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王骥在堪舆图上用力的指了一下,他已经思考了许久如何取胜。
诸多军勋不住的点头。
王骥十分确认的说道:“都督张輗、张軏,你二人率四威团营至徐州,我率四武团营至萧县。”
李贤眉头直跳,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说道:“陛下动兵,向来是谋而后动,京师之战,从八月十八日议退敌之策,一直到十月虏入,筹备两月。”
“宣府之战,瓦剌逞凶,陛下议宣府之战,自正月八日起闻讯,筹备至五月份。”
“集宁河套之战,陛下从景泰元年筹备了一年有余,景泰二年方才兴兵!”
“敢问靖远伯,陛下给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在准备亲征事宜,你们这四个月在干什么?!”
“吃喝玩乐是吧!”
“现在才定策徐州如何防守?!陛下平叛的路很多吗?既然徐州这么重要?为何不从叛乱未动时就筹备?”
“现在才准备开拔,前往徐州?!粮草呢?犒赏呢?动员呢?你们这是打仗,还是儿戏!”
李贤惊呆了,他还以为王骥不让他过问兵务,是有确凿的信心,也有完整的规划。
这陛下都走到津口了,这才从南京往徐州去?
他巴不得陛下赶紧打到南京呢,但是这种定策实在是太离谱了,他在京师观陛下用兵,哪次敢这么干?
陛下很爱惜自己的军卒,每次都带着必胜的把握去打,习惯了那种料敌从宽到极限的作战方式,他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按下葫芦浮起瓢的作战方式。
这不是胡闹吗?
“啊?”王骥满是疑惑的说道:“不知道景泰帝从哪里主攻,当然是云集京师城下,等待景泰帝落子,我们才好应对啊,若是景泰帝主力去往襄阳,又如何是好?”
李贤理解了。
这僭朝哪有什么正经的军务,这南衙讲武堂也就是个笑话罢了。
东施效颦,徒增笑料罢了。
陛下整日坐镇北衙讲武堂,那些课题本都做些什么?
宣府败北、京师失陷、天子北狩、天子殉难、辽东大败、建奴逞凶等等。
那是一种料敌从宽的思想,是这僭朝根本不具有的,陛下在京师讲武堂,是真的在培养庶弁将,想要振武。
其实,正统年间的动兵哪次不是这样仓促?
四次北伐、四次平定麓川、一次征伐福建,这九次大战之中,只有平定福建叛乱有模有样,那还是宁阳侯陈懋带兵有方。
至于最后一次北伐,被瓦剌打的六师皆丧,皇帝被俘,也是应有之意了。
兴文匽武的必然结果,视武备为儿戏,就这兵推,弄的比陛下的兵推棋盘还不靠谱。
李贤不再言语,甩袖离开。
他们越胡闹,陛下来的越快。
李贤现在主持户部清田厘丁之事,他觉得到时候凭借这个功劳,陛下应该不会杀了他的家人才是。
孙忠、王骥、张輗、张軏、孙继宗终于察觉出了些不对劲儿。
李贤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这仗,似乎不是这么打的才是。
“李阁老!”孙继宗看了一眼他爹,匆匆的追了出去。
李贤叹息的说道:“孙学士,不会吧,你以为我一个读书人,会有什么戎事的高谈阔论吧,不会吧。”
李贤忽然灵机一动,思忖了片刻的说道:“那我就说说吧。”
李贤回到了讲武堂议事厅,说道:“我有几策,第一策,输纳之例的定制,生员凡纳粟或上马者,皆许入国子监;”
“军民输纳,或米或粟或豆或草或鞍马者,也均授予冠带;”
“朝廷以罪罢黜的官吏如输纳上述军饷,可以复职。输豆四千石以上授指挥使。”
“我们要保证粮草充盈,防止陛下用豆饼劝降我们的军士。”
王骥眉头紧皱,卖官鬻爵当然不妥,但是李贤说的是现实问题,粮草不足。
孙忠、张輗、张軏、孙继宗、彭城伯、惠安伯等人,却是不懂这卖官鬻爵的危害了,他们一直是这么干的,外戚无汗马之功封爵,他们的爵位是凭白得来的。
他们自然不理解军士们那种「我以捐躯获此,他们以输豆也获此,朝廷以我躯命与荏菽一般看待邪」的愤慨了。
陛下为何说外戚不得无汗马功勋封爵,戚畹周亲不得与汗马余勋为齿?
这就是原因了。
军士舍命挣了功勋,他们纳麻豆就可以封爵了,谁还拼命?
李贤这完全就是打击军队的士气来了。
但是除了王骥之外,其余人等,居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现实就是,粮草不太够。
这么离谱的卖官鬻爵的政令都能通过,李贤笑着说道:“第二策,大明律:民间钱粮,亲自送纳。其有色揽之人处以重刑,籍没其家。”
“在京官舍、军民中多有无赖之徒,赴京郊,设法引诱送纳之人,包揽代纳。”
大明严禁包揽扑买,这也是不断被江南士绅们诟病、愤慨的地方,怎么能管的那么严格呢?
“包揽送来的何物?我在户部,粮则用土掺和,草则用水浇淋。易坚厚之布绢为纰薄稀松,贯银完好而抵以破碎软烂。”
“掺和了土的粮,烂掉的草,纰薄的布绢,软烂的贯银,送到徐州,有人会吃吗?”
“所以严禁包揽,一切有司征收,官收官解,不得包揽,否则一体论罪!”
李贤说的好听,禁止包揽之后,以南衙这个运转能力,能做得到官收官解吗?
显然不能。
读书人,眼睛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这是个连环套。
禁止包揽,看似是个好主意,但其实是个当下不太好执行的政令,会有个混乱期。
等真的运转的时候,仗也早打完了。
陛下一进南京,整饬吏治之后,南衙僭朝都要官收官解,正朔继承官收官解,不是合法合理了吗?
而且还是现成的。
李贤为什么这么下套?
因为这帮人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以稽为决的道理,没有调查,拍脑子做出决定,不是他们的常态吗?
别说南衙了,北衙也是在于少保提出,陛下反复强调之后,才开始以稽为决。
就南衙这帮蠢猪,他们要有这个政治觉悟,去北衙不好吗?
李贤继续说道:“第三条,南京缙绅势要豪右之家,侵利于国,贻害于民,将南衙官店塌房尽揽于名下,应当尽数勘实,籍记在官,按季收银,以资军饷。”
南京城围七十五里有余,这么大的城池,自然会有房子塌房,塌了之后必然要建,怎么建?
没法建。
南京的缙绅、势要豪右之家,专门把持做这个生意。
这件事其实追溯的话,应该是南宋的第一个皇帝赵高,把持房地产了。
路数都是一样。
房子塌了以后,小民请人再建,但是南京城所有泥瓦匠,都在缙绅、势要豪右之家手中,这么多泥瓦匠,如何把持?
听起来是个不可能的事儿,但是李贤走访之后,才知道如此简单!
城中哪有土石木方去建?
买通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把持九门,所有入城土石木方,没有缙绅豪右之家的信牌,绝无可能入城。
所以,房子塌了,就只能低价卖给缙绅豪右之家。
缙绅豪右之家,营建之后,便高价将房屋租赁出去,大发横财。
翻译翻译,就是房地产的创富神话。
李贤这个主意看似是为了军饷,其实是为了厘清这帮家伙,到底有多少家产。
陛下进京抄家的时候,也省了卢忠带着鹰犬四处稽查了。
他先把这个活儿干了。
所有人听了之后,左右看看,不断点头,弄军饷这种事,还是李贤有办法。
为何孙忠他们会同意呢?他们是贵近勋戚,店塌房的生意不是他们的经营范围,那是缙绅豪右的经营范围。
李贤说的并不涉及他们的利益…
“李阁老真是大才啊。”孙忠不断点头:“如果都没什么疑虑的话,那就这么干了!”
只有代表南方缙绅势要豪右之家的谢琏,面如土色。
这都是他们的经营范围啊!
他倒是想反对,可是刀子在人家手中握着呢。
陛下不收的税,叛军也要收?!
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谢琏忽然发现,其实陛下还是蛮讲道理的,至少做事没有叛军这么离经叛道。
陛下是皇帝,是正朔继承,有些事,陛下也不好做的那么绝。
但是叛军才不管你那些,保证军队粮草充盈,才是头等大事。
虽然这场造反的终极目的,有点向「笑死陛下就算造反成功」的趋势变化,但是阴谋家们,还是牢牢紧握着刀把子。
像朱祁镇那样把每日操阅军马的戎政大事,都假手于人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贤写好了咨政院政疏,看向了王骥。
王骥点了点头,他代表的军队,军队不吃饱,谁给你卖命打仗?
李贤又看向了孙忠,孙忠代表三王府和外戚,孙忠点头说道:“我没意见。”
李贤看向了谢琏,这个缙绅、势要豪右之家的代言人。
谢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能怎么办,他只能深吸口气说道:“我没意见。”
“那就送乾清宫由监国批复吧。”李贤落印说道。
李贤笑意盎然,这三策一出,粮草是否充足,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些人的日子难熬了。
李贤不怕这帮家伙发现他在捣乱。
且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脑子,发现里面设的套,就是发现了能如何呢?
顶多把他杀了,他还能落个大明忠义之士的美誉。
陛下到了南衙会把他杀了,这帮家伙把他杀了,不是一样吗?
虽然陛下说立奇功可免死,但是奇功的标准,完全取决于陛下的心情。
陛下对文人是极为警惕的,甚至带有偏见。
以陛下对贰臣贼子的厌恶,他哪里能活得下来?
不过陛下很少追究家人,他只希望自己立点功劳,让自己的家人能够活命罢了。
如果叛军砍了他,他相信陛下绝对不会为难他的家人。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丧尽天良,该下十八层地狱
李贤将咨政院下印的政疏,送到乾清宫去批复,三套连环计。
而王骥眉头紧皱的问道:“徐州地方,我们有了阻敌之策,但是河南方向呢?”
“皇帝兵分两路,一路自山东至徐州,一路自河南至襄阳,我们应该如何阻拦?”
王骥的问题让所有人有些沉默,他们以为陛下要一路南下,直取应天,这也是平叛的基本手段,擒贼先擒王,但是陛下兵分两路。
这让王骥眉头紧皱。
他继续说道:“李阁老啊,我有一个问题,陛下这兵分两路是何等用意?难道徐州方向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是河南那一路吗?”
李贤看着王骥,并未立刻回答,他认真的想了许久说道:“靖远伯以为呢?”
孙继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大声的说道:“猜来猜去的有什么意思?打过便知道了。”
孙忠重重的点了点拐杖,颇为不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这是戎政院!这里是讲武堂!洞悉景泰帝的目的,我们才能应对,景泰帝分兵意图不明,草率应对,是要全家族诛的!”
孙忠最讨厌的就是孙继宗这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孙继宗压根就没想过后果,这失败了什么后果?
大皇帝的刀,可是一点都不会顾忌所谓的亲亲之谊。
而且他们孙家和皇帝哪有什么亲亲之谊可以讲?连孙太后都锁了宫门了!
孙忠颓然,看向了王骥李贤等人,可能李贤不懂军务,但是李贤懂陛下。
李贤疑惑的说道:“河南一路主攻方向必然是襄阳,保定伯梁珤不是在湖广,既然在襄阳,据城池而守,问题应该不大吧,为了靖远伯要担心呢?”
湖广总兵官梁珤,也是叛乱的军勋之一,虽然李贤和皇帝有一样的问题,那就是梁珤明明有功于景泰朝,为何还要谋反?
梁珤在福建跟随陈懋平定福建叛乱,而湖广武冈州广通王造反,梁珤又任总兵官至湖广,防止生苗叛乱,梁珤很能打,可能不是杨俊的对手,但是有城池在,何必担心呢?
而且襄阳历来征战,四百余次,如何攻伐,几乎等于定式,防守应该不难才对。
王骥有些出神,听到李贤的问话,才摇头说道:“保定伯在襄阳我是很放心的,只是觉得我们不庙算,没有定策,怕保定伯进退失据。”
王骥的话很合理。
但是李贤从王骥的神态表情,判断出了,这里面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王骥越说他放心,证明太越不放心。
至今李贤都没见过保定伯,几次奉天殿议事也只是湖广巡抚李实作为保定伯梁珤的发言人。
李贤不太懂军务,襄阳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他选择了闭嘴。
商议了半天,成山伯王通突然开口说道:“不如我们效仿杜充旧事,掘开黄河,以水代兵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整个戎政院讲武堂内,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到了。
只有阵阵的风声不断吹打着窗外的竹叶,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的看着成山伯王通,目光各不相同,有人紧张,有人愤怒,有人赞同。
王通深吸了口气说道:“不然呢,你们商量来,商量去,无外乎四勇团营支援湖广,但是又怕只有四武团营和四威团营,打不过武清侯。”
“仅凭保定伯梁珤,你们又怕襄阳失守,大明军一路南下,威逼应天府。”
“那你们说怎么办?掘开了黄河那条地上河,阻拦大明军队,景泰帝不是自诩以民为本吗?河南的百姓不是百姓吗?”
李贤额头的青筋暴跳如雷,他用力的抓着手中的咨政院政疏,他是绝对不会写这个,送到乾清宫批复的!
“北宋末年,二帝北狩,宗泽任东京留守,知开封府,守备有方,进退有据,人人称其宗爷爷,连上二十到劄子请宋高宗赵构归开封京师。”
“奈何天地不仁,天不假时。”
“宗爷爷身患重病,临终疾呼,渡河!渡河!渡河!嗟叹而亡。”
“杜充接替宗泽人东京留守,废宗泽定策,说自己心中自有妙计退敌,金兵来,杜充的妙计就是掘开黄河堤坝,以水代兵。”
“你可知那次黄河夺淮入海,何时方复?直到洪武二十四年!黄河烛龙,闹了整整二百六十四年!”
“百姓溺死二十余万,流离瘟病更至数倍,最为繁华的河南、两淮之地,近千万人无家可归,南下做了客家人,到福建广州,百不存一!”
李贤猛地站了起来,指着王通厉声怒斥道:“王通,你要效仿杜充事,掘开黄河吗?!”
“你丧尽天良!豺狼成性!你!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李贤忽然踩在了凳子上,就上到了大长桌上,猛跑两步,向着王通猛扑了过去,李贤一个文弱书生,将王通贯到地上,却是和他纠打了起来,手脚牙肩能用什么就用什么,毫无章法。
李贤扑的太快了,所有人都只惊呼了一声,便看到了李贤的身影飞了过去,压住了王通,而且两个人在地上纠打着。
孙忠惊呆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文弱的书生,居然有这么悍勇的时候,他大声的说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拦住他们啊!快啊。”
“哦哦。”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拉开了两人。
“你疯了吗?艹!”王通可是勋戚,虽然被革爵了,但也有武力在身,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
他完全没想到李贤居然这么疯狂。
李贤被几个人拉着,但是依旧愤怒不已,不停的往前踹着,他愤怒的喊道:“干恁娘!老子就是河南人!”
能把一个读书人逼到不顾斯文,开口成赃,可见李贤愤怒到了极点。
李贤是河南邓州人,他打小就听家里人念叨黄河不养人,读了书,识了字,也知道了原因,家乡当年洪灾遍地,一直到洪武二十四年才安生下来。
这才安生了六十一年!又有人打上了黄河堤坝的主意,他能不愤怒吗?
李贤还在骂骂咧咧:“你个狗养娘的,淹的不是你家是吧,干恁娘!”
王通知道缘由后,有点理亏,悻悻的不再说话。
李贤的衣服都破了,衣袖被拉扯,放在衣袖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好了好了,这不是在商量退敌之策吗?”孙忠也是劝着。
但是所有人都目光闪烁,这是个好法子。
王通兵败交趾,因为弃地坐罪除爵,正统十四年,孙忠屡次上书,为王通请旨复爵。
陛下对孙忠屡次上奏插手京营事务,极为不满,无论是两广总兵官柳溥,还是成山伯王通,朱祁钰一概未曾批复。
这等货色守交趾,能守住才是怪事!
李贤站直了身子,余怒未消,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愤怒的说道:“你喝水的时候,最好小心些,别被噎死了!”
商定来,商议去,戎政院最后也没商议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草草收场。
天色已经接近暮时,李贤回到了家中,一直等在竹林之中,他希望袁彬今天快些来。
竹林里风甚是萧索,打的竹叶哗啦啦作响,李贤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一道抓痕,他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等到了袁彬。
袁彬几个腾挪从夹道翻进了曹国公府,看着李贤的模样就乐了起来,笑着说道:“李御史一个书生,也与人打了起来吗?打输了还是打赢了?”
咨政院最近可是吵得很凶,听说连鞋都脱下来互相砸了。
李贤根本没工夫和袁彬打嘴仗,他将今天在戎政院的事儿,快速的说了一遍,袁彬脸色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李贤递过去一份书信说道:“我将今日之事,写到了书信之上。”
“其一,我分析保定伯梁珤那里,可能有问题,梁珤有军功和平定广通王叛乱功勋在身,为何造反至今成谜。”
“其二,我只是拦住了他们商定毁堤以水代兵之谋,但是戎政一事,他们向来把我排除在外,我很担心他们会这么做。”
“我以我的家人担保,我与你言之事,句句属实,如有谎话,天打雷劈。”
袁彬很少看到大明的进士,五品以上正官们,和人打架,而且还打成这般狼狈的模样,还不梳洗。
“事涉家乡之事,某请袁指挥,务必尽心此事。”李贤真的心累。
中午的时候听说陛下亲征,喜极而涕,下午的时候,就听闻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大喜大悲,他还站得稳,已经很不容易了。
袁彬接过了书信,书信之下,还有一份誊抄好今日的咨政院政疏。
李贤的话可不可信,可以和朱文圭送来的情报进行比对。
朱文圭和李贤完全不知道彼此,如果是两人都撒谎,而且还撒的一样的慌,那就只能证明他们活该断子绝孙了。
袁彬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看着李贤惶惶不安的样子,宽慰的说道:“李御史安心些,陛下动兵从不擅动,想想陛下在讲武堂看的那些课题本,这群蠢猪能想到的东西,陛下能想不到吗?”
“要知道徐御史在河套炸毁冰面之事,陛下可是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并定例,陛下深知黄河之害。”
李贤显然是慌了神,袁彬一席话语,让李贤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啊,也是,陛下圣明,几头蠢货都能想到的,陛下自然想到了。”
“我真是庸人自扰,唉,这以后戎政事,他们怕是不会让我再参与了。”
袁彬再问道:“王骥问你陛下分兵何意,你以为陛下分兵何意呢?”
李贤认真的考虑了许久说道:“湖广有生苗三十余万入山,这要是乱起来,湖广地面就是生灵涂炭,陛下进兵湖广,自然是希望南衙失纲,湖广不至于大乱。”
“陛下民为邦本治天下,惓惓以生灵为念。”
袁彬满是笑意的说道:“还是呀,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担心呢?”
李贤点了点头,袁彬说的很有道理。
袁彬将书信和政疏收好,颇为严肃的说道:“兹事体大,我还是去打探清楚,也好提早告知陛下。至于保定伯梁珤之事,我细细打探再说。”
袁彬几个腾挪,又离开了曹国公府,直奔会同馆而去。
李贤心情稍微好了些,回到了后院,玉娘一看李贤身影满是笑意的说道:“官人回来了?”
但是玉娘一看到李贤这副模样,脸上还有几道血痕,身上还有土,衣服还十分的凌乱,有些地方还破了,她一甩袖子,颇为不满的说道:“又去哪里风流快活?被姑娘给挠了?”
“还说爱我,满嘴胡说。”
玉娘是风月场未出阁的花魁,打小烟花柳巷长大,能不知道这种伤势,这种模样是怎么来的?
定是抢夺青楼女子,闹了不愉快了。
玉娘的话里有些酸楚也有些悲苦,一来家里有她这般美娇娘,李贤还出去寻花问柳,二来,李贤往日里的那些话,都是虚情假意。
李贤挑了一些重点的事儿,解释了下脸上的抓痕,玉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我一妇道人家都知道,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连元季至正昏主,也知道这黄河不能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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