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卢忠拿起了一块银砖,对着阳光,认真的瞧着,自言自语的说道:“菱铁、方铅、赤铁、螺状硫?”
“嗯?”
卢忠放了下那块银砖,眉头紧皱,愣了许久才说道:“这不是和赵缙那家里的银子一样吗?乃是倭银!”
倭国有银,乃是石见银矿,倭银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方铅和螺硫,铸造出的银锭、银砖都会有黄色的十分清晰的脉络。
这些脉络也是判断倭银的重要标准。
卢忠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拿起了山东按察司佥事赵缙的银砖,两相比对,几乎如出一辙。
银路对上了。
卢忠的额头蒙出了一层的细汗,他似乎是窥见了一些秘密,但是又完全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但是卢忠非常清楚,这个驸马都尉赵辉,绝对和赵缙隐瞒的密州市舶司的私市有关,而且牵扯极深。
卢忠继续点检着赵辉的赃物,一箱又一箱的洁白的象牙筷子;显然是满者伯夷国来的黄金;高一丈二尺有余的大珊瑚,内地少有;圆润而富有光泽,各种颜色的蚌珠;甚至还有来自天方的驼骨饰、挂毯、披肩等物。
全都是海货!
卢忠擦了擦额头的汗,站直了身子,他已经确定了赵辉和赵缙,一定有联系,而且关系及其密切。
山东密州市舶司那摊子生意,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其实连赵缙都不是很清楚,他只是拿了钱,选择闭嘴。
卢忠并没有提审赵辉,而是找到了赵缙,赵缙为了不被送进人间炼狱之中,可是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可是卢忠依旧没有得到足够的消息,他把几条关键的线索,钉在了一个板子之上,认真的看着这些线索,陷入了沉思之中。
千丝万缕都指向了私设的密州市舶司。
朱祁钰来到花萼阁,春暖花开,依旧是倒春寒的日头,汪美麟只是开了一个小窗,通风换气。
一众后妃,正在做女红,陛下四季常服,不过八套,而且还不让多加督办,他们做的女红,主要是各类的补子。
朱见济已经三岁了,他已经能够稳当的跑来跑去,话虽然没有朱见深说的那么流利,但是日常交流,已经无碍了。
孩子小的时候,说话说不清楚,只有常陪左右的父母,能够听得懂,朱见济说话已经开始流利起来,不需要带翻译了。
朱见深摇着朱见澄的摇篮,手里攥着不少的吃食。
“这个肉脯,弟弟还没长牙齿,还不能吃呢。”朱祁钰抱起了朱见济,笑着说道。
朱见济将肉脯放到了袖子里,十分确定的说道:“我给他留着呢,等他长大了再给他。”
朱祁钰抱着朱见济,走到了座位前,笑着说道:“可是那时候就已经坏掉了啊。”
“啊?”朱见济显然没有思考到这个问题,愣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把纸包好的肉脯拿了出来。
“给爹爹吃一块行不行?”朱祁钰笑着和朱见济抵了抵脑袋,看着那肉脯说道。
朱见济立刻摇头,挣扎着从朱祁钰身上下来,噔噔噔的跑到了杭贤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娘,爹又要抢我肉脯吃!”
朱祁钰一愣,呵呵的笑着说道:“嘿,这小家伙,学会告状了啊!”
汪美麟无奈的看着朱祁钰,将针插在线团之上,十分郑重的说道:“夫君,讲武堂不几日就要开课了,夫君国事为重,臣妾不好说什么。”
“可是这家总是要回的,唐妹妹和李妹妹要是到臣妾这里哭,也不说事儿。”
她们俩想见夫君,汪美麟还想见夫君呢。
但是京师哪里都有夫君,唯独这泰安宫里摸不到人影。
也就过年的时候,陛下能在宫里好生的歇几天,但多数时间,还是在御书房里捣鼓来、捣鼓去,偶尔一阵风一样,就奔着王恭厂或者石景厂去了。
朱祁钰点头说道:“嗯,朕答应你。”
朱祁钰哄了哄孩子,逗弄了一下朱见澄,就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讲武堂。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经过了一年的稳定运行,终于有了轮廓文章,不再是去年一样,什么都是临时操办,处处都显得匆忙。
各种制度逐渐完善,杨洪也能轻松许多。
于谦说一项政策只有试运行三年,才能算是一个足够稳定的政策;运行五年之后,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可以执行的政策;能够稳定的持续的运营二十年以上,这个政策依旧稳定且正常,那就是长久之策。
朱祁钰对这段话颇为认同,这一年来,无论是农庄法、讲武堂、官邸法,都在进行着不断的尝试革新,一步步的向着正轨而去。
改革就向锯木头,有时向前、有时向后,有时向左,有时向右,但总体是深入发展的。
朱祁钰要保证自己在二十年内,不溶于水,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新政才有可能,不会人亡政息。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打马来到了文华殿前,今日常朝廷议。
办几件事。
第一件事,确定下山东按察司佥事人选,挂都察院左右佥都御史衔,彻查密州市舶司私市。
第二件事,就是过年前,说要设立的新马政和宣府等地贡市,开放等诸多事宜。
第三件事,则是驸马都尉赵辉,要剥其勋爵地位。
驸马都尉也是勋爵,甚至位在伯爵之上,这是极其不合理的,朱祁钰打算先把驸马都尉的勋爵二字去掉,改为唐时的秩从五品。
朱祁钰来到了文华殿,文华殿的长桌上,压着一块透明的琉璃瓦。
兴安做事很周到。
琉璃瓦压着,朱祁镇在德胜门前,被焚烧了半个的龙旗大纛,才能历久弥新。
这是杀人诛心,这是警示!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群臣见到陛下走了进来,赶忙行礼。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安,坐。”
礼部尚书胡濙立刻说道:“陛下,太祖高皇帝膝安庆公主,洪武十四年下嫁欧阳伦。”
“欧阳伦颇有不法,洪武三十年,茶禁方严,欧阳伦数遣私人贩茶出境,所至绎骚,虽大吏不敢问。”
“欧阳伦有家奴周保者尤横,辄呼有司、科民,车至数十辆,过河桥巡检司,擅捶辱司吏。司吏不堪,以闻。”
“太祖高皇帝闻之大怒,锦衣卫坐实查补,赐欧阳伦死。周保等皆伏诛。”
“臣以为若是驸马都尉赵辉,真的贪赃枉法,可徇此例。”
胡濙平静的说完了。
朱祁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欧阳伦尚了朱元璋的女儿安庆公主,安庆公主,那可是朱元璋与马皇后嫡出。
洪武三十年,欧阳伦数次遣手下走私茶叶出境,从中谋取暴利,但是因为欧阳伦是驸马都尉,有司大吏,不敢过问。
欧阳伦有个家奴周保,过河桥巡检司,捶辱司吏,而且还打伤了数人。
朱元璋大怒,查实之后,赐死了欧阳伦,周保等恶奴,一并被赐死。
胡濙在干嘛?
在给陛下洗地啊!
陛下没有明确表态的时候,胡濙说,念其先朝驸马,姑宥之,亦未尝不可。
等到陛下把人扔进了北镇抚司,胡濙又说,陛下请看,太祖高皇帝干过,你随便折腾就是。
礼部把地都洗好了。
甭管怎么办,陛下都是有理有据,符合宗族礼法,更符合礼制,更是祖宗之法!
李宾言愣愣的看着胡濙,用力的挤了挤眼,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胡濙,这难道就是六部明公的实力吗?
对于李宾言而言,胡濙前后态度转变之丝滑,完全让李宾言直呼…专业!
于谦也是满脸惊讶的看着胡濙,此人屹立于朝堂之上,四十年不倒,被誉为大明朝堂常青树,那是绝对有道理的。
一众朝臣,叹为观止。
“胡爱卿就坐。”
朱祁钰示意胡濙就坐,他坐直了身子说道:“既然胡尚书提到了驸马都尉的事儿,今天就先议一议驸马都尉,朕决议革除驸马都尉勋列,以秩比五品为准。”
这件事就是跟礼部说,因为宗人府事归礼部管理,大明的皇帝不会允许自己的头上还有个大宗正之类的人,压在自己的头上。
胡濙认真的斟酌了一番说道:“北魏太和十七年,驸马都尉,专加帝婿,简称驸马,为从四品上,太和二十三年改六品,北齐从五品,历朝因之。”
“隋初驸马都尉隶左、右卫府,从五品,大业三年废驸马都尉改都尉。”
“唐代复置驸马都尉,无定员,从五品下。”
“宋代从五品,辽代列为北面皇族帐官,金代正四品。”
“臣以为陛下所言甚善。”
太和十七年,是公元493年。
胡濙从一千多年开始说起,从驸马都尉这个衔儿,专加帝婿开始,一直说到了元朝,驸马都尉就一直是五品上下浮动。
胡濙说陛下是对的,而且有理有据。
朱祁钰点头说道:“诸位公卿,可有别的意见?”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
朱祁钰看着朝臣们不说话,点头说道:“既然没人反对,那就制诏吧。”
胡濙这地,都洗到了一千多年前,让朝臣们怎么去反驳呢?
无从反驳。
大明驸马都尉畸形,是历史遗留问题,用太祖高皇帝的原话说,在创业之时因功结亲者,尤当加厚,其官品不可太高,虽高亦止授以优闲之职。
洪武三十年,太祖高皇帝已经意识到了驸马都尉,应该回归他的历史该有的地位,秩五品,所以才会赐死欧阳伦。
可惜,此时的朱元璋,已经没有精力去处理这等微末小事了。
毕竟太子朱标死了,如何让朱允炆顺利平稳登基,坐稳天下,才是朱元璋的头等要务。
可惜的是,朱允炆手握天大的优势,被燕府打出了【奉天靖难】的结局来。
这是朱祁钰在兵推棋盘上,在不使用兴安的前提下,绝对打不出的结局。
但是朱允炆硬生生的送出来了。
“山东密州私市,诸位明公,就从无耳闻吗?”朱祁钰敲了敲桌子,说起了第二件事。
密州市舶司私市,规模一定极其庞大,否则朱祁钰这个如临九霄的皇帝,是不可能知道。
在朝臣之间,这大概是公开的秘密了吧。
于谦摇头说道:“陛下,臣诚不知。”
王文也是问心无愧的说道:“陛下,臣亦不知。”
于谦、王文,巡抚地方十余年,唯独没有巡抚山东,而且多数都在陕西、陕西、河南等地巡抚,他们不知道几千里意外的是,也不稀奇。
但是其他人呢?
朱祁钰看向了胡濙、王直、俞士悦、金濂、石璞。
石璞俯首说道:“臣诚不知。”
工部是六部之末,石璞以前的地位,也就是和勋臣外戚争夺下帝陵的修建权力,工部早就没有了永乐年间,修建北京皇城时候那种煊赫一时的地位。
王直叹了口气说道:“臣略有耳闻,但不知其详,家中曾有书信谈及贸易之事,臣实在是一窍不通。”
王直在京活动一应由宗族提供,这件事,朱祁钰知之甚详。
金濂俯首说道:“陛下,臣之前掌刑部时,曾略有耳闻,却不知已经闹大了这个地步,之后就随军征战福建,对此事不甚了解。”
金濂说的是实话,他从未履任山东,家境普通,父亲、爷爷都是普通的百姓,他想参与到这等买卖,也没人带着他一起做。
胡濙左看看右看看,为陛下洗地了这么久,终于轮到他为自己洗地一次了。
但是这个时候的胡濙,却是认真思夺,一言不发。
他不清楚,陛下到底是打算抓着这件事拿他开刀,还是说涉事不深,可宽宥。
他深吸了口气说道:“陛下,臣收过倭银,不足一千两。”
朱祁钰点了点头,看着胡濙认真的说道:“是送到内承运库那些吗?”
胡濙听闻此话,长松一口气,陛下不是借着密州市舶司私市要他下课,而是想了解此事详情。
朱祁钰登基,大赦天下,这个大赦天下的用意,就是给一些人调整,新朝新气象,新朝雅政之后,依旧不收手,自然要重拳出击。
彼时朱祁镇带头发财,甚至让手下的大太监们,往塞外售卖火羽等物。
这样的风气之下,你让胡濙或者在朝的任何一个官员,独善其身?
并非人人都是于谦,连皇帝的万寿节都不带写贺表,送贺礼的。
朱祁钰并没有打算翻旧账,只是在问胡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礼部掌管船证勘合之务,这么大一个市舶司,就在密州建着,往来船舶每日百余艘,胡濙要说一点都不知道,明天胡濙就得致仕回家了。
胡濙十分认真的说道:“其实认真想想,这件事发端于永乐五年,三宝太监下西洋归朝,俘虏了海盗陈祖义,携带诸国使臣至南京。”
“但是更带回来一船又一船的香料等物,这些香料和海外奇珍,颇受追捧。”
“驸马都尉王宁,就曾上书请求勋臣外戚参与海贸经营等事,可是未得勘合。”
“而后驸马都尉王宁坐事下狱,就是他私造海船,扬帆出海至倭国、朝鲜等地,贩售往来,被朝鲜王禀奏,才因此被太宗皇帝坐罪下狱。”
“王宁有二子,次子王贞庆,与会昌伯孙忠有旧,与刘溥,号称金阳十子,长于工诗,现在都在长洲诗社做笔正。”
胡濙大概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其中的关系。
朱祁钰愣了愣说道:“可是信国公汤和曾孙汤胤勣,所在的长洲诗社?”
陈循作为文渊阁大学士,点头说道:“陛下圣明,正是那个长洲诗社。”
朱祁钰对汤和有印象,因为汤和给当时在皇觉寺的朱元璋写信,让他一起来造元朝的反。
汤和的曾孙汤胤勣,把女儿嫁给了孙忠的孙子孙琏做继室。
这一下子全都串联起来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无外乎就是致富神话罢了。
一个个致富神话的背后,不就是这层层叠叠,理不顺、理不清楚的关系网吗?
一旦理清楚,其实就不难理解,他们在为谁摇旗助威。
金阳十子也好,凤阳诗社十四笔正也罢,他们依附于谁,就替谁说话。
食利者总是如此,紧密的联合在一起。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决定派出以天子缇骑,日夜兼程赶往密州,详细勘察密州市舶司私市之务,但是山东按察司佥事,也要定个能臣干吏。”
这个密州市舶司经营了十数年的时间了,利益庞大且难以切割。
而且事涉外戚,想要彻底查办清楚,绝非易事。
李宾言左看看右看看说道:“陛下,要不让臣去吧。”
王文一直说让李宾言出去历练历练,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李宾言看没人愿意得罪人,他只好站出来。
弹劾驸马都尉赵辉,陛下的姑老太爷,是他在年末的时候,捅的篓子,这篓子眼看着越捅越大,只好自己去了。
现在这个案子和京察的赵缙案掺和在一起,越来越复杂,水越来越深,自然得他去。
王文其实不太愿意让李宾言去,山东的水太深了,李宾言太直了,去了怕是出事,比如驿站失火、山贼强劫、不慎翻车、落水、水土不服等等原因。
于谦是从正统三年就以兵部右侍郎巡抚地方了,对于地方的事儿,于谦非常的熟悉。
于谦坐直了身子说道:“陛下,臣以为密州市舶司之事,并不难。”
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可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私设密州市舶司,在上下贪腐的时候,不就是个私市吗?问题可大可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多不过罚酒三杯。
但是既然闹到了廷议之上,这件事就算是上称了。
私设密州市舶司,想要查清楚并不是难事。
于谦继续说道:“但是山东的按察司已经糜烂不堪,李宾言出身谏台,到山东也可重新梳理山东按察司。”
“吏治先治风宪,陛下既然要抓风宪之事,李宾言正好过去试试。”
于谦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并且认为李宾言的自荐,也很有勇气,此次山东之行,主要是重建山东的按察司。
这按察司烂了,山东的吏治绝对好不了。
至于密州市舶司,怕是收到消息就开始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了,即便是没有也是惶惶不安,如同待宰的牛羊罢了。
朱祁钰左看看右看看,点头说道:“李御史,莫要辜负朕的期望,你挂吏部右侍郎印绶,前往山东。”
吏部右侍郎乃是正三品,但是按照外放为品秩自动减一级,其实李宾言只是从三品罢了。
“臣定不负圣眷。”李宾言领命。
廷议还在继续,朱祁钰继续说道:“夏卿,太仆寺的新马政出来了吗?”
太府寺卿夏衡站了起来说道:“陛下,做好了。”
他将手中的几本奏疏分了下去说道:“陛下,太仆寺的新马政为三个方向,齐头并进。”
“第一要务,胡马不可久用,不可为依仗,否则北虏以此挟重,反而让朝廷用兵,处处掣肘,臣以为在河套、顺圣川设立两个军马场,选育良种。”
“臣依据陛下所言财经之法,以四倍所需倍之,核定马倌月俸,此非定策,随查随补。”
朱祁钰看着那封奏疏,大明要在春耕之后,对集宁发动进攻,收复集宁,营建城池,恢复洪武年间旧卫所,加强对河套地区的控制。
夏衡在安排上,居然紧跟陛下的角度,丝毫没有考虑到集宁打不下来,又当如何。
夏衡继续说道:“第二自然是宣府贡市,臣也拟了个流程,整顿宣府私市,合并马市为贡市,确定马匹膘肥年龄,马价折银等事。”
轮廓文章,夏衡的这个互市的种种制度,做的都不差,都已经正三品大员了,能力是极强的。
朱祁钰看着贡市的制度,摇头说道:“太仆寺为何要用盐引、粮食、铁器、茶叶等物,以物易物呢?为何不用银币?”
大明一个月铸银币三十八万,随着朱祁钰加高了劳动报酬,又给了兵仗局一块奇功牌,这月铸银币的速度正在加快。
大明上下抱着,三十年后,让陛下还请过去欠款的同时,不能欠天下的钱。
夏衡愣愣的说道:“可是银币国内都不够用啊,随意用给马市,那大明用什么?”
朱祁钰叹气,他就知道是这样。
他无奈的说道:“鞑靼人、兀良哈人,也要用银币在贡市购买自己所需,我大明物产丰饶,这银币流出去,还能流回来。”
“照朕说的做吧,就以银币为交换媒介,让他们带着银币去贡市里购买所需之物。”
“定要严格控制火器、钢羽等物向草原流动。”
利用铸币权割韭菜这件事,对于大明朝臣们而言,是一个新命题,毕竟大明连官铸钱,都等同虚设。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百三十六章 吃不了兜着走的手段
大明的官铸钱,洪武通宝多数都用于朝贡贸易了,永乐通宝多数用于海贸,大明的官铸钱向海外流失,也是老调重弹了。
朱祁钰没打算把廷议办成盐铁会议,廷议是制定政令的地方。
而且让这帮明公理解如何通过铸币权,来海外收税这件事,非常的困难,这不是个一蹴而就的事儿。
朱祁钰继续说道:“银币不能吃,也不能喝,更不能点燃取暖御寒,草原贫瘠,他们必然要持币前往大明购买日常所需。”
“若是这帮瓦剌、鞑靼、兀良哈的台吉们,愿意屯币,他们用牲畜、马匹换来的银币,在他们的马厩里堆积如山,他们的百姓就会饿死、冻死!”
“他们自己就杀死自己了!”
“何必大明京营舟车劳顿,长驱万里呢?”
众多朝臣愣了许久,陛下说的是如果,但是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
夏衡低声说道:“陛下,臣以为未尝没有可能,这些草原台吉们,若是肯屯币,草原必然民不聊生。”
朱祁钰敲了敲桌子说道:“不可能,若是屯币居奇,不到贡市更换盐、粮、铁、茶等物,他们的百姓怎么吃?怎么喝?民不聊生,百姓困顿不已,大明天兵至草原,他们又如何应对?”
“这种自断手脚之事,瓦剌和鞑靼人,有那么愚蠢吗?”
“我们不应该把消灭敌人,寄希望于敌人的愚蠢,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想法!”
料敌从宽是朱祁钰登基以来,对所有军事行动的最高指示,进攻瓦剌,他连【天子北狩】的结局都放到了里面。
于谦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这是道路问题,消灭敌人,应该是大明完全康复,一拳锤出去,砸的瓦剌人五六十年,缓不过气儿来,方为正途。
而不是寄希望于敌人的愚蠢,是一种怯懦。
群臣听闻,立刻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于谦坐直了身子说道:“其实陛下…他们真的会这么做,就是陛下说的,自断手脚这种蠢事,而且不止一次。”
“永乐年间,太宗文皇帝铸永乐通宝,台吉们,屯币居奇,草原之上,民不聊生,数个部族归附大明,兀良哈部,就是在那时从鞑靼部分裂而出,成为大明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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