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朱瞻墡谈到了监国之事,陆子才、罗炳忠和门房,尽数离开,留下了兴安和朱瞻墡。
这里面兹事体大,他们听去了,就可能招致祸殃,还不如不听。
“殿下,土木堡六师尽丧的惨剧,犹在眼前。”兴安十分平淡的说到了旧事。
土木堡天变,有几个教训,是让大明铭记于心的。
兴文匽武是弊政,国之利器假手于人是弊政,草率兴兵是弊政,主少国疑是弊政。
还有另外一个教训就是,皇帝出京,京师必须要留有监国,而不是居守。
稽戾王遂议亲征是七月己丑日,也就是七月二十六日,议亲征诸事。
稽戾王在七月癸巳日,也就是七月三十日拔营,下旨让当时还是郕王的陛下居守京师,带着大军亲征。
议亲征进京五日,草率拔营,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稽戾王未立太子,未让郕王监国。
八月十五日土木堡六师殉丧,八月十八日,于谦才力排众议让郕王从居守位,至监国位,坐在了奉天殿上议事。
八月二十二日,太后下旨立稽戾王庶长子朱见深为太子。
九月初六,陛下登极。
若非陛下不惧身后名,过年太庙祭削太上皇帝号、废太子,稽戾王回京,直接将其斩杀于太庙。
大明朝现在还是党祸盈天。
所以,必须要有监国,若是没有监国,皇帝亲征一旦有误,大明顷刻之间就是四祸齐出之乱象。
朱瞻墡是个大聪明,而且两次监国,经验丰富,当然知道这监国一事,兹事体大。
不用兴安细说,朱瞻墡是能够想明白其中的利害。
“陛下甚至没立太子,殿下应知陛下一片公心。”兴安又补充了一句。
朱瞻墡面色更加悲苦,他就是因为陛下未立太子,才如此惊惧,若是立了太子,他还没这么为难!
他是嫡出,陛下未立太子,一旦出京,他立刻就是被架在了火炉上烤!
要知道明天四龙入京之后,京师将会有六位燕府亲王。
他近乎于哀求的说道:“那陛下立个太子啊,澄儿尚幼,可以立济儿啊,济儿今年都五岁了,皇后贤德,足以辅国了。”
兴安摇头说道:“襄王殿下想看到党祸盈朝吗?”
兴安的话很短,但是每一句,都让朱瞻墡面色更加苦楚。
留下一个太子,再留下一个监国,这不就是逼着朝臣党争吗?
大军前线打的你死我活,身后党祸盈朝,那不是治国之道。
“那监国确权是不是可以改一改,权力小一些啊。”朱瞻墡叹了口气,这监国位,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不坐,陛下现在就把他送太医院去了。
监国的权力,在永乐二年七月二日,就已经确权了。
皇帝出京之后,只有三件事需要禀报皇帝,其余皆由监国处理。
「在京文武衙门凡有内外军机及王府切要事务,悉奏请处分。其有各处启报声息,即调遣官军勦捕,仍遣人驰奏行在所。法司问拟罪人合决死罪者,奏请待报。」
军机及王府事,调动大军剿匪平叛事,死刑复查事,除了这三样,其余之事,皆由监国处置。
兴安摇头说道:“不能,太宗文皇帝当初亲征西虏,对这监国之权,反复衡量,最终确权,更改不得。”
“陛下言不如太祖神武,不如太宗英武,等闲不会更张。”
朱瞻墡彻底明白了,坐起了身子说道:“唉。”
生病病好了,求情求不得,只能上火炉上烤一烤了。
朱瞻墡相比在襄阳时,已经瘦了十多斤了,坐到这监国位上,怕是要再瘦三十斤了。
兴安笑着说道:“除了之前的事物以外,陛下另外有事交待。”
朱瞻墡呆滞的看着兴安:“不是吧,还有啊!”
这交待什么?陛下登基新政繁多,肯定是交待新政新司,确权之事。
这监国权力,比永乐年间还要大几分。
“襄王殿下,可能下床了?若是可以,臣带殿下四处走走。”兴安要交接一些事儿,这些事儿都是机要之事。
朱瞻墡坐了起来,穿上了鞋,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说道:“能。”
朱瞻墡站直了身子说道:“大珰!既然陛下让孤监国,孤这监国必然会做好,奉藩京师,为陛下安定后方!君有所命,臣不得不从,必不负陛下所托!”
朱瞻墡说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他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坐这监国位呢?因为他真的能做好。
兴安松了口气,不亏是大明的嫡皇叔!
一旦接受了现状,就不会畏惧责任,这份担当是极好的。
朱瞻墡这硬了一会儿,又无奈的说道:“陛下要杀的时候,兴安大珰定要为孤求情,最起码,最起码,不能送解剖院去啊,给个痛快就行。”
兴安差点一个趔趄…
兴安先领着朱瞻墡从东华门入宫,到了古今通集库,这里放着永乐大典和诸多航海图,虽然陛下泰安宫有刊印备份的书,但也只是紧要的书,其他的都还没备份完。
再从西华门出,到了王恭厂,对着偌大的火药库说道:“殿下,这里每日要亲自点检,陛下虽然不常来,但是每日防火之事,殿下可能要亲力亲为了。”
“于少保出京,京师一众文臣,殿下也要小心,他们很喜欢天人感应,天人示警那一套,若是稍有不察,京师要炸上天了。”
朱瞻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王恭厂的火药库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的火药!
“请殿下随咱家来。”兴安领着朱瞻墡从王恭厂出,去了德胜门五凤楼。
兴安指着德胜门、西直门、东直门和阜成门外十二团营土城说道:“今非昔比,现在京营在城外驻扎,陛下留下了两万老营守城,殿下还要每日辛苦操阅军马。”
“陛下每日都要去吗?”朱瞻墡嘴角抽搐了下,这城外跑一圈,至少瘦三斤了!
兴安笑着说道:“是,陛下骑术极佳,身体康健,每日跑来跑去的。”
朱瞻墡有点胖胖的,从襄阳到京师一路舟车劳顿,虽然瘦了些,但是依旧很胖,这城外操阅军马,是挺为难的,但是必须要做。
兴安有拿出一块腰牌说道:“这里是七品参议通政腰牌,陛下每日都会着常服,四处走走、看看,体察民情,若是殿下觉得烦躁,也需要每日到朝阳门城头,看一下通惠河。”
“有些人很有可能会试探,陛下不在京师了,这通惠河是不是可以再弄点黑眚,把它堵了,以此牟利。”
黑眚,就是大明的水猴子,妖言惑众,然后一些人假扮,吓走闸夫,堵塞通惠河。
朱瞻墡伸出手,不敢置信的说道:“每天都要体察民情?”
兴安站在德胜门城头说道:“那是自然。”
他指着不远处石景厂的方向说道:“那边是金水河、石景厂,每七日总办徐四七就会觐见一次,禀报石景厂和胜州厂诸事,殿下在京监国也是需要见的。”
朱瞻墡发自肺腑的说道:“陛下真是辛苦啊。”
兴安把朱瞻墡带到了通政司衙门,继续说道:“每月初一十五,要在这里宣谕,百姓会反应很多很多的问题,若是殿下觉得不好解决,十分棘手,就暂存,陛下会解决的。”
朱瞻墡愣愣的看着焕然一新的通政司衙门,吐了口气,低声问道:“每当初一十五,都要宣谕吗?”
“原来陛下如此辛苦。”
兴安带着朱瞻墡在京师溜达了一大圈,才来到了讲武堂,将讲武堂诸事,挨个介绍了一遍。
朱瞻墡头皮发麻的说道:“陛下每日都要在讲武堂坐班,而且还会亲自给讲义堂掌令官授课吗?”
“还要看讲武堂机要课题本?还要亲自看翰林院和国子监的数学卷,还要看成绩?”
朱瞻墡做过监国,政务本就繁多,这在宣德年间做监国会瘦下来,这在景泰年间做监国,这是要累死啊!
兴安点头说道:“是的,其实事情做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朱瞻墡走进了聚贤阁内,兴安带着朱瞻墡参观了聚贤阁诸事。
朱瞻墡终于全麻了,他指着盐铁会议室说道:“每个月一次的盐铁会议,还要言之有物?孤不会这个啊。”
他觉得不用陛下撬骨刀撬他颈椎骨了,他要是监国时间长一些,非得累死不行。
兴安笑着说道:“陛下总论财经事务,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开拓之事,会简单许多。”
兴安终于把朱瞻墡领到了朱祁钰的御书房前。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朱瞻墡行了一个稽首礼。
朱祁钰点头说道:“安,赐座。襄王稍待,朕批完这两份奏疏。”
湖广的流民很多,自从僭朝叛军起势,河南和四川承受了很多来自湖广的流民,各地知府、知县都叫苦不迭,但只能安民。
朱祁钰做了批复之后,递给了兴安说道:“让小黄门送文渊阁。”
于谦和石亨还有军务在身,已经走了。
亲征拔营,五天就走,说走就走的亲征,是需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朱祁钰为了亲征之事,忙前忙后三个多月了。
朱祁钰看着胖胖的颇为讨喜的嫡皇叔,笑着说道:“兴安带着皇叔去转了京师了吧,一应事物,还有劳皇叔,辛苦几个月了。”
朱瞻墡赶忙俯首说道:“陛下辛苦。”
“陛下臣观陛下新政,让大军前往平叛也未尝不可,亲征兹事体大,臣以为让武清侯和文安侯前往即可,何须如此大动干戈呢?”
朱祁钰笑着说道:“朕之前和群臣议平叛之策,朕决议亲征,即便是土木堡之变在前,但是朝臣们,也是力主亲征平叛。”
靖难之役,李景隆旧事。
就连胡濙也力主亲征平定三王府、太子府叛乱,这可是涉及到了当初天命。
胡濙虽然没有明说为生力主亲征,但是提到了李景隆最后只是被幽禁,并未处死之事。
这一句话,里面的门道就很多了。
不是怀疑武清侯不忠诚,而是历史深刻的教训摆在那里。
“朕令皇叔监国,还有一事,那就是四王明日入京了,还请皇叔看护一些,以免误了亲亲之谊。”朱祁钰说到了另外一件事。
以为这次的叛军闹的事儿极大,各地奉藩的亲王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燕府诸王,这是可以团结的人,但是朱祁钰也怕一些人不知死活。
朱瞻墡在京师压阵,无论是嫡出的身份,还是两次监国的经验,都是极其适合监国之位的。
“臣惶恐,为陛下分忧解难。”朱瞻墡俯首领命,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了此事。
朱瞻墡俯首告退。
朱祁钰看着兴安的背影问道:“皇叔他为何不肯监国?”
兴安将襄王府诸事分说清楚,只是说事,并未说自己的想法,他怕影响了陛下的判断。
朱祁钰这才了然,原来朱瞻墡有这么多的心思,但是看起来,他对皇位并没有什么企图心。
朱祁钰把泰安宫提领宫禁之事交给了汪皇后,若是朱瞻墡不知天命,过问泰安宫的事儿,在京天子缇骑,立刻格杀勿论。
这是个钩子,就看朱瞻墡咬不咬钩了。
朱祁钰目光炯炯的看着窗外说道:“明日宣四王入京,朕在奉天殿接见。”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三百三十八章 推贤让能,庶官乃和
是夜,朱祁钰踏马回宫的时候,大如杯的流星,闪着大红色从空中划过,从天南滑向了了西北的方向而去。
整个京师亮如白昼,行至大明皇陵方向,最后尾迹扫过西北天穹,炸散开来。
朱祁钰愣在原地,这明天四龙入京,大朝议讨逆之事,这就来了天象?
朱祁钰是不信这套的,但是耐不住朝臣们会信这个,朱祁钰吐了口气,回到了泰安宫内。
朱祁钰叮嘱了一番汪皇后在京诸事,将几封诏书递给了她。
若是襄王谋反,格杀勿论,立朱见澄为太子,汪皇后临朝称制便是。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五更天三点,骑着大黑马一路驰向了皇宫。
他刚入了东长安门,就听到左边龙凤鼓响,右边景阳钟鸣,守着承天门的锦衣卫在陛下至时,就已经打开了皇宫大门。
净鞭三下响,文武两边排。
朱祁钰跑马至奉天殿下,下马入了奉天殿,升坐御案之上。
王公大臣,六部九卿,及内外大小臣等鱼贯而出。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群臣觐见,值得注意的是,朱瞻墡今天也来上朝了。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安,平身,兴安,宣旨。”
兴安领命,拂尘一甩,大声的说道:“祖宗开创洪业,封诸亲藩巩固帝室,以图永久。朕承大统,一片公心与天下同享太平之福,今三王谋为不轨,图危宗社,朕以祖宗付托之重,国家生民大计,义不得顾,亲躬率六师往正其罪尔。”
“命襄王瞻墡监国,礼部尚书胡濙、内阁首辅王文、武进伯朱瑛、都督赵玫协同赞辅。”
武进伯朱瑛在京师之战中,守朝阳门,指挥佥事赵玫并不在京师,而是在居庸关。
之前在也先攻打京师的时候,赵玫和罗通二人,曾经在居庸关浇水铸冰,最终阿剌知院未曾攻下居庸关。
这二位都是京师之战中功臣,朱祁钰留下了二人,万一京营颠覆,这也算是给朱瞻墡留下了几个能打的将领。
“命文安侯、少保、京营总督军务于谦;武清侯、中军都督府右都督石亨;太平伯、前军都督府右都督杨俊左右扈从亲征。”
“钦此。”
朱祁钰没带多少人,六部尚书都在京师,大部分官员也在京师,一如当初太宗文皇帝亲征那般,只带了武将前往。
让亲王居守京师,就得把大部分的文臣武将都带上,因为居守不视事。
监国用启,皇帝用奏。
朱瞻墡、胡濙、王文、朱瑛、赵玫、于谦、石亨、杨俊出列俯首说道:“臣等领旨。”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问道:“钦天监中官正许敦,昨夜天有异象?”
钦天监丞许敦打了一个寒颤,站出来说道:“陛下,昨夜的确有流星,大如杯,色赤有光,出自内阶西北,行至大陵,尾迹炸散,二小星随之。”
“不过是寻常天象耳。”
许敦倒是有很多的话术,比如天降不详,此行必凶,但是他知道陛下不喜欢这些天人感应的把戏,索性直接定性为了寻常天象罢了。
许敦非常的务实。
朱祁钰了然的说道:“如此这般,寻常天象,朕知道了。”
看来许敦并不想被斩两遍。
兵部尚书陈汝言左右看了看,站了出来俯首说道:“陛下,臣有本奏。”
朱祁钰点头说道:“讲。”
“臣领旨勘定九龙场官道驿路,在工部配合之下,平整路面,臣复命。”陈汝言拿了本奏疏递了上去。
朱祁钰看完点头说道:“干的不错。”
陈汝言归班,看了眼江渊,有些颓然,相比较之下,点检九龙场官道驿路是兵部的本职工作,但是江渊查粮仓可是立了大功。
江渊站出来大声的说道:“陛下,臣清查天下粮仓,复命。”
江渊将永乐剑递给了宦官将奏疏一起放上。
这趟差事很是辛苦,但是他依旧带着一名天子缇骑和一千余锦衣卫,把这件事做完了。
“很好。”朱祁钰看完了奏疏,不住的点头。
这江渊京师之战参赞孙镗军务,而后又主持了会试殿试任主考官,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河套,总督征虏军务,将于谦替换回京。
现在又清查天下粮仓,没有闹出乱子,处置了四十余名官员,有缇骑稽查和大理寺的勘合,这些案子,都办得有理有据。
这活儿细细去看,不得拍一部电视剧,好好说道说道其中难处?
江渊把活儿办了。
陈汝言听闻深吸了口气,出班高声说道:“陛下,臣不肖而处上位,是君失伦也,不肖失伦,臣之过;进贤而退不肖,君之明也,今臣处位,废君之德而逆臣之行也。”
“臣愿效仿公孙支旧事,臣请让贤。”
公孙支,是秦穆公的上卿。
秦穆公使商贾贩盐,招揽了一位大才,名叫百里奚。
百里奚谋无不当,举必有功。
百里奚举于市,他本是商贾,出身低微,公孙支虽然是上卿,但是几次让贤,最终让百里奚当上了上卿。
百里奚果然不负众望,助秦穆公成为了春秋五霸之一。
陈汝言的意思是,他的才能不够,陛下要亲征了,他要是栈恋权柄而不去,耽误了国朝大事,是不忠不孝,愿意效仿公孙支让上卿的旧事,让出这兵部尚书来。
让给谁?
让给江渊。
陈汝言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都是议论纷纷,朝堂之上,无不骇然。
“臣请参赞太平伯杨俊军务,扈从亲征。”陈汝言继续说道。
朱祁钰看着陈汝言这副我要再立功把你位子抢回来的样子,就满是笑容的看向了于谦。
他本以为是于谦授意陈汝言这般做,但是于谦也是极为震惊的看着陈汝言。
想想也是,于谦是持节守正,但是这种让人主动让贤的话,于谦是说不出口的。
为什么公孙支让贤百里奚,会成为典故?
是因为这种事,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朱祁钰和于谦都对陈汝言有诸多的不满,但是陈汝言做了兵部尚书并无过错,虽然反应有点慢,但是做事还是非常可靠的。
比南京僭朝那帮蠢猪强上万倍了,又有于谦看护着,陈汝言行无差错,朱祁钰也没有罢免他。
但是陈汝言不仅要让贤,还要参赞军机,前往平叛。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江侍郎以为如何?”
江渊有点呆滞的看着陈汝言,他虽然一直想把陈汝言拱掉,但若是陈汝言无差错,这个时间得论年了。
陈汝言却直接让了。
江渊在这种情况下,眼神流转,站直了身子,颇为硬气的说道:“臣却之不恭!”
拒绝了反而显得不尊重奉天殿公器了,不尊重陛下之公心,不尊重陈汝言让贤之举了。
朱祁钰看向了陈汝言说道:“嗯,陈爱卿既然主动请命,就挂兵部左侍郎印,参赞杨俊军务吧。”
杨俊一听这话,面色古怪的站出来说道:“陛下。”
虽然陈汝言让贤了,但是让一个兵部尚书参赞自己军务,他压力也有点大。
他的参赞军务是当初配合极好的兵部右侍郎吴宁,若非刑科给事中林聪还在河套,他更希望是林聪。
这也是符合他四勇团营的地位,让兵部尚书给他参赞军机,这么大一尊佛,他可惹不起。
当初于谦以兵部尚书、少保,总督征虏军务,石亨挂的是征虏将军印。
陈汝言再差劲,那也是大明实权的兵部尚书,又不是挂名。那关系人脉,遍布朝野上下,能力虽然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了。
这陈汝言只从能力论,在南京僭朝,不捞个咨政院大夫,说不过去的。
杨俊不乐意了,这内臣监军、文官总督,三方制衡,一方太强势了,反而不利于行军打仗。
朱祁钰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点头说道:“朕明白了,那陈爱卿,先参赞武清侯军务吧。”
石亨领命,他无所谓,陈汝言官再大,还有于谦官大?
胡濙叹服,站了出来俯首说道:“书曰:推贤让能,庶官乃和。臣为陛下贺,臣为的大明贺。”
距离上一次让贤,还是上一次。
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胡濙想了半天,这种事真的少见。
尤其是这大明朝堂上,他也呆了四十多年了,大明的官场一个坑三个人等着,为了这权利地位,恨不得打的肝脑涂地。
看江渊那如同饿狼一样的模样就清楚了,一旦资历够了,那就是恨不得把前面的人给拱了去。
陈汝言再差劲儿,这不是有于少保兜底吗?
但是陈汝言今天让了。
陈汝言自己也松了口气,俯首说道:“君不用宾相而得社稷之圣臣,君之禄也;臣见贤而让之,臣之禄也。今君既得其禄矣,臣亦得其禄矣,臣谢陛下隆恩。”
陈汝言这番举动是很冒险的,如果陛下不肯,他只能称病、致仕、不上朝、逃跑了。
公孙支当初让贤,可是让了三次,差点亡命天涯,才让出去上卿的位置。
陛下要亲征了,陈汝言在忙完公事之余,总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若是大明再出现四祸齐出,他这个兵部尚书有没有那个能力,力挽狂澜?
他知道自己不能,但是江渊还有那么点可能。
他想了许久,辗转反侧,终究是做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幸好事情圆满的解决了。
朱祁钰很是欣慰,再看陈汝言笑着说道:“陈爱卿归班便是,好,很好。”
朱祁钰高兴吗?当然高兴,他连称呼都变成了陈爱卿。
若是天下人人能够像陈汝言这般,才能不够,让给有才能的人,他这个皇帝,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做个大昏君了。
但可惜,这种事正如胡濙所言,太少了,也只是个孤例罢了。
至少陈汝言做出了个表率,没什么才能,德行还是有的。
俞士悦才是最麻的那个人,他曾经在京师之战中,把妻儿送去了南方,还被人捅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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