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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沈翼眼前一亮,颇为认可的说道:「啊,对对对,陛下英明啊,陛下大驾玉辂是九、六、三,共计十八匹马拉动,这十寸礼弹,十八之数颇为恰当。」
胡濙终于是忍无可忍,这十寸弹从批预算的时候,户部就跟守财奴一样,眼下两个户部尚书这般对话,简直就是在说胡濙尚奢,铺张浪费,说礼部在浪费国帑。
胡濙忍无可忍,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面前这个抠抠索索砍预算的主儿是皇帝,胡濙低声说道:「陛下,不是这十寸弹一万银,是这场庆典一共花了一万银,这减到十八响,也减不了几个钱。」「啊,这么大的场面,就花了一万银?」朱祁钰一脸犹疑的问道:「这一万银能办下来这么大的事儿?」
「倭银入明已有九年之久,但是我大明一银币仍兑景泰通宝七百七十文,这粮价物价,并无什么增长,陛下南巡不就是钱荒闹出来的冬序吗?这钱荒想根治,还是得钞法,钱法银币、景泰通宝再多,也只是缓一时。"沈翼适时的说起了户部念念不忘的议题,钞法。
铸钱在工部的宝源局,而户部的宝钞局负责印钞,这个权力被工部、内署宝源局牢牢把控,户部当然要争,而且从来没停下过争这个权,钱粮本就该是户部管理才是。
朱祁钰又仔细询问了一下这物价,才发现,景泰元年的物价和景泰十一年的物价,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随着倭银入明高企,反而稳定下来,景泰元年豪奢之家一桌酒席二银极为豪著,景泰十一年,二银置办酒席也是顶格豪宴。
大明就如同一头饕餮一样,无论多少银币、通宝,都如同石沉大海,引不出太大的波澜,大明对银子的渴望无
穷无尽。
朱祁钰能够理解这种现象,毕竟他还欠着一笔巨债未还,那就是沐阳伯金濂在世的时候,就提出自洪武元年至正统十四年这八十年未曾大规模铸钱的债,朱祁钰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再苦一苦倭国了。
「那两万银遴选秀女,还是多了些。」朱祁钰和沈翼说完了这物价,满是感慨的说道。
胡濙眼前一黑,这不说还好,一说陛下又要砍预算了,胡濙对陛下是真的敬佩,内帑库藏是物理意义上的金山银山,可是陛下锱铢必较的模样,仿佛内帑一文没有一样!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百零六章 与其说个人道德败坏,不如说无能
朱祁钰扣遴选秀女预算的意愿最终没能成行,让朱祁钰颇为可惜。
不仅胡濙反对,就连沈不漏都表现出了不赞同的态度,这太过抠唆,朝廷的脸面就没地方摘
竟天朝上国的朝廷办事,那便是朝廷脸面的事儿,这从八万折到了两万,再扣,胡少师、姚尚书就要发飙了。
朱祁钰最终也没能扣成这笔预算,倒是这十寸弹的十八响,定了下来,六十六响的确有些吵闹。而胡濙准备的这场中秋节后的庆典,全程贯穿了一个字俗。
怎么热闹、怎么欢快怎么来,引得百姓们一阵阵的惊呼,而朱祁钰也津津有味的坐在五凤楼上,看着胡濙精心准备的庆典,这民间百艺,接连登台,朱祁钰看了半天,着实是大开眼界,喊了不少次赏。「不错。」朱祁钰拍了拍手,就在刚刚,一段吴桥杂耍,让所有人看的又惊又叹,几个惊险的动作,揪住了所有人的心弦,他满是笑意的说道:「礼部这趟差事办得不错。」
礼部尚书姚夔松了口气,他一直觉得胡少师弄出来这阵仗太过吵闹,怕陛下不喜,可论猜度陛下心思,还是得胡少师,这么些年,陛下何时正眼看过礼部折腾出的那些祭祀庆典的礼仪?
大宴赐席开始,而北土城外的庙会也开始了,北土城外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石灰喷灯随着舞台的落幕而熄灭,毕竟一万银预算已经办了这么多事儿,烧石灰喷灯就是烧钱,石灰喷灯熄灭后,这北土城庙会的灯火升起,姹紫嫣红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朱祁钰更喜欢了,这是人间烟火气。
「陛下,今天本来是大喜的日子,臣本来打算明天说的,可是这事,不能明天说。」吏部尚书王翱侧着身子小声的说道,这么开心的日子,王翱要说的自然是不开心的事儿,才会犹豫。
朱祁钰点头说道:「说。」
「今年清汰冗员的名单做好了,不急,明天廷议再议也不迟。」王翱嘴上说的不急,可这事儿若是不急,这么个时间,王翱是万万不会提起的。
朱祁钰很了解王翱,这位在辽东巡边十九年,而后扈从皇帝亲征平定南衙叛乱,在王直手中顺利接掌吏部,随后又在反腐抓贪事上大刀阔斧进行吏治,朱祁钰这么些年一直看在眼里。
在朱祁钰看来,王翱比王直要有手段的多,只是王翱的性子一直如此,说难听点,叫急不可耐,这清汰冗员的名单,连过夜的时间都等不了,这名单过夜,王翱怕是夜里就睡不着了。
这种急躁的性格,说好听点,便是雷厉风行。朱祁钰拿过了那份儿清汰名单,看完之后说道:「今晚朕回去看完这份名录,给吏部一个答复便是。」「陛下已经亥时人定时分了。」兴安低声提醒着陛下时间,这庙会都在陆陆续续的撤了,朱祁钰这从北土城回到讲武堂肯定已经子时了,还要到御书房处理这吏部事,亥时亥猪,连猪圈里的猪,都拱槽要食,吃完就睡的时辰,吏部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恭顺之心?
朱祁钰摆了摆手,将奏疏交给兴安说道:「无碍,王尚书急不可耐,不愿意让这份名单过夜,朕就愿意了?每年吏部清汰的名录,朕亦多催促,既然出了,就从速从快。」
「朕刚才借着灯大致扫了一眼,王尚书将尸位素餐碌碌无为之辈,归咎于个人道德是不全面的,说他们是道德败坏,王尚书还是太过柔情了。」
王翱一愣疑惑的说道:「还请陛下解惑。
朱祁钰笑着说道:「国朝九十年,早就已经变得臃肿了起来,僵化便是在所难免,这僵化二字泛泛,具体而言,一件差事,往往是多部交叉办理,朝廷有六部,府衙有六房,连县堂都是勾心斗角,利益冲突频频,这尸位素餐之辈,他不想办?考成法之下,不办事还能升官?
「这天下有不想往
上爬一爬的官员,但极少,想升官的是多数,这官场自古至今莫不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退则粉身碎骨。」
「不是不肯办,不是不作为,更不是懒得办,都是他办不到罢了,无能就是无能。无法处置这权责不明,甚至斗不过旁人,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便成了宽慰自己无能的座右铭罢了。」
「与其说是个人道德败坏,其实就是无能罢了,松江巡抚李宾言,整日里仰望星空,脑子里琢磨的都是去天边看看,可是这差事,可有一件没办停当?没做利索?」
李宾言就是那种少数不想挪一挪的官员,他是真的厌倦这朝堂上尔虞我诈,一直想去天边看看,可是圣恩在上,李宾言最终还是留在大明,无法实现自己做海王的梦了。
可李宾言在松江府,一件差事都没拉下,件件都办得很是利索,虽然偶尔李宾言也会有用力过猛,可朱祁钰从不怪罪。
在官场上,李宾言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不气盛,那还是年轻人?年轻人不用力,岂不是成了用不出力的老朽之辈?
「陛下圣明。」胡濙颇有感触的说道,这朝廷日益臃肿,僵化严重,胡濙是亲历之人,这办事越来越难,一件事往往牵扯极多,无论是贪是廉,能办成事的都是有才能的,大女干大贤,能当大女干臣的哪个不是手段了得,比如知名谄臣大明太子少师、礼部堂上官胡濙。
王翱思忖再三俯首说道:「臣谨遵圣诲。」
陛下这对冗员无能二字的评价,可比王翱这个人道德败坏几个字要诛心的多,这完全是刀往肺管子上戳的骂,骂人不揭短,陛下这就是在揭短。朱祁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道:「朕知道,这么说不体面,不给这些清汰后的冗员们留面子,他们被清汰后,肯定要骂朕薄凉寡恩,可朕就是给他们留面子,他们就不骂了?还是要骂的。」
「朕给他们体面,谁给朕体面呢?是他们自己先不体面的,食君俸,尽君事,徐有贞、刘永诚尚能做到,他们整日里抱着一壶茶,一坐就是一天。」「朕不薄凉寡恩,岂不是要天下失道,获罪于天?」
「陛下圣明。」群臣都站起身来,俯首说道。「今天就到这儿,散了吧。」朱祁钰挥了挥手,宣布今日庆典结束,三日放夜已经恩准,这热闹还要持续至少三日。
朱祁钰回京走的是兵道德胜门,因为兵道的关系,这里并无市集,便无那么多的百姓聚集。
在回京的路上,朱祁钰一直愣愣的看着窗外,陪在朱祁钰身边的冉思娘,小手多少有点不干净,她低声说道:「夫君在看什么?」
佳人在旁,朱祁钰的目光仍在道路两旁,他略有些失神的说道:「看百姓家里张灯结彩,那种彩纸叫「耷拉挂子',民间是这个叫法,一根绳牵着数十张彩纸,颇为喜庆,婚配嫁娶这等喜事才会用,可是咱这一路走来,这家家户户都有这耷拉挂子。」
「十一年前也是现在这个时间,那会咱还是郕王,去北土城外操阅军马,回郕王府之时,这路两旁家家户户素服缟冠。」
「十一年了,这道伤疤还在,百姓们并没有忘却,只是将这份伤疤深深掩埋罢了。」
无论怎样,生活仍要继续,皇帝不给他们的家人报仇,他们要生活;皇帝给他们报仇,他们也要生活;只不过这生活的区别就在于这一片又一片的耷拉挂子。
有区别吗?似乎没有,但似乎有天大的区别。朱祁钰略微有些无奈的说道:「朝臣们老是劝朕仁恕些,比如这次瓦刺战俘,朕不过是依照大明惯例,只是把他们阉了送去挖煤,过分吗?连于少保都倾向于弄战俘营,兴教化之功。」
「朕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砍了,脑袋吊起来挂在草原上,把什么狗屁的龙庭哈拉和林,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一年烧不干净,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每年都去烧还烧不干净?都烧成砖了,不能长草了,这群贼寇还能啸聚?」
「朕就是心疼大明军一趟一趟的跑,大明京营的将士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铁石心肠,上阵搏命那是战场,杀俘不祥,主要是军士们容易落下心病,朕这才答应了押回来,阉了作罢。」
战后创伤应激综合症,远比一些文学作品里渲染的要恐怖的多,在这种心病下折磨最终自杀的老兵数不胜数,若只是战场厮杀,其实不会如此,可是当手中刀枪指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时,这种病一定会落下。
大明京营将士的心理健康,也是皇帝关心的问题。
朱祁钰这些略显抱怨的话,没法对汪皇后说,汪皇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能怎么说,她就是心里再向着朱祁钰,那也只能劝,冉思娘是个宠妃,就完全没有那个顾虑了,冉思娘痛骂了一顿朝臣没有恭顺之心。
大驾玉辂回到了讲武堂,朱祁钰去了聚贤阁的御书房,拧亮了石灰喷灯,认真的看起了吏部给的名录,处理完了吏部的奏疏,朱祁钰又把本该下午批阅的奏疏又搬了出来,挨个批阅之后,已经过了子时「陛下,汪皇后在后院,等了很久了。」兴安见陛下忙完了国事,才赶忙说道。
朱祁钰一看摆钟的时间眉头一皱说道:「不早说。
「汪皇后不让说,说等陛下忙完了,再说,别误了国事。」兴安俯首请罪说道,京师之战的时候,汪皇后也是如此这般,看着御书房的灯候着,等着,等皇帝处置了国事。
「熄了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朱祁钰披上了大氅。
已经是深秋的季节,秋老虎在子时已经完全没了气势,天气已经转冷,风变得更冷冽了几分,朱祁钰已经下了旨,让大军开始班师,争取在入冬之前回营。
朱祁钰赶到了大别墅的时候,便看到了皇后的銮驾,冉思娘的撵也在,显然冉思娘还没走。
「娘子久侯。」朱祁钰一进门便看到了汪皇后靠在了椅子上假寐,朱祁钰走的太快,小黄门还没来得及喊陛下驾到,朱祁钰已经进屋了。
汪皇后赶忙起身说道:「参见陛下,我这次来还是遴选秀女的事儿,礼部把画册送入了泰安宫,就过来让夫君看看。」
泰安宫进人,是汪皇后点过头的,她自然要过来问问,不过这也是找个由头而已。
「娘子定就是,咱不是很在意。」朱祁钰拉住了汪皇后的手说道,他是真的不在意,若是在意的话,更年轻的高婕妤,那葫芦形身材,性格也是好得很,却不怎么受宠。
汪皇后给朱祁钰宽衣,把这泰安宫里的事简单的说了下说道:「夫君也悠着点,夫君是男人,还是半个军士,恁大的劲儿,冉娘子是太医,把冉娘子弄的实在是撑不住了,便把我请来了。」
汪皇后这遴选秀女的事儿其实不急,是在北古城的时候,冉思娘和汪皇后耳语了几声,冉思娘的理由是体力不支,朱祁钰却知道冉思娘打得什么主意,吃独食是要被孤立的,冉思娘这宠妃做的,心思通透的很。
泰安宫里这后宫安宁,一多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汪皇后。
吏部清汰冗员,一下子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可是名录发下去之后,庆幸自己不在名录上的有,对着名录骂骂咧咧离任的也有。
陛下对冗员的评断是无能,王翱其实清楚,不过他是个儒生,自然有些中庸思想,觉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可是陛下改了评断,揭了这帮冗员的老底,王翱发现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清汰冗员本身就是个得罪人的活儿,你把人家仕途一刀斩断,即便是再起复,也是重新开始,比如于少保现在已经是百官之
首了,而同榜进士裴纶,现在还是布政使,裴纶仕途不顺,还是当初主持会试不肯同流合污所致,再次被启用,裴纶从头再来,就只能熬。
清汰冗员,你说是个人道德败坏,这些被清汰的人会骂人,你揭了老底,说他们是无能,他们也会骂人,都是被骂,揭老底还更解气些。
九月初,北伐的京营开始班师,而预计在十月初回到应昌,在十一月便可入关。
大明皇帝朱祁钰的案头堆着一堆的书,看完一本仍一本,这御书房已经扔的满地都是。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朱祁钰又扔了一本书,靠在椅背上生闷气,这些书都是些应天巡抚李贤、松江巡抚李宾言查抄的一批书,书里面大多数都在污蔑大明太宗文皇帝。
朱祁钰看的明白,表面上看骂的是篡位的燕王,实际上,骂的是篡位的郕王。
朱祁钰点着桌子说道:「说文皇帝非嫡子,那建文君当初都不否认的事儿,感情这老朱家的事儿,他们比建文君还清楚是吧。」
「景清是个汉子,带着刀上殿,最后被杀了,那也没有夷三族啊,什么狗屁的瓜蔓抄家法,放哪门子屁!景清的孙子景祥是景泰五年的新科进士!朕的门生!」
「这些这些,更加不堪入目,这些个读书人编排故事都是奔着下三路去的吗?什么铁铉的女儿被丢进了军营里,还有黄子澄的妻女在洪武门外被一百力士轮,铁铉哪来的女儿!这不是无中生有吗?」这些书里的内容不堪入目,有些内容,朱祁钰都不好意思开口,也不知道这些读书人是怎么下笔的,但凡是在靖难之后,被清君侧的臣子,妻儿老小,无论老幼都被轮了,最离谱的是文皇帝闲的没事干还去围观,还喝彩。
「查不查?」兴安犹豫了下试探性的问了下,今天这些读书人敢这么编排文皇帝,日后这些读书人就敢这么编排陛下。
朱祁钰闭目片刻,挥了挥手说道:「算了,他们就是想骂朕,朕跟他们计较,反而上了他们的当。」「把这些,这些统统拿出去烧了,烧火做饭都嫌他们臭!」
「那把胡少师找来,胡少师这种事最是有办法了。」兴安转念一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朱祁钰眼前一亮,点头说道:「嗯。」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百零七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胡濙对付读书人最是有办法,因为胡濙最是知道这些读书人的痛脚。
朱祁钰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去办,他着实是有些担心,查抄这等书籍,办着办着办成了当年青苗法,本来给百姓灾年救急的制度,变成了索命的刀,倍之这种招数,屡见不鲜,一旦事件扩大化,最后的结果,朱祁钰都没法控制。
胡濙闻讯之后,在下了课之后,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讲武堂聚贤阁。
「陛下勿忧,这事儿其实好办。」胡濙颇为老神在在的说道:「容臣慢慢道来。」
「这大军凯旋的一应礼仪,臣都交给了姚夔打理,姚夔乃是实干之人,臣这次看的清楚,不会再发生萧晅的事儿了。」
胡濙没说这帮读书人怎么处置,而是说到了礼部任事,胡濙这岁数越来越大,总觉得自己糊涂了,十多年前看过的东西,现在都记不太清楚了,还要再翻书,当个教书匠绰绰有余,可是再管着礼部的一大摊子事,怕是真的会误事。
姚夔这个人,才能绝对足够,经验也还算丰富,不贪不腐,只是为人有些木讷,没那么多的孬点子,像胡濙这般为陛下洒水洗地可能办不到,可是礼部的差事,完全足够应付了。
「朕也在观察他,确实不错,这次北古城外,都是他忙里忙外,的确能干。」朱祁钰对姚夔的评价也很高。
姚夔的确很有才能,之所以现在跟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完全是因为珠玉在前,这胡濙实在是好用。
比如这次的事儿,朱祁钰是万万不敢交给姚夔去做的,不是说姚夔有什么坏心眼,而是姚夔没那么多的坏心眼,对付不了那么多的坏人。
「那臣就把这礼部一应差事都交给他便是,省的误了国事。」胡濙笑着说道:「说回这***一事,陛下,反其道而行之,咱们如此这般便是。」
胡濙低声说了几句,朱祁钰不住的挑眉,颇为认可。
「这一招反其道而行之,着实是妙,不愧是胡尚书啊。"朱祁钰看着胡濙满脸的笑意,这老狐狸,一肚子的坏水。
胡濙却摇头说道:「陛下这话说的,臣不提,陛下也要这么做,不过是臣说出来,臣来办罢了。」胡濙太了解陛下了,他的那些招数早就演示完了,还搭上了贺章的一条右臂,陛下不是没想到,只是得找个人办罢了,说陛下没想到,胡濙一万个不信,论孬点子,陛下这里的孬点子,那是老母猪带胸套,一套又一套。
「那就这么办?」朱祁钰并没有否认,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朱祁钰和胡濙的想法,都是不谋而合,老狐狸和小狐狸,都是狐狸,狡猾的很。
胡濙端了端手,脸色有些阴沉的说道:「臣去做,臣不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日后葬在了金山陵园里,见到了文皇帝,怎么跟文皇帝交待?文皇帝问:这帮没心没肺的东西就这么编排咱,你就没做处置?这都到了地下了,总不能再死一次谢罪吧。」
胡濙自始至终只是大明的朝臣,如果他是谁的朝臣,那他便是文皇帝的臣子。
胡濙在永乐朝就巡抚地方多年,而后官至礼部尚书,知遇之恩,是文皇帝的,不是他朱祁钰的。这么些年,胡濙用尽了全力辅佐朱祁钰,其实也是在朱祁钰身上多多少少看到了文皇帝的影子,才肯如此费心尽力。
无论这胡濙是谁的臣子,配享皇陵的时候,都是配享他朱祁钰的祭祀,那胡濙便是他朱祁钰的臣子,胡濙不服?那你爬出来反对啊!
胡濙的招数突出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倍之的典范。
皇帝要查这些岁月史书,而胡濙出的主意是,不能直接查这些书,因为这越是封禁,反而越是让人信以为真,反而不如放任自流,胡濙要扩大化,将这些涉及下三路的书通通封禁,理由
就是儒生奉若圭宝的公序良俗这四个字入手。
书都是给读书人看的,这等污言秽语的垃圾,在仕林传播,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公序良俗尽丧,谁来负责?
这便是反其道而行之,扛着儒家大义核心主张来做事,扩大打击面。
这儒生们也不好反对,若说封堵言路,难道用下三路的书来上谏?清流那帮翰林们不把你撕了才怪。
而胡濙真正的目的是将民间这些书坊们进行一番梳理,任由其野蛮生长,反而杂乱无章,不成气候。
舆论的高地,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胡濙夙来非常反对陛下不在乎名声这种行为,并且身体力行为陛下洒水洗地了十一年,力保陛下英名无损,功业无亏,在他看来,陛下不去占领舆论高地,任由酸儒狺狺狂吠,把陛下和诸多昏君相提并论,并不是良好的处置问题的办法。
陛下不在乎,胡濙很在乎,这是礼法。
「陛下,这文臣胡说八道,该用廷杖的时候就得用,这么些年了,陛下这廷杖就用过两次,君不
威则不正。「胡濙这要卸任礼部的差事,还是劝谏了一下陛下。
朱祁钰反问道:「瞧胡老师父这话说的,朕能怎么办?朕难道跟他们一条一条的掰扯不成?朝臣还天天骂胡老师父无德,骂胡老师父谄媚之臣,怎么没见胡老师父跟他们一字一句的掰扯?」
「臣是臣,陛下是君,那能一样吗?臣怎么申辩,越描越黑,多少人都说贺章当年去云南巡按,是臣在里面作祟,天地良心,贺章自己被考成法外放,和臣何干?」胡濙无奈的说道,这说陛下不爱惜名声,怎么就扯到他头上了。
朱祁钰两手一摊,乐呵呵的说道:「这不就是了吗?胡老师父说的便是越描越黑。」
「朕懒得跟他们说,也不用朕打他们屁股,他们总是在打自己的脸,朕还能瞧个乐,这次要和瓦刺人沟通议和的是他们,被阿刺知院一巴掌打的找不到北,群情激奋要狠狠的打的还是他们,这不就是自己抽自己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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