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动星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姬神霄
谢尧曾有剑破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壮举,并因此得了剑神尊号。便连剑术通神的杀生观观主庄白茅道人,也对他称赞有加,并言若不动用舍神剑,也要败在此人之手。
之所以会出此言,并非是庄道人自谦,而是因为谢家传有“开窍”之法。此法是玄部道法中的筑基功课,入门之初要以外力排打与药浴之法锤炼筋骨皮毛,再借秘法震开周身一百零八窍穴,用以贮存肉|身精|血。此法一成,身坚如铁刀兵难伤,力大如牛可降虎豹,与人争斗起来,凶威更胜真部炼气之士。
庄道人剑的肉|身既无真部道法滋养,又无玄部道法锤炼,一身力气只胜常人有限。他若是对上谢尧,即便剑术通神,能够破了对方的剑招,却也奈何不得那刀兵难伤的横练筋骨;转而是对方,随手一剑都能分金裂石,老道士沾之必死,故而只有舍神剑能够一搏。
这谢进是谢尧的独子,剑术上也早早就有名气传开。尤其是他爱慕女色,常以赌斗之法将江湖女侠收归房中,传为一时佳话,因而得名多情剑客。
此刻跟在谢尧身边的二女,一个是越女剑派的“阮紫玉”,另一个是铁剑门“沈青萍”。这二人并称紫青双剑、南北双姝,剑术还要胜过许多成名多年的前辈。看眼前这架势,阮、沈二人归宿也不难料。
聂冲因在海边听他们报过名号,心中有着忌惮,当下暗道:“就算谢尧已将家传道法练成,我也尽可用舍神剑败他;可有那二女在侧,我一旦施展神魂出窍之法,只怕会被她们看出肉|身僵死的破绽。眼下尚不知后面有何难关,实不好这就与他们相争。”
只因不想在这时多惹麻烦,他将身转去一丛矮树后面,另寻道路赶往远处大山。
那谢进见状,眸中闪过一丝鄙色,对身边二女道:“瞧那人的打扮,该是杀生观的传人。以往只听我爹说起过杀生观所传剑术的厉害,却一直没得机会领教;如今倒是有了机会,只是没想到那人如此胆小,招呼也不打一声。”
那阮紫玉这时嗔道:“说什么没机会,我看你是嫌那杀生观里尽是道士,没有坤修道姑。若真有个容颜秀美的女冠等在那里,你怕是早就‘领教’过不知多少回了。”
沈青萍亦附和道:“不错,谢公子一贯只为女子劳力。方才那人若是个姑娘,你看他还能站得住不。”说着,叹息一声,“唉……若将这心思放在剑术修行上,以你的天赋,只怕如今成就已追上令尊也说不定。”
聂冲只走出须臾光景,距离那三人尚不太远,这番对话俱都被他听了到。料想这三人是要激怒自家,他在心中笑骂道:“哄鬼的天赋!若不是怕惹得仙家不喜,少爷我立马就暗算了你们几个狗男女。”摸了摸袖中藏着的攒心钉,底气十足的又往前行。
这方天地不见日月星辰,十方俱呈昏黄一色,聂冲只能以心跳计时,约莫用了七个时辰才与那大山拉近了些。走了这许久,他已很是疲惫,却因猜测这段路程意在考验毅力,丝毫不敢停歇。好在他修习有神部道法,擅能压服肉|身感官催生的杂念,这漫漫长路还不能令他躁怒、畏怯。
又数了三千六百余次心跳,聂冲隐隐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警醒回望过去,就见许多人从后面赶了上来。
这些人里,不但有谢进、阮紫玉、沈青霜,还有“小剑君”董超、“一剑穿九雀”罗欢、“六臂剑侠”张森、“细雨浣花剑”何雨琪等年轻一辈剑道高手,总计二十余人,竟然走到了一处。
尤其是谢进与“浣花剑”何雨琪,以及一个似乎号作“彤霞剑”的少女,居然贴得极近,相互之间有说有笑,直叫聂冲怀疑他是否将已这两个女剑客收进了后|宫;又佩服他居然能使阮、沈二女没有为此吃醋;最终摇了摇头,少不得有些吃味地想道:“我虽无缘得见玄部道法,却也知这法门往窍穴里养炼的乃是自身精|血,而非是精|虫;如此多的女子,谢进真能吃得消?”
这时那帮人也看到了聂冲。
谢进或因心在身边女伴,倒没有上前找事,只扫了一眼便不去看他;董超却有着想法,先是低声与身边两人说了些什么,随后一同按剑而出,并出言唤道:“前面的朋友请留步。这一路景致无趣,我等同行谈笑,尚觉烦躁难消,不成想有人孤身独行也能领先我等,实令在下佩服。有这般心性,剑术定也不凡,何不与我们几个切磋一番?如此既能舒缓心情,又能愉悦众人,想必阁下不会拒绝?”
“这董超似乎对我起了杀心?嘿!当是因那毛全安一事心怀芥蒂的缘故,气量也忒小。”聂冲见对方三人毫不遮掩地将杀意挂在脸上,便也懒得再说什么,当即摘下葫芦咬开塞子,灌了一口火磷酒到嘴里,“若在这关头逃避,一来大失脸面;二来董超等人会当我是畏怯退缩,定要随后追赶,如此太耗体力;三来怕会引得旁人也动心思。眼下只有硬碰硬打一场,显出手段来,这帮杂碎才不会再作挑衅。”
聂冲从呼吸上看出董超等人亦未曾以道法洗炼过肉身,单以剑术而言,他不惧任何一人;其次是有火磷酒这等群战的利器在手,真打起来,只需喷出酒水化作火光遮人耳目,他便能抢得先机,剑出必见亡魂。
便在他做好了斗剑准备的时候,却听“仓啷”一声响,转睛往去,就见谢进也抽出了随身宝剑。
“都当我是好欺的?”聂冲眼皮跳了跳,心中怒火蹿腾,“舍神剑一出,我自己都害怕!”心念转动间,他已用余光看好了附近的地势,准备接着草木遮施展杀手。
可令聂冲没想到的是,谢进这时竟向董超说道:“姓董的,一路听你卖弄口舌,早也心烦得不得了。既然你要活动筋骨,便先让我见识见识仙剑老人的传承有何高明。”
聂冲见状一愣,目光在谢进与阮、沈等诸女脸上扫过,才了然醒悟,“想是董超一路行来很是出了些风头,惹得这多情剑客心中不快,这时正好借机发作。”心中一乐,将火磷酒咽了下去,“省了我一口好酒。”
那董超也没料到会出这般变故,当下与同党回过头去,神情不善地打量起谢进来。
“看什么?”阮紫玉不悦地斥道:“要吃人怎的?”
沈青萍则道:“你等不是喜欢以多欺少?我们五个便也学着以多欺少一次。”
何雨琪与“彤霞剑”闻言,便她将自家也带上了,登时也含笑取出剑来。
董超自也知晓这些人艺业不凡,见是以三敌五之局,一时犹豫了起来。
谢进这时示意四女退开,扬剑指了指聂冲所在的方向,说道:“对上这等货色,也就是他那样的家伙才会如临大敌。四位姑娘不忙动怒,且看我十招之内教这三个废柴学会做人。”
“尼玛!”聂冲白了谢进一眼,心道:“看在少了一桩麻烦的份上,少爷不和你计较。”而后转身便走。
何雨琪见状喊道:“谢公子帮你解围,如何这就走了?‘谢’字都不说一声,你也忒不讲道义!”
聂冲闻言,弹剑唱道:“朱漆乌木有担当,一剑傍身胆不慌。懒与等闲说道义,只循生死作文章。”唱罢,回身斜乜一眼,“你咬我?不怕死就来呀!”
他迈出一步,借着树木遮掩身形,取出攒心钉来以防万一,“啧!一个个都哪来的自信?许是瞧我面嫩,便以为吃定我了?你家少爷学艺的所在是杀生观,可不是仁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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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动星河 章十八 五岳令旗在此
浣花剑派的祖师生在唐初,本是个农家女。一日她在溪边浣衣,遇到个满身泥水的僧人路过,因见其形容狼狈,便发善心要帮那僧人浣洗袈裟。孰料袈裟洗着洗着,却在水中变作莲花一朵,显化诸多奥妙。
此女心神沉浸其中,竟就领悟出一路绝世剑术。感于这番遭遇,她立下剑修门派后便取名为“浣花剑派”;而当初浣衣的溪水,也同样有了“浣花溪”的名字,后因杜甫行吟而为天下所知。
聂冲是练剑之人,自不会没听过这存世千载的剑道门派,既已准备与何雨琪交手,便在心中想道:“据说浣花剑派的剑术得水之真意,剑式绵密、杀招迭来,不知与杀生观水、火、风、雷四剑中的秀水剑相比如何……”
心念一转的工夫,那何雨琪已追了上来
此女轻盈一跃,一身翠绿百褶裙当空展开,像极是一片飘摇而来荷叶。落地的同时送出一招,剑光圆转,仿若洒下一团水银,当空化作一面圆镜,恍惚将这方昏黄天地都照亮了几分。
借着剑光映照,聂冲看清了自家如今的模样,面皮不由一抽,心中哀叹道:“卧槽!这一剑已经被我‘破’了……”只见他原本用心捆|束的发髻已被雨水冲得松散了,有那么一绺头发在水干后歪歪斜斜地黏在一侧脸颊上,更不堪的是衣袍也因浸水而褶皱襟缩,下摆还沾着许多草叶泥浆。
这副尊容,实不像个剑道行者,倒像是丐帮来客。
“怪不得都来惹我!”
饶是聂冲两世为人,这时也难心不生波,羞恼之下快剑刺出,一击便将对方剑光岛破。旋又跨步上前,使了个“毒龙钻心”的剑式飞旋而起,身剑合一攻向对方。
这剑式一往无前,拼的是一个“勇”字,何雨琪不愿两败俱伤,只能后撤以避锋芒。匆匆退出两步,她竖剑护住胸前,因见对方兀自旋转不落,忍不住出言道:“你在那里空转个什么?”
聂冲这时定下身形,借着对方剑身映照,就见自家发髻彻底散了开,头发柔顺低垂着,衣袍上的褶皱也被抖了开,当下松了口气,暗道:“整形你懂么!”良苦用心不足为外人道。
偏是那何雨琪颖慧非常,只从聂冲的目光与神情上,便已猜出了大概,顿时忍俊不禁,收剑笑道:“倒会臭美。你是哪家的?”
聂冲见她看破穿了自家的用意,难得地感到脸上发热,故作冷凛掩饰,皱眉道:“怎不喊打喊杀了?”
何雨琪说道:“我若有杀心,岂会用‘泉水抱月’一式让你从容破招?之所以追来,只是借你脱身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聂冲颇感意外,奇道:“多情剑客没能夺走你的芳心么?”
“呸!”何雨琪啐了一口,回头望上一眼,说道:“若非是听说此人心胸狭窄,本姑娘担心冷面相向惹他生事,之前哪会虚与委蛇?”
“你倒聪明,”聂冲也收了剑,“谢进的大腿虽然够粗,但抱的人太多,只怕会被勒瘸掉。离他远远的才是上策。”
何雨琪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此处没人看着,我便先走了。回头若再遇上谢进他们,我便说你狡猾非常,一路追赶不到。”言罢,真就钻进树丛,一连几次纵跃远远去了。
对她赶路所用的身法,聂冲一阵眼热,心道:“从出手来看,这女人尚未脱出招式窠臼,单论剑法我须臾可胜;然而看她身法,直如前世小说里描写的轻功一般,必是修行过真部炼气功课,这就胜过我许多。唉……可惜我学艺时未得这般法门,否则这时剑、气相合,真正使出独孤九剑一样的绝技来,谢进、董超一流便是全加在一起又算什么?”
这念头一生,他便又惊觉起来,心中失笑,“真部道法最重积累,修行起来耗时长久,我之前若真有学到,却又不能在有限的时光里将剑术练到如今这等地步了。不能兼得的事情,何必贪想恁多?转是我的神部道法修行,只需再进一步,达到心念外放的境界,就能以念力加持肉|身、兵刃。到那时,展现的威能就不比炼气剑客弱了,神异之处更胜许多。”
如此想着,他不忘挪动脚步往来处走去,最终藏身在一丛树后,去看谢进等人的比试。
那多情剑客的家传手段果然不凡,聂冲只耽搁了片刻,这时再瞧,就见董超的两个伙伴都已伏地不起,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谢进用的是一柄厚背宽剑,长有三尺,重不下十五斤。这般剑器,施展起来本该依靠大开大阖的雄浑剑势胜人;然而他家传玄部道法,筋骨巨力远胜常人,此刻却将重剑使得像根稻草一般轻灵,施展起变化繁复的精妙剑招也游刃有余,直压对手抬不起头来。
在场之人只觉这位多情剑客技、力合一,已入上乘剑道,心中多怀畏戒;便是几个自负不弱于人的天生剑客,这时也都心生忌惮。
唯独聂冲眼界极高,一眼便看出谢进心怀躁念,手中剑式虽疾,剑路却并不严整。
“许是先前放出大言,说要十招取胜,这时过了限数便急躁起来?”心中猜测着,聂冲摇了摇头:“这谢进全仗家学不凡,其实并有打磨出一颗清明不昧的剑心来。董超亦是不堪,空有脱胎于水、火、风、雷四剑的高明剑术,却没有胆子循着舍神剑的法理反击伤敌,这般招架下去,顷刻就要败亡。”
他正想着,就见董超格挡时被谢进剑上的力道震破了虎口,松纹宝剑“嘤”声脱手飞出,人更被重剑斩中胸骨,痛呼一声倒地抽搐了起来。
因是董超穿着蓑衣,聂冲也看不清这一剑否则斩开了他的胸膛;能够断定的是,中了此剑,必已无力行走了,在这场争斗中已算出局。
“韩白羽的高徒,啧啧……可惜了。”聂冲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场中情形,悄然翻身往前路走去,“听风声,谢进剑上的力道尚不及南海剑派迟少宰所发的‘飞龙剑’凶猛,但他胜在不必蓄力爆发,每一剑都有五六百斤的力道,这便是修习玄部道法的好处了。”
“我若近身与他对战,绝不能一味地格挡招架,否则也要和董超一般下场;好在他习惯了以力欺人,剑术尚不圆熟,招式破绽颇多,我只需寻隙用舍身剑攻他双眼要害,倒也能够取胜。只是以伤换伤毕竟不美,最好的法子是抽冷子用出舍神剑,待他心神被我杀心剑意镇压,再神魂归窍以剑杀之……”
拣着隐蔽的路径,聂冲且思且行,不时听到大路上有人超越过去,却也不生焦躁,“此来众人之中,多有修行过真部炼气法的,一身筋肉受真气滋养,无论长劲还是爆发,都要胜过我这肉体凡胎。强要与这些人比赶路快慢,长久下去吃亏的必然是我。况且,若猜测不错,这一路比的是各自心性、意志,或许到了山上才有冥河剑派试剑的关卡……”
这时聂冲忽然生出想法:“那谢进显露手段,使得众人忌惮,不愿一同行走,路上分出了先后来。我这时若尾随在后,拣落单之人逐一用剑降服,岂不是连同心性、意志、剑术修为一同展现了出来?到最后只有我一人登山的话,冥河剑派无论如何都不该弃我不要吧?”
这念头一生,他便再难抑住,只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超前而去的人数,便举步迈上大道,深吸口气疾跑了起来。
过得片刻,有一人被他追了上,却是“一剑穿九雀”罗欢。
此人出自衡山剑派,使的是一口细剑。这一派剑法向以迅疾多变著称,门下弟子也都机警过人。听闻身后声响有异,罗欢止步——掣剑——转身,一气呵成,戒备望去。
眼看争斗在即,聂冲热血一阵,冲势又加快了两分,口中嚷道:“衡山掌门刘正风勾结魔教长老,左盟主下令除奸!五岳令旗在此,衡山弟子还不束手就擒!”
“什么?”
衡山罗欢闻言一愣,转瞬回过味来,就见聂冲纵跃而起,身剑合一刺了过来,并嚷着:“独孤九剑——落剑式!”
对方谨慎避过,聂冲眼看一剑刺空却不慌张,木剑往地上一戳,借力窜出一截,递剑又道:“荡剑式!”
罗欢动怒,举剑相格,待要给这袭来之人一个狠的。
“中计也!”两剑相接,聂冲便使了个缠劲,限住了对方细剑的活动向,脚下迈步前冲,一重重加力上去,“浪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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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动星河 章十九 冥河老树
身剑合一是剑术修行中的紧要门槛。迈过这关,于剑术上便算窥得堂奥;迈不过去,始终只是寻常剑客。
然而此法亦有高低之分。
其中下乘法门,通常是指手、眼、身法、剑四者合一,出招时人随剑走、剑掩人形,进退随心,轻易不露破绽;上乘法门则要在此之上加持自身动势——譬如挥出一剑有百斤之力,加持自重百斤,再加动势爆发,合力往往翻升数倍。
聂冲只是未得炼气养力之法,剑术修行实已臻至绝顶,身剑合一出手,剑力也有三百斤上下。这虽不及修行过玄部道法的谢进剑上力大,却非等闲之辈能够招架。
罗欢正是看出这点,不愿去接前面两剑,只等第三剑弱了气势,这才要格洗还击。没想到聂冲的剑术犹在他估算之上,再一再二仍未泄力。两剑甫一相触,他的细剑便大力缠搅了住,若不肯撒手丢剑,也只有后退一途。
连退十几步后,他便觉重心难稳,自知再无反胜之机,为能保全性命,只好撒手丢剑,翻身滚入林中。
聂冲见状也不追赶,只把衡山细剑捡起,斜杵在地上,接连几脚踩成了一团弯曲废铁。
剑客不比拳师,一身本事都在剑上。剑器于剑客而言,可谓寄托性命之物。此刻将这利器毁去,那罗欢无剑可用,过后便来报仇也只是送死而已。
至于那衡山弟子是否已到了万物皆可为剑的境界,聂冲却未作考虑。
要像前世小说中的武林高手那般,摘叶飞花便能伤人、草木竹石俱可为剑,非得将真部道法修行到打通天地天地二桥的地步,能够以內炼真气沟通外界元气才行。
稍差一点的,就如南海剑派迟少宰,苦修真部道法二十年,运剑时动用了秘法,也只有借助特制的软剑才能勉强施展一记“飞龙剑”而已。
便是聂冲自家,若舍了手中坚固难损的乌木剑不要,也只剩舍神剑一种手段能够伤人;换做是折来一根树枝对敌,能用的手段少说也要打个对折,到时还想胜谁?
随手将废剑丢在地上,他盘膝坐地修养了片刻,便要起身再去追逐下一个目标。
可就在这时,聂冲却见身下道路分出了三条岔道来,路口各有真、玄、神三字标注,想是以仙家三部道法区分,让人从心自择,又或依缘而入。
因是修行过神部道法,他也未多犹豫,只猜测着:“莫非是展露了剑术修为,才使我见到此景?先前谢进连胜三人,为何没有异象?”一边选定了标有“神”字一条道路。
一步踏上,就见道路再生变化,扭曲延展,又自分作三条大道,路口各插一口铁剑,剑柄之上分别铭着二字,却是自性、功德、香火。
聂冲逐一打量过,便也明白了文字所指。
神部功法,法由心生,走的是以虚证实的路子。这一类道法精进的根本,就是壮大神魂。
而要壮大神魂,只有两条路走——一者求诸于内,借道法之助磨砺自性,洗去神魂阴渣,使其由阴转阳,化生不灭灵光;其二是聚合香火、功德一类寄托生灵信念之物,借外力守护神魂、抵抗劫数,以求延生证道。
前者行路艰辛,要凭一己之力渡过雷劫;后者精进神速,自性却易为外物所染,常有迷失之患,尤其是香火、功德一类,总要费心经营才有收获。
《九莲经》的修行便是如此。成就九莲阴神之后,总要香火不断,才能法力不失,故而白莲、闻香二教的高人唯有不断地祸乱天下收取信众,否则修为一降,再难渡过九重雷劫。
聂冲自问没有招揽信众,与众教门争夺香火的兴趣;也没有革|命天地,谋取教化功德的耐心,于是便将手握上了铭刻着“自性”二字的铁剑。
便在这时,周遭浑黄雾气一阵涌动,须臾间凝成一个栲栳大的骷髅头悬在半空。
聂冲吃了一惊,神情却未变化,只定定盯着那东西,手中木剑紧握,随时都可刺出。
好在骷髅并未作怪,转是颇为恭敬地启齿作声道:“冥河剑派神部道法有三,分是《冥河老树经》、《黄泉摆渡经》、《鬼神演圣法》。”
“《冥河老树经》——习之可将冥河老树真意融入自性,而后便能镇压生灵神魂、黄泉鬼众,以之铸就一剑,斩破九重雷劫,证见不灭灵光。”
“《冥河摆渡经》——习之可察冥河起落,若以大愿成剑,悉心维护冥河运转,渡死往生,自有功德大运加身,久而可以成道。”
“《鬼神演圣法》——教授驱策鬼众之术、聚结香火之法,能结阴兵为剑对抗天劫,终而身证冥河神圣,自在长生。”
“这三门道法俱属上乘,持之可得长生。你选自性入道,便要修习《冥河老树经》。此法最为凶险,哪怕你道心如铁,若不能在入门一关守住自性不失,便会为冥河老树同化,从而贪婪成性,再不能觉自我。如今可要想好。”
“《九莲经》入门易为欲念染化,《水火阴神要述》易为水火真意消泯神魂,便连舍神剑那样的粗浅小术,修行起来也有被杀心蒙蔽神智的凶险。神部道法无不凶险,这《冥河老树经》既然号称上乘道法,修之可得长生,入门只有更难……”聂冲心中想道:“然而我来这世上,唯一羡艳的便是仙路风光,这时若畏怯不前,难道舍去前途不争,转要回到世俗红尘中苟活待死么?”
用不多时,他便定下主意,在心中拿捏好措辞之后对着骷髅头施礼说道:“我就选这《冥河老树经》一试,还请指点尊使者指点当如何做。”
骷髅降到地上,道:“取出铁剑,来我头上,带你去见老树。”
聂冲也不迟疑,闻言便将铁剑拔出,而后跃上骷髅头顶。下一刻,他便觉骷髅一颤,似是撞破了虚空,载着他来到了一条浑黄河流上方。
眼见四周黝黑一片,唯有无边河水放着微光,其下隐隐传来惨嚎、痛呼之声,似有凶戾之物就要从水中钻出,聂冲之觉毛骨悚然,赶忙蹲身站稳,失声问道:“此处便是冥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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