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那陛下敕谕到了,我今天是不是就能走马上任,督办此案了?」
兴安笑着说道:「那是自然,这是火牌,这是陛下赐下的永乐剑,殿下收好,办完案子要还的。」
永乐剑这个尚方宝剑,用完必须要收归内廷,连天子缇骑都不能幸免,否则会出大乱子的。
按照大明制度,尚方宝剑可无敕斩五品,过后奏禀。
四品官身,已经可以在陛下大宴赐席落座了,五品官身,真的不算小了。
唯一例外的就是李
宾言,他拿着永乐剑去了山东巡视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收回,而后李宾言在回京述职和在松江府面圣的时候,两次要归还,陛下都让李宾言带着。
李宾言不会乱用此剑,这东西在李宾言身上,更多的是护身。
朱瞻墡拿起了永乐剑,带上了火牌,对着兴安说道:「大珰,孤有事要忙,就不多留大珰吃茶了。」
「殿下先忙,咱家无碍。」兴安赶忙说道,然后兴安就看着朱瞻墡连车驾都不摆,直接从马厩里拉出了两匹马带着罗炳忠就直奔诏狱去了。
朱瞻墡已经急不可耐了。
兴安回到了泰安宫回禀,将事情分说的十分清楚,并未添油加醋,也未曾疏漏,圣心不难测,但还是不能留下任何的间隙,给人可乘之机。
于谦的这个提议,还是在抚慰襄王,怕襄王这次寒了心,大宁卫的王化鞑靼,仍然需要襄王前往坐镇,还需要襄王为大明奔波。
说到底,于谦是为了大明的利益。
「也不知道皇叔会不会埋怨朕,这出了襄阳,离开了襄王府,这就变成了劳碌命。」朱祁钰感慨的说了一句。
兴安倒是笑着说道:「殿下之前在襄王府很快活,现在也很快活,殿下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心安处便是吾乡。」
哪里是心安哪里才是家,做什么心安,就不会亏心。
朱祁钰听闻也是心头一宽,的确如此,这天底下,最难的就是心安理得。
他斟酌了一番有些担心的说道:「倒是有理,只是皇叔性格温和,也不知道这次办得案子,能不能杀鸡给猴看,若是连鸡都不能杀的干净利落,那猴子就都得跳出来了。」
兴安却不这么想,他颇为确切的说道:「殿下逢人就笑,乐呵呵的跟弥勒佛一样,脾气好的很,可那是没惹到殿下,这次翰林院那帮人,算是把殿下给惹恼了。」
朱祁钰对朱瞻埈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的宗亲,但那是和朱瞻墡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哥。
朱瞻墡火急火燎的冲到了诏狱,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是来办案子的,他代表的是陛下,是整个宗室来跟文官们这帮官僚们算账的,他不仅要报仇,还要把案子办得别人心服口服,办得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哑口无言。
朱瞻墡到了诏狱之后,并没有立刻提审泄愤,而是开始整理卷宗,了解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点检人证、物证、书证等一样物证,随后才开始在卢忠的帮衬下,开始对案情进行第一次查补。
这次的查补是基于现有证据,进行补充调查,而这次的调查,朱瞻墡亲自上阵,无论是案犯指认,还是新的证据调查,朱瞻墡都亲力亲为必然到场,确保无虞。
这案子朱瞻墡一直办到了腊月十八,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次查补,虽然劳心劳力,但是朱瞻墡看着手中的一应物证,颇为满足,这些罪证,足以把一众主犯全都送到刑场去!
「老罗啊,你说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朱瞻墡眼神里冒着火,经过了两个月的查补,朱瞻墡仍然是火气未消,反而越查火越大。
罗炳忠将一应物证收拾停当之后问道:「殿下说有没有咧?」
「有。」朱瞻墡十分确切的说道:「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个漏网之鱼钓出来。」
「怎么个钓法?」罗炳忠闻言,眼睛放着光,钓鱼这件事确实是有趣的很。
「钓鱼首先得有饵,咱们现在有现成的饵料,就是我们手里的物证,按照大明律,这物证是不能私自带出锦衣卫衙门的。」朱瞻墡冷笑了一声说道:「就用这些物证做饵。」
「卢都督,这件事还得有劳都督帮忙了。」
卢忠稍微琢磨了下说道:「臣愚钝,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上一道奏疏弹
劾殿下将物证私自带回家中,而后再以襄王府为塘,等着瓮中捉鳖?」
「然也,卢都督可一点都不愚钝,你看孤这长史,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朱瞻墡笑着说道:「所有京官都知道,为了给二哥报仇,孤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的疯狂办案,那漏网之鱼,一看到这物证离开了缇骑的保护去了襄王府,自然就会闻风而动。」
「襄王府可不比锦衣卫啊,锦衣卫这头难以得手,可是这襄王府可是漏洞百出。」
襄王钓鱼能钓的到鱼吗?
在大明只有陛下钓鱼很难钓得到,也不是陛下钓鱼技术不行,而是陛下毕竟是陛下,抬抬手就有太多人盯着了。
腊月二十四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地冰如镜。
襄王府里灯火通明,襄王提着一盏石灰喷灯,照亮了自己的小书房门前的雪地,而襄王身后影影绰绰站着几十名缇骑。
所有人都盯着书房门口的一个吏员,这小吏子时偷偷溜到了书房来,仗着自己对襄王府的熟稔,来这书房翻箱倒柜了。
「这么晚了不睡,找什么呢?要不要孤来帮你找找?孤的书房,孤知道放在哪里。」朱瞻墡的话比冬天的雪还要冰冷。
朱祁钰担心朱瞻墡脾气太好,办案办到最后没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很显然,皇帝的担心是多余的,襄王不仅要办,而且还有办的周全,一个该死的人都不会让他错过。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百四十二章 送解刳院,天公地道
朱瞻墡抓到了一条大鱼,这条大鱼当然不是在他书房里鬼鬼祟祟的家伙,这是襄王府的书吏,平日里就咋咋呼呼,一副要为襄王府死而后已的模样,可到了利益面前,出卖襄王的时候,速度比府里其他人还要快。
但这根藤也能摸出不少的瓜来,锦衣卫顺藤摸瓜的本事,可是出了名的细致,这没过几日,过年前,锦衣卫便把这条大鱼给摸了出来。
而朱瞻墡抓到的这条鱼,通过锦衣卫禀报给了大明皇帝的时候,朱祁钰愣住了。
绕来绕去,居然绕回了礼部。
这条大鱼,正是有太子少师胡濙举荐的新任礼部尚书萧晅,朝中正二品大员。
案子办到这里的时候,就连襄王都察觉到了一些棘手,并没有公布摸出来的这个瓜,而是禀报给了陛下,让陛下亲自定夺。
查出了萧晅,还要不要往下办?
朱祁钰看完了手中的案卷,抓着案卷,襄王觉得棘手,朱祁钰就觉得不棘手了吗?
如果只是萧晅,朱祁钰自然可以直接公布案卷,让萧晅过不了年,可是萧晅还涉及到了胡濙。
自汉代察举征辟之初,察举征辟举荐都有连带责任,被举荐者立了功,举荐人也会被一同褒奖赏赐;反之,若被举荐者名不副实或有违法犯罪行为,举荐他的人也要牵联受到处罚。
汉顺帝时候,河南尹田歆,按照制度举荐了六名孝廉入朝,结果还没开始举荐,田歆就收到了勋贵们递来的条子,上面写满了名字,田歆最终只留下了一个名额,剩余的都按着权贵们递的名录察举,果不其然,这些被他举荐之人出了事儿,田歆被连累了。
处罚萧晅,要不要连坐胡濙?连坐胡濙又用什么罪名?
而且,萧晅是胡濙举荐的,萧晅所作所为,那这件事里是不是如同兴安所言,背后的主谋是胡濙?
毕竟这次的连环计,那是环环相扣,严丝合缝,丝毫没有任何一点点的错漏之处,手段之高,倒是很像胡濙的手法。
「绝对不是胡尚书主谋,胡濙要是给朕下圈套,朕决计不会发觉就中招了,事后只能懊恼了。」朱祁钰对着兴安说道:「你去叫胡尚书过来,朕要问问他这萧晅到底如何处置,毕竟是他的人。」
的确很像胡濙的手法,但是和胡濙的手段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差若毫厘失之千里,就是这一点点,就是得逞和失败的结果。
胡濙很快就到了,仍然是十分恭敬的行礼。
朱祁钰也没有犹豫,直接将案卷交给了胡濙,让胡濙自己看萧晅的手段。
胡濙看完了案卷,立刻明白了,皇帝陛下叫他来,就是为了让他陈情,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胡濙可是有一块奇功牌的,那是《预防与卫生简易方》得到的奇功牌,若是胡濙真的是主谋,那奇功牌就可以用了。
朱祁钰念在过往的情分上,不会让胡濙晚年不保。
「臣不是主谋。」胡濙放下了案卷,有些平静的说道,便没有再多的申辩,静静等待着陛下的反应,亦或者缇骑进来将他押走。
胡濙来之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完了卷宗,这怎么看,这萧晅的背后,都像是站着一个名叫胡濙的人在指使。
这手法,连胡濙都觉得像自己,不过也就是像而已,仍然极为粗糙。
「嗯,朕相信。」朱祁钰看着胡濙的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和布满了沟壑的脸,确信的说道。
胡濙很明显愣了愣,忽然笑着问道:「臣说不是,陛下就信?不应该把臣拿了,过一遍堂吗?」
无论怎么讲,他都摆脱不了嫌疑,这进一趟诏狱,怎么看都是在所难免。
可是就一
句我不是,就过关了?
这显然出乎了胡濙的预料之外。
朱祁钰颇为肯定的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向来如此,人心试不得,越是试探人心,越试离心离德。」
「陛下…」胡濙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愣了许久才说道:「陛下圣明。」
胡濙已经年过九十,自问这天下世事早已经看的明白,看的透彻,看的通透,可是此时此刻,胡濙感触极多,一时间神色不动如山,可是这手抖的有些厉害。
在朝为官,有很多种做法,有浑水摸鱼,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遇到了陛下,是他的幸事,大明有陛下,也是幸事。
故此圣明。
胡濙斟酌了片刻,组织好了语言才开口说道:「若是臣来办这件事,决计不会如此做,萧晅办得还是略显粗糙了些,功败垂成。」
「因为臣比旁人更清楚,陛下与襄王殿下不止亲亲之谊,离间陛下不应从燕王事儿入手,更不应该从郑王入手,而是从襄王的儿子入手。」
「嗯?」朱祁钰打了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子,看着胡濙问道:「胡尚书细细讲讲?」
胡濙微眯着眼说道:「萧晅此番作为到底是有些本末倒置了,要离间陛下和殿下才是主要目的,可是这做着做着,就背离了初衷,想要更多。」
「郑王殿下是襄王殿下的二哥,但说到底自宣德年间各自就藩之后,这往来就少之又少,这感情深厚与否,就藩了,也就分家了。」
「殿下悲愤归悲愤,可是还能找人报仇泄愤。」
「可是襄王的儿子那就不同了,最好是王世子,若是逼得襄王逼自己的儿子体面。」
「那陛下就是想用襄王,也要心里翻嘀咕,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果然是胡尚书啊!」朱祁钰听完之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皇帝只感觉后怕,论阴狠,即便是如同萧晅这等从官僚这个人精窝里,爬到了正二品位置的政治怪物,还是比胡濙差了那么一些。
胡濙这阴毒的劲儿,得亏没使坏,要不这景泰年间,决计不会现在这番模样。
胡濙依旧不肯罢休,陛下就是再信任他,他也要洗脱自己的嫌疑,他不求别的,只求不要走到晚节不保的地步。
胡濙死后要埋在金山陵园的,不能王直埋进去了,他却没有资格配享皇陵。
胡濙继续说道:「陛下,襄王殿下训子有方,襄王世子素有贤名,可也不是没有弱点的。」
「这襄王世子养了一房小妾,还有一个儿子,就在城西定西候街起司胡同,好像是第七个门。」
「嗯?!」朱祁钰瞪大了眼睛,眉头紧蹙的说道:「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胡濙十分笃定的说道:「襄王世子做的隐蔽,连襄王殿下都不知道,可是臣却是知道的,臣知道,那就代表着有旁人也知道。」
「胡尚书是怎么知道的?」朱祁钰有些好奇,既然问,那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胡濙解释道:「京师里有不少走街串巷的三姑六婆,臣喜欢医术,这些三姑六婆四处接生,消息自然灵通些,臣以前倒是教过一些个三姑六婆一些医术,臣便是知道了。」
「这三姑六婆知道了,那不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吗?怎么会如此机密?」朱祁钰略微有些想不通,这件事风闻言事的锦衣卫和番子们,都没有奏禀过。
事涉大明亲王,而且是嫡皇叔襄王之事,锦衣卫真的探听到了绝对不会错漏上报。
胡濙想了想解释道:「陛下,人生百态,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道不同便不相为
谋,三姑六婆的确喜欢四处宣扬他人家事,进而招致反感,但是对于一些机密之事,她们反而会守口如瓶,把秘密烂在肚子里。」
「因为有些事,一旦开口,那遭殃的不是她一个人,有些人她们招惹不起的。」
「只需要拿住了这个小妾,拿住了小妾生的儿子,那就够了,从襄王府出去的盟书,和从郑王府出去的盟书又大不同,这案子办下来,襄王殿下百口莫辩。」
胡濙总是知道很多很多的秘密,这和他这个人的性格有关,总要知道些机密,才能自保,才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五十年。
朱祁钰沉默了片刻摇头说道:「襄王世子朕见过,不是个是非不分,轻重不明之人,拿了小妾和小妾所出的儿子,不是什么好办法。」
「陛下,此言差矣。」胡濙满是感慨的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难道陛下以为拿了这小妾和这孩子,是说直接扣押,威胁?非也,这么办,不斯文,很粗糙。」
「找人在这小妾耳边念叨,潜移默化,悼念襄王功德,而后让小妾再跟王世子念叨,潜移默化,虽然日久,可得奇效也。」
「啊这…」朱祁钰直接被沉默了,哑口无言。
和胡濙这一整套连环计比起来,萧晅做的可不就是显得有些粗糙了吗?不是有些,实在是太粗糙了!
粗糙到连皇帝都察觉到了阴谋。
「得亏胡尚书不与朕为敌,要是胡尚书给朕下套,那朕和襄王,这是一个也落不到好去。」朱祁钰只能感慨的说道。
他的判断是对的!胡濙真的跟他玩阴谋诡计,他真的不会发觉,只会事后懊恼。
「臣是谄臣,无德尚书做了五十年的谄臣,安敢以下犯上?」胡濙倒是满不在意的开着玩笑,他到现在依旧背着谄臣的名号,历史大约也会给胡濙一个谄臣的位置。
不过无所谓了,人死脚朝天,是非功过,青史论断。
「那这萧晅又为何般?!」朱祁钰说到了萧晅就有些怒不可遏:「朕可曾薄待与他?」
「他年岁已高回京为官,他做的不够好,朕留下胡尚书为他找补,他还如此生事,所为何般!」
胡濙略微有些怅然若失的说道:「陛下,人,都会变的,萧晅当年也是德高望重之人,可是这临到老了,就糊涂了,钱财动人心。」
「陛下,人的堕落,没有陛下想的那么困难,一旦开了头,就会一直堕落下去。」
人老了,总想为子孙后代留下些什么,显然,临到了萧晅没抗住诱惑,倒在了金钱的面前,成了金钱的奴仆。
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相反非常的普遍。
「胡尚书不想着给自己儿子留下些什么?」朱祁钰颇为无奈的说道。
「各家人各家事儿,臣的儿子,自己顾得上自己,不用臣太操心。」胡濙眼前闪过一幕,之前他在小阁楼烧匣子里的信札,胡长祥说家里银子很多,有三万余银币。
大富大贵谈不上,可绝对可以保他衣食无忧。
胡濙看着满是英气的陛下,似乎是意有所指的说道:「开创了开元盛世的是唐明皇,弄出了安史之乱把大唐拦腰打断了脊梁骨的也是唐明皇,人的堕落可能就是因为一件小事,一个女人,一次酒宴,一次闲谈,或者一些金银这些阿堵之物。」
「甚至连堕落的开始,自己都不清楚何时开始,发现时,已经悔之晚矣。」
朱祁钰听闻,也听出了胡濙话里话外的意思,满是疑惑的问道:「胡尚书的意思是,要朕警醒,莫要学了唐明皇?毕竟李隆基住在兴庆宫,朕住在泰安宫,都不住皇城。」
「面刺寡人之过者,赏银币百枚,兴安去取些银币来
。」
「谢陛下厚赏。」胡濙也是有趣,陛下给,他就真的要,还谢恩,他的意思很明确,人都会变,他不希望有一天陛下成了李隆基那般模样,大明成了大唐后期那般模样。
朱祁钰终于笑了出来,打趣的说道:「你这老师父,当官的时候,整日里不直言上谏,搞一些谗谀之术,卸了任,反而开始直言上谏了?」
「说正事,这萧晅,当如何处置?」朱祁钰说起了正事,便极为严肃,这毕竟是胡濙举荐的人。
胡濙闭目片刻,睁开了眼说道:「送解刳院吧。」
「胡尚书,朕以为还是斩首示众,暴尸三日比较妥当,毕竟是当朝正二品的大员,也在八辟范畴之内,等闲送解刳院,不合适。」朱祁钰点了点桌子,认为不妥。
驸马都尉赵辉,连斩首都没有,在牢里自缢了。
死还是该死,但是送解刳院这等刑罚,郑王是八议之内,去不得;朝中正二品大员也在八议之内,也去不得。
「到底是大错未成,若是要把萧晅送解刳院,郑王府那边也要追究下去了。」朱祁钰又解释了一下原因。
合适不合适,皇帝说了算,根本原因,还是朱祁钰要兑现给襄王的承诺。
「陛下!他们在造反,进解刳院,乃是罪有应得,里通外贼,通敌卖国,理应入解刳院耳。」胡濙立刻反驳说道:「送解刳院,天公地道!」
「那郑王府呢?」朱祁钰略微有些头疼的问道。
胡濙作为礼部尚书,对礼法之道极为精通,礼法岂是不便之物?
他立刻说道:「有人给萧晅掏一块奇功牌保他,萧晅也能体面,既然他没有,也没人帮他拿出来,他就不能体面。」
「当年石景厂总办徐四七的儿子贪腐,连累了徐四七,徐四七也是拿出了自己的奇功牌抵过,才勉强去了辽东,至今未归。」
朱祁钰只能感慨,他是不想送萧晅去解刳院的,毕竟给大明忙了一辈子,可是胡濙说的很有道理。
胡濙不保她,而萧晅没有奇功牌。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百四十三章 有些事儿,不开始最好
朱祁钰清楚的知道政治余地的重要性,因为政治余地有太多太多的好处了,学苏穗宗那种全盘否决,会把大明带到绝路上去,尤其是朱祁钰在大刀阔斧的对大明改革的时候。
但是,有些问题,是不能讲余地的,比如里通外贼、通敌叛国、在大明的地头上忽悠亲王造反,每一条都是罪不可赦需要从重从严。
朱祁钰本来打算让萧眶一死百了,但是连萧眶的举荐之人胡濙,都懒得为萧眶求情了。
若是事成,这将是大明第一个送入解刳院的正二品大员。
朱祁钰思虑了许多,才开口说道「朕仍然以为,应当斩首示众,看再说,他要是负隅顽抗,就送解刳院去,要是老实伏法,就诛了吧,让襄王继续督办吧。」
「陛下宽仁。」胡濙只能无奈的说道。
陛下的心还是不够狠,陛下已经被骂成了暴君,亡国之君,凌迟几个朝中大员,那不是暴君应该做的事儿吗
「毕竟,是朝中正二品的大员。」朱祁钰点了点桌子,最终还是没有决定奔着送解刳院的办,当然还是得看看拿了萧暄之后的审讯。
萧暄要是搞什么小动作,朱祁钰一点宽仁,真的只有一点点。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法家至高无上的追求,可提出这个观念的法家,在执行的时候,仍然只能让他人代受刑罚。
律法本身就不公平。
襄王殿下拿到了陛下继续督办的敕谕,也就是说,萧暄要办,萧暄的同党也要办,萧暄背后站着的豪户们,更要办。
得到了酌情侦办的敕谕之后,襄王也是对着敕谕思索着查办的力度,才通知了锦衣卫,准备拿人。
朱瞻博带着一众缇骑来到了官邸,找到了萧暄的官邸,这是陛下在萧暄进京之后,特赐正二品宅邸,属于官邸内上好的位置。
按照胡濙对萧暄的安排,萧暄年事已高,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休,那姚夔就会接掌礼部,而萧眶也能功成身退,死后配享皇陵,这是何等的殊荣?
这官邸好久没有这么大的动静,虽然陛下的鹰犬,被朝臣和家眷们戏谑为看门狗的锦衣卫,真的在看护着官邸,但是锦衣卫进退有据,官邸这十年来,一直风平浪静。
这么大的热闹,自然有不少人在自家阁楼眺望远观,朱瞻博和卢忠虽然带了几十缇骑,但是踏门侵户的只有不到五人。
「我家老爷知道诸位要来,请诸位到正厅稍待。」门房倒是不卑不亢的打开了门,萧暄也没有带着家丁负隅抵抗,而是选择了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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