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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帖木儿帝国的副使盖苏耶丁,曾在回忆录里坦言:“我不得不承认,帖木儿大帝,死在东征的路上,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这使他保全了一生的英名。”
帖木儿是中亚小霸王,建立了帖木儿帝国(今阿富汗附近),曾经号称百万大军,要反明复元,号召蒙古旧部,再塑大元荣光!
结果东征没过多久,帖木儿,就死在了路上。
朱祁钰的这次春阅,参加人数看似是二十二万,其实只有不到两万人,参加了实际的演练。
规模上比“狩猎”要小很多,而目的也只是安抚京师,而不是宣扬国威。
立意上,也比太宗文皇帝逊色数筹。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他要走的路很长很长。
他屏气凝神,目露凶光,大声的喊道:“将士们,终将有一天,形势会逆转!”
“我们必让瓦剌人,用他们的子民、用他们的鲜血、他们的土地!血债血偿!”
“大明,天下无敌!”
朱祁钰为何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操办这场大阅,他的目的自然是京营枕戈待旦,一旦瓦剌人露出了破绽,必驱长车,破瓦剌人,追杀至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大明和瓦剌只能有一个活着。
如果他这个皇帝,都没有了这个劲头,那朝臣们会懈怠,大明军队会懈怠。
土木堡一役,死亡的冤魂,则再也不会瞑目了。
是夜,朱祁钰回到了郕王府,依旧在思考着京营之事。
首先是火门铳应该全部更换为燧发手铳,或者改良旧铳。
否则打仗火药迷了眼这事解决不掉,那还说什么驱厂车,万里兵锋,尽灭西虏呢?
但是现在朱祁钰缺钢,尤其是簧片的弹力需求极大,王恭厂和兵仗局为了武装缇骑,已经用光了合用的钢料。
扩大生产,势在必行。
扩大钢料生产,就必须扩大燋炭厂,而扩大燋炭厂,势必要用到西山煤山。
西山,西山是当年朱棣亲自选定的地方,作为皇帝陵寝之所在。
后来却逐渐发现了煤山,京师百万,用炭用煤不计其数。
柴米油盐,柴字当头,这西山煤田之事,煤窑便逐渐多了起来。
即便是都察院禁止约束,锦衣卫们巡查,严禁私自开采在朱棣的头上动土挖煤,重罪不赦。
但是依旧是蔚然成风,窑井无数,获利极多。
内官监成敬去探看了一番,整个西山煤窑官窑只有一两座,而民窑却是铺满了整个西山。
朱祁钰料定,西山煤山已经被内外官豪势要们给霸占了。
朱祁钰断定了西山煤山被内外官豪势要之家所占据,与卢忠调查是相符合的。
卢忠手底下,一直在走访西山煤窑,虽然还没有盘查清楚,到底是谁的窑,但是卢忠已经摸到了不少的脉络。
锦衣卫不搞走访,那还是锦衣卫吗?
首先这建窑,首先就需要出工本,需要找力夫石匠,开砍成井,掏水数十日,才能下腰,若非内外官豪势要之家,绝对付不起这等工本。
大明有祖训:凿山伐石之禁。
可见开煤窑赚钱啊。
所谋之丰厚,连勋戚势要之家,都不顾皇明祖训的约束,在朱棣的头上动土开窑!
马圣曾经说过: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
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
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上绞架的危险。
显然为了赚钱,一些人已经疯癫了,即便是被抓到要砍头,也要私设窑井,偷偷采煤。
这玩意儿到底有多赚钱?
朱祁镇,大明战神朱叫门,曾经在正统十二年四月,令英国公张辅,在卢沟河东,设立煤窑,后来被都察院抓到了小辫子。
都察院立刻就开始弹劾英国公张辅,不顾皇明祖训,凿山伐石,请求责罚。
朱叫门一看事情败露,就立刻申斥张辅,命其关停。
连皇帝都要下场设立煤窑。
朱祁钰为何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呢?
郭敬留下了一本账本,账本上郭敬搞走私钢羽的钱,流向了朱叫门的口袋里,张辅的这笔账也记在上面。
朱叫门这家伙在坑自己人,总是有一手的。
张辅戎马一生,南征北战,虽然家财不厚,但是历来封赏不断,而且英国公府自张辅封公以后,家教可谓是森严。
一直到最后一代英国公为崇祯皇帝战死,英国公府从未仗着自己勋贵之名,作奸犯科,从来没有对不起大明。
除了这个事。
这等在朱棣头上动土的事,若非朱叫门,张辅又怎么会毁自己一生的清誉呢?
最后,朱叫门把这个为大明征战一生将领坑死在了土木堡,连个尸首都寻不到了。
朱祁钰愣愣问道:“兴安啊,岳谦和季铎的使团到了瓦剌吗?没有任何消息吗?”
“嗯。”兴安挑亮了烛台,俯首说道:“陛下,瓦剌那边似乎是有些犹豫,一直没让岳谦见到太上皇。”
朱祁钰一直在盼望着朱叫门死掉的好消息。
“陛下眉头紧锁,可是为了西山煤窑之事?”兴安犹豫了片刻问道。
朱祁钰点头说道:“是,胆大包天!敢在太宗文皇帝头上动土,也不怕太宗文皇帝夜里托梦,杀了他们。”
兴安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那臣来办吧,卢忠四处走访,窑民苦楚,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给谁干活,经纪买办横行。”
“可是臣知道啊。”
“你知道啊?”朱祁钰坐直了身子,来了兴趣。
兴安觉得自己这个大珰是不合格的,陛下是天子至尊,整日里为这些个琐事头疼,那不是陛下应该思虑的事。
陛下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把瓦剌人杀的干干净净,如何重振大明之威,如何让大明万代永昌,如何多生几个孩子。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让陛下皱眉,是他们这些臣子的失职。
他俯首说道:“知道一二,交给臣办,臣在上元节之前,把这事给陛下办妥贴了就是。”
兴安可不是说大话,他继续说道:“臣掌控着燕兴楼,陛下有所不知,京师里别的地儿臣不敢说,但是这燕兴楼的消息,最为灵通。”
朱祁钰立刻明白了,兴安应该是大体上掌握了一些确凿的消息,但也是消息,不是证据。
他十分确定的对兴安说道:“兴安,只有国家这艘船,是从顶上漏的。”
这是当初他看英剧的时候,记住的一句话,却在大明身上应验了。
即便是按照最朴素的宗族礼法,跑去皇帝的皇陵头上动土开窑,那也是大不敬之罪。
但是他们不仅开了,而且肆无忌惮的赚钱。
要不然朝臣们喜欢朱祁镇呢,朱祁镇让他们赚钱,自己也赚钱。
兴安暗自琢磨了一下这句话,长揖俯首说道:“陛下说的是,臣必然把这事给办得妥帖了。”
船会从顶上漏吗?
一般而言,船都是从底下开始漏水,但是国家这艘船不是,是从顶上开始漏的。
兴安离开了书房,大老远就看到了汪美麟站在别院门前,张望书房的灯光,看到兴安的时候,赶忙招手问道:“陛下可有国事操劳?”
兴安这一句,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自从陛下开始监国,汪美麟和杭贤就时常在这别院门前站着,问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这好不容易陛下闲了下来,汪美麟这望夫石也终于化成了绕指柔。
兴安赶忙俯首说道:“陛下没有国事操劳,也没有朝臣接见,今天的奏疏也批完了,陛下刚才想了点儿事儿,不过也想明白了,皇后千岁,现在可以去了。”
“皇后千岁可以派一婢子守着就是,不必每日前来。”
汪美麟笑了笑,向着书房走去,嘴角带着窃喜,兴安哪里懂女人的心思?这要是派个婢子过来,万一陛下看上婢子怎么办?
她每天来,就是乐意,每天远远的看一眼,也是极好的,心也会安定许多。
“夫君。”汪美麟走进了书房之内,还带着香风,便走到了朱祁钰面前,怯生生的行了个礼。
她连眼角都带着笑意,怯生生的说道:“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平身。”朱祁钰仔细打量下汪美麟,这副俏生生略微有些御姐的脸庞,满是羞红,目若秋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期盼,灵动的眼眸里带着活泼和俏皮。
看来,今天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什么叫专业?
汪美麟双手放在身后,探着身子,满是好奇问道:“夫君在写什么呢?”
朱祁钰吹了吹墨迹,将那本大黄色的奏表合上,笑着说道:“明天不是要太庙祭祖吗?”
“朕写给祖宗的东西。”
朱祁钰显然不打算让汪美麟看,君不密则失臣,他写的内容,如果汪美麟看了去,反而担心。
“该歇息了。”汪美麟眉目含情的看着朱祁钰。
陛下这军阵历练,每日操阅兵马,眉宇之间的英气越发深刻,若是水中之旋涡一样,深深的吸引着她。
朱祁钰还年轻的很,身体恢复的快的很,现在自然是生龙活虎。
他点头说道:“兴安。”
“啊,兴安好像是有事情要忙,朕让成敬去烧点水去,先去沐浴,你先回房间等朕。”
“臣妾领旨。”汪美麟站起身来,却没离开,抿了抿嘴唇,眼眸翻动。
她颇有些大胆,但还是非常低声的说道:“臣妾伺候夫君沐浴吧。”
啊?
这…
拿这个考验皇帝,是吧!
朕可是久经考验的战士!
朱祁钰想了想,这郕王府必须得加个大浴池了,迫在眉睫的需要啊。
当然,会不会被朝臣们怒喷为酒池肉林?
亡国之君,酒池肉林不正常吗?
“夫君?”汪美麟的这个提议可为是十分大胆,但是她却没有躲闪,直勾勾的看着朱祁钰,颇为动情的说道:“夫君整日里忙忙碌碌,臣妾见一次都不易。”
“夫君乃是一国之君,为国事操劳,臣妾自然不可拦着,但是夫君现在已然无事,臣妾,便是一刻也不想分开了。”
汪美麟还以为朱祁钰以为她放浪无状,本来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沁出了两滴泪来,顺着洁白的脸颊滑落。
这些日子里瓦剌人逞凶的惶惶不安、久久不见郎君的日思夜盼,整日里忐忑担忧,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便是她此刻复杂至极的心情。
朱祁钰不懂女人泪,学校不教这个啊…
他的确是不懂女人心,也看出来了汪美麟那期待和痴缠。
还有那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悲苦。
女子人生最好的几年,会匆匆而过,等到人老珠黄了,皇帝有了新欢,即便是名义上是皇后,又有几日能够同床共枕?
汪美麟本来以为自己嫁的是个闲散的王爷,结果现在成了皇帝,她整日里惶惶恐恐。
这也就算了,近日里,朝臣们要为陛下选秀女之事,也开始有了苗头。
皇帝,需要子嗣,朱祁钰需要,朝臣也需要陛下有子嗣。
但是老朱家这人丁不旺,也是老毛病了。
朝臣们的想法是,广撒网,多捕鱼,捞到一个是一个。
朱祁钰笑着说道:“没,朕只是在想,建个大浴池,明天就让兴安办。”
“啊?”汪美麟有点错愕,随即展颜一笑,心底那些女人心思的小担忧尽去,她这一笑,仿若是春风拂过大地,那俏丽而富有灵气的白色梨花。
久经考验的战士,根本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夫君,今天听说京师大营有大阅!热闹不热闹啊!”汪美麟知道了朱祁钰没有嫌弃她的放浪无端,便放下了心,走到了朱祁钰的身后,给朱祁钰松了松肩膀。
她知道陛下累,国事繁忙,每日还要操阅军马,怎么能不累呢?
柔弱无骨的葱白双手,在朱祁钰的略有些肿胀的脑阔轻轻捏动,缓解着他一天的疲惫。
朱祁钰闭目养神,点头说道:“热闹,但是战斗力还是不如老营,再操练两年,弓马娴熟,铳阵不再误伤己方!就该收拾收拾瓦剌人了。”
“夫君似乎非常关心军事,朝里肯定喋喋不休,说夫君穷兵黩武。”汪美麟略微撅着嘴说道。
夫君这个皇帝,本就不是夫君自己想坐的。
夫君尚在潜邸的时候,也是无心大事,整日风花雪月,花前月下,也是好不快活。
夫君的哥哥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心眼比芝麻豆点儿还要小那么一些,若是夫君表现出对国事的丁点兴趣,那就是一顿申斥和减俸。
减来减去,本来一万石的俸,硬生生的折成了三千石,就这府上的宦官去领的时候,也要被百般的刁难,不给户部和宦官们吃饱,这三千石也领不回来。
结果太上皇御驾亲征,大败特败不说,自己的夫君还被赶鸭子上架,当了皇帝。
时局多么艰难?当时所有人都喊着天塌了,天柱震颤,坊间流言蜚语,喧嚣尘上。
夫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击退瓦剌,虽然是在于谦的帮衬之下,可是陛下在德胜门之前,那可是先登夺旗之功。
如此这般,那群臣子,还整日喋喋不休,说夫君是什么亡国之君。
她可是都听说了。
所以,她才会有点气。
“呼,舒服。”朱祁钰闷声笑了两声,抓着汪美麟的柔夷把玩了起来。
葱白的手掌有什么好玩的?
根据过来人的经验,那真的是非常好玩,不是手好玩,是人好玩。
这个好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卢沟河上有座卢沟桥,卢沟桥上有不少的石狮子,爱妃可曾看到过?”朱祁钰问道。
汪美麟点了点头,吐了吐舌头说道:“好痒啦,不要玩了。”
“臣妾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踏青,看到过好几次哦。”
朱祁钰松开了汪美麟的手笑着说道:“那你过桥的时候,是扶栏杆过桥的吗?”
汪美麟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不会。”
朱祁钰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继续问道:“那么,栏杆对你来说就没什么用了?”
“当然有用了,没栏杆护着,掉下去怎么办?”汪美麟理所当然的说道。
朱祁钰点头:“这就是了呀,可是你并没有扶栏杆啊。”
汪美麟满是疑惑,这种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实在是绕的很。
她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可是…可是没有栏杆,我会害怕!”
朱祁钰洗了手,用了点胰子说道:“对咯,这就是了,我大明军士,就是那桥上的栏杆啊。”
“朝臣说朕穷兵黩武,朕认了,朕对军士的确是爱护有加。但是爱妃你说,这桥上没有栏杆,它行吗?”
“当然不行了!”汪美麟立刻点头,可是她立刻满脑门的官司,她愣愣的说道:“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夫君一讲,臣妾一个妇道人家都明白了,他们不明白吗?”
“土木堡惊变,天下哗然,京师二十万精锐,旦夕覆灭,京师人人素縞麻衣。”
“就按陛下说的,军士乃是我大明的栏杆,那栏杆倒了,自然是要修啊,他们为何还要喋喋不休呢。”
朱祁钰笑了笑,揉了揉汪美麟的脑袋,笑着说道:“这么复杂的事情呢,交给朕吧。”
“你以为他们真不懂啊,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怕朕握着刀呗,要把朕关进笼子里,他们好在笼子外面,耀武扬威。”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的事,他们没把朕关起来,朕就先把他们关起来再说。”
成敬在门外,也没进来,恭恭敬敬的喊道:“陛下水烧好了。”
“朕知道了。”
夜生苍白云一道,西南至东北亘天,复化作三道夜云,夜中月生,夜云苍白晕,惶惶正天。
兴安先是叮嘱了府里的内侍小心伺候,十一缇骑,小心巡防外院,换了一身常服,又至门前,巡视了一圈郕王府的校尉。
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等到确定万全无碍之后,他趁着夜色,向着燕兴楼走去。
什么叫专业?
兴安管理的燕兴楼就是专业的情报搜集机构,早就过了宵禁的时候,但是燕兴楼内,依旧是歌舞升平,好不快活。
可是在燕兴楼一个小院子里,几个东厂的番子,正在奋笔疾书,记录下一切有可能的消息。
分门别类,将记录下的消息放入对应的箱子中,几个秉笔番役,将所有的消息,穿针引线,最后变成了成文确凿的消息,整理之后,钉在几个竖板上。
就会有专门的番子,每日取走这些纸条,走访调查,确认之后,再按不同门类,放进盒子里封好。
兴安走过了这些竖板,看过之后,将不甚重要或者已经过时的消息,摘下扔进火盆之中。
他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看到关于西山煤窑的消息,就顺手摘下。
等到走完这些竖板,兴安手中已经有十数条确凿的关于西山煤窑的消息了。
他将这些消息递给了等着的番子,让他们去核实。
兴安揣着手,将已经确定的情报,从盒子里拿出来,按个筛选,便已经心里有数了。
“陛下,是对的,触目惊心!这船漏的,千疮百孔。”兴安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窃国为私的虫豸!
跟一群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搞好大明朝政!
怎么可能让大明中兴!怎么可能让大明再次伟大!
兴安站起身来,向着楼上走去。
燕兴楼设计的极为巧妙,在燕兴楼内,有很多的暗道,这些暗道极其狭窄,不过两尺宽,从外面决计看不出什么。
兴安脱掉了鞋,挨个走过了这些包厢,突然停下了脚步。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夸,夸上天去!(均订加更)
燕兴楼的甬道昏暗狭窄,以夹道相连,这是燕兴楼搜集情报的重要手段,里面都是番子在偷听。
当然了那些个污言秽语,那些个香艳场景,对于番子而言,反而是一种痛苦。
陛下交待的金英随便找个地方给埋了,其实兴安悄无声息的埋了很多人,比如那个小黄门曹吉祥,那是太后的近侍,属于坏事的那种。
兴安也给埋了,还有曹吉祥的几个认的义子,全都和金英埋在了一起。
兴安脱鞋在里面慢慢的走着,站在甬道里的番子,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样,若非兴安走过,他们还会俯首行礼,还以为这些个是雕像。
一动不动的偷听,这些大明的勋戚、明公、缙绅、巨贾们讨论,就是这些如同泥塑雕像的工作。
兴安驻足,并不是听到了关于西山煤窑的事儿,而是听到了朝臣们讨论最近朝中局势。
这一听就是一群御史们,这群人最为饶舌,整日里喋喋不休,用陛下的话说,就是意见篓子,浑身上下都是意见。
他站稳了身子,便和大多数的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包厢里极其热闹,几个御史,过了宵禁的时候,依旧在这地方寻欢作乐,推杯换盏,言谈之间颇为激动,似乎是在大声密谋着什么。
一个人显然是喝的有点大,舌头都捋不直的说道:“陈总宪,这朝堂之上,武夫当道,整个朝堂都是乌烟瘴气。”
“王老师父把权柄交于了于谦,于谦倒好,整日里为群武夫说话。”
“最近又开始改良当年的军屯卫法,这不是瞎胡闹嘛。”
兴安听得清楚,说的是王直说了那句:一百个王直也比不上于谦,把权柄交给了于谦,于谦却不为文人们说话。
此话一出,包厢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显然这位口中的陈总宪,才是这次的主角。
总宪,是左都御史的另外一个叫法,算是尊称。
徐有贞本就是总宪,他离京去治水了,都察院现在的左都御史空缺,现在有几个右都御史,都在争这个总宪。
兴安立刻就知道里面的陈总宪到底是谁了。
陈镒,是于谦举荐的人。
当时京师需要坚壁清野,陈镒出京师主持安抚京畿,收拢百姓入城,巩固城防,做的还不错。
也先带着瓦剌人仓皇出逃,陈镒又组织百姓安抚地方,因为是于谦举荐,陈镒愈加的招摇,常以总宪自居。
“万夫一力,天下无敌啊。”陈镒似乎是非常不屑的说道。
这是当初军卫法的创始人诚意伯刘基刘伯温的原话。
大明在这个时候,依旧清楚的知道,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获得百姓的支持,有多么重要。
兴安一听陈镒说话,立刻确认了里面的人的确是陈镒。
陈镒笑了两声,说道:“陛下意图恢复天下军卫屯田,不就是想借这个势吗?陛下圣旨不可违啊。”
问话的人一听陈镒这么说,也是有些急切的问道:“这怎么可好,我们可是在京畿有不少的经纪,他们帮我们把持了数千顷田亩,这要是陛下的农庄法真的推行下来。那岂不是…岂不是太亏了吗?”
嘴上都是皇恩浩荡,心里却全都是生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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