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陆子才守了李宾言两个时辰,又有些发烫,他捏着李宾言的咬肌又灌了一次药。
陆子才对着兴安说道:“麻烦大珰,两个时辰以后叫醒我,我睡俩时辰,这一路上,快把颠散架了。”
兴安点头说道:“陆院判休息,我在这看着。”
兴安不累吗?
兴安很累,但是陛下不想让李宾言死,他得看着,是死是活得有个结果。
陆子才从两个时辰用一次药,到四个时辰用一次,到一天都不用一次,李宾言终于慢悠悠的醒了。
“看得清楚这是几吗?”陆子才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李宾言愣了片刻,虚弱的说道:“五。”
“行了,捡了一条命啊。”陆子才终于松了口气。
“人都抓完了吗?”李宾言醒来之后,依旧有点癔症,他抻着甚至想坐起来,但是却失败了。
裴纶看着人终于醒了过来,也是感慨万千,笑着说道:“抓完了,现在啊,你歇着吧,户部山东清吏司正在清点孔府的田册等物,你安心歇着吧。”
李宾言晃了晃脑袋说道:“让缇骑去籍家,这孔府得好好查一下,有司代管田亩,等待陛下诏命。”
“头疼。”
唐兴拉着裴纶离开,说道:“你就歇着吧,大事都办完了。”
裴纶在这,李宾言怕是还得问。
陆子才扶着李宾言坐了起来,手掌覆盖在颅顶,另外一只手握拳,锤了锤覆在颅顶那只手的掌背问道:“疼不疼?”
李宾言虽然精神不济,但还是十分确定的说道:“不疼。”
“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啊。”陆子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李宾言看着兴安的大红色宦服,愣愣的问道:“通倭的人,送到京师了吗?”
兴安点头说道:“应该到了吧,查补完了之后,就送太医院了。”
陆子才接过了话茬说道:“太医院的奸细不够用了,得亏李御史,这下至少能用一两年。”
李宾言吸了口气说道:“饿。”
“开饭!”兴安点头大声的喊道。
能吃是福,走狗屎运的李宾言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被陆子才给拉了回来。
陆子才认真的打开了手札,开始认真的记录着这几天李宾言的反应。
李宾言也是医学观察对象,当然他不会被片开看看,胃有没有被腐蚀。
而此时的京师城内,极为专业的卢忠,已经完成了查补。
他现在也懒得动刑,但凡是有点抵抗的,他都把人扔到太医院转一圈,回来,只要没疯,都是鬼哭狼嚎的一般,老老实实的交待问题。
卢忠带着案卷,来到了讲武堂,上了聚贤阁,对着朱祁钰行礼之后,俯首说道:“陛下,都查补完了。”
朱祁钰点头接过了案宗,持续了将近四个月的天字第一号案,落下了帷幕。
天下震动,孔府上上下下,被抓了数百人,衍圣公被鞫了京师,仕林之间一片哗然,最近京师都在议论此事,沸沸扬扬。
但是一直在查补,几乎所有的衙门都会到锦衣卫打听消息,但是锦衣卫衙门落着锁,没查补完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朱祁不停的翻动着案卷,衍圣公府所有的典籍之中,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
他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就像是那些大善人的家训一样,全都是修桥补路、开设学堂、教导仁义礼智孝,但是所做的所有事,全都是一模一样。
大善人们看不得百姓们苦,索性就把人吃了。
大明的百姓,苦不堪言。
朱祁钰吐了口浊气,说道:“李御史这次巡抚山东有功,点一枚…头功牌,送至山东,赐银币五百枚,赏三品赐服冠带。”
“希望李宾言回来之后,放下对势要豪右之家的幻想。”
“李永昌,通知文渊阁,明日朝议褫夺衍圣公封爵,要反对的,找好说辞,别被朕摘了脑袋。”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送太医院
大明大皇帝陛下要褫夺衍圣公爵位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师,无数学子瞠目结舌。
大明只有一片天,那就是陛下。
但是看陛下的意思是居然是不再设衍圣公,引起了无数人内心惶惶不安,他们更想知道,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来到了奉天殿内,坐在宝座上一言不发。
群臣觐见,都知道陛下现在心头窝着一团火气,这团火气有几部分构成。
首先是家恨。
朱元璋当年以布衣登基称帝,九个月驱除鞑虏,位极人主,孔克坚胆敢三请方至,这是对大明朝最大的不恭顺!
但彼时天下初定,人心惶惶,衍圣公这个牌坊,不得不竖起来,才被曲阜孔氏指着鼻子骂暴发户骂了八十多年。
其二是枉法。
山东响马极多,李宾言三番五次遭到了刺杀,甚至在昌平马驿的门前,甚至发生了响马与大明军队的火并,这是何等的狷狂?在大明的土地上,对大明的钦差大吏明火执仗的围杀。
其三是里通倭寇。
在唐兴的奏疏之中,有一伙倭寇居中作乱,这群倭寇的尸首和两个受伤俘虏已送至京师,在卢忠反复查补之后,确定了孔彦缙的确通倭,花费了三千两白银,买李宾言项上人头。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稽首见礼,陛下这火气都写到了脸上。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朕躬安,但是心如刀绞。”
群臣一听这话,也知道了今天陛下褫夺衍圣公这件事,就是再多人反对也怕是要办了。
于谦带领群臣俯首说道:“臣等惶恐!”
朱祁钰继续说道:“胡元昏乱,致纪纲不立,主荒臣专,使威福下移,故是法度不行,人心涣散,遂致天下骚乱,豪杰蜂起,万民萧索!”
“朕德不逮,治化未臻,太祖开辟,问政胡元得失,言:其失在于纵,元实非宽也。朕不敢忘。”
“太祖三请胡元僭封衍圣公孔克坚方至,太祖礼遇相待,赐宅马米,授官,孔家人蔑弃礼义,彝伦攸斁,肆意指摘我皇明天命。”
朱祁钰吐了口浊气,告诉群臣,这是家仇。
当年朱元璋为了天下受了委屈,孔家人四处对别人说,天下三家,凤阳朱氏,乃是暴发户,小家子气!
时至今日,大明皇帝,要把当初的怨气给出了!
告诉他们孔家人,究竟是谁的天下!
“仲尼之道,广大悠久,明先王之道,立教经世,万世之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实有赖焉。”
“人有积金,必求良冶而范之,有美玉,必求良工而琢之。至于子弟,有美质,必求明师教之。盖师所以模范学者,使之成器,因其才力,各俾造就。”
“然,常人且知求圣贤之学,况孔氏子孙乎?”
“衍圣公孔彦缙蒙学肄业,不修德行,不谦下族人,伪为慈祥、伪为恺悌,却无仁爱之实、乐易之诚。”
“使如此贪纵放僻、败伦乱纪之人而称孔子徒,乳臭之人、鲜衣怒马而后孔氏,而曰尊之厚之,于乎!不以桀哉!”
朱祁钰说的是孔彦缙的德行,孔彦缙实在是没德行,嗜酒如命,好逸恶劳,贪纵放僻,如果不把他给办了,和夏桀商纣又有何异呢?
“曲阜,至圣先师首善之地,兖州,先民开辟卿云之所,响马、山匪、豪奴盘亘其间,亦有大盗横行霸道,拦路强劫,今时,倭寇亦至兖州!”
“何人之过?”
“衍圣公作威而联羽翼,或比匪而效奔趋。”
卿云,说的是卿云歌,传唱的是舜禅位于禹,群臣恭贺唱和之作。
兖州,古九州之一,今日变成了如此生灵涂炭的模样。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厉声说道:“曲阜、兖州,腐烂如此,民不聊生,朕,痛心疾首!”
“山东户部清吏司来报,钦拨祀田、汤沐田、学田、投献田、自置私田、胭粉田,总计约有十万余顷,北直隶、山东、河南、南直隶、浙江等地,遍布七府数十州县!”
“孔府算盘响,佃户眼泪淌,交租如进鬼门关,一关更比一关难啊。”
朱祁钰说完此话,群臣立刻就议论纷纷。
要知道,陛下前段时间,为了推动诸王、勋戚、缙绅一体缴税纳赋,清了一下宗室田亩,陛下手中田亩,不过九万顷!
孔府居然有十万顷!
而且遍布两京三省七府数十州县,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要造反啊!
怪不得孔彦缙如此积极推动举人罢考,威胁朝廷,这十万顷田,多数都是膏腴之地,上百万亩土地,光是藁税折银就超过了百万两!
他们为何要联袂举人罢考,就是看着陛下的天下纳赋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已经有大势所趋之象,不得不为,不得不跳出来。
孔府当然如同疯魔一样,不惜刺杀朝廷钦差大臣,也要保住自己的特权。
王珝、高崇、孙昱、国盛、尹妟、王育、杨瓒七人出列,颤颤巍巍的跪下。
他们都是山东学子。
尹昱俯首说道:“陛下,臣诚惶恐,孔子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衍圣公孔彦缙臣贪淫暴虐已彰闻,依法提问,固所当然,宣圣乃万世名教宗室,孔彦缙不思先祖抚世立教之功,如不严惩,于法有碍,于理无宜。”
“臣请陛下褫衍圣公之位,坐以斩,首恶之徒悉数明正典刑!”
尹昱为什么反复请陛下杀人?
这只是他自己的意思吗?这是整个山东仕林的意见。
因为山东大多数举人已然进京参考,在马上就要切分的进士名单份额的现实利益面前,尹昱必须要站在朝堂上,为整个山东的学子们发言。
这些举人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就指望着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这临近会试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万一陛下扩大了打击面,尹昱这七个山东进士出身,怕是落叶也不得归根了。
衍圣公是谁?他能分给山东仕林一个进士名额吗?
他不能!
这次曲阜罢考之事,万一恶了陛下,陛下稍有一点要削减山东进士名额的意思,整个北榜直隶、河南、山西、陕西等地的官员,立刻就会群起而响应。
共襄瓜分山东二十一人名额的盛举!
这对山东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噩耗!
就是你文宣圣裔又如何?
尹昱七人俯首帖耳,其怒意比朱祁钰更盛几分。
“里通倭寇之人呢?”朱祁钰吐了口浊气,继续问道。
尹昱大声喊道:“送太医院!以儆效尤!”
朝臣天天劝陛下仁恕之道,但是真的涉及到了自己地头上的利益的时候,那是真的不客气。
胡濙站出来俯首说道:“里通倭寇乃是奸细,谋叛,谋反之大罪,亦乃祖制。”
“前明州卫指挥林贤帅兵守御,以备东海防倭。不期指挥林贤当在京随驾之时,已与胡惟庸交通,结成党弊,高皇帝就贬林贤海外倭国。”
“林贤居海外三年,暗私往倭国取回,就借倭国国王兵,假作进贡来朝,意在作乱。”
“其来者正使如瑶藏主、左副使左门尉、右副使右门尉,率精兵倭人带甲者四百余名,倭僧在外。”
“林贤凌迟处死。今日孔府里通倭国,应依例送往太医院。”
太医院缺了奸细,现在正好有了奸细,不正好吗?
既所求,固所愿。
既然有求,那就满足他们,这不是仁慈的父亲应该做的事吗?
朱祁钰点头说道:“文渊阁拟诏吧。”
有些事不上称还好,上了称,千斤都压不住,密州私设市舶之事,不上称,那是私人海贸,一旦上称,那就是贪赃枉法,通倭大罪。
胡濙借着俯首说道:“陛下,衍圣公,其意为繁衍文宣圣人之后,但是臣查了半天,前元时,延祐三年封孔思晦为衍圣公,但是这个孔思晦的父亲孔浣,臣穷经尽典,未曾发现有只言片语。”
“这个孔浣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臣以为应派出巡抚等官,查一查这个人。”
胡濙这次一地三洗。
他首先就质疑了孔彦缙这个衍圣公的合法性,这个孔思晦的父亲,压根就没有任何记载,乃是元仁宗查孔氏家谱,然后废孔思诚立孔思晦为衍圣公。
可是孔思晦的父亲,却没有任何的明文记载,这是值得商榷的事儿了。
这就给了天下读书一人一块遮羞布。
他孔彦缙,都不是文宣王孔仲尼的后人,如此为非作歹,国法严办,法不容情。
大家依旧是儒家门生,孔仲尼坐下圣徒,岁月依旧静好,是衍圣公的繁衍二字出了问题。
其次,他给了陛下最大的灵活的处置空间,无论陛下是要废了衍圣公的爵位,还是把孔家数千人尽数流放,亦或者衢州孔氏立为衍圣公,都有了进退的空间。
最后是给山东、兖州府、曲阜的所有人一个体面,这衍圣公都是串儿了,自然是味儿不对了。
他们联合无力继续科考会试的举人,罢考闹事,是因为这血统不够纯正,不是至圣先师首善之地出了问题,更不是先民开辟卿云之所出了问题。
也不是学的学问出了问题,而是这孔府出了问题。
胡濙此言一出,其中三味,立刻被诸臣品了出来,都是人精,能不懂这个?
但是如此一句话,一地三洗的本事,他们还真没有…
“如此让李宾言查一查吧。”朱祁钰点头,这胡濙洗地非常专业。
胡濙给了天下人最后一丝体面,唯独没有给孔彦缙和其宗族,留下任何的体面。
连他们依仗的孔子后人的身份,都被夺了。
“还有一事。”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山东此次罢考举人,应当如何?”
尹昱依旧没有站起身来,他大声的喊道:“居中联袂之徒,谋叛谋反,臣以为当斩首示众,蒙昧受骗之徒,应革罢功名,贬黜为民。”
李宾言将衍圣公不律案和兖州府罢考案,分成了两个案子,朱祁钰对其处理也是分成了两个案子。
居中联袂,自然是谋叛谋反,至于蒙昧受骗,一起起哄的家伙,尹昱的说辞也颇为狠辣。
直接革除功名。
考个举人很难吗?
考个举人真的很难,海瑞就是举人入仕,一路坐到了南京吏部右侍郎。
海瑞一辈子追求的是什么?她一生提倡廉洁、节俭。
恢复太祖高皇帝刑罚,对贪污犯进行剥皮揎草,严刑峻法,大肆整饬吏治,天下才能海晏河清。
考个举人等同于改天换命,范进中举对此描写的极为周详,虽然范进中举是艺术作品,但其实何尝不是来源于生活呢?
考个举人可能就是无数学子一声的梦想,见官不拜,能登堂入室。
这一夺去了功名,怕是比死好要难受百倍,千倍。
朱祁钰点头说道:“一应革除功名,贬黜为民就是,三世之内不得科考。”
“还有人反对吗?”朱祁钰坐直了身子,处理结果有了,就等反对的人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百四十六章 挖坟掘墓之仇
朱祁钰在等待着反对的声音。
他刚才怒斥衍圣公的种种不法行径,引用了很多高皇帝朱元璋的话,但是有些则是摘抄引援,掐头去尾。
比如有一句完整版为:孔氏高出常人。常人且知求圣贤之学,况孔氏子孙乎?尔宜勉尔族人,各务进学。
当年朱元璋受委屈,是为了天下。
现在朱祁钰不受委屈,也是为了天下。
大明读书人已经很多了,儒家的那些道理,在国初戡定之时可以安定天下,但是现在儒家的那些道理,成为了大明发展路上的绊脚石。
大明从来不会一个抱着祖宗之法,得过且过,后宫干政之禁、宦官干政之禁、凿山伐石之禁、金银之禁,都有不同程度的弛用。
朱祁钰在等待老学究们的反对。
陈循深吸了口气站了出来,俯首说道:“陛下,衍圣公孔彦缙不法,是不是可以请衢州孔氏族正进京,奉祀孔庙?”
朱祁钰摇头说道:“这个不急,等山东巡抚御史李宾言查清楚了,当年孔思晦的父亲孔浣是否确有其事,再做定夺。”
朱祁钰一推四五六,拿出了拖字诀。
陈循叹气,这个胡濙!
胡濙实在是太过于圆滑了,整个人站在朝堂之上,简直是水泼不进的一堵墙。
本来今天的朝堂应该是剑拔弩张,很多人找到了很多反对的话,全被胡濙一句话孔思晦的父亲孔浣似乎是假的,给怼了回去,只能硬憋着。
衍圣公可是繁衍圣裔的意思。
孔浣是真的,还是假的?查到什么时候?谁去查?这都是有着很灵活的道德底线,毕竟那都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了,时人已经不在了。
若非胡濙说这件事,朝臣们,压根就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等陈年旧案。
无论想说什么,都得先跟胡濙辩一下孔浣何人。
胡濙在撒谎吗?并没有。
胡濙真的很用心的翻了很多的书,甚至特意请旨跑到了古今通集库中,翻阅永乐大典,去寻找当年的旧案。
当然他不是关心孔浣到底是谁,他只是想帮陛下洗地罢了。
但是这个孔浣,真的没有。
“那没人反对了吗?”朱祁钰看着胡濙,大明朝堂常青树,果然不是盖得。
胡濙俯首说道:“臣德薄才疏,确实没找到孔浣何人,若是有人找到了,随时可以提出质疑,臣不敢妄自尊大,一定虚心请教。”
胡濙站直了身子,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睡着了。
一些御史、给事中,虽然想说话,但还是叹了口气,他们也不知道孔浣是谁。
真的假的,那不就是块牌坊们,谁会在意呢?
但是现在胡濙把这件事放到了秤上一称,这件事就变得麻烦了起来。
那你要有确凿的考证,把这个孔浣何人考证出来,衍圣公延袭之事才能接着谈。
但问题是,连胡濙都考证不出来,其他人又何德何能,可以考证的出来呢?
胡濙在礼部尚书待了三十年,穷经皓首三十年,这种事,他断然不会拿出来胡诌的。
他对陛下怀有恭敬之心,自然不会为了洗地,那这些事,拿出来欺君,那不是臣子之道。
无论是谁,但凡是能找出只言片语,就可以弹劾胡濙欺君之罪了。
当然欺君之罪,非刑之正,如何判罚仅在陛下一意而断,陛下一句典籍浩渺若烟海,书海无穷,宽宥之,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真的掰扯现在的衍圣公是否是孔子直系,那得掰扯到什么年月去!还有当年南北宗之争,更难掰扯。
胡濙七十有六,本就该退了,致仕才是。
可是胡濙曾经就学于戴思恭坐下,戴思恭乃大明神医,胡濙可谓是极擅养生。
七十有六的年纪,依旧是思维敏捷,不昏不聩。
听说最近胡濙还在联合一些医者修医书,准备进献给陛下,作为万寿节贺礼。
陛下不收万寿节寿礼,这几乎是举世皆知之事,但是胡濙既然敢放出消息,那必然是有所依仗,这礼陛下一定会收!
能在医道上著书立传,这胡濙还得为陛下洗地多少年,朝臣们还得受多少年的窝囊气?
“平身吧,别一直跪着了,像是请罪一般,你们难道参与了罢考案?”朱祁钰让尹昱等七名山东文林郎平身,但是这话中揶揄之气,丝毫不减。
说明大皇帝陛下对山东罢考案,依旧是余怒未消。
尹昱等七人,大声的喊道:“臣等与山东学子,绝无二心!”
“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行了,归班吧。”朱祁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回去便是。
卢忠那边可是查补的很详细,这些文林郎也没什么权力可言,甚至去孔府还得持弟子、门下走狗贴,才能拜谒孔庙。
孔家人连凤阳朱皇权都不放在眼里,能看得起他们?
户部尚书金濂出班俯首说道:“陛下,去岁南北直隶并山东河南,间有蝗蝻,恐今春遗种复生,请移文各处巡抚官,督令军卫、有司掘捕,以防蝗灾。”
防蝗并非小事,朱祁钰点头说道:“朕记得曾经让兴安将于少保巡抚地方,防蝗经验做成了册书,这件事办了吗?”
朱祁钰问的是兴安,这件事朱祁钰确定跟兴安说过,当时还说:有人不想听,就按着他们的头听。
兴安赶忙说道:“已经全都整理成册,从蝗灾之时、蝗灾之地、蝗灾之源、考昔人治蝗之法、今拟先事消弭之法、事后剪除之法等六个方面整理成为六卷,俱已雕版,试刊百册。”
兴安办事,那是极为可靠。
陛下说,他就让三经厂做,而且治蝗一事,他经常听朝臣们说起,自然是放在心上,为了防止有疏漏,他还专门印制了雕版。
兴安继续说道:“陛下,臣制了两版,一版乃各先州府县在廷明公所读,乃正字,一版为俗字俗文,乃宣谕用,讲给百姓听。”
兴安办事,那是极为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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