护身手段,顿被虫豸循着呼吸欺入了肺腑。下一刻,二人面露骇色,各自惊呼一声,身子便走形瘫软了下去。
安长青适时诵咒,漫天飞虫好似得了指引,循着二人耳鼻诸窍钻入体内。受术之人抽搐不止,刚要放声惨叫,肉身却都枯缩干瘪了下去,终而化作飞灰炸散;当中却各有一团阴风脱出,凌空显化出两张神情怨毒的面孔,转瞬汇聚一处,扭曲成了一柄忽隐忽现短剑,却被安长青捉在了手中。
“化气血,壮神魂,竟是精气归神、移鼎入丹的手段?”聂冲看到此处,先是双眼一亮,旋又半是惋惜半是忌惮地想道:“若然用在自身,且能顺逆由心,妙用岂不就如《血神经》一般?可看那驼叟摄魂所炼之剑,除却气息阴毒,未见有何神妙道韵,显然无法再生变化,也只是门阴狠毒辣的害命手段罢了。”
打从安长青动手,到受术之人身死,总共也才用了几个眨眼的工夫。聂冲暗中窥见杀戮都还感到骇然,身在场中的幸免之人只会更为惊怖,哪怕是自负护身法器得力之辈,这时也不敢驻留相争,纷纷施展起遁术四散奔逃。
而那安长青杀念未消,自然不容人这些人安然离去,当下取出一枚骨哨吹响了起来。
他这哨子长不过寸许,发出的声响却尖锐至极,几有撕裂云霄之势,一时竟将许文蛛使动毒雷发出的轰鸣声都盖了下去。
逃命之人要应付无处不在眩光与冰剑就已足够吃力,此刻听到哨音,脑子里更像刺入了一枚尖锥,直搅得神魂欲散。有那运气差些的,法力因此一滞,顿被周遭冰剑贯体而入,苦修而来的功果也只为这山谷中的眩光剑阵更添一分威势罢了。
瞬息之后哨声停了下来。然而苦苦挨过一劫的几人还不等心生庆幸,就被安长青使动刚得来的那柄短剑遥遥指点了一遍。
每指点一下,这剑便缩短一分,而被指到之人脑中立时幻象丛生。待要凝神相抗,这些人却又不由自主地观想起了一门自家并未修习过的心法;转瞬察觉不妙,竟已积重难返,一身气血乃至神魂竟都往丹田汇去,腹部就如身怀六甲的妇人一般渐渐鼓胀了起来。
众人所受之剑乃是安长青杂合蛊术与《盘瓠经》上的妙理自创的一门神通,名目唤“降灵剑”。此剑借由蛊虫与咒诀成事,杀生不假锋芒。无论男女,只要中剑便会“感精气而孕”,以自身三宝诞下蛊虫供他驱策。
此术邪异非常,若然道心不坚,又或应对不当,便都难逃厄难。眼下受术之人,显然都要归于此类,只坚持了区区片刻,便纷纷伏地身亡,尸身中随即钻出数百只圆如棋子、钳口八足的碧甲恶虫。
自觉出了一口恶气,安长青眸中精光稍敛,却已躁念消尽复得清明。他旋就御使新得的碧甲蛊虫振翅而起,绕身结成碧云一朵,但有冰剑来袭便三五成群地合力撞偏;一边又划破掌心撒下血水,内中暗藏虫卵无数,落地便化生细小虫豸,转往四面八方探路,待要破阵脱身。
主持局面的烈火、白耳、王道灵与许文蛛四位俱都修为高深,谷中虽有炫光弥漫,却还不能尽数阻断他们的视听感应,安长青的作为自然也瞒不过他去。看过此人展露的辣手之后,这几位一边惊悸于险些漏过潜藏的高人,一般却又对其畏战欲逃之举暗生鄙夷。
四人之中就数许文蛛擅使心机,眼见安长青已然开始动手去破炫光阻障,便开声说道:“道友好高明的手段;然则胆气或嫌太弱?”
他之所以口吐伤人之言,却是察觉这驼子的心神上有着破绽,脾性躁而好杀、兼且气量狭窄,恰逢局面僵难下,想要用激将之策将此人留下,过后再使手段驯为助力。
原本许文蛛所料无差,但他只窥见了安长青的脾性,却并未看穿此人的根性。
所谓根性,指的是烙印在真灵之中的一点根本印记,除非成就长生道果,否则历经百世轮回亦不会有多少更改。
仙家择徒常使为难,就多是在验看其人根性如何。
就像立足正道的名门大教,断不会收个根性凉薄又或阴毒、自私之人入门,总要寻个根性方正之辈才合传下道统。而五方魔教一类行事无忌的门户,亦不会将仁慈良善之辈收归门下。
安长青那心胸狭隘与偏激易怒的性子,说来乃是后天所成;阴毒、隐忍与惜命才是他根性所在。似这等人,最合躲在幕后炼蛊害命,又或假施慈悲、威福弱小;真要遇上难啃的骨头,管是讥讽也好,谩骂也罢,他只会记恨心中、暗施算计,一如当初学艺有成倒反师门时的作为。
正因根性如此,心中怒火才刚冒头便又被他按了下去,一时只想道:“先前鼓哨不见回应,我那几个徒儿与另一条辛苦豢养的毛肠怕也在雪魂观下陷时遭了不测。以我一身所学,舍却恶虫毛肠的奇兵之效,便也没有几门合用的手段能够用来破禁攻坚。当此恶阵,为道途计……嘿!这雪魂观内外有一个算一个,日后慢慢寻来排遣寂寞就是。”
此念一生,他撇下面皮开腔喊道:“于观主,贫道已无意与你为难!”
这话脱口,并未得到雪魂观主人的回应,反倒惹得许文蛛皱眉,王道灵冷哼,烈火与白耳老魅则放声大笑了起来。
对这四人,安长青的不作理会,只把杀意深藏,一边运使法力相抗炫光剑阵,一边继续喊道:“于观主,莫看你把持地利使尽威风,真惹贫道施为起来,怕就不像如今这般安稳了。此刻不卖一条去路出来,难道要逼我与那几位联手么?”
实际上安长青并未指望于辟邪会有何回应,之所以说了恁多话,却是担忧修为暴露后惹来格外“照顾”,故才借这一番言语表明态度。
然而结果出乎意料,正主持剑阵的于辟邪居然真个接过了话头。但见他身形幻显于高天一道炫光之中,俯首笑看了山谷中仅存的五位仙家一眼,而后专注地望向安长青,摇头道:“可惜道友心思重了些。先前若少些顾虑全力破阵,以你的修为我也不好阻拦;可眼下诸位道友触动了我家祖师留下的手段,我便有心放你一条活力,却也无能为力。”
言语间,于辟邪神情复杂,先自显出些微得色,转又流露一丝沉重与担忧。终而嘘了口气,他眸光坚定了起来,一边颇显吃力地作势托举,一边沉声吼道:“架岳飞升——起!”
与此同时,安长青与烈火、白耳等人只觉一阵地动山摇,忙地凌空跃起,身子却都一沉,恍惚感到是无垠碧空坍塌了下来。
这变故一生,聂冲就觉自家寄托在外的两团分念彻底崩灭无踪。忙以肉身睁眼再看,他却见雪魂观所在的山谷居然会同两侧的雪峰一并从拔地而起,伴着更胜雷鸣的轰声巨响,不过数息便已飞升到了百丈高天之上。
以山形而论,这两座雪峰既不雄奇也不高大,但此刻亲眼见它冲天而起、节节拔高,一路洒下难以计量的冰雪、泥沙,却令阴影笼盖下的聂冲生出此物堪能遮天的错觉来。
便在心志为之所夺的关头,他忽觉后颈一紧,惊怒中待要施展遁术,又被一道照进心景的清辉定住了心念法力。i1387




剑动星河 章六|四 太阴仙婆
心景乃是神部修士观想道韵得来,融汇心念,烙印真灵,兼具虚实之妙,介于有无之间;于修者而言,既是道业显化,亦是一身神通的根源。
此时聂冲吃那清冷光辉一照,苦修打磨的心景顿像是坠入了胶浆之中,心念虽可运转,但却难以牵引道韵,因而也就施展不出以虚驭实乃至以虚化实的神通道术来。
非但如此,那光辉更还镇压住了他的紫府泥丸,隔绝内外通路。这就使得他心念无法出窍,便想用些欺心幻术都不行,舍弃功果分念出逃之类的手段自也指望不上。
这般情形放在旁人身上,任是如何不甘,也只能束手待毙。然则聂冲有过《血神经》的修行,值此关头却还有着一搏之力。
丁引所传的这门道法,妙要便在精气神三宝之间的变化上,用来杀生害命掠夺精血反是落了下乘。聂冲深知此法精髓所在,一向都不曾将其视做争杀之术,只学来长处补足自身。眼下发觉一身神部修为无济于事,他便依着血神道法将阴神化散了开,不再依托紫府泥丸,转是汇入气血之中。
神部修士讲求性灵变化,以神魂为根本,视肉身为衣裳,原本施展不出这等手段来。强要为之,真灵便会被自身气血冲毁。只有玄部道法才会以灵|肉合一为根基,修习到高深处,每一丝血肉之中都着记忆烙印,甚至能够分身变化、滴血重生。
聂冲借由《血神经》迈过天堑,此刻情形却也与苦修玄功之人无异。一身法力化入肉身之后,他只觉筋骨中力道暴涨,当下不再迟疑,抽出腰间一口神剑便往身后刺去。
早在未入道时,聂冲便已将凡间流传的运剑之法练了个通透,虽是受限于门户,未得炼体法门,但仅凭临机变化也堪与当世剑神谢尧一类的人物一较高低。
眼下他的肉身成就堪比玄部修士,重拾当年所长也就更为得心应手,出招时力由根生节节贯通,杀合周身力道,实则化用的是南海剑派“飞龙剑”的法理。
放在仙家眼中,“飞龙剑”仅仅是初窥堂奥的入道手段,就同杀生观里传承的“舍神剑”一般,并无高深变化。可也正因唯精唯一别无花巧,才能让他将如今的修为尽数寄托在剑上,一举爆发出数万斤的力道来。
那出手暗算之人却是玄门散修太阴仙婆。
当日聂冲使动心魔咒血旗勾得飞絮仙子离开四门山穿心崖,这老妪恰好在侧,一时心奇便尾随而来。因怕飞絮仙子生疑,她也不敢凑得太近,连日来遥遥窥探,心中平添许多不解,于是就更想弄清这些人聚汇于此的因由。
直至今日,雪魂观的斗法将她引了过来,由此更还生出一些猜测,恰好聂冲孤身在外,显露出的万法入灭旗又惹她眼热,于是便想擒来拷问个究竟,顺带谋些好处。
太阴仙婆自恃神通,并未料到聂冲会有脱困的手段,眼见他身躯一颤,还道是在徒劳挣扎;哪知下一刻就有剑光暴起,势如风雷方兴便至,一时骇得不轻,赶忙就撒手闪避了起来。
聂冲出手建功,一腔怒意随即勃发开来。但他识得利害,这时却并未趁势追击,转是制怒持忍,一边借着神剑斩爆的元气推动,头也不回地飞掠了出去,一边又在心中想道:“那人瞒过心念感应,轻易将我制住,一身修为显然高我不知多少。想是此人爱惜肉身不愿犯险,这才容我侥幸脱困;这会再要纠缠,下场定然不妙。当务之急却该先寻生路所在。”
另一厢,太阴仙婆也已回过神来。眼见聂冲去势如箭,她猛地伸出一只手,掌心随即迸发一道清冷光辉,电闪一般贯向前方。
便在清光乍现的关头,聂冲忽觉脑后头皮发麻。
“气血感应?”
因曾以分念依附过长于气血感应的恶虫毛肠,聂冲立时便知自身异状从何而来,于是想也不想就使了个脱袍让位的手段,却将罩在身外的一面万法入灭旗送去挡灾;与此同时,他一扭摇身倒转过来,双足连连点地,去势丝毫未减,反比先前更多了一分便忽不定的意味,几乎像是化作了一抹轻烟。
如此身法与脚力,放在俗世已是无人能及,哪怕有十个剑神谢尧一同围攻上来,定也摸不到他的一丝衣角;但聂冲却知自家这等手段在仙家高人看来不过是个笑话,因此并未将逃脱的希望寄托在身法上,甚至连化显阴神施展遁术都不在他考虑之中。
“一应帮手招之不及……”注视着清冷光辉的来路,回想着先前受制时感受过的法力道韵,聂冲额头见汗,“如今就只能寄望万法入灭旗堪用;但能争得片刻光阴,我便可去往……”
心念电转间,那清冷光辉已与万法入灭旗撞在了一起。
聂冲见状,呼吸不由一窒。直至宝旗光华大涨,青紫二色铺天盖地地渲染开来,人道意志恍惚结作生民万众沉浮其间,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与之相反,接连失手的太阴仙婆脸色愈发地难看了。只待发觉自家打出的清冷光辉竟被万法入灭旗上的宝光生生消磨掉了一层,她更是忍不住恼喝一声:“油滑小儿!”边将只手齐眉平举,掌中顿有一轮栲栳大小的皓月缓缓升起。
聂冲看在眼里,只觉此物真实不虚,似乎正是那轮寄身九天、悬照千古的太阴皓月,带着无尽光阴中沉淀下的皎皎灵光,被那老妪托在掌中招摇显圣。
这情形先是令他感到心惊,忍不住忖道:“眼前一轮皓月,或就是此人一身功果所结的金丹显化?咝……好精深的道业,几有幻假成真之能!”旋又庆幸先前所做的决断,心道:“亏是不曾多做纠缠;若然惹动此人真火,翻掌便能将我镇压打杀。”
太阴仙婆似有所感,转睛过去说道:“待看你还能洒出多少宝贝来周旋!”
聂冲的猜测虽未中的,可相距实情却也差不太多。
太阴一脉仙家,皆是得了先天魔神太阴元君所传的一部《太阴真章》的造就,走是乃是三宝合炼、三部同修的路数,据说修至高深处时,有着驾驭光阴、贯通古今、肃静八荒、镇压大千的无上威能。
可惜此法要求甚高,只有根骨、心性与悟性俱都相合之人才有望迈过入道关卡,久而传人难觅,道统便消散了去;转是某代高人依据太阴法理改创的一部《太阴广寒宝录》,在外传承未绝。
太阴仙婆所习的便是《太阴广寒宝录》上的道法。比之正宗法门,此法另走极端,居然舍弃三宝不修,转是要入道之人炼制一面太阴广寒宝镜来寄托道业。
此时太阴仙婆所祭出的一轮皓月,实则就是她的本命宝镜,说来与金丹无异,皆是道业功果在所;以她如今的修为,一旦全力施展,除非是入道年深、至少渡过五次雷劫的高人,否则绝难逃脱宝镜镇压。
最初这太阴仙婆还担心自家出手声势浩大,会引来飞絮仙子窥破行事。但亲眼见得那万法入灭旗的神异之后,她在羞恼的同时却已将其视为必得之物,于是抛开顾忌,真正使动了辣手。
只见她发力一托,掌中宝镜倏然升至天穹之上,洒下清辉万道,笼罩十里方圆。
一时间,天地暴起寒潮。聂冲身处其中,不但冻彻骨髓,更还难于立足,原本轻灵迅疾的身形被那在清辉显化的连绵浪潮一冲,登时就缓滞了下来。
而那一面宝旗,这时则被重重清冷光辉包裹消磨了起来,像极是落入了一条逆时而动的光阴长河,青紫光华渐渐凝缩,饶是有着战天斗地、寂灭万法的人道意志为凭,却也无法挽回颓势重振声威。
聂冲见得此景,惊悸之余却又暗欣喜:“果是贪婪之辈!先就把厉害手段用来拘锁万法入灭旗,想是自信我难脱厄难?嘿……咫尺之外即是生机所在,用不三息便要你悔恨难安!”
念闪的同时,他转身跃起,人剑合一仿若游鱼,逆着寒潮走势窜了出去。
这一动,聂冲用上了积年运使飞舟搏浪心法的所得。哪怕寒潮势大,却也不能将他拦在原地,至多是退一进二,行速似还比脚踏实地时更快几分。
太阴仙婆见他仍在奋力挣扎,气就不打一处来,面带冷笑讥道:“进了锅的鱼,还想跳到哪里去?”
话音方落,她就看到对方忽地收了神剑,身形往下一落,贴着雪山拔升后留下的坑洞边缘站了住。
莫名地,太阴仙婆感到一阵不安;待要默做推算,却听聂冲作戏似的大笑三声,而后头一次开口说道:“老妖婆,你究竟如何做的美梦,竟真以为留得下我?那万法入灭旗便先寄在你处,只等日后来讨时,需记得要配上一颗头颅来做利息。”
这话说完,他便随意往后一躺,身子却未下坠,转像是受了绳索牵引一般,幽幽向上飞起。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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