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田爽
“庾五白衣耳,庾五此行无关家兄,只干江州山水!”庾翼又继续道,“素闻江州山水非凡,庾五亦慕名前来!”
张家主事显然思考了一下,庾五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信,晋人皆知庾氏之人不简单。
张家主事使了个颜色命庾翼身侧的侍女为他添上酒,他起身举起举杯对庾翼道:“久闻庾郎风姿,今终得一见,庾郎请饮!”
于是宽大的衣袖一挥,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只是从萧晗的方向望去张家主事的余光阴狠得很。
庾翼端着酒杯未急着饮,他优哉游哉地盯着张家主事人一饮而尽。待张家主事人放下酒杯,庾翼才温和地笑着向萧晗瞥过一眼,然后又正对着张家主事人道:“多谢佳酿!”说罢便仰头将酒杯送至唇边。
不好,萧晗只心中叫道,心底的呼喊已经飘进的现实。
“且慢!”
说着她起身走到庾五榻边,又道:“庾郎且慢!”
余光瞥过张家主事,果然那表情上并没有因为萧晗阻止庾五的慌乱。
“萧郎还有事?”还好,就在萧晗话语出口的那一霎那,酒杯只是触碰着嘴唇,酒并未入口。
萧晗好整以暇慢悠悠闲闲地说道:“当日于船上痛饮之时庾郎可是欠了我一杯酒,庾郎可记否?”听她的语气倒像是老友间的调侃,倒没令人觉得不妥。
“我觉着张君极尊崇庾郎,故而给庾郎斟的酒亦是极好的”,双手撑在榻桌上,晶晶亮亮的眸光迸射在庾五黑曜石的瞳孔里,萧晗优雅地接过庾翼手中的酒杯道,“这杯酒权当庾郎还与我的!”
说罢便转过头,仰着将杯中之酒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这动作她是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的犹豫,没有半分的怯懦。
不光是张家之人惊诧,连庾翼也恍神了。张家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种情况。而庾翼则暗暗赞叹萧晗的“狠”,心道此人不仅对别人狠,为达到目的对自己也狠,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其实殊不知庾翼他自己也是同样的狠。
其余众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知晓杯中乃毒酒的便只有张家人、庾翼。萧晗了,于是至多众人也觉得萧晗轻狂了些。
“方才贪杯了些,萧晗不胜酒力,先且告辞!”萧晗衣袖一挥抱拳作揖转身而去。这一切来得太快,众人还都只诧异为何那萧郎只喝了一杯酒便要匆匆离去。
萧晗走出去没几步,庾翼回过神亦果断地起身,道:“我甚服萧郎,各位请容我送萧郎!”说罢也闪身出去了。
庾翼的步子很快,他很快地赶上了萧晗。拉着萧晗的手臂,庾翼把萧晗逼得停下脚步。“狠”,她究竟出于何目的以至狠至如此了。
“你究竟出于何目的?你明知那是毒酒,为何毅然为我饮下,为了赢得我之庇护,你便如此了?”庾翼早就说过,若萧晗对庾氏不利,那他也不会顾念师门之谊。
世间诸人皆以为庾氏五郎温润如玉,却不知“狠”才是庾五的本质,他若要狠,世间之人莫敢匹之!
盯着庾翼,萧晗的眸光是冷的,甚至比她平日还要冷上三分,那一道道的目光宛若冰天雪地里的千年寒冰。面对着庾翼的一连串的疑问她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盯了他许久以后,才从舌尖生涩地挤出些话语:“不管我目的如何,我实无违于你,目下我们没有冲突!”
望着面有疑色的庾翼,萧晗挣脱他的手,向着自己的车走去,走至车边才倚着车厢缓缓转身,道:“萧晗受人之托要护着庾郎你,是以你不能饮此酒!”
尽管萧晗的身影消失进了车内,庾翼仍一动不动地立着。她的言语是何意,受人之托要护着自己,可笑,他堂堂庾氏五郎是要他护的吗?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这小七并不知与自己乃是同门弟兄,而要她护着自己的话语定是桃源主人的刻意为之。庾翼记得桃源主人曾说过:“如你们这等天纵之才最是无趣,世事皆在你们预料之中,哪能有人生妙趣可言!”
想及此,庾翼忽然豁然开朗,萧晗此番作为怕也与桃源主人脱不了干系。
萧晗闭着眼眸,的确,她饮下毒酒并非单单为了改变庾五的计划更多的还是她曾经答应过师父千万要护着庾氏五郎,她萧晗对师父做出的承诺不可有半分违背。
调整气息,萧晗运着体内的内力。“噗”地一声,萧晗吐出一口黑血。
“主子,主子!”玉蘅慌忙地来扶住萧晗的身体。
“主子怎样?”外面驾车的三少年也忧心忡忡地问道。
“无碍!”萧晗冷情地道,“将此黑血吐出便无碍了!”
张氏并未打算真正谋害庾翼,是以这毒也不是很烈,于萧晗这种精通医术之人来说问题不大。
“主子,你这是何苦呢?”玉蘅跟萧晗最久,很多时候她觉着主子看着优哉游哉,实际上却是很累很累,“君上也说过主子要事事以自己为先!”
萧晗抬手示意她停下,道:“我既应承了师父便要真心护着庾翼!”
“我已至此,愿他明我心迹,切复思虑了。”
萧倾天下 第十二章:入幕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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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寂,昏黄的烛火妖媚地摇曳着,就仿佛火炼子伸伸缩缩的信子。自“君悦楼”一宴后,萧晗便在宅子里休养了好几日,倒不是因为毒酒的厉害,实是静观其变,只吩咐三少年并玉蘅注意江州的动静。
“行了,你们去休息吧!”在听了三少年的“江州无动静”的禀告后,萧晗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是。”门吱呀地一开一合,屋内便只剩下萧晗一人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有节奏地将桌子敲得“咚咚”作响,萧晗清冷的眸子里闪耀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庾五此人果然难以捉摸,此人实是笑面之虎,她竟探不到他的一丁点计划,若说庾五无作为她肯定又是不信的。
与庾五打交道着实辛苦,萧晗的眉头头一次锁成结。庾五在某种程度上与她极相似,而一个人最难对付的便是他自己。收回手指轻轻按着眉心,萧晗眸光一垂,偶然扫过铜镜。只是这不经意间的一瞥,却发现模糊的铜镜上似乎映着一个微弱的影子,萧晗目光一紧,顺手捞起桌上的毛笔使上十足的内力朝那人飞去,那速度可比激流急湍。只一瞬,一声闷哼便冒了出来,萧晗素来敏感多疑,故而登时便以最快地速度飞到庭院,只见一个黑影在屋顶跳跃而去,许是中了萧晗的暗器,那人的速度明显有些滞缓。
“你们好生守着!”萧晗丢给闻声而来的三少年与玉蘅一句话话便没影了。
黑衣人中了她一记,以萧晗的功力要逮住他自然很容易,然而萧晗却极想知道幕后的那个人,故而只是在后面紧紧跟着黑衣人。
不知不觉地跟着黑衣人来到了鄱阳湖畔,转眼间那黑衣人竟不见了踪影,然而萧晗却不慌不忙甚至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她兴许猜到幕后之人了。
春色正浓,花月之夜,一排排画舫泊在湖畔。酉时的天空已经黑透了,正空中斜挂着清冷泛白的苍月,薄薄的清辉仿佛一层素纱,笼罩了整个鄱阳湖,令原本就涟漪叠叠的湖面更添了几分空灵的神韵。华灯初上,画舫上灯火如昼,华丽奢靡的画舫之上靡靡之音如一缕缕青烟向四周飘散,靡靡之音之中还混杂着男子的高谈阔论以及一些风尘女子的娇嗔。晋人最会享乐,但凡有风月、有佳人便有饮酒作乐,如此等情景也是普遍。
夜风微微拂过,将萧晗半挽的青丝吹拂得飘逸翩跹,更为那极具神韵的清冷的容颜添上几许风雅。将别在腰间的折扇“啪”地一声展开,萧晗握着雪白的折扇抵在胸前,向其中一个画舫走去。
晋人重风雅,折扇亦是男子中极为常见的配饰,一年四季即便是在冬日,见男子手中摇着折扇也不算怪事。
踏上画舫,萧晗手腕轻动一把将折扇合上,以扇头敲打着船舷,嘴唇微动,清冷空灵的声音犹如水面上的涟漪荡出好远:“料峭东风拂,能借一杯无?”
画舫中骤然响起这么一个极具空灵的嗓音,众人皆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白衫飘摇青丝半挽手持素扇,容颜似云端仙,形态如水中莲,气息若夜空月。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回眸间皆是心神一滞,如这般气息超然容颜绝世的少年郎堪称人间绝色,怕是昔日的潘安、卫阶也不过如此了!因得此郎喧闹的周遭忽然变得无比安静,仿佛原先那些靡靡之音会惊扰到这位仙人一般。
“此郎何家子?”有如此风华的少年郎应是出身显贵吧,然而贵门之中也未曾有此等男子啊!
“恐是建康贵胄,世间惟有建康男儿有此风华!”
“小郎请饮。”众人议论之时已有一面目清秀的峨冠博带的士子持着酒具前去了。
“多谢!”双手拱拳,萧晗又接过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口中充斥酒所特有的辛辣,萧晗是天纵之才对于世间之事她领悟力极高,然而于饮酒一事她实是无能无力,纵是如此她面上仍是神色淡淡,此足以见得她极会控制自己。
“小郎风华绝代,敢问乃何家儿郎?”靠得这少年郎愈近便愈发觉得此郎清冷淡漠得很。
萧晗未曾答话,倒是朝着一个风尘女子走去。众人望着这美貌少年朝这边走来都纷纷让开一条道,仿佛这少年郎应该值得他们如此对待。
风尘女子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郎这般如梦如幻如仙如痴的,此郎容色一展,世间女子皆无敢言倾国倾城人间绝代。纵是如风尘女子这般豪放的见着那少年郎愈靠愈近也不由得面色潮红心跳加速,仿佛未经人事的少女一般。
此风尘女子唤作月姬,月姬的容色也是属于上乘的。故而众人见少年郎朝着月姬走去还以为是此郎看中了月姬。
然而令众人出乎意料的是,那少年郎竟看也不看月姬,径直地接过月姬身边的那把七弦琴。少年郎的手指修且长、白且润,只见他轻轻拨动着琴弦,一阵清幽的琴音弥漫在月下夜空之中,宛若流水潺潺,干净而纯粹;仿佛谷音阵阵,幽深而宁静;胜似晚风沙沙,自然而随意。
黑夜里,清月中,曼妙的琴音若青烟般漂浮在画舫周围,众人的眼眸似乎放空了一般,只知那仙音飘入了脑海形成了一幅幅意境幽深的画卷。
当弥漫在空气中的最重的那个音调散去,众人才将神思从冥想中拉回。定睛一看,只见泛着月白清辉的夜空中,少年郎抱着七弦琴立在船头,白衣胜雪、衣带翩翩,湖面上又蒸腾着白色的雾气,如此一来便更是仙人无疑了。
少年那清冷空灵的声音飘出:“春月正明,萧晗以曲谢诸君之酒!”
“小郎是兰陵萧氏中人?”当斯之时,风华非凡之人皆出身名门,如萧晗这等容色气态俱佳之人人们自然会第一联想到她乃兰陵萧氏中人,当然从血缘上来讲她也确实是。
“不敢高攀,萧晗不过一布衣耳!”萧晗从不会承认她是兰陵萧氏的血脉,她不是任何门阀中人,她只是萧晗。
“难不成小郎便是那灭了山匪的萧君?”
萧晗倒没有作答,只听那些士子倒是自己肯定了。
“未曾想如萧君一般习武之人亦是风度翩翩,风雅之至啊!”萧晗当初剿灭山匪一事只是振了名声,然却始终是武夫形象士子文人们压根看不起他,后来“君悦楼”之宴士子文人渐渐转变了对这萧郎的看法,然今夜之曲后怕是无人敢言萧晗只是一介武夫了。
“萧郎何在?”一个身着黑裳的男子拨开人群问道,“我家公子有请。”
当世虽非先秦,然公子一词仍是带有极其尊贵的色彩,寻常男子是用不得此称谓的,故而可知此人乃是贵胄子弟。
“我便是萧晗”,将七弦琴放下,萧晗展开折扇,道,“我与贵公子不曾相识。”这意思很明白了,我不会去的,除非他自己来找我。
“你这厮好生不识抬举,”那黑衣男子喝道,“我家公子邀你乃是你之荣幸!”
“萧晗乃一介白衣,万万受不起此荣幸”,清冷的美目中散发出傲气,冰冷的语气不无嘲讽,“若欲相见,贵公子何不前来!”
“你!”黑衣人眉头一皱,颇有些不耐烦。
还要说什么,黑衣人的声音居然被一个金玉之声打断:“寥寥几日,我便请不动萧郎了吗?”
闻声而看,只见来人亦是素锦白裳、容色如玉,举止间无不是超然于物外的飘逸。来人温润如玉的笑靥上似乎绽放着一朵华丽温暖的花,如雪浴红梅般优雅,此人便是庾翼无疑了。
“庾郎。”众人都有些兴奋,颍川庾五名满天下,今他们能见此人可谓此生大幸。果然这庾五如传言般风姿秀彻,宛若姑射神人。
“竟是庾郎相邀!”若细细品味便知萧晗话语中还有一层讥讽的意味。
“不过邀萧郎共饮几杯,萧郎便要这般推辞吗?”庾翼那温和的笑容仿佛万年不曾变过,即是这般带有责备的话语也因那温润的笑靥而温柔了下来,怪不得那些女郎个个那么心仪庾五。
“既是庾郎相邀,萧晗敢有不去之理。”萧晗倒也风轻云淡,倒是众人因两人普通而玄妙的话语、平常而微妙的表情给弄糊涂了。
“如此便请!”
两个白衣少年并排而行,举止从容优雅,别有一风华。众人从心底里啧啧称叹,世间最有风华的男子莫过于此二人了,然此二人比肩而行,此情此景又怎下于山水之美!
庾五的画舫华丽中带着风雅,就如他人一般泛着温和典雅的韵味。明亮通透的灯光将黑漆漆的船舱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榻几上摆着色香味俱佳的珍馐斟着清亮的琼浆玉液,庾翼是早就备好了萧晗的榻几的,故而萧晗也顺势坐了下来。
萧晗一落座便有一乳白臀圆的丰腴少女柔若无骨似的倚着萧晗将酒杯端在萧晗嘴边喂她酒。
少女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操着一口糯糯嗲嗲的吴侬软语嘤咛道:“萧郎,妾仰慕萧郎已久!”
此番情景很是香艳,但凡男子见到此类女子心都会化掉的,更别说这女子白皙的腬夷还搁在萧晗的肩胛骨上。然,萧晗是女子,萧晗是堪比寒冰的女子。
即便是玉蘅都不曾对萧晗做出这样出格的动作,萧晗眼睛一眯,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冷酷,喝道:“滚!”
少女被吓了一跳,本在萧晗身上不断摩挲的小手也腾了一下,望着有怒色的萧晗,少女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登时雾气蒙蒙,好不可怜。这时别说是男子就算是女子见到这样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也要心软了吧,奈何萧晗性本薄凉,身上的冷冽气息不减反增了。
少女蠕动着红红的丹朱樱唇委屈地道:“萧郎,妾真心爱慕郎君!”少女这副模样像极了成熟了的水蜜桃,泫然欲泣的神情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渗出水来似的。
如墨的瞳孔仿佛由寒冰铸成一般,瞳孔里散发出的光泽亦如一道道利剑,萧晗尖着手将少女的小手提起扔下,冰冷的声音再次喝道:“滚!”
“萧郎”,被萧晗猛地一喝,少女悬在眼眶边的泪珠簌簌滚落而下,令得水灵灵的小脸上更添了几分可怜。少女不甘心,一把将萧晗的腰身环住,边哽咽便软软地唤道,“萧晗容色极好,妾欢喜萧郎,妾无他求只望萧郎怜惜妾!”
“妾不求为郎君枕边人但求一承郎君恩露!”这可是世间男人梦寐以求的啊,不需任何代价便可得一夜鱼水之欢。
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附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拉开,萧晗用扇子抵在少女粉嫩嫩的脖颈,冷声道:“你若再纠缠便休怪我狠辣!”
虽只是扇子,然脖颈处的疼痛却是剧烈的,联想到这少年乃是一夜之间剿灭山匪的无情郎君,少女忽然脸色煞白,瞧这少年的神色说他下得去手她是相信的。
“萧郎何至于此”,庾翼方才一直笑看着,直到这时才劝解道,“有如此佳人应欢喜才是,何故如此唐突佳人呢?”
转过如寒冰似的眸光,望着拥着一个美少女的庾五,萧晗不禁胃里泛酸,一阵干呕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抬着眼眸望着那个笑得如温润美玉的男子,恍然间萧晗仿佛回到了六岁之前,那时她如同一个乞儿望着母亲心巴巴地念着的那个男人拥着别的女人,那时的她虽仍然薄凉无情,可心底泛出的那股嫌恶的干呕却是无法忽视的!她自己也不知为何素来如一汪止水的自己面对这种情景时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
强忍住那股嫌恶的干呕,萧晗的话语仿佛是从舌尖挤出来的,生硬且干涩。
她说:“庾郎便是邀我前来同这些风尘女子共享鱼水之欢吗?若是如此,萧晗便不奉陪了!”衣袖一甩,萧晗努力用内力压着心底的那股反感,有转身离去之意。
“且慢”,庾五那金玉之声止住了萧晗的脚步。庾五推开身边的女人,向萧晗缓缓走来,道,“这些女子既入不了萧郎的眼,我令她们出去便是!”
“白芷,将她们带下去。”庾五对方才请萧晗进来的那个黑衣男子吩咐道。
“是,公子。”
待那些风尘女子被不情愿的请了出去,萧晗才转身,掸了掸身上沾染上的胭脂味,冷冷地入了榻几。
萧晗先发制人地道:“庾公子引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萧晗冷冰冰的语气强硬得很,似有责备的意味,一点都不客气。
方才中了她一记的黑衣人便是庾翼的手下白芷,窃听并非庾翼本意,他实是要引萧晗前来,也难怪他令受伤的白芷光明正大地去请萧晗。
“萧郎倒是好心性,美人坐怀而不乱,实非一般少年啊!”庾五倒是笑着调侃道,把话题绕了过去。庾翼这番话看似有赞美之意,然深究起来便会发现他的口气中竟藏着猜疑。
萧晗显然也发现了这点,语气中的冰冷也降了不少,淡淡道:“风尘中人,我恶之!”
“是吗?”庾五斟了一杯酒,显然他因方才萧晗的那一阵反应而惊奇疑惑,而此时听到萧晗如此解释,他倒是透露着不信的意味。
“庾公子何不开门见山?故意令人引我前来,庾公子该不会是和萧晗寒暄这么简单吧?”她才不信庾五此番引她前来只是为了喝酒,她故意唤庾五为庾公子,庾五这个人很危险有时是要与他疏离些较好。。
“哦,你便这般笃定?”庾翼仍然优哉游哉地品着杯中的佳酿,若是旁人定是不耐烦了,然观萧晗却是心平气和的。
“我是否笃定庾公子自知”,萧晗干脆也学他绕起弯来,“庾公子既然喜欢绕弯我奉陪便是!”
“哈哈哈”。即便是这种放浪的狂笑,庾五看上去也宛若玉山一般光彩照人,温润得很,俨然一浊世佳公子。
笑过之后他突然凛住了平日常挂在脸上的微笑,整个人也变得邪魅起来,仿佛这才是他的本色。
“萧晗,你只有一个选择!”那金玉之声竟有股邪挚的感觉。
“哦,但闻其故!”萧晗却不慌不忙地看着她,她果真没料错,庾氏五郎确实表里不一。
微眯着双眼,庾翼黑曜石的眸子如鹰一般锐利,睫毛阴影下的那张如玉的脸庞也变得深邃起来,他道:“你非兰陵萧氏中人。”
“然。”
“除却一身本事,你在江州无任何家族背景。”
“然。”
“你却妄图分到江州势力一杯羹”,庾五身子忽然前倾,那双鹰眼似乎要把萧晗给看穿,他忽然提高了声调,凛声道,“你只回答是与否。”
望着性情突变的庾翼,萧晗愣了一下,才缓缓道:“是。”
收回了语气中的凌厉,庾五又道:“你妄图与世家大族一较高下。”
萧晗并未回答他,而是讽道:“那又如何,即便你全说中了又如何!庾氏五郎,你究竟欲意何为?”
“萧晗,你信不信我只需稍微指示一番,你便无法在江州立足,甚至你将殒命江州!”庾五异常邪挚,那口气仿佛是在说萧晗就像一只蚂蚁,他动动手指便可将她捏死。
庾翼说的也是事实,在这个时代家族最为重要,没有家族庇护的萧晗即便再有能力也不过任人拿捏。
“如庾公子你所说,你为何不将我处置了?”萧晗这是在反问,她敢肯定庾五已经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还不会动她。
腾地一下站起,庾五盛气凌人,他朝萧晗走来。走至萧晗的榻几前,他将手臂撑在榻几上,身子前倾,在两张脸相距只有几毫的位置定下了。他深邃的五官又变得邪气十足,看上去竟令人生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萧晗的脸上,庾翼哼道:“不要以为我对你之前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就不会动你了!”
“你以为江州豪族为何这几日不曾有动作?”
“不要以为你替我喝了毒酒我便会手下留情”,庾翼是在警告,“在细节上做文章,萧晗你大概不知我庾翼是什么性子,你很大胆!”
抬着眼眸,萧晗心下忽然一震,果然是庾翼替她压制了一切,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抵不过庾氏五郎的稍微运作,原来这一切全在庾翼的掌控之中。
沉下心来,萧晗明白了,如今的自己势单力薄,无论如何借势都极容易被人拿捏,能摆脱这一景况的惟有令自己强大起来。
“庾公子引我前来,怕不是警告我这般简单,何不直说。”萧晗在试图与庾五谈判,只要目前庾五不动她一切都好办。
“萧晗,我要你为我之幕僚!”紧接着萧晗的话头,庾五道,听他的语气萧晗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萧晗竟有些微怒,“庾五,我萧晗岂会为你之家犬!”
“哼”,庾翼一声冷笑,“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的,要么死,要么为我之幕僚!”
“你勿要欺人太甚”,萧晗冷笑道,“庾五,若将萧晗逼急了,萧晗也不确定能做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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